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观在京城近郊,规模也不算小,香火是很旺盛的。
就连官员家属甚至官员自己,也经常来这里烧香布施,朝廷都无法禁绝。
当然,经主是属于五主级别的高层,仅次于三都,一般人想见到也不容易。
不过这研修生虽然年轻,也有了几分城府,发现经主在这,只是轻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他能认识邓小文,肯定也有些不便说出口的原因。
明知道此人出现在这里,原因绝对不会简单了,他还点明干什么?
李永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邓小文,然后笑着发问,“你们认识?”
“或许认错了吧,”年轻的研修生回答道,“嗯,医馆那边真是有急事。”
“那走吧,”李永生点点头,然后怔了一怔,又问一句,“我需要带点什么?药,还是刀?”
刀?研修生心里叹口气,苦笑一声,“张总谕都没办法,你若是真想带……带上政务院的奖牌吧。”
李永生一转身,抓起放在桌边的布囊,跟着出去了。
赶到医馆之后,他才发现,事情还真的大条了,原来是顺天府的捕长张晓宏来了。
原本顺天府捕房听说,可以去朝阳大修堂带人,马上安排了捕头前往,怎奈还没有动身,又有消息传来,说朝阳大修堂要他们把高红人交过去。
不带这么调戏捕房的!
正好张晓宏才做完宣传,说大典虽然结束,庆典之年还没过去,大家要再接再厉不放松,打造一个治安的典范年。
听说朝阳大修堂出尔反尔,张捕长火了,这尼玛太不给我面子了,话音还没落呢,你们就直接打脸。
朝阳名声在外,内部就能处理很多治安和纠纷,张晓宏本来也无意冒犯这庞然大物,但是……谁让你一开始打算交人了呢?
如是朝阳人一开始就咬定,必须将高红人交出来,捕房这边会推诿和扯皮,但是现在,是朝阳一开始打算交人的。
于是张捕长带着人,来到了朝阳,说听说你们打算交人,我来带人走——你不是要个捕头来吗?我这捕长来了!
张晓宏虽然仅仅是顺天府的大捕长,但是根基深厚得很,朝阳这边也有点头疼,马上请来了武修总教谕张岩。
张总谕的态度很明确,答应交人的是金总谕,张晓宏你去找他要人,别在医馆折腾,我朝阳医馆虽然比不上太医院,有身份的人也很多的。
我不折腾,你把人让我带走就行,张晓宏不为所动,或者你给句话……犯人现在需要治伤,一天之后我来带人,成不成?
一天之后,你也得去找金总谕,张岩的态度也很明确,别指望我给你什么承诺。
他和金总谕原本就不合,起因是金总谕认为,张岩挡了他的路。
张总谕今天冒险支持金总谕,却得了这样的结果,他当然不会再让了。
张晓宏闻言也火了:你这个态度,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人带走?
张捕长真是有苦衷,我特么刚讲完话,要搞治安典范年,你朝阳就凑上来,不收拾掉你这个刺头,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啊。
眼见双方僵住了,正在照顾黎咏的杨国筝着急了,于是找到那个仗义执言的研修生:这位学长,你能帮我把李永生喊来吗?
这学长也搞清楚了,合着杨国筝和李永生都是外面来的插班生——插班生都能这么主动维护朝阳,他这个货真价实的朝阳研修生,不做点什么,真的是愧对这个身份了。
李永生住的地方,离医馆并不远,他一路走着,就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末了,那研修生说一句,“小李觉得你能帮上点忙,你需要什么支持,尽管找我郑子扬。”
李永生想一想,回答一句,“我先看一看,是怎么回事吧。”
待两人走到医馆,气氛已经是剑拔弩张了,张晓宏在呼叫其他捕长的支援,还要他们带来自愿者抢人,张岩却是冷笑着警告对方,朝阳上百名武修教谕,不是吃素的!
按说到了这个地步,双方都该请求上面的支持了,张岩请院长出动,张晓宏请郡房甚至郡守出动——请刑捕部支持都是可以的,毕竟朝阳这体格太大了。
但是双方还都没有这么做,因为……实在是事儿太小。
这点小事,都要请示到那个级别的话,哪怕是己方赢了,都是输了。
就在此时,张岩一眼扫到了从远处走来的李永生,于是点个头,“来了?”
他帮忙护着黎咏,固然是不想给朝阳丢人,但是也有一部分因素,是源自于这个插班生——黎咏是李永生的同窗。
而小李本人,反对将人带走,甚至不惜跟金总谕呛声,嘲讽其为高红人的总教谕。
所以他打个招呼,也算是个交待:我一直在努力保人呢。
张晓宏见状,也扫一眼那个方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什么样的人来了?”
张岩哼一声,根本不理他。
众目睽睽之下,李永生走了过来,他面无表情地问一句,“我这同窗见义勇为,为什么要带走他?”
张晓宏根据张岩的表情,就猜到这厮不是个好对付的,但是此刻他已经羞刀难入鞘,没有别的选择了,于是淡淡地回答,“是不是见义勇为,你说了不算……我们要带回去问。”
“我们若是不同意呢?”李永生眉头一皱,冷冷发话,“高红人强买强卖你不管,抓朝阳的修生,捕房倒是很积极……就是这么维护治安的?”
“我们怎么维护治安,是我们的事儿,”张晓宏面无表情地回答。
不过,因为不摸对方身份,他也没说得太过分,“你身为修生,认真修行才是你的事。”
李永生被噎得有点说不出话来,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做,他也一向是这么认为的。
他想一想,侧头看一眼张岩,“张总谕,这种情况,赦免卡能管用吗?”
“这时候去哪里找赦免卡?”张总谕没好气地一翻眼皮,对他来说,弄一张赦免卡并不算太难,但是也要请托人情——就像朱塔任家不会轻易给别人复颜丸一样。
然而以他身份和地位,不可能弄一张赦免卡放在家里——小事的话用不着,刷卡还不如刷脸,到了刷脸不顶用的时候,赦免卡也没啥意思。
最令他郁闷的是,想弄到赦免卡,得在刑捕系统想办法,他现在对的是顺天府的大捕长,就算临时想办法,人家愿意不愿意为他得罪张晓宏呢?
须知每个系统都是自成一脉,贸然帮助外人跟同行作对,很容易坏了名声——没谁会喜欢胳膊肘冲外拐的人。
李永生又问一句,“我若能拿得出来呢?”
不等张岩回答,张晓宏大喇喇地发话了,“刑捕部颁发的赦免卡,我有资格提请申辩,你拿出来没用……当然,你若是有内廷颁发的赦免卡,我拿上就走人。”
赦免卡主要是由刑捕部发出,他们每年有减刑指标,然后向政务院申领一定的赦免卡,政务院发下来,刑捕部再发到各郡的捕房。
当然,除了刑捕部有权赦免人,内廷也有权赦免——他们不需要经过政务院,自己直接做赦免卡,甚至政务院发赦免卡,也要看内廷的眼色。
从理论上来说,别说政务院了,就连内阁都没权赦免任何人,中土国能做出赦免决定的,有且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今上。
内廷做为今上的私人班子,对赦免卡最有发言权。
张晓宏做为顺天府大捕长,可以不认刑捕部颁下的赦免卡,但是内廷的意愿,不是他能抵抗的——如何处理跟高红人的关系,本来就是今上和内阁定调子,刑捕部只有执行的份儿。
李永生冲着张晓宏叹口气,“那么说,政务院颁下的赦免卡,张捕长也是不认的了?”
“喂,你怎么说话呢?”张晓宏的脸刷地就变了,刑捕部的老大,见了政务院院长都要恭恭敬敬,他怎么敢表示出看不起政务院?
这也是李永生问话的水平,他若是直接问“政务院颁下的行不行”,对方回答个“存疑”的话,他就没脾气了。
倒不如直接飞一顶帽子过去,看你敢不敢任由我扣上!
面对修生的乱喷,张捕长只能先撇清自己,然后他狐疑地看李永生一眼,“你竟然有……政务院颁下的赦免卡,这怎么可能?”
政务院能给刑捕部颁下赦免卡,当然也能给别人颁下。
但是赦免卡主要是由刑捕部发放的,政务院真不敢随便颁发这个东西——有没有抢刑捕部的差事倒还在其次,关键是,一旦所发非人,责任就太大了。
所以政务院的人就算有所需求,也会在发下赦免卡之后,私下从刑捕部讨要几张回来,这样做风险最小。
李永生之所以能得到两张轻赦卡,除了献上收音机技术的功劳够大,再有就是他是以征文成名——他的征文里,政治绝对正确,所以政务院才会给他两张。
这不算乱发。
李永生呲牙一笑,“我怎么得来的,你就别管了,反正政务院有底……够不够保我同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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