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怎么,本座不过离开几日,纱将军就痴了,竟敢随意坐到本座的位子上?”
纤凝儿眼中的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哀怨。
她抿了抿嘴,命魔将将他们包围后,强逼着自己硬下心肠。
“我本不想如此做,只是你罔顾我的情意,将我的感情践踏至烂泥之中,不让你失去些什么,总是难消我的心头之恨。”
祁安恍然大悟,原来是因爱生恨了。
纤凝儿站起身子,质问陌清:“当年你为了拒绝与我成亲,离开魔界两年之久,还恋上一凡人女子,这我都一一忍了,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满意?”
陌清十分无辜,“本座好似从未让你忍吧?本座早同你说过,你我非良配,本座有心属之人,让你不要执着,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如今倒要来怪本座吗?”
“你撒谎!”纤凝儿情绪激动起来,指着祁安道,“你说过你心中只有那个凡人,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你忘记她的那一天。可是你却看上了这弱如鸡崽的小仙,她到底哪里比我强了?”
一直沉默不言的祁安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她适时开口道:“感情这种事,不是谁比谁强就能获得真情的,纤将军,你听小仙一句劝……”
祁安还未说完,纤凝儿就打断了她的话,且显然忽视了她所言。
无论是眼神还是话语,她给予的对象只有陌清。
“你对我不仁,我便夺了你的魔尊之位。当年你继位,各位将军不服从你时,是父亲看在我的面子上,力排众议,将你扶上了魔尊之位,而你却不懂得感恩,负了我!我现在如此做,不过是收回当年我父亲对你的恩情罢了。”
陌清听到这儿,不禁嘲笑出声,“恩情?纤凝儿,你怕不是个傻的吧?”
他虽立于高座之下,可威势却远超于纤凝儿。
纤凝儿满目羞恼,又夹杂着几丝困惑,在这复杂的情绪下,她无力地听着陌清悠悠讲述起旧事。
“当年谋逆一事,你父亲是主谋。那些反叛的将军是本座亲手镇压的,你的父亲也是本座的手下败将。本座当初念在你对本座的一片真心,一时心软,决定放你父亲一马。你以为,你那贪恋权力的父亲为何自愿卸甲?那是因为,他答应了本座留他一命后,他不再碰兵权。”
“纤凝儿,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本座,却连本座的性格都不知晓。若这魔尊之位是在别人的帮助下得来的,本座宁愿不要。至于你说本座负了你,本座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在一开始,就不应该和你相处。”
纤凝儿长久以来的认知被颠覆了,她很想去质疑他的话,可是她心中明白,陌清根本不屑同她撒谎。
她默了许久,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她沉下情绪望向陌清,声音深沉道:“无论过往如何,这一回却是你败了。你今日别想活着走出元潼宫。”
陌清轻叹一声,嘲讽道:“怎还抢了本座的话呢?这本是本座要同你说的。”
纤凝儿只当他是在逞强,“废话不用多说,陌清,我今日就要用你和那小仙的血,来填平我心中的怨愤。”
言罢,她微微抬起手,准备示意那几名魔将动手。
陌清却猝不及防地问道:“本座离开的这几日,你可曾见过淮守?”
第29章 第 29 章
此言一出,纤凝儿和殿内的几个魔族立刻变了脸色。
众魔皆知,淮守乃魔尊亲信,是魔界数一数二的高手。
陌清离开魔界是常事,一般这种时候,都是由淮守代替他处理临时事项。
可是这一回,他们举兵造反时,淮守始终没有现身。
他们只当是淮守见形势不妙,藏匿了起来,但听陌清如此一说,便知晓他的遁迹另有蹊跷。
几个魔族刚被陌清挑起敏感神经,忽然感觉殿内生风,他们心生警惕,不约而同地往四周望去。
可他们才来得及瞥见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从眼前闪过,便身体一僵,被击倒在地上,完全失去了意识。
目睹了变故的纤凝儿,杏目圆睁地立于原地,怔怔地看向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淮守。
“你以为你和那些叛军的小动作,本座真不知晓吗?”陌清语气淡淡,“本座离开,就是给你们这个机会造反,毕竟要本座把暗藏祸心的贼子一个个揪出来,可要花不少心思,也怪麻烦的。”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陌清慢慢往尊位踱去,一步一步向纤凝儿迈近。
在纤凝儿的心中,陌清做事从来都是毅然果决的,身为魔将之女,她最喜欢他的也正是这一点。
可是,当意识到这份决断即将用在她身上时,她对他的执念和迷恋都消失不见了,她的心中只余恐惧。
陌清向她走来时,虽面带笑意,但眼中充满杀机,周身威势逼人。
这让察觉到他动了杀心的纤凝儿感到,浑身血液都似凝固住了,可偏偏身子又止不住地颤抖。
不过,她毕竟是上过战场,杀过不少敌人的女将军。
她很快镇定下来,强逼着自己不露怯。
她从腰间取下长鞭,一边做着防御姿势,一边冷声道:“你若是伤了我,元潼宫外的将士们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是你,也不可能降服这千万魔兵。”
“为何不能?”陌清笑得轻松,“何况你以为,淮守在这儿,只是为了帮本座修理这几个废物?”
纤凝儿拿鞭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陌清步伐未停,每走一步,便在殿上踏出沉闷的响声,每一声都似在提前宣告纤凝儿的终结。
“淮守在这儿,就表示外面的那些叛贼已经臣服了。你当真觉得,本座回来了,那些魔兵还敢造肆?”
“不可能!”纤凝儿目光一凛,拔尖了声音,“我父亲在外镇守,若真如你所说,他一定会传讯给我。”
陌清幽幽笑了两声,“你没收到传讯是因为,他根本来不及施传音诀。”
纤凝儿一听完他所言,立马瞪大了眼睛,带有英气的眉眼中满是恐慌。
随着陌清一点点的逼近,他距离纤凝儿只余五步之遥。
在危险到来之际,纤凝儿来不及伤心或质疑,本能地挥舞起长鞭。
她那如藤蔓一般的鞭子上,瞬间长满尖锐的长刺,每一根坚硬的刺上,都淬满了肉眼可见的魔毒,被强悍的魔气包裹着,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她想要以此击退陌清。
她自信,自己的实力在魔界能排上前几,陌清的实力固然强大,但他们没有实打实地对战过,说不定她能够同他一决高下。
可是她不知道,在陌清的眼中,她就像是只才出生不久的幼虎,只会虚张声势,实则毫无杀伤力。
面对生死危机,纤凝儿已顾不得心中的感情,奋力挥臂,手起鞭落,准确而又狠厉地向陌清甩去。
陌清纹丝不动,只抬起右臂轻轻一挡,顺势将那荆棘似的长鞭挽至手上。
瞬时,那长鞭像有了意识,如蛇灵活地缠上了陌清的臂膀。
只是,在触及他皮肤的刹那,那些致命的倒刺都化作了细沙,洋洋洒洒地飘落在了地面上。
纤凝儿一惊,那些尖刺是以她的七成法力化成的,就算是她的父亲,也不可能将之化作虚无。
可陌清不仅做到了,还尤为轻松,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破解了她的攻击。
这让她又惧又恼,随后不顾胜算,施法催动长鞭紧紧捆绑住陌清的手臂,竟是想硬生生将他的臂膀撕扯下来。
陌清依旧未挪动分毫,抬起另一只手握住长鞭,随后借力将手持鞭子的纤凝儿挑至空中。
趁着纤凝儿身体不受控制之际,他掌心运力,便见一道紫色的火团向纤凝儿的腹部击去。
纤凝儿闪躲不及,生生受了这一击。
她的身体猛地向殿正中飞去,好巧不巧地,正好落在了刚为戎觅双和栾锋解开束缚的祁安脚边。
祁安愣愣地看着在她脚边吐血的纤凝儿,不由感慨,果然好看的人,吐血都吐得我见犹怜。
同时,纤凝儿也望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祁安,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她不顾身体的疼痛,强行运送魔力,欲挟持祁安。
祁安修为虽浅,但保命意识极强,在她出手之前,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她警觉地闪躲了开,同时还不忘把戎觅双和栾锋一同捞走,托付给了一直倚在柱子边看戏的步念娇。
步念娇见两个魔族将领受了伤,边替他们施法疗伤,边念叨:“你们两个也太弱了,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到头来,还是需要我和我家小清儿摆平一切。这事可不能穿出去,一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魔族都是些废柴呢。”
祁安默了默,若非在妖界外头,见过步念娇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狼狈模样,她真要信了他的鬼话。
另一边,陌清又徐步走回祁安身边,眼神晦暗地看向纤凝儿。
“本座给了你机会,若你方才没有想着伤害她,本座或许还会留你一条性命,但你既有这恶毒心思,本座便留你不得。”
纤凝儿爱慕了陌清数百年,从未想到他会对她说出如此决绝的话。
她忽然感到,心中的疼痛比身体的伤痛更难以忍耐。
但她也只是默了片刻,便抬起头来。
她倔强地望向陌清,咬牙道:“你看似对她好,但你还是拿她的性命冒险了不是吗?若方才我真伤了她,你又能如何?你不过是借着这理由除掉我而已!在你眼中,她也不过是个可以拿来利用的玩意儿。”
陌清平静且笃定道:“她不可能有事。”
祁安亦知晓,他不会让她有事,因此,她并未将纤凝儿如此明显的挑拨离间放在心上。
没想到,纤凝儿动摇陌清不成,旋即将矛头指向了她。
“你费尽心思引诱他,但你也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你以为他对你上心就是爱你吗?他心中有个人,谁都无法替代那人!哈哈哈哈!你和我一样,都敌不过那人!”
祁安被“引诱”二字刺了耳朵,正欲争辩回去,便听陌清淡然开口:“你错了,是我引诱的她。”
祁安和纤凝儿都傻了眼,他怎么能如此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般令人面红耳赤的话来?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为了打破僵局,也为了替自己正名,祁安说道:“这位纤将军,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来魔界提亲之前,可从来未见过陌清。”
“你胡说!”纤凝儿厉声打断她,“如果你不认识他,不喜欢他,怎么可能摘的下月火雪莲,还能保持它不败!”
祁安不明白,这怎么又扯到月火雪莲上了。
随后便见纤凝儿指着她的发簪,“你休想否认,你那簪子上的珠子,就是月火雪莲化成的。”
祁安微愣,这个她还真是不知晓。
这珠子,是之前她离开魔界时,陌清赠她的那一颗。
在妖界的时候,陌清为她要来的众多宝贝中,有一簪子极为华贵,陌清便提议将那珠子镶到簪子上。
镶上珠子后,簪子锦上添花,祁安喜欢得不行,便将它插在了发间。
没想到,这珠子竟然是月火雪莲凝练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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