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张郃四人再如何不情愿，在袁绍的命令下他们还是整顿了军马，准备向曹操大营发起“自杀式”进攻。

这次袁绍没有留任何后手，左、中、右各是五万人马，齐头并进。

关于乌巢被袭，粮草被烧的消息其实已经在军营中散播开来。已经有不少士卒出现了惊慌的情绪。

只是这样的情绪被几个主将给强行压了下去，也有被即将到来的大战气氛取代的关系。

众将心里多少也抱有一战而成功，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一旦正面击溃曹操大军，那粮草被烧的影响就会被彻底淡化。毕竟，袁绍大军在人数上是曹操的两倍。

曹操的探马很快就发现了袁绍大军的动向，并第一时间通报给了曹操知晓。

“袁绍真的选择进攻？！”曹操第三次询问汇报的斥候，得到的仍旧是这个他不敢相信的答案。

倒是一旁的郭嘉乐悠悠的调侃道“果然是袁绍，关键的时候总会整点幺蛾子出来”

“哈哈哈”

一时间，整个大帐内充满了欢声笑语，连一般很少有情感表露的贾诩也忍不住笑出声了。

“孟德，这下我们就能以逸待劳，痛击袁绍了！”夏侯惇高声道。

一众将领皆眉开眼笑，有人还出言嘲讽起袁绍的无知。

曹操也对袁绍这种“送人头”的操作迷的不行，但不管怎么说，对他都是大好事。

“既然袁绍急着送死，那我们就送他一程！”

曹操命刘晔将全部的投石车安装完毕，又命夏侯惇和张扬负责守寨事宜。将全部骑兵分别交由曹昂和夏侯渊统属，待袁绍溃败后由他们出兵包抄，徐晃、李典、乐进三人则率领步卒从正名追杀，并负责收缴袁绍的物资和占领新的领地。

曹操这边备战的快，那边袁绍来的更快！

面对十五万大军的正面冲击，即便做了充足准备，站在高台上观战的曹操还是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冲击感。

“河北军容何其雄壮！”曹操感慨道。

“可惜明珠暗投，得遇庸主！再雄壮的军容也换不来胜利！”郭嘉冷言嘲讽道。

没有多余的对话，袁绍这边军旗一挥，三路人马齐刷刷的向曹军冲来。

漫天的喊杀声，震耳欲聋。在后方战鼓的鼓舞下，袁军士卒不畏艰险，奋勇向前。

曹操冷眼相对，只一抬手，刘晔这边令旗一挥，五十架投石车发出整齐划一的轰鸣声。

曾经令袁绍大军毛骨悚然的巨石，今天又一次成了袁军的噩梦。一块块巨大的石块，变身成为战场的收割机。

每一块巨石砸下都带走了不止一条人命。落地后的变向和滑行又能带走数条人命。

相比起巨石的直接杀伤力，这种冲击造成的余波更能动摇袁绍的军心。

被砸中者，血肉模糊，肢体横飞；被波及者，或断手断脚，惨叫练练；或白骨外露，令人作呕。

总共不过三轮投射，造成的直接或间接伤亡人数不过上前。但对袁绍军士气的打击确实致命的。

袁军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直接泄了大半，造成的最直接后果就是对曹营的冲击力有限。

十五万人的冲锋竟然全部被挡在了营门之外，连一处防线都没有冲破。

得益于马钧提供的优秀装备器械，曹军的弓弩杀伤力惊人。坚盾长枪在前，强弓硬弩在后，成片成片的收割着袁军的士卒。

无论张郃、高览等人如何督战，袁军在正面战场已经出现了松动的局势。

袁绍在大后方看着己方的士气被不断瓦解，又气又急。几次三番强令进攻，甚至派出了督战队斩杀了几个私自后撤的士卒，但仍然无法阻止场面上的颓势。

“主公，大势不可为，还是快撤吧！”田丰孤注一掷，跪地苦求。这次连逢纪、陈琳等人也都纷纷进言不可再战，儿子袁尚也婉言规劝。

越过己方不断后撤的兵线，袁绍抬头遥望对面高台上的曹操，心中滴血。

曾几何时，这个曹黑子只不过是跟在自己兄弟（袁术）二人身边的一个纨绔子弟。要家世没家世，论背景也没背景。什么曹参之后，骗骗老百姓还行，在真正的世家面前完全站不住脚。

想自己坐拥冀州，国富民丰；名望遍布海内，四方英杰来投，纵横河北，无人能敌。

可是现在！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袁绍紧握佩剑，手背青筋突出，怒目圆睁，剑指曹操。虽有千言万语，却一字蹦出。

“曹。。。孟德。。曹。。。阿。。噗！”

一口心血喷涌而出，眼前一黑的袁绍仰面向后倒去。

“父亲！”“主公！”

袁尚、田丰等人大急，赶忙扶着袁绍下车离去。

前方本就在不断后撤的士兵，见自家主公方向的帅旗下一阵慌乱，不见袁绍本人。不知是哪一个胆小的开口喊了一声，“主公中箭了！主公中箭了！”

这一声尖叫犹如点燃炸药的导火索，越来越多的人向袁绍原本站立的方向看去，确实没有见到袁绍的身影。不仅如此，袁绍的亲卫队人马正在积极后撤，全然不顾战局。

于是更多的袁军加入到了喊叫的行列，内容也从“主公中箭了”变为“主公死了”。

一传十，十传百，袁绍大势已去！

曹操在高台上早早就看到了局势的变化，急忙下令曹昂和夏侯渊出击，正面的队伍也打开营门，主动冲击袁军！

“杀！”

许褚第一个带头冲锋，杀向了袁军侧翼。

出击的曹军几乎毫无保留，除了典韦率领的护卫队外，几乎全部投入到追击中去。

在冷兵器时代，大规模的会战，一旦出现一方的溃败，那造成的视觉冲击和死伤是难以估量的。

按以往曹军作战的习惯，对方如果就地投降，曹军原则上不会再继续杀戮。

但此刻在官渡的战场上，不是曹军愿不愿意不杀的问题。单是人流的裹挟，就让袁绍一方出现了难以估算的死伤。

推搡倒地后被踩踏而死的人比被投石机砸死的人还要多。这种恐慌在战场中开始无限漫延，而袁绍手下大将已经无法再继续有效的控制军队。

首当其冲的就是张郃和高览两部人马。后方走得慢，前面退的又急，张郃和高览二人被堵在了人群中，难以撤离。

“儁乂（张郃），如何是好？！”高览一边驱散身边的人群，一边焦急问道。

张郃这边和自己的心腹护卫一起，艰难的向后方撤退。

“敬志（高览）兄，不能再顾及大部队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路都被堵死了，怎么走啊！”

急上火的高览不惜大伤自家士卒，仍旧无济于事。后方曹军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了。

徐晃和副将史涣一马当先。他们作为后期才加入曹操的武将，最是需要战功的时候。

他们远远就看到了张郃和高览不同于普通士兵的装扮，一心想要逮一条大鱼。

“贼将休走！徐晃在此！”

张郃和高览见状不得不回头交战。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上，原本十分的本领最多只能发挥出五分。

越打越急的两人已知自己绝无逃脱的可能。张郃一刀帮着高览暂时逼退了徐晃后，大声道“这位将军，我们愿降！”

高览闻言先是一愣，但立马也回过神来，道“对，我们愿降！请让我们见见曹司空！”

史涣驻马在自家主将身后，盯着对面二人，悄声道“将军，你看？”

徐晃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问明了对方的身份。

“在下张郃”

“在下高览”

“原来是河北四庭柱之二啊”徐晃诧异道。

张郃面色羞愧道“什么庭柱不庭柱的，弄得跟个珠子似的。。。哎。。。”

高览也同样一脸便秘。换做以往，自己有这个四庭柱之一的名头还挺高兴。这会儿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徐晃也不傻滥杀之人，尤其对面二人是难得的将才，想到自家主公想来爱惜人才的性子，徐晃换了一个和气的态度道“在下是徐晃徐公明！虽然二位愿意投降我家主公，但如今是在战场上，我也不得不防！”

“请二位先丢下兵器，我派人护送二人去见主公，一切听主公发落。我这边还需要继续追击袁绍！”

张郃和高览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很配合的扔下了自己的武器佩剑，还命令身边的心腹护卫也一起。

徐晃也没有为难二人，排了手下“护送”他们回大营，自己则继续追击。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两翼的曹昂和夏侯渊已经杀出了十几里地，越来越多的袁军士卒开始学着放下武器，就地投降。

曹昂和夏侯渊没有搭理这些降足，而是铆足了劲儿继续追赶袁绍。只有斩杀了袁绍，才能算是彻底奠定了河北的大局。

很快，曹操就在典韦和军师团的陪同下见到了张郃、高览二人。二人进营后很自觉的就跪地等候曹操发落。

听闻是张郃、高览来降，曹操也是大喜过望。不但亲自出迎，还亲手为二人松绑。

“二位将军能弃暗投明，实乃幸事！”

张郃惭愧道“败军之将，为求活命而投降，实在是汗颜。我二人不求其他，但求在司空帐下为一小卒，日后好建功立业，报效司空！”

高览：吃了没文化的苦，说不出这么清新脱俗的话。。。

曹操大笑道“二位乃当世名将，是他袁绍不会用人，非二位之罪也！”

心情大好的曹操轻描淡写的就接过了二人的尴尬，并且在郭嘉的提议下当场任命二人为偏将，立刻带领人马前往阵前收拢和劝降更多的袁绍士卒。

劫后余生又新得任命的二人心里对曹操充满了感激，当即领命并应承下来。

“主公放心，我们必定不辱使命！”

来时忐忑，去时激昂。张郃和高览可谓经历了一出冰火两重天！

荀攸道“主公当机立断，气魄非凡。有张郃、高览二人珠玉在前，之后收复河北就可以减少不少阻力！”

刘晔也点头道“况且张、高二人能力不俗，是可用之才。主公得遇良才，可喜可贺。”

曹操闻言大笑道“哈哈哈诸公就不要再夸啦战事还未结束，一切还为时尚早。”

郭嘉一贯自信道“袁绍大势已去！官渡一败，伤筋动骨！手下四庭柱，二死二降，高端战力丧失殆尽！就算袁绍此次能大难不死，以后也只有被动防守的份儿，再无与主公争雄的实力！”

“还是不要盲目乐观的好”贾诩出言提醒道。

“这叫自信！不是毫无依据的自嗨”郭嘉用着丁昕的口味调侃道。

“好了！”曹操出面道，“不管如何，后面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曹操看向郭嘉道“幽州的布置如何了？”

“主公放心！只要袁绍兵败的消息一到幽州，我们暗中联络的反袁势力就会顺势起事！”

曹操点头道“需要加紧对他们的资助。只要幽州乱起来，袁绍就只剩下冀州可以依仗。”

荀攸出面道“青州由仲德出马，必定万无一失。到时候可以通过青州给幽州的反袁势力提供帮助。另外在并州方向，主公是否需要做一些部署。”

“公达有何高见？”

荀攸笑道“曹仁军团如今就在并州，可以用以牵扯高干。张辽所部虽然伤亡过大，但张辽本人出身并州，又曾是吕布的部下，可以假借吕布曾经的威名在并州就地召集人手协助曹仁。”

“并州贫瘠，不足为患。我们可以放到最后再去处理！”

曹操几人认可了荀攸的观点，又经过了一番简单的讨论。不多时，有探马回报道“主公，袁军大败！正面的袁军大部分已经投降，只有少部分向后方逃窜。两翼的敌军也已经被击溃，大公子和夏侯渊将军正在追击！”

“可有袁绍的消息？”

“暂时不知袁绍生死，只是从降足嘴里听到有人说袁绍中箭，可能已经死了。”

众人皆惊！

袁绍中箭？！这是从何而来？

郭嘉反应最快，解释道“可能是袁绍丢下了军队先撤了，普通士卒不知道情形，回头没看到袁绍的身影就以为是袁绍死了。毕竟离得这么远，说中箭就有点太扯了。”

曹操也是赞同这个观点，不过在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这次追击能够直接击杀袁绍。

因为有袁绍和没袁绍的河北攻略完全是两种情形！

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曹操，内心深处已经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呼唤：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就完成统一的大业！

换做是几年前，曹操根本不会，也不敢产生这种奢望。在他看来，方今天下的纷乱，没有两代甚至是三代人的努力是没可能出现统一的。

可现实的发展远远超过了曹操的逾期，这也让他内心产生了更大的欲望。

“我今年四十有五，如果能在六十岁前一统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