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稻荷崎排球部里,最先决定成为职业选手的只有宫侑，这家伙表面上又傲慢又嚣张，然而整个排球部恐怕都找不到比他更爱排球的人。

森川悠心想,这大概是他总忍不住挑衅宫侑的原因。

因为他也很喜欢排球。

比一般人的喜欢要多上很多。

“我应该也会走职业路线。”角名冲他伸出手，“阿悠,期待以后赛场上见。”

森川悠瞳孔蓦然睁大，过了半晌，他忽然握住角名的手，很用力：“我会加油。”

“这样不就好了吗？”角名微微一笑,不知想起什么，双脚稍稍向前挪了挪,“chua”一下捏住森川悠两颊的肉,往外扯,“小孩子不要经常垂头丧气，要多笑笑。”

森川悠瞪他：“伦太郎前辈不要和宫侑前辈学坏了。”

角名露出一丝假笑：“我听过一个传闻,有人嘲笑我眼睛小，还有人说我的脸像藏狐，这么说的人好像是个一年级生。”

森川悠面无表情：“理石怎么可以对前辈做这种事？简直太过分了！”

角名微微一笑。

森川悠微微一笑,开溜。

……

强化合宿的主办地依然在东京,合宿开始前一天，森川悠背着硕大的运动包，和宫侑一起坐车前往合宿地,森川悠本以为自己带的东西足够多了，却没想,宫侑竟然带着一个超大的行李箱。

“宫侑前辈,你是去旅游的吗？”上车之后,森川悠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见宫侑从运动包里取出墨镜戴上，又戴上运动耳机，一副东京西提boy的风范，森川悠这才注意到，宫侑竟然穿了一套格外骚包的制服。

森川悠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熊猫头卫衣，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

到达合宿地之后，森川悠领到了一套有关训练安排的材料，他本以为这次合宿会是一人一间宿舍，领到号码牌之后才发现，他和另外一位选手合住一间宿舍。

森川悠不知道这次的Youth都有哪几所高中的选手来参加，宫侑也没有和他分到一间宿舍，思考了两秒钟，森川悠就放弃纠结这个话题，只要他的舍友不是那种特别麻烦的那种家伙，森川悠都可以愉快相处。

——三分钟后，森川悠收回了这种想法。

因为！

他竟然！和一个特别特别特别麻烦的家伙做了舍友！

森川悠进门的时候，佐久早圣臣已经在拿着消毒剂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喷洒，注意到门的响声，发现站在门外的人是森川悠之后，他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怎么是你？”

森川悠很想翻白眼，但是他忍住了，反而冲对方露出一个职业假笑：“佐久早前辈，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吗？”

“救命恩人？”佐久早圣臣眉头揪成一团。

“把你的鞋从虫子手下救下来的恩人。”森川悠话音刚落，就被佐久早揪住衣领，从上到下狠狠喷了一遍消毒剂，大概是森川悠的存在让他想到了某些格外不美好的事物，喷完消毒剂之后，他始终和森川悠保持着一臂以上的距离。

“那双鞋已经被我火化掉了。”佐久早圣臣看向他，“如果你让我联想起任何和虫子有关的事物，我就把你扔到炉子里烧掉。”

森川悠：“……”

现在退出合宿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喂，这次春高稻荷崎的主力还是你吧？”

森川悠点了点头：“还是我。”

“等着被我打败吧。”佐久早面容冷漠，“我不会让你再拦下我的球。”

“佐久早前辈，我是拦网。”森川悠双目直视着对方，“每个拦网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攻手的噩梦，因为你很强，所以拦下来才会更有趣吧？”

“今年的冠军，还会是稻荷崎。”

佐久早注视了他一眼，忽然转过头去。

他和森川悠在IH决赛上比过一场，赢的是对方，虽然他痛恨输球，但是佐久早更确定的是，在对待排球这件事上，对方和自己是一类人。

就像此刻，他看得清晰，稻荷崎16号眼中的情绪是无畏。

和那场比赛里一模一样。

在冠军归属的问题上无需多争辩，赢一次，结果自然明了。

……

晚餐的时候，森川悠见到了这次来参加合宿的其他选手，除了他、宫侑和佐久早外，还有井闼山的古森元也，长野县鸥台高校的主攻手星海光来，琦玉的森然高校的副攻手千鹿谷荣吉和宫城县乌野高校的二传手影山飞雄。

星海光来森川悠印象很深刻，对方在鸥台和井闼山的那场比赛上发挥相当出色，对方个子虽然不高，却是技术和力量兼具的选手。

千鹿谷荣吉和影山飞雄都是一年级。

“乌野今年打败了白鸟泽啊。”宫侑感叹道，“我还以为白鸟泽会是今年的宫城县代表。”

“宫侑前辈，他是二传手哦。”森川悠眯起眼睛，“能被召集到Youth的二传手，实力应该很强吧？”

“你想提醒我什么？”宫侑瞥了他一眼，“这个问题我早就有答案了。”

“在我决定做二传手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只有一个优秀的二传，就算我可以成为全日本第一的二传手，我也会被新的日本第一超越。”

“因为担心被超越而害怕，不敢去竞争，甚至丧失勇气，我对排球的爱不是太浅薄了吗？”

森川悠轻轻抿起了唇。

宫侑把排球扔给他，两人一来一回地互相接着球。

“我的想法是，只要我在排球场上，哪怕只有一分钟，哪怕要经历几个小时的等待，只要比赛需要我，我就可以热爱下去。”宫侑冲森川悠轻轻一笑，“毕竟不是排球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排球啊。”

森川悠整个人蓦然怔住。

他一直纠结的事情这一瞬似乎已经找到了答案。

“宫侑前辈。”他喊住宫侑。

“什么？”

“可以陪我去跑步吗？”

宫侑不明所以，却还是被森川悠拖着出了训练场，在寒意袭人的夜晚绕着训练场跑步。风打在森川悠的脸上，有些冷，他的大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他跑了很久，跑到耳边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我决定了。”森川悠轻轻扣着排球，起跳，排球被他推到网的另一侧。

——“我要成为排球选手。”

不管上辈子是替补是板凳选手，也不管这辈子是不是重复同样的命运，他要靠着对排球的爱坚持下去。

“宫侑前辈，帮我托球可以吗？”

“你好烦，一会要跑步一会要托球。”宫侑抓着头发，“为什么别人的后辈又可爱又软，我每天都被你抓着做苦力？”

“因为宫侑前辈最可靠了！”

“夸我也没用！”

“看来我的6000日元很难花出去了呢前辈，还有治前辈的零花钱，听说侑前辈很想买双新鞋……”森川悠皱眉沉思。

“森川，要托多少个球？”宫侑一脸正气，“一百个够不够？”

……

相比较森川悠在稻荷崎的日常训练，Youth合宿的训练更加科学合理，有专业的老师在一旁指导，选手们也不拘泥于场上的位置，而是进行多个位置的尝试。

除了舍友是佐久早这一点之外，森川悠对这次合宿很满意。

他每天不是被温柔的阳光照醒的，而是被佐久早圣臣喷的消毒剂毒醒的！

这家伙就连洗澡每天都要抢占第一个！

如果方圆一百米之内出现了哪怕是一只虫状生物，这家伙立马就是一副地球即将爆炸的恐怖表情。

仅仅和佐久早圣臣合住了一夜，森川悠的崇敬列表上立刻添加了一摞名单，在此之前，列表上只有北前辈一个人，但现在，森川悠把井闼山排球部的每一位正选都加了进去。

英雄，全部都是英雄！

他再也不嫌弃井闼山的拦网小山狮不好看了！

晚上森川悠不得不回房间睡觉，训练之外的休息时间，他一般会躲到千鹿谷荣吉和影山飞雄那间，千鹿谷个子足有193公分，比大耳前辈还要高，森川悠毫不怀疑，对方三年级毕业之后应该就会是2米以上的巨人了。

至于影山，作为同龄人，森川悠也认为他是个生态很难把握的家伙，虽然长着一张帅气的脸，可除了排球之外，森川悠觉得和他正常交流都有些难。

但作为二传，毫无疑问，对方很优秀。

森川悠打过影山传来的球，几乎他指定的位置，排球总能够准确无误地到达，就好像对方用尺子量出了三维空间上的每一个刻度，攻手甚至连自己的思维都不需要，只需要扣球就足够了。

如果说宫侑在二传手的位置上发挥的作用是“牵引”，用他的传球把稻荷崎的每一个人联系起来，在必要的时候干涉比赛的走向，那么影山就是“奉献”，在排球这件事上，对方竭尽所能地满足队友的全部需求。

“厉害的家伙真多呀。”森川悠叹了口气，“不努力不行了。”

森川悠完全没有身为稻荷崎主力副攻的自觉，更意识不到拦下佐久早和桐生已经足以让他跻身整个合宿最优秀选手的位置。

所以合宿的第二天下午，突然被星海光来找上之后，森川悠的神色很茫然。

“来比赛吧，森川悠！”星海光来抬起脖子，“和我比一场。”

“比赛？”

“我看过你和井闼山的比赛，你不是把他拦下来了吗？”星海光来指着佐久早，“现在，拦我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