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曦眉头深皱,不解道:“他为何做这种事?是想做给朕看吗?”
硃砂:“奴婢不敢妄加揣测,沈……帝君似对宫中的规矩颇为不满,更是嫌茶大人立的后宫规矩拘着了他。”
“哦……嫌青方管得严了。”班曦深嘆口气,“也是,他俩少时就不对付。沈知意,呵……惯会用这种伎俩。十年前就是演苦肉计,十年后也没长进。真以为朕还如之前那般好骗?以前不过是看在知行的面子上,对他有几分耐心,如今他以为他能骗到谁?竟然还与从前一样,走到哪里,就要离间人心,以此为乐!”
硃砂跟着一起愤慨。
是,如果说从前的话,最有理由恨他的,就是硃砂。
班曦笑了一声,又摇了摇头,对硃砂说道:“他想靠这点拙劣的小伎俩,骗骗朕的同情心,再一石二鸟,离间朕与青方。青方自小就跟随朕,青方为人,朕岂会不知?倒是沈知意,竟然还以为朕会因知行继续甘心被他骗……”
班曦深深吸了口气,把自己气笑了:“入宫前就伤了……他是在暗示青方断他手脚了吗?若是如此,青方何必搜肠刮肚把那什么规锁扒拉出来给他戴上?岂不是多此一举!”
硃砂松了口气。
班曦又道:“胡话张口就来,他可知自己是在欺君??朕看那伤,分明是这几日的新伤,那刀口都还未完全结痂,拿新伤骗朕说是入宫前被青方所伤?好个沈知意,把朕当傻子骗啊!”
她越说越生气,摔了茶杯,道:“这戏可真会演,十年了,朕以为这十年稷山清修能磨磨他这性子,没想到他竟还未玩腻。”
硃砂手绞着绢子,表情痛苦,身体也发起了抖。
班曦见状,沉下声问她:“可是不舒服?”
“回陛下,奴婢无事,老毛病了,到了夜间,奴婢身上的旧伤就会疼痛起来,忍一忍就过了……”
这倒不是硃砂胡说,她身上的旧伤确实会疼,只是今日发作的时机刚刚好。
班曦想起第一次见硃砂时的情景。那日她到沈府找知行,心血来潮玩起了捉迷藏,说要让沈知行找她,结果误打误撞看见了被沈知意锁在柴房的硃砂,她推开门,躲进去,一转身,就见柴垛下躺着个血人,薄薄一层,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堵着嘴,泪和着血从她脸上滑下来,滴在地上。
班曦吓的连做三天噩梦,先帝知道后,责骂了沈怀忧教子无方。沈怀忧本要重罚沈知意,府医却来报,二公子病重,昏过去了。
不得已,沈怀忧只得罚沈知意病好后抄写《德笃》,禁足半月。
然而班曦知道,罚沈知意抄写的《德笃》,是知行帮忙交差的。
那时,班曦问沈知行:“你为何要帮他?你每日功课那么多,还要习骑射,哪里有空给他抄这些?”
“殿下不知,他若被逼急了,会想别的法子来折腾府役,小事上顺着他,是为了让他不惹大祸。”沈知行忧愁道,“父亲虽气他不成器,却还是心软,父亲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娘走得早,知意又多灾多病,平安长大已是不易,只要不惹大祸,便由他去吧。”
“可他那种人,今日因药烫了舌头虐打府仆,明日因被窗外的鸟扰了午休就捉住鸟捆在树上连树一起烧掉,往后,他要是觉得家里住着不舒服了,是不是要烧了整个沈府啊?”
沈知意摇了摇头,只说:“我在,会管束着他的。”
班曦回想起了这些事,心情阴郁了不少,移驾承明殿的路上,只觉这秋风一吹,更使人愁。
“他的确无心无肝。”班曦自言自语道。
我这又是图什么呢?他又不是知行,他一辈子都成不了沈知行。
班曦更了衣,走进内殿,满腹忧虑,抬头见刚刚沐浴完毕的沈知意,头发微润,发带松垮系在脑后,摇摇欲坠。
他呆呆站在书架前,望着架子上的书,他那张令她魂牵梦绕数年,思念过无数次的脸,一半沉在影中,一半映着光。
不知为何,见到这样的他,班曦的心,突然平静了。
班曦更加犹豫了起来。
算了,留下他吧,仅剩这么一缕念想了,她不能给断了。
就如沈知行说过的,只要沈知意不闯大祸,不做十恶不赦的事,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欺君,哪怕是今日这种有意无意挑拨离间她与亲信的事情,她也会依在沈知行的面子上,当作未发生过。
只要他不做十恶不赦之事。
只要他不用沈知行的脸,去做令她噁心的事。
她都可以留着他,留着他……做个念想。
如若可能,三年后,她或许会念着这投射到他身上的虚假情义,让他留在宫中。
她是天下之主,一国之君,却能因他,屡屡开恩,改变主意。
她儿时读《明镜鉴》,最厌烦的就是那些优柔寡断,一日三变的国君,可她如今,面对沈知意这个替身,何不是一日多变?
多卑微,多卑微啊!
班曦背着手,海蓝宝串珠哒哒响着。
沈知意回神,向她看来,似是微微愣了愣,又出了神。
班曦:“哪本书,让你这么有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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