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头连载.极北十三城.第十二城.冰城

高悬于天的不止风雪，还有着三轮血月。逆着惊慌逃窜的人流，小诺顿无力地跌坐在地。那两轮“血月”拔地而起——城门是它的饼干，人群是它的蘸酱。］

———

“老陈头，这世上真的有武魂嘛？”

老者驮着背，往破洞棉衣里塞着捂在屁股底下许久的蓝银草。

“你这孩子说什么憨话？”

老陈头看向一旁瘦弱的孩子，伸出苍老的手掌，一株蓝色的小草凭空出现。那个孩子的身后爆发出一阵哄笑，是围上来的其他小乞丐们。

“憨、娃！他连武魂都不知道，明天还要去觉醒。”

“连武魂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丢我古河城炫舞乞丐帮的脸！”

“就是就是，就你这还要去觉醒。憨、娃！”

那个六岁孩子冷眼微瞥，同年的小乞丐们便都哑了声。领头的丐娃五月感受到那如城外冰雪般的目光支吾着：

“你想......干嘛？顾......长安，明天就武魂觉醒了，有句话叫什么，三十年...三十年...”

顾长安没好气地提醒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五月连连点头：“对，没错！就是这句话，待明日武魂觉醒，我们再一决.......高下，瞧瞧古河炫舞帮的帮主花......花。”

“花落谁家。”

“对！你等着。”小乞丐们依声附和叫嚣，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

五月宛若时间静止般收住了脚，他不自然地咽了口口水。其他的孩子们若鸟兽受惊般跑出这片平民窟。

丐娃五月循着那饱含侵略性的目光，看向自己露出的屁股蛋。微紫的脸蛋范起了晕红。

“我......我还是个孩子。”他经常听顾长安讲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故事，霸蛮将军与纯情戏子、傲娇皇上与腹黑丞相、正道师尊与反派逆徒，这些几近重塑他世界观的故事，自然是他此时不断羞涩地【哒迈哟！哒迈！哒迈！】的原因。

顾长安黑着脸从老陈头的手中取来一团蓝银草递过，“蓝银草很软，自己编一编，遮住裤洞......”五月羞恼地夺过草追向散开的小伙伴们。

......

飞雪疏疏从平民窟的房瓦间溜入，单薄的蓝银草上洒着点点晶莹。顾长安埋头自语：“武魂、魂师、武魂殿...武魂觉醒。”

老陈头搓了搓沉沉的眼翳，这个与他一同流离来的孩子很聪明自立，有股成年人般的老气。他年纪小小虽有些营养不良，一把子气力却横得厉害，把同样流离的孩子们管制得畏畏缩缩、服服帖帖，自己也不偷不抢，甚至组织着小乞丐们在雪石矿场边“淘”宝贝。

二十余个孩子，领取每周武魂主殿的赈济粥也井井有条、“平均”服众，对比其他流民们那千年冰碧蝎遇见雪蚕的模样，炫舞帮的优雅足以打动全大陆。

只是顾长安总是说着陌生的语种和奇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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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鸡摸狗？用双手努力创造一切，才是人生的真谛！】

【非独贵族，流民乞丐亦有种乎！】

【你问我为何如此快速？刷两个月起点，你也可以这般“迅猛”。】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又莫名觉得风驰电掣。

......

“连山顾往易，归藏释天辰。此卦天地有，万古不传人（普通话）。”顾长安凝视着身前的六块小石板，口中念念有词。

老陈头叼着蓝银草根，手指翻飞，埋头编织。对于顾长安的怪言怪语，习以为常。

“乾卦.明日小雪，微风。”顾长安淡然道。老陈头混浊的双眼瞥了下神哉哉的顾长安，这小子似乎很擅长在常年处于极昼极夜的这冰天雪原预测天气，其玄妙深不可言——从未出过错。

【摔！】顾长安怼着六块石板一顿天残脚。

他喵的，极北哪天不下雪？我需要你告诉我？崽种！爷只是想快乐地登上天堂的列车，***却扛起铁轨把我送到幼儿园。

顾长安神情冷漠，他看着面前碎成齑粉的石块，从怀中取出一块捂热的麦饼，口水化开干硬的饼子，沙石般坚硬的口感仿佛在一遍遍地告诉顾长安——这就是生活。

“老陈头，这里真的叫斗罗大陆嘛？你确定不是逗萝？或者痘萝？”

“不都一样吗。”

“你见过魂环嘛？我跟你讲我见过！还是跟你一样的蓝银草武魂的魂环。”

“哦。在哪里见到的？”老陈头平淡地问道。废武魂，蓝银草，怎么可能拥有魂力，还能附加魂环。想三十年前，冰城还在，风流倜傥、万贯家财的他，就是因为这无解的标签被踢至家族的边缘，不过塞翁失马——游离家族边缘的他是那场浩劫中唯一的幸存者。

顾长安挑了挑眉，自顾自地说道：“百度哇！”在这娱乐匮乏的荒芜之地，白嫖的快乐，让时时回忆起的他悲伤涌动。米妮小说网

他并非没有过挣扎，趴城脚抓蚁、卧冰湖钓虾、呼苍天爸爸，都没有换来一声【叮，您已击杀***先天魂力等级变动。】

【叮，您的新手礼包已到账，请确认是否打开。】

不过，这《玄妙非常》的测算天象之法也是颇具浪漫主义色彩被赐予的他。

那天，拾荒归来的顾长安，数着手中的五枚巨款，看向丐娃五月碗中的一枚铜币。脑中神音回荡：

【大君。六爻已备，何不投子问天？】

【连山顾往易，归藏释天辰。此卦天地有，万古不传人。】

沐浴着五月诧异与感激的目光，顾长安将魂币抛入碗中。

【离卦.大雪.狂风。】五月愣神间，顾长安自然地捡起六枚铜币，留下一道飘然离去的靓影。

【岂可修！多年的白嫖竟然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我善良的本性！这该死的肌肉记忆。】那天极北的极昼，是奔跑着涕泪横流的五月，逝去的童年。

......

一颗雪球噗得砸在顾长安所倚的墙上，平民窟外立着两个大雪人，神态狰狞，是顾长安照着牛花藤与牛云老板做的财神。雪人之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月圆乎？紫禁之巅。”

顾长安笑着道：“月缺矣，黑木崖前。”

雪财神后的声音似乎还不放心，噗，五月抖着满头的雪花冒出来，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出半句，武魂觉醒加油。

顾长安看着一个接一个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小乞丐们，他们紫中发青的脸上洋溢着比雪花还晶莹的笑。

他笑着招手，“明晚矿场见！”

极北七月的白阳，清冷却朗朗，顾长安小小地希望——见证孩子们明媚笑容的它永不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