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到手里捧脚的换成自己，乙流就全身力量尽失。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现在，就现在冲出去，然后说自己是能给人观足相，有面相、手相，凭什么就不能有足相，届时他只消抓住那女子的脚看个痛快，看完才随意说个通面相的说法，不不不，还应该看看手相和面相，就托着她的手，捏着她的脸…乙流想到这已经是面红耳赤起来，特别是鼻子，鼻腔上下好像有一股热流贯通而下。他赶紧把头抬起来，脑袋尖碰在书架上，幸好碰着的是书，不是木质的书柜，声音很轻微。

女居士连连娇喘，不曾想这画符不仅会正骨，还会脚下按摩，放在洗浴中心，他也可以挣一口饭吃了。

“我接连刺激了你脚下的几个穴位，可以分别判断，你的脾、肝、肾都受到饮食影响，温养过了头，平常想必时常吃些大补食物，过补犹伤，不妨往后就自己做些家常小菜，可以有肉有鱼，却不好餐餐燕窝鱼胶。我那还有两斤灵芝，你拿去泡茶也好，炒个菜也行。反正怎么喜欢怎么来。”他可算是起身了，但这家伙起来时候还帮女居士把鞋子也穿上了。看得乙流目眦欲裂，为自己之前还替师叔着想感到不值，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这怎么行，本来已经受到师父照顾，还要连吃带拿…奴家怎么当得起。”

“额…要不你就自己摘去？后山上就有，这玩意又不值钱，你别看里写的什么千年灵芝，正常灵芝的生长周期也就一年不到。而且培育不难，跟韭菜一样收割一茬又有一茬。”

“好你个正骨师叔，还敢挪用山上的物产私人相送，不行，以后我要跟他学正骨，下次女居士再上来，就让我来试验！”顿时找到一条思路，乙流心潮澎湃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手脚尽是发软。“废物，需要你们的时候就没点作用。”

随后颓唐靠着书架，并不是没有机会啊，他有很多机会，山下来的人姑娘多对他们这些从下在山上的道士有几份敬重，他想要借机摸个小手根本不成问题，但，一想到面前是以为言笑晏晏的女居士，他就不争气的恐惧。也难怪乙家山下所有人都担心他这根独苗就是终结。

“乙流，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今天的他格外愤怒，格外激烈。“如果你是个男人，现在就应该冲出去，告诉那个女居士，自己喜欢她！而不是萎缩在书架后面！”

一时上升的怒火夹杂着其他情绪全部冲向脑门，如果不做些什么，他或许会后悔一辈子。但是，那位女居士会怎么想，他铁定会被拒绝的，他不是个体面的人，不管放在外面哪里，他都活不下去，对方漂亮…对了对方家世不错，如果讨回家里做老婆…怎么可能，人家怎么可能答应，师叔那么厉害，什么都懂，长得还英俊潇洒，人家选谁不好，选他乙流…

人终于是走了，书房里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个人拿脑袋磕书架发出咚咚的声响，如果这么着就能把脑袋撞开窍了倒好，可越是撞得头疼，他就越怕，想到就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害怕。

“为什么我要怕女人呢？”

“一定是老爹也怕，但是娘年轻时候还是很好看的，说不定后天养成的…”胡乱思绪好一会儿，终于克制住心悸，乙流觉得书房太过压抑，迈开腿走出门。光线被大开的门放进来，没有给他逃出生天的快意，反而刺眼的光线把他一身的尘埃气味摆在眼前。

“对了，我也不是所有的女人，武沛，武沛小姐，我就可以跟她正常交流，说不定是因为生活环境的原因，不对啊，这应该就是强加在我身上的某种设定，就像里，特意给主角加上的限制，但是武沛小姐是个意外，她也说了对特别几个人能跟我有一样的感觉，所以说不定他们也是玩家，换言之，我只是对NPC女人会有恐惧而已，这辈子我还是可以娶老婆的！”眼神又显熠熠神光。

再剧烈的心理活动，不说话出来，乃至不再合适的场合说出来，都没有人能理会，大家还是按部就班飞奔去戒律清规房把自己的手机领出来。他虽然晚了一步，也还是有半个小时的手机时间，眼看有他腰高的小道士，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他也有些负罪感，浪费掉的手机使用时间，他去做了听墙根的这种不正当的事，而且满脑子男女旖旎情思。

“出家人不说俗家话，我们今天就偷懒一天，不看必修课了好不好？”

小道士很可能都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在认真点头。“想看什么？我们去书…自习房，声音开小点，不吵到那些学习考证的师兄就可以了。”

自习房是留给那些准备靠‘法师证’、‘道士证’之类的学术类道士的准备的以专业性书籍为藏书主体的图书馆。不同于一般大道士与职位相互联系的书房，甚至收录了一些千百年前的古书，能翻看，但必须是术法科目研习到一定程度，并且考取得法师证的道士，用凭空移物的术法来翻看，平时放在防弹玻璃柜里。这里倒也是开放给普通人的，但是所有参观者不能说话，说话就会被赶出去，当然如果有哪个人能给掘地道观捐款个几千万，他想在这里说话，就不会有人拦着。

自习室内当下人不算多，正在自习中那些道袍加身的人身上流露出的严肃气质，就算是他们都在看手机刷题也不会改变。乙流带着小道士找了个靠内的位置坐下，一看时间还有二十五分钟，已经到了必须分秒必争的时候。

但越是人着急的时候，时间的速度溜走越快，乙流一边打开视频软件，同时不停的观察时间，手机虽然不老，但是买的实在很杂牌，系统东拼西凑，运行内存有小得可怜，同时本身存储内存也仅能容纳三五个软件寻常软件，分给视频软件一个，新闻媒体软件一个，阅览一个，文件处理一个，社交软件一个，内存就已经见底了，开始在悬浮窗不断提醒内存不足。

手机没弹一次，乙流就分心去关一次，终于到了视频加载界面，庙里的网络速度一般，毕竟在山腰上，但毕竟是旅游重点区，也不致于太差，但时候本身的硬件拖累严重，他切实见识过，游客的手机已经开始播放视频，而他在同时打开的软件上，还在登录界面的情况。

“二十二分钟…”视频终于把转到100%，画面也如期出现。弹幕闪现，第一条弹幕便是：贴脸ob，主角危！

动漫的片头曲做的并不差，但是看一遍已经很足够了，乙流思考之中，已经流走数秒。耳机的质量也不好，放得太大声音就会走漏出去，但小了杂音便压过其他视频内容本身的声音，而且长时间戴着，耳朵又疼又痒，像小道士就总喜欢摘下来，被画面吸引赶紧戴上，反复几次，耳朵的疼压过痒，只能忍着用手拿着放在耳边。

乙流是有野心跳过片头曲的，但是手上的资源不允许他如此行为，流畅的画面是一种享受，但连续几次被视频中心的转动的加载圈打断，就已经让人很有几份急躁，注意力就是在这种时候变得难以集中的。

耐着性子等待，乙流甚至装模作样拿出一本书，接着想起自己总结的规律，“我们先把视频暂停，让它存一段，然后再打开就不会卡了，看会儿书好吗？”

小道士很懂事，点了点头，他已经认识很多字了，阅读一般的书本没有问题，但法术大多是用只可意会的精简文言文字记录的，就算认字也难以理解。连续换了好几本都是类似的书籍，乙流开始抱怨为什么庙里没有儿童读物，乃至拿出一句“少年强，则国强”批判负责采购的道士。而且买手机也是这些人干的，庙里大伙都知道赚钱不容易，但是购买重要物件，应该尽力挑选，他想得到一定有采购道士偷懒了，让其他人平白遭心。

“加油你可以的！”他小声道，手机画面不负众望，终于转满一圈，视频流畅起来。

整个看视频的过程他也全不得安宁，“还有十三分钟…”算计这要在什么时候把手机交还回去，中间的路程需要多少时间，选择那条路线性价比最高，因为交还手机的过程中他也是可以看手机的，那么应该要选的不是最短的路线，而是障碍最少又能恰好到达目的地的路线。他恨不得住在戒律清规房，但在那里他即使有手机也不敢点开非功课视频。

这样着急匆忙，最后即使完成了目标，也没法得到愉快享受，比把拳头打空，一脚踩在滑不溜湫的泥巴上摔倒，还要郁闷。

在交还手机之后，他心里留下的只有空虚和对明天的企盼，存钱罐里总算存下了一些内容，有钱也有借条，也有某个游客不小心弄丢的看着值钱但一直没人来领的小钓坠。

什么时候他所有的财物加起来能给他换一部手机了，幸福生活就开始了！“人生有那么多不如意，可也有值得期待的地方！”释放胸口郁闷，乙流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女孩身上。只有面对她，他没有过多的紧张，“武沛小姐！”

“又遇到你了，真是巧合，不过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也不算很巧。”武沛表现得落落大方。乙流竟然有些羡慕，如果又一个世界，他也能对所有人不带有任何自惭形秽的自卑，或许那就是天堂，也可能是他的幻想。

“你是要上香？需要我帮你做个预测吗？”

“你是说卜卦？还是算命？”

“这两者有区别吗？”

“名字不一样。”

这个无聊的笑话让乙流没法反驳，不能笑出来，也不能接话。

“我说错什么了？”

“不，没有我只是在想，用什么方式算卦，参拜三清尊者的府邸可以配合一些手势，你看…”他把双手摆放出图案，图案本身被赋予的意义未必容易被联想到，但整个体系却异常完整仿佛是一套不会有人用来交流的语言却有着全世界最严谨的语法和造词方式。

武沛试着模仿，两人一前一后做着手势走进大殿，三尊大神就被供在大门进去的正前方，房顶要比门顶高得多，同时三尊神也够大够高，因为三者被供得很高，在离门稍远的位置，就只能看到三尊神像的脚。不知道天上的神会不会因此得个老寒腿。

“进门前做，就可以了，全程是…”双手结印飞快，再难事武沛能够模仿的程度。也正因此，他在迈入大殿前，就把手印完成。

“做不做都一样，我觉得把，他们要是真像是传说中的公正，应该不会在意是不是有人供奉他们。”惹来几道目光，不过在看到他的道袍之后，敬神畏神的旅客也说不出话来。

“烧香讲究三拜九叩，但也可以一把全丢进火炉里，反正参拜也只是想要让自己心里舒服，神就算听到也处理不过来，不然我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算卦要怎么算？”

“求安得安，我信玄门真武，但只信他给我好处的一部分。学习过历史，我也知道宗教是为了安抚进而控制人创造的，是神信徒牟利的工具，玄门无利可图，但也能找到让自己安下私心的地方。谁说安心就是要衣食富贵，车马如湍…”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嘴里说的都是一家之言，如今大神近在眼前，他的一家之言既能满足自己，为什么还是感觉没办法平起平坐？

“算一卦…怎么收费？”武沛半开玩笑道，她是想嘲讽山下的假道士，但听在乙流耳朵里，意思就变了。他思考自己为什么不用这种方式为自己所需赚得资本，他分明是想要的，只要轻轻跨过一步，手机就到手了。虽然口拙，但他的能力是确实存在的，那么路子摆在眼前，为什么不去尝试呢？

“不多不少，收你一寸光阴。”他把口袋里的铜钱拿出来，就在供台上排出八卦八枚。

“你绕着这间屋子转几圈，步数就等于你生辰的八个数字相加好了。”

“逆时针还是顺时针。”

“规矩不都是人制定的，方才你是左脚进门还是右脚？”

“应该是左脚。”

“逆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