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问的是赵欣欣,她从黑暗中走过来,一任细密的雨丝打在她的身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赵欣欣你别这么吓人好不好?”杜晶晶瞪了她一眼,又扭头看向李永生,“宫里上层都被惊动了,都管发话了,一查到底。”
赵欣欣再次发话,“丁青瑶那边什么意思?”
“经主的大名,也是你直呼的?”杜晶晶翻一个白眼,“丁经主才讲道完毕,听说此事后大发雷霆,说她既入玄女宫,当然就要斩断红尘因果。”
李永生沉吟一下,方始发问,“玄女宫既然捉了密谍自证清白,还着急让我撤状子?”
“状子能不能撤是小事,首先要表明态度,”杜晶晶很干脆地回答,“这种事情,根本拖不得,一旦造成误会,再解释就晚了。”
李永生觉得这话有道理,才要点头,不成想赵欣欣发话了,“先说一下,那三个人是谁。”
“……”杜晶晶沉吟一下才回答,“最迟后天给你名单,李永生,还不跟我一起走?”
对严捕长来说,今天是很刺激的一天,他亲眼见到了玄女宫弟子的丑闻,还听到了不少八卦,而且他还置身其中,这样的体验,真的是太难得了。
对于杜晶晶和李永生漏夜联袂造访,他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吃惊,现在上层的斗争波谲云诡,下面的人也莫衷一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
荆王可恨不?可恨,那五个府现在都是无政府状态,甚至整个三湘郡都不稳了,但是谁又敢保证,人家一定不能身登大宝呢?
事实上,李永生被荆王府强请一事,对于捕房来说,根本都不算大事。
他不是个有名的人,虽然真正了解李永生的,才知道这家伙的厉害,可他终究不是那种名动天下的名士,荆王府强请的人多了去了,能造成多少轰动?
大事是在于:荆王府可能勾连玄女宫,这可是了不得的。
既然玄女宫极力自证,严捕长又亲手经办了账房贪墨案,此事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
他甚至没兴趣接收那三个荆王府的密谍——现在收得爽了,将来万一有后账,算谁的?
玄女宫不怕荆王身登大宝之后报复,严捕长可是怕的。
于是他婉转地表示,这事儿你不该跟我说啊,那个……朝安局不是在朱雀城有人吗?
朝安局?这就轮到玄女宫为难了,他们可是不想跟这个情治机构打交道,倒不是怕,关键是这样的接触,很容易被人视作是介入朝争。
手里的这三个密谍,该怎么处理啊?
最后寮房的人一横心,留下证据之后,直接将三名密谍扔进了朝安局在此处的一个秘密据点——你们爱怎么处理,随便了。
朝安局的人见了三名密谍之后,顿时目瞪口呆:握草,这里面有俩,是我们辛苦送进去的钉子啊,剩下一个也知道身份,一直在关注着,等着钓出大鱼呢。
他们真是欲哭无泪,尼玛,这是谁的手这么欠?
玄女宫在第三天一早,遣了杜晶晶来通报:另外三人的身份已经查明,两司修分别是玄女宫和十方丛林的,化修则正是丁朝晖。
丁青瑶了解事态经过之后,亲自出手,追回了胡珩的修为,将其驱逐出玄女宫。
其他参与此事的两名弟子,也都受了惩罚,十方丛林那位,玄女宫不好处理,只是行文过去,说此人品行不端,不足以堪当大任。
这位的运气真背,他本是想巴结上宫弟子,哪曾想得了如此评价,以后在十方丛林都难出头了。
不过……冤吗?真的不冤,堂堂道宫弟子,蒙面去劫道,道宫的体面呢?
这些人都有了处置结果,唯一剩下的,就是丁家的那名化修丁朝晖了。
都管亲自出面,说此人就算了,终究不是咱道宫系统的,修成化修也是不易,驱逐了吧。
丁经主马上表示:陇右丁家,十年之内不得踏足三湘郡,谁敢不听话,不用玄女宫出手,本人就了结了他!
据说化主院的栗真人,从头至尾都没有表态。
不过第四天,栗真人遣人,将赵欣欣召了回去。
李永生倒也不担心,那师徒俩是有约定的,而现在的永馨,不光是修为比他高,战力应该也高于他,吃不了什么亏。
正经是他该好好修炼了。
然而,身在红尘,又哪里避免得了纷扰?
赵欣欣离开后的第三天早上,李永生正在聚灵阵里修炼,猛地觉得哪里不对,他不动声色地搬运完一个周天,缓缓睁开眼睛,探手去前方不远处的小碗——里面有水果和糕点。
“我要是你,就不动那个机关,”有人轻叹一声,“好精妙的阵法,好强大的感知。”
李永生的手虚悬在那里,微微抬头,看向不远处蓦然现身的女修,愕然发问,“你是何人?”
女人身着宫装,头戴高冠,鹅蛋脸,端庄大方气度雍容。
她淡淡地看着李永生,似笑非笑地发话,“你猜不出来吗?”
李永生心里暗叹,抬手一拱,“可是丁经主当面?”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丁青瑶上下打量他一眼,嘴里发出啧啧声,“不愧是能以一敌五的奇才,果真威风得紧。”
这可不是什么好态度,李永生愣了一愣之后,才缓缓回答,“我不是什么奇才,是他们太弱了。”
丁青瑶面现古怪之色,“既知我是玄女宫经主,还敢出口不敬,你凭什么认为我杀不了你……是我也太弱,还是凭你眼前的小小阵法?”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敬,”李永生面无表情地发话。
“还有点年轻人的火气啊,”丁经主轻笑一声,“我只当你是少年老成,心思奸猾之辈。”
李永生缓缓摇头,“我从未主动得罪过任何人,自卫的话,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了。”
丁经主微微点一下头,“那么你猜一猜,我为何来到这里?”
你有点准证的样子好不好?一个劲儿地让人猜,有意思吗?李永生很有些无奈,但他还不能不回答,“大概是丁经主心里也拿不定,是解决我,还是彻底揭过此事。”
“呵呵,”丁经主轻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彻底揭过此事?凭什么这么认为?”
“凭我表现出来的潜力,”李永生面无表情地回答,“若是我心怀怨怼,将来难免会对丁家不利,虽然经主已经身入道宫,但是能顺手为丁家铲除一个没有成长起来的威胁,想必也乐意去做的。”
“哈哈,有意思的小家伙,”丁经主又笑一笑,“狂妄得很啊……站起来说话吧。”
李永生站了起来,抬腿走出了聚灵阵。
“胆子也不小,”丁经主又评论一句,“不过凭你想成长到对丁家不利的程度,还有太长的路要走。”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一人,正是滨北双毒中的高大老者,他眉头一扬,显然异常惊讶,园林里怎么突然多出一人来。
当他发现,这宫装女修的修为,还远高于自己的时候,浑身的肌肉瞬间就绷紧了,同时不动声色地缓缓向后撤了一步。
“是玄女宫的道长,”李永生很随意地回答,“你去聚灵阵修炼吧。”
高大老者惊魂未定地看一看丁经主,“青莲亭有人值守,可以喝茶。”
李永生带着丁经主来到百丈之外一个小亭子,着侍女冲上香茗,又令她退下,才侧头看向丁经主,“未知丁经主此来,有何见教?”
“其实你猜得不错,我此来的目的之一,就是看一看,该不该顺手毁掉你,”丁青瑶漫不经心地回答,“也许你不知道,栗娘召走赵欣欣,还是听了我的建议。”
李永生沉默半晌,微微颔首,“谢谢。”
他谢的是她将赵欣欣调开了,不管她做得对不对,她的本意是不想伤害赵欣欣,这就当得起他一声谢谢。
“我也没说要对付你,”丁经主笑一笑,“不过你知道的,修者中有很多秘术,我不用伤害你,只是让你修为增长得慢一点就行了,你信不信?”
你要是能暗算了我,我佩服你!李永生微微一笑,“我信,现在的我很弱小。”
“看起来有点口不应心啊,”丁经主的观察力十分敏锐,“不过也无所谓,你猜得并不太正确,我跟家族的关系并不好,否则我不用大老远跑到南边来……”
顿了一顿之后,她又感触颇深地叹口气,“可是呢,我终究是姓丁的,族里也有点交好的族人,而你的潜力,确实令我惊讶。”
丁青瑶遭遇此事,压力也很大,虽然她和栗娘同为五主,但是据她的观察,栗化主正在向巅峰化修冲刺,修为已然隐隐胜了她一头。
玄女宫里也有竞争,两人都是五主,争的自然就是三都的位置了,既然存在竞争,自然会有跟真君多走动,跟下面多亲近的行为。
可是栗娘这两年,心思并不在这上面,更多时候是闭关修炼和出门历练,也就是说,她可能打算靠修为取胜了。
甚至,靠修为取胜,都不该这么冷落众人,丁经主有时候忍不住要怀疑:栗娘这不会是打算,在化主位置上证真吧?
这样的栗化主,是丁经主不愿意招惹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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