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行里讲故事的多，每一件东西都有它的故事，不过大差不差，都是一个模板出来的。

不是祖上传下来的，就是年轻的时候怎么怎么得来的。

这一类故事也就忽悠忽悠外行人，内行人不听故事，只看东西。

现代的人，有个坏毛病，因为信息传播的快了，所以看到个片段就觉得自己是专家。

行内有个段子手，就编了这么一段顺口溜。

“看了三期马未都，到了两本古董书。”

后面的谢安石记不清了，反正意思大差不差就是懂点皮毛，就当自己是专家。

就比方说这大爷。

谢安石看向了老板，歉意的一笑，说道：“老板您贵姓？”

“免贵姓孙，孙圣。哈哈哈，别人都叫我大圣。”

名字可能有错，但是外号事绝对不会错的，这叫他大圣可能就证明他的眼力好。

但是这一回，大圣的火眼金睛可能出了点问题。

“借贵宝地看看这瓶子？”

“哟，谢先生感兴趣？”孙圣有些意外的开口说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这东西，就是妖怪。”

妖怪也就是古玩行里称呼仿品的一个说法，火眼金睛看透妖魔鬼怪。

本来要出门的老头，听到谢安石感兴趣，也就停下了。

虽然他说的不是故事，但是这一圈子搞下来，少说去了十家店，每一家都觉得自己的东西不对。

他一个只看了点鉴宝节目的人，现在基本上也认定了，自己是没那个福分。

但是来都来了，东西带回去麻烦，多少能卖点钱就行。

起了这个心思的他，心里的底线也就低了。

谢安石不知道老头的心里变化，让老头坐下，等他把东西放桌子上，就拿了起来。

古玩这一行通常避讳手递手，东西在手递手的过程中，掉地上了，或者出了啥事儿都没法说。

但是这只是小心，正常情况下，手递手还是很多。

当然这一件不行。

因为谢安石已经认定了，东西是到代的。

这是一件典型的元青花，青花龙纹梅瓶。

放在古代，甚至民国时候，没有人会把这东西当假的。

那是因为古代的技术不够。

青花在元明清每个时代所用的青花料不一样，所以发色会有差别。

元代是苏麻离青基本爵迹了，没有了后面就没法仿出元代的青花发色。

因为用的料是不一样的，再者这一个瓶子上面的青花发色，有锡斑，这也是一个要点。

之所以谢安石能判断出这是元青花，还有就是他的龙纹，是典型的元代风格，光头有几缕长发。

而明代的则不是，是向上如火的发型。

到了清代，龙头的描绘更加的仔细，头发也变成了几撮短发。

这是时代特征，没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在，这东西的贼光。

“老先生，您这东西打算怎么卖啊？”

老头子是外行，最开始定下了的低于两百万不卖，去了两三家店改成了五十万，最后到现在，觉得十万就行。

所以，他有些试探的开口。

“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十万卖给你。”

听了他的话，谢安石皱了皱眉，随即笑说道：“这么着吧，老先生咱们换个地方谈。”

谢安石不是觉得这老头的价儿开高了，而是太低了。

要是百万，谢安石还会在这儿聊一聊，但是十万他就得换地方了。

古玩行谈价最好是避开第三人的，付明莎还好但还有个孙圣孙老板。

孙圣看着谢安石的眼神格外的复杂，最开始听说这谢安石眼力很好，可是这么一件妖怪都看不出来，他就开始怀疑了。

不过又想到，听说谢安石是玩字画的，也就释然了，玩字画的，看不懂瓷器也很正常。

他笑着说道：“兄弟，要不你在这里谈，我出去转转？”

“不麻烦孙老板了，我和这位老先生找个地儿就行了。”

说完就提着瓶子了站起来，付明莎也跟着对孙圣笑了笑，然后随着谢安石一同离去。

目送着几人离开，孙圣目光怪异，摇了摇头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以为什么地方都有漏，吃吃药，也是应该的。”

出了门谢安石问了付明莎附近的茶楼，就和老头一起去了，一边走一边对着老头说：“老先生，东西我拿着，您放心，咱们边走，你边给我说说，这东西的来路？”

最开始见着谢安石拿着瓶子站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慌乱，不过想着这地方到处都是摄像头，老头子也绝对自己大惊小怪了。

听了谢安石的话，点头就讲起了故事。

东西是他当海员的时候，从海里捞的，在盒子里装着。

回去之后放在柜子里，基本没动过。

单是这两句话，谢安石也就大概清楚了，这东西为什么有贼光。

因为老头子没动过，又一直放在盒子里，所以才会保存的这么好，到了真赛假的地步。

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那些人看不明白，不敢拿。

东西太好了，有的时候也是没人要的原因。

因为古玩这一行是物随人贵的。

你的眼力财力够，你有好东西正常，没有这本事你有好东西不就是妖怪了吗？

一路进了茶楼，茶一喝，老头子的话也就多了。

把他一路上的事儿都抖出来了。

说白了就是没人要。

“小伙子，我也算看出来了，我这东西是有问题。

可是啊，毕竟几十年了，再怎么也不可能是现代的吧？“

“对对。”

谢安石点了点头，说道：“我也知道，晚清民国，有那么一批人做这个格外的擅长，专门忽悠外国人。”

一路上老头子说了很多，家里的底子漏了个干净，但是谢安石一句话没当真。

只在意东西。

“老先生啊，十万肯定是不行的，东西太新了，我相信你也看到了，他们都不要。

我呢看您这么大年纪了，这东西虽然新，但是也挺漂亮的。

这么吧，给你一万八，你要是觉得合适，我就给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