阿虞懵了, 看到他眼底的笑意,才反应过来,一股莫大的委屈霎时间涌上心头, 忽然泪如雨下。
看她哭起来, 容舟慌了手脚, 他只是想哄一哄她缓解气氛,哪知一句玩笑她就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看得他分外着急,想要坐起来, 一动却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面色剧变。
阿虞一边哭,还不忘一边按住他,呜咽着说:“你别动!”
他只好艰难安慰她:“你别哭了,是我错了, 不该胡说。”
“你只会欺负我!”她抹着眼泪,狠狠瞪着他, 像只发怒的小兽。
容舟抬手费劲的给她擦眼泪, 伤口疼得厉害,声音却是温柔的:“忘记谁, 也不能忘记你。”
他们之间的缘分,早在十六年前她出生时就生了根,他亲眼看着她长大, 看她跟在身后拉着他的袍角,甜甜唤上一声哥哥,让他心头生出几分熨烫的温情来。
直到得知她并非容家亲生的女儿,他既失落, 又带着隐隐的欢喜,失落的是容家最终还是剩他一人,欢喜的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姑娘悄无声息地住进了心里,他孤寂荒芜的岁月里被她点缀的绚烂温暖。
柔软的指腹抚过脸颊上的热泪,阿虞不自在地退了退:“你受了伤就别胡乱动了!”
容舟把她刻意的躲闪看在眼里,面上闪过一丝失落,眉心紧蹙,www.youxs.org。
阿虞看他额头沁出汗水来,又只能上前去查看:“是伤口还疼吗?”
怎么会不疼,右胸一寸余深的伤口,险些就伤了脏器,这会儿他都还记得刀刃没入肉里的滋味。
活了二十六年,还是头一回受过这么严重的伤,说起来还是自己大意了,www.youxs.org,算无遗策,却不料图巴的杀手的确有本事,能模仿他手下人的声音,脸上稍作修饰,换了衣裳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他面前。
他庆幸那个时候阿虞这个财迷还抱着匣子数钱,没有靠近门口,如若不然就有危险了。
这么些年他孑然一身,从任大理寺卿起,就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几次遇见
到这样的危机,都能全身而退,可能是心里没有牵挂,并不惧怕死亡。
可自从阿虞来了,他就不得不谨慎起来,事无巨细的操心着,担心她的吃穿习不习惯,担心她心思单纯遇见坏人陷于危险之中,担心她将来的夫婿风流多情不能善待她。
他有太多牵挂,太多情意堵在胸口,想要开口却又怕吓走她。
伤口还一阵一阵泛着疼,阿虞着急忙慌靠过来,他抬手捂着胸口的纱布,嗅见她身上的馨香,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容舟受了伤,身上连衣裳都没穿,光裸的身子如美玉似的毫无瑕疵,满头青丝散落了满床,面庞透着几分羸弱的苍白,一皱眉,眉眼间便流露出几分病弱美人的况味。
阿虞看得心疼,却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要不我再叫人请太医来瞧瞧?”
皇帝知道他受了伤,早早的就派了太医过来,不愧是御用的太医,下了银针,重新给伤口换了药,很快就有好转了。
脑子不开窍的人,任他怎么表现也没用,容舟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我饿了。”
阿虞一拍额头:“瞧我,怎么忘了这茬!”
他这两日昏迷不醒,一点东西没吃下,阿虞把温在炉子上的鸡汤端过来,尝了一口觉得不烫了,才喂到他嘴边。
“三年的老母鸡汤,加了当归,炖了整整一晚呢,益气补血,适合你这样的病人!”
容舟嫌弃的看了一眼:“我不喜欢鸡汤。”
阿虞的热情一滞,震惊说:“你还挑食?”
容舟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心道你自个儿吃饭时还挑三拣四,还不能允许人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吗?
“这不行,你受了伤!”她摇头,很是严肃的拒绝,汤匙已经凑到他唇边:“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容舟闻见那味道,就觉得食欲全无,他倒是不排斥鸡肉,只是不喜欢掺了药材的鸡汤,厨房知道他的喜好,从来不炖鸡汤,哪知现在受了伤,竟躲也躲不掉了。
他一万个不愿意,可阿虞的勺子就快伸嘴里来了,只好咬牙切齿把汤给咽了下去。
阿虞看他变换不停的表情,莫名的觉得畅快,乐不可支的把汤往
他嘴里喂。
容舟一碗汤喝下去都快吐了,脸色比刚受伤时还要难看,阿虞还要再盛,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她耐着性子,循循善诱:“你两天没吃了,不饿吗?再喝一碗?”
他眼角一抽,虚弱摇头:“不喝了……我想……”
阿虞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疑惑:“哥哥,你想干嘛,我帮你吧?”
容舟看她一眼,无力的喘了口气,自暴自弃把头偏向一侧,幽幽说:“鸡汤喝多了,内急。”
“啊这……”这她没法帮啊。
容舟已经连开口的欲望都没了,索性闭上眼,阿虞一时也尴尬不已,悻悻摸了摸鼻尖:“那我给你叫人去!”
大理寺卿一辈子没这么丢脸过,瘫了似的躺在床上,吃喝不仅要人帮忙,连如厕这事都得人帮忙,阿虞看他黑沉沉的脸,就知道他心里不痛快。
不过容舟还是有底线,管家进来帮忙,给他解了裤子,剩下的都靠自己解决,好歹留了一点脸面。
后来阿虞进门看他脸上阴沉要滴出水来,顿时有股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慨。
清风明月的哥哥啊,一点都不洁净了!
也不巧,门口忽然有人送了书信进来,阿虞尽忠职守给他拆了信封,十分体贴的展开信纸放到他眼前,然后又见容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发生什么事了吗?”
容舟不语,只沉沉地看她,眼神意味不明,阿虞一头雾水,索性自己看。
内容很简单,短短几句话,说的是图巴部新王起兵,云麾将军徐照领兵镇压,并驻守云川。
阿虞脑子里转了几转,这才反应过来,眼前一亮:“如此说来,穆兰山就不用去了?”
他面无表情看着她,声音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凉意:“如你所愿了。”
他原以为皇帝会派穆兰山前去,云川在边关,他有领兵的经验,又了解图巴部的情况,主帅之位应当是他不错,但为何又临时换了人?
他想不通,心情愈发低闷,阿虞才为穆兰山不去打仗而松一口气,就明显感觉哥哥情绪的变化,只好硬生生把那点欢喜吞进肚子里。
也不知哥哥是不是人受了伤,脾气也暴躁起来,他动弹
不得的时候,就一个劲的指使她,到夜里还命令她留下不许走。
阿虞这下可为难了,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又只能委婉的拒绝:“哥哥你屋子里就一张床,怎么睡得下我,我还是明日来看你吧!”
她转身要走,却看他拢着眉宇,语气不善:“要床还不简单,叫人抬一张便好了,我受了伤,你若走了,夜里要喝水怎么办?”
阿虞没见过受了伤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院儿里这么多小厮呢,我给您老人家安排人来守夜?”
说到底,就是不愿意留下来。
他心里不悦,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拨开被子露出光洁的胸膛来,胸口那处缠了厚厚的纱布,还隐隐透着血迹。
下午大夫来换药时,阿虞才看清了他的伤口,哪怕过了两天,都还是血肉模糊的,一想到他忍受着伤口的剧痛,她就走不动路了,还在做着最后挣扎:“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好睡你这儿……”
他指指胸口,一本正经凝视着她:“你看我这样子,还能对你做什么?”
也是,连内急都要帮忙的人,别的也只是有心无力。
阿虞知道他素来不喜欢人近身,让人帮忙解裤子已经拉下脸了,何况她也担心他晚上再烧起来,思量再三后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她说给晚上给哥哥守夜,碧莲她们只当是兄妹情深,也没想到别的,还主动给她铺了床,一阵感慨:“奴婢就没有见过大人和姑娘关系这么好的兄妹。”
阿虞莫名心虚,哥哥脑袋不知装了多少东西,早对自己生出兄妹之外的心思来了,要不是看他躺在床上起不来,怎么也不会睡这儿的。
说来,还是她心太软了……
她睡的床铺在外间,隔着帐幔和屏风,便安然躺了下来。
“哥哥你快睡吧,夜里喝水喊我就成……”
容舟嗯了一声,她便裹着被子坠入梦乡去了。
赶了一千多里路,这两日又为哥哥的伤担惊受怕,阿虞心力交瘁早就累得不行,几乎是一沾床就睡着了。
容舟听见她轻浅的呼吸声,心头也平静下来,艰难挪了个位置正要入睡,身下又有了感觉,不得已又
自己忍着疼痛爬起来解决。
只是这么一动,似乎拉扯了伤口,又开始一阵阵的抽疼起来,而阿虞睡得正香,还传来细微的鼾声。
他费力的撑着屏风,探着身子看外头睡的四仰八叉的人,觉得自己真是惨。
屋里还燃着蜡烛,窗牖半开,一只蚊子飞过来,在阿虞头顶盘旋,他看了一阵,又认命的去点了香驱蚊。
她抱着被子睡得正香,嘴里小声咕哝着,好像在说什么梦话。
容舟心里好奇,忍着痛迈着碎步过去,就听见她说了声:“好久不见。”
接下来听见她说出的名字,瞬间绿了脸。
很好!他一个伤病之人,非但没有得到照顾,还大半夜起来驱蚊子,她却在梦里喊别的男人的名字!
容舟怒火中烧,想起桌上那封信来,一时顾不得伤口,一把拿过来对着蜡烛点燃扔在了脚底下。
阿虞一无所知,翻了个身过来,雪白的广袖堆积在臂弯处,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臂,轻薄的纱衣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她睡姿多变,领口睡得歪了,衣襟松散,露出精致的锁骨来,再往下便是能勾起人无边想象的婀娜景致。
他本来是想叫醒她,那怒气哽在胸口难以疏解,此刻竟春风化雨般的消失了,鬼使神差的走到她床边,盯着那抹微红的唇。
他缓缓俯身,牵扯到伤口,钻心的疼溢出来,顷刻间便满头大汗,可他仍旧没有停止,离她越来越近。
那鲜艳的红唇映在眼底,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引诱着他前去。
逐渐近了……
他闻见她身上的幽香,柔软的气息缠绵在鼻翼间,一时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他低头,终于吻上那张朝思暮想,觊觎许久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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