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许攸宁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吴淑风没有拒绝,就说明确实还走得通。
她又在实验楼后练了半个小时基本功,才回宿舍,用开水泡燕麦片。
燕麦片混合着未加工过、口感干涩的坚果,毫无美味可言。她面无表情吞咽下去,又抽出一片全麦面包,慢吞吞咀嚼。
舞蹈生需要保持身材到严苛的地步,这些口感不好的东西,许攸宁要重新捡起来了。
严晓桐吃了午饭回宿舍,见许攸宁已经洗完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爬上床。
一中午,严晓桐又故技重施,翻来覆去摇晃着床,就想闹腾得许攸宁无法入睡。
许攸宁拉上眼罩,恍若未觉,只是一声细小的响动钻入耳朵。
她解开眼罩,看清正上方的木板,挑了挑眉。
下午放学后,许攸宁就接到吴淑风的电话。
吴淑风轻叹一声:“宁宁,你运气真的不错,当时几个监考老师都对你印象很深,听说你艺考后没有填志愿,都对你很惋惜。而且……今年还有个录取的考生,也没有填志愿,又空出一个名额,要不是我电话打得及时,他们已经打算开招生会,决定需不需要补录了。如果你能按照考上一本线,就可以走正常录取的路子。”
这简直是个巨大的惊喜!
许攸宁忍住激动:“真的吗吴老师?我要考上一本线就可以?”
吴淑风“恩”了声,嗓音带着点点笑意:“过国家划定的一本线就可以,不过你要注意你的专业课,并且,开学还有针对你的专业考试,你不可以因为重视文化课,而懈怠专业课。”
许攸宁扶住额头,也忍不住笑道:“我本来也以为是不可能的……吴老师,真的谢谢您。”
一老一少本来就认识多年,虽然之前因为艺考志愿发生了不愉快,眼下也消弭许多。
吴淑风在挂电话前,郑重地道:“宁宁,你要记得,所有的选择都是为了自己,你没有第二次机会可以任性了。”
电话挂断,许攸宁将手机扔进校服衣兜,弯了弯唇:“是吧,没有任性的资本。”
但她已经有目标了。
晚自习她试着从头温习,但很多知识点依旧半知半解,习题也错得太多。
许攸宁借了同桌的笔记,同是半灌水,同桌的男同学笔记很简略。
同桌看她茫然的模样,好奇地问:“你和蒋旌不是朋友么?蒋旌的笔记据说还会标明重点知识和考点,很有用。”
蒋旌每次考试年级前五,作文还被语文老师当范文借来念。
她点点头:“谢谢,我再想想办法。”
同桌有些疑惑,这说法,是不打算找蒋旌借?不是青梅竹马么?
许攸宁确实不想找蒋旌借,她课间去找学习委员借,学习委员抱歉地道:“笔记我要用,你跟别人借吧。”
一开始许攸宁没多想,可一连借了好几个人都拒绝后,她隐约察觉到什么,晚自习前,前桌的女生忽然转头递过来一张纸条。
【你之前跟魏则行表白过吧?】
第4章 、004
许攸宁一愣,她的确跟魏则行表白过,不过……前桌的女生怎么会知道?
她把纸条递回去,女生又很快回过来:【你朋友说的,其他人都笑你呢。你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啊!】许攸宁抿抿唇,回头望一眼,原本和她关系很好的女同学,正和其他女生嬉笑打闹,看也没看她一眼。
她飞快撕了纸条。
晚上回到宿舍,许攸宁洗完澡,在床上架了小桌继续啃书。
耗费一天时间,数学总算啃完第一单元,她要赶紧做题巩固知识。
刚做完一个小节,宿舍就熄了灯。她打开充电台灯继续做题,就听见严晓桐趿着拖鞋走过来。
她的动静一向很大,不知道收敛,许攸宁从包里掏出耳机戴上,谁知不过一分钟,床又开始晃动。
许攸宁笔尖一顿,戳戳草稿纸,不用摘耳机都能感觉到,木板在簌簌往下落灰。
她向上望了一眼,轻手轻脚穿鞋,摸到床边喝水。
严晓桐还在旁若无人的故意折腾,连范乐都看她好几眼。
许攸宁安静地站在阳台上喝水,严晓桐根本没注意到她没在床上。
等许攸宁从厕所出来,就听见室内砰的一声巨响,混合着尖叫,吓得范乐哇哇乱叫:“哇!怎么了怎么了!”
许攸宁挑挑眉,走到门边,就看见严晓桐躺在她床上,身下原本的床板折成两块。
——严晓桐从上铺掉下来了。
严晓桐扶着腰爬起来,气愤地锤了下床板:“什么烂床啊?!”
“你这样天天晃,十张木板都抵不住。”许攸宁淡淡道。
薄薄一层木板,哪里禁得住她时不时踹两脚啊。
严晓桐狠狠瞪她一眼:“你什么意思?”
许攸宁耸耸肩:“把你的床板拿开吧,我要做题了。”
严晓桐气得跺脚。
宿管老师推开门:“你们怎么还在吵?”看清许攸宁的床上,她惊讶地用手电筒仔细端详,“这板怎么会坏啊?从来没遇到过。”
许攸宁忍不住笑了:“可能床上躺着的人比较活泼好动吧?”
严晓桐飞快瞪她一眼。
宿管老师无语:“好好的,干嘛在床上蹦迪?算了,严晓桐是吧?你收拾一下,去301睡吧。”
301,宿管老师的房间。
严晓桐面色微变,那岂不是没法玩手机了?
她赶忙道:“老师,301还有多余的床板吧?我搬过来睡好了。”
“搬不了。”宿管老师道,“301是床垫。”
严晓桐脸色一绿。
宿管老师要出去,许攸宁含笑叫住老师:“老师,床板太占地方了,能不能先让严晓桐搬出去啊?”
宿管老师恍然:“哦,对,严晓桐,那你把坏掉的床板放到前面的平台上去。”
严晓桐惊愕无比:“可是平台在320那边啊!”这么大两块木板,她哪里能搬那么远?
宿管老师奇怪地看她一眼:“那要不你搬到一楼?”
“……”
严晓桐憋着气,宿管老师走后,她恼怒地瞪着许攸宁。
许攸宁不以为然:“快点走吧,我要学习。”
严晓桐脸色难看,本来是想报复许攸宁,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气冲冲搬起木板,走到门口却被木板砸到脚,疼得倒抽一口气。
她一走,范乐探头过来:“你别跟她计较,公主脾气嘛,不然你得气死。”
许攸宁摊手:“我不跟计较。”谁会跟没脑子的人计较。
范乐点点头。
但许攸宁的床被严晓桐砸得一片狼藉,充电台灯也不亮了。
她试着插上电源线,还是不亮。
居然坏了。
许攸宁暗暗叹口气。
许攸宁很快拜托走读生买来了新的台灯,新台灯电量充足明亮,学习起来不费劲。
下午放学,所有同学去食堂吃饭,她去洗手间洗了个苹果,洗完出来,碰上了学校的舞蹈老师。
陈老师看她手里拿着苹果,惊讶地问:“攸宁?你怎么还在吃这些?你不是已经不去了?”
许攸宁浅浅一笑:“老师,我打算去的。”
“可你不是——”陈老师顿了顿,带着许攸宁往走廊拐角处走。
两人靠着栏杆,楼下是少有学生经过的小道,种着一排桐树花。
陈老师皱眉:“你不是已经放弃了?”
当初她苦口婆心,劝许攸宁不要放弃。
许攸宁同意了,谁知转头就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填报!
陈老师曾因许攸宁的选择,感到糟糕透顶。
许攸宁很有天赋,她不懂她为什么要放弃!
许攸宁默然。
艺考成绩刚出不久,她就被许家找回。
许宏和苏蓉看不上她的专业,不允许她去当舞蹈演员。他们观念不同,许攸宁和他们沟通不了。
“我……”回想起之前那段日子,许攸宁嗓音艰涩,“我那时候,有点糊涂。”
“岂止有点糊涂!”陈老师说起,不免痛心,“谁比得上你的天赋和成绩?你却轻轻松松放弃,你对得起这么多年的努力吗?”
“高一你爸爸送你来学校,还跟我说,你以后是要读舞蹈学院的,现在他去世了,你都不觉得——”
说到这里她猛地顿住,因为许攸宁眼中泛着泪光,静静地望着她。
陈老师心头一酸,为自己刚才的口无遮拦愧疚:“攸宁,高一你父亲去世的时候,你跟我发誓说,你一定会成为最好的舞蹈演员,让你父亲骄傲。”
“但你今天就算没有选择成为舞蹈演员,也会成为他的骄傲的。”她轻轻拍了拍许攸宁的肩膀,“你应该自己选择要走的路。”
许攸宁轻轻垂眸,夕阳的余晖落在围栏光滑的瓷砖,反射着她柔和的侧脸:“老师,我要上舞蹈学院。”
陈老师吃了一惊:“可你都没填志愿啊。”
许攸宁语气坚定:“我可以凭成绩考上,只要考过有一本线,我就有希望。”
一本线?
陈老师回忆了下许攸宁的文化课成绩,微微沉下脸:“你的文化课成绩差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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