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瑀王府之中,敢这么做的人,也只有一个翟玉而已,连官家乔舜也断然不敢在这种情况下上前打扰廷傲。
可翟玉只想着应当上前劝说一番,却没想好该如何劝说,竟然才开口便卡住,翟玉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也才又勉强憋出一句:“殿下也别太伤心难过,眼下当以大业为重。”
廷傲却忽然尽显悲凉地一笑:“即便没有我,皇兄的大业也必定能成,得民心者的天下,尧辰即便登上那大位,也注定无法长久,他必定不是仁政明君。”
一听这话,翟玉顿时有些着急:“殿下可万万不可这么想!太子殿下曾说过,原本这大业便是遍布艰难险阻,若是没有殿下相助,必定无法达成,殿下可一定要振作,不仅仅是为了天子殿下和自己,更是为了大煌的黎民百姓!”
廷傲却扶额靠在一旁,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难得流露出一抹烦躁。
翟玉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还跟他谈这事实在是有些太过沉重,也显得不近人情,可儿女之事他又没经验更不懂,根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劝廷傲。
而看廷傲这模样,翟玉也知道,“天下何处无芳草”只会火上浇油。
思前想后,翟玉忽然说了句:“殿下,不如,你打我一顿吧。”
廷傲抬起头,原本满是疲惫的目光闪烁着诧异和疑惑。
翟玉低着头解释道:“恕我笨拙,未能将此事办好,也没能劝说蓉姑娘,才使得此事发展至如此模样……殿下要怪便怪我吧,打我一顿,我也能稍稍好受些。”
廷傲无奈叹息:“她心意已决,与你何干。再说,原本这事……便是我自己的错。”
一听这话,翟玉却有些不服气,忍不住为廷傲抱不平:“殿下何出此言?殿下对蓉姑娘的好,所有人都看得分明,倒是蓉姑娘……怎么忽然之间就来的如此坚决?简直……好绝情!”
廷傲却又叹息道:“这其中原委你不清楚,别胡说。”
翟玉自知廷傲不想听他说伊夙蓉的坏话,他原本也没想到说那些话,可望着廷傲的痛苦模样,他实在是有些忍不住。
“可是……可是蓉姑娘她至少该和殿下见一面,当面将话说清楚才是,如此大事,怎能一封书信草草了事……”
旁人看来,的确是显得很绝情、很草率,但廷傲很清楚,她这分明就是在逃避,若是当面,她也许无法做到如此绝情。但隐藏在背后的更多原因,廷傲也很清楚,只是无法对任何人诉说而已。
可他即便是想找伊夙蓉当面说清楚,却也并无机会——眼下他根本没什么正当借口上门,而且,佩王上门提亲之事,他也已经知晓,至于伊夙蓉即将到佩王府“做客”之事,他即便是想不知道也不可能。
原本珞王的诸多动作,便足以让人心烦意乱、神经紧绷、处处提防,岂料突然又杀出个佩王君廷来横插一脚,廷傲实在是有些迷惑不解,珞王一党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内讧”,还是“双重保险”?
虽然佩王表面上貌似从不参与任何党争,甚至无意理会朝政,可梓舜这边又岂是一群傻白甜的小白兔,随随便便就能被一点表象蒙骗?佩王貌似中立无害,可实际上却是死死的“珞王党”。
原因很简单,就是他的母妃谦妃。
即便佩王在诸多皇子之中也颇为亮眼,虽无意朝政,却依然能以文思才情使众人折服,更是因此而成为深受皇上信赖的殿试文科的阅卷人之一。可以说,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这一手棋都下的极好。
可偏偏他的母妃谦妃,在后宫之中可以说毫无存在感,表面上人人尊重,可背地里都将她当笑谈。多年以来,她根本没有几次被宠幸的机会,膝下也只有佩王君廷这一个皇子而已。
因此,她的指望也只有一个佩王。而她想要立足于后宫,就必须要攀附其他势力。
可偏偏皇后母仪天下,温淑贤良,不喜争斗,更不怎么注重在后宫之中拉拢、建立自己的势力;相比之下,霓妃则是全然不同的另一种风格,她非但八面玲珑、城府极深,对皇上百般体贴,还一直以来都在暗中拉拢各方势力、积蓄力量。
因而,谦妃也早早便被霓妃拉入阵营之中。
皇后膝下虽有几位皇子,且四皇子祈王梓舜乃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且自身又有治国之才,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这也便成了皇后有恃无恐、“不喜争斗”的最主要缘由。
相反,霓妃的处境却大为不利,她膝下有两位皇子,但唯有五皇子珞王尧辰能与梓舜一争,可他并非嫡出,还排在梓舜之后,除了霓妃受宠之外,便再无其他优势。若是想让登上大位,就只能想尽办法争抢,甚至要用些非常手段。
梓舜太子之位被废,便是霓妃和尧辰这对母子的得意之举。但做到这一步还远远不够。梓舜嫡长子的身份没有任何人可以更改,即便他被废,但只要有嫡长子这身份,他便有机会可被复位。
梓舜等人并不知道佩王君廷这这颗棋子在珞王手下究竟充当着怎样的角色、又肩负着怎样的使命,可珞王却可以将这颗棋子藏得很深,相比定是打算在关键时刻一用,给予梓舜重击。
可明明珞王已经对伊夙蓉出手,为何佩王又向伊夙蓉提亲?虽然事后才知道这顺序是颠倒的,可尧辰一党的举动还是让梓舜这边一头雾水。
梓舜很想劝说廷傲放弃伊夙蓉,可望着廷傲这副痴情模样,实在是不忍心开口;而廷傲也很清楚梓舜的心思,此时也不禁思考是不是该趁此机会干脆断绝这念想,彻底放弃伊夙蓉?
可若是放弃伊夙蓉,他甚至找不到还有什么继续坚持下去的缘由,甚至将自己存在的意义都要一并否定……
伊夙蓉对他的意义,旁人无法理解,他也无法诉说。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投入其他人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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