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节只有七成

陕州城内早已人声鼎沸，越来越多的人朝三门峡处涌去。

两个老者正在酒肆高谈阔论，吹嘘自己年轻时参军去过那里云云，看见此情此景，不禁打听道：“这是有什么盛事，使得你们都去瞧热闹了？”

“老丈你不知？今天有大船冲三门峡呢！去晚了可就赶不上了～”有好事者答道。

“李老，这可是奇了。往日冲三门峡也不算多稀罕的事情，今日怎地这么热闹？”老方看了看天，试了试风向，“这风力也不够啊？”

李老头想了想，说“前日我听说有太子的仙人指点，造出了不靠风帆不靠人力的船舶，我当时没当回事，觉得是谣言，又是方士们为了卖自己的符水而捏造的。现在看，恐怕不对啊！此事必有几分蹊跷。我们还是去看看呗？”

老方说道：“想不到我们活到这把年纪，竟然还要去看热闹，真是奇哉怪也！”

老李说：“世道总是在变。只希望这一番不是什么奇谭，而是什么真事，我这一辈子也算不亏了！”

二人雇了马车，径直前往三门峡处。此地常有上游下游船只，在无法通过峡口时的转运和纤夫歇脚的地方，虽然不是大镇，也有几家客店。

只是二人的马车远远就看到，河岸上已经满是围观群众。二人下了马车，问外圈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船头过了峡口了，我看着是没问题了！这船又不靠风，不靠人，断然没有突然脱力的事！”这人也是常年看船的，懂得船的行情。

所谓脱力，那就是指船开到峡口，风突然没了，船也自然没了动力，只得冲下游去。如果是拉纤，沿着峡口拉纤非常勉强，若是大几百人上千人的队伍，那也就罢了，是肯定能过去。如果是几十人的纤队，若突然有人失足滑脚，乱了队形，弄不好连人带船都会拽下河去。

但凡冲峡的船，最难都是船头过峡口之前那一段。一旦船头过了峡口，船头吃的力就没有那么大，因此船也就能顺利的过峡了。

方李二老拨开人群，终于看到了这艘大船的全貌。它前面楼阁高耸，全长二十多丈，没有桅杆和风帆，也没有拉纤的绳索。只有后部有两个大烟囱冒出滚滚浓烟，此外竟然不知是何处有什么力量推动着这艘巨轮前进。

老方一拍大腿：“艾玛，我这不是做梦吧！会自己走的船！这太子殿下的仙术真是神了！”

旁边好事的人说：“你老没做梦！我也掐大腿来着，真不是做梦。这是好事嘛，也让我们粘上点仙气！有点仙缘。”

自然也有人在嘟囔：“我若是能认识太子殿下，定要去学的几门仙法，来求得长生，哪怕不行，死后得点仙家好处，也是值得的。”

“你这穷酸样还想学仙法，就算太子殿下给你面子，但那是人人能学的吗？还是老实回家抱孩子吧！”

一伙村汉说着说着，不由得渐渐说的浪了，开始胡吹乱侃。

方老和李老二人则明显不这么想。

“老李，这仙术现世，是什么兆头？”方老问道。

“最近的仙术，可真是不少。我先前听说，太子的仙术可以将水引到高处，还不以为然，水车也能啊。后来我看到了那个自动走时的摆钟，还是不以为然，这不过是墨子的机关术罢了。后来听说太子的飞将军能飞在天上，那也是墨子的木鸟而已。无非就是太子得到了墨子的真传罢了。但现在这个……我实在是无从得解啊！”老李不得不感叹。

“莫非是诸葛武侯的木牛流马？”老方还有点不信，他也没见过牛逼哄哄的老李这么服气的时候。

“哪里有什么木牛流马？要是真有那么牛逼，那蜀国还能被灭了？武侯还能被司马挡住那么久？”老李解释，“你不要小看这个船，它要是在路上这么能忽忽的开过去，你觉得什么军队能够挡住呢？”

老方看着这个长七十米的大家伙，不禁恐惧的咽下了一口口水。

“我明白了。这天下的世道，真是要变了。”

二人又看了一会，确信这个牛逼的东西确实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就悻悻然的离开。老李一路也没了玩乐的心思，径直回了家，就对下人喊道：“把那两个熊孩子叫过来。”

老李对着两个孙儿说了一通严厉的话，最后下令，把他们打发到长安进学，不为做官，不为发财，只为仙法。

然后对管家说：“家里吃饭的那些闲人，能赶走的都赶走。留下十几个看家护院就行。”

管家一哆嗦，跪在地上：“老爷，你三思啊，三思啊！”

老李大手一挥：“思个屁，赶紧办。还有，家里那些东西，赶紧处理了换成银钱。别操心天下大事了，这可管不了了。神仙都下凡了，老子亲眼目睹。这世道算是变了，老一套不要想了！”

管家听的震惊无比，但他能说什么呢。不久以后他也听信了民间的传言，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在天气好，晒太阳的时候，喃喃的念叨一些过去的事情。

“当年我们家，也是各路英豪之一！也是干过大事的人哩！”

只不过他已老眼昏花，没有人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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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岳号的船体渐渐的离开了水流湍急的峡口。全船的人都放下了心，一阵欢呼传来，整个船都沸腾了。锅炉房的人冲上来看被抛在身后的三门峡，也发出了狼一样的嚎叫。随后他们也唱起了雄浑的船夫号子，岸上的人也不甘示弱，竟然就这么对起号子来。

船长室，老赵的脸色却没有半点好转。大副问：“赵工，你咋回事？过了峡，还不高兴？”

老赵拉长了脸，答：“这水势要是再涨三分，船还能过得去？今日托了太子的福，算运气好，改天耽搁了圣驾，我们这脑袋还不得搬家啊！”

听到这番话，知道老赵所言非虚，大副也低下了头。

“那咋整？要不，就给李录事直说了？”

“这当然瞒不住！你看看现在吃水多少，然后就对李录事说，我们这船，能过峡的可能性，也就是七成吧，赶不上好时候，就还得靠纤夫拉一把！”

前后两百多米的峡湾水道，东岳号整整走了一个多小时！

过了三门峡，前途又是好走了许多。九十九道弯的黄河也有走完的时候，当天夜晚，东岳号才将将赶到了潼关水驿，终于把这条艰难的上山之路，甩在了身后。

历史上，三门峡水利工程带来了严重的问题。因为蓄水提高了潼关水面，也降低了潼关段黄河的流速渭河以及黄河上游的泥沙堆积，造成了潼关河床的升高。潼关高程这个词也成为了治黄专用词，随后的几十年，渭水淤积严重，灾害频发，给陕西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三门峡库区移民，同样也是一个非常辛酸的历史。可以说，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而三门峡百害，独肥发电厂！

时至今日，三门峡已经不再蓄水很多年，但当年的灾害依然遗留，渭河比以前更加灾害频发，2003年，比往年来水情况还少的渭河竟然严重泛滥，造成了渭河河谷巨大的水灾损失。老秦的土地，终于成了一片贫瘠优桑的土地。秦始皇要是有在天之灵，一定会炸掉这个愚蠢的三门峡大坝。（这个在人大上，陕西代表已经说了好多年。本书没有什么立场和观点，只是指出某些地区人民的希望）

后来修建的小浪底水库，就是对三门峡工程的补救。

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也是苦难河，柏杨说：兩千五百四十年間，黃河決口一千五百九十次。說明黃河像一隻在大地上翻騰跳踉的巨龍，為中國人帶來無法抗拒的災難。被黄河生生拖垮的赵宋，更是周王朝传承来的华夏正统最后的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