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不是红绸,而是一只被剥了皮的猫,三寸长的钉子将它的四肢张开钉在树上,血染红了半个树干。
想起这些,沈知意泛起一阵噁心,摇摇欲坠。
他听到硃砂小声说:“装什么可怜……”
头又剧烈痛了起来。
沈知意再次清醒时,汗已湿透了衣衫,硃砂早已离开,沈知意望着空荡荡的院子,盯着那架红色的鞦韆发愣。
“是我吗?”
他摊开手,轻声自问。
过了会儿,银钱跑了回来,红着脸。
沈知意定了定神,只当他是愧疚了,笑着伸出手让他牵,说道:“让他们把药熬上吧……我有些不大舒服。”
他的手在抖,银钱感觉到了,他牢牢扶着,低着头说道:“已经备上了,我刚刚没有去别处,就是去煎药了……”
“嗯,那我还要谢谢你?”沈知意坐下来,舒了口气。
银钱:“嘿嘿,那就见外了。”
沈知意简直要气死。
“唉……今日是不是该施针了?”沈知意自觉躺下,“去叫小傅大人来吧。”
银钱纠正道:“那是明日。”
“你可真是……”沈知意指着门,“我都快要疼死了,去叫他!”
银钱吓得连连后退:“我去就是,你别凶我啊!”
沈知意怔了一怔,心道,难道我真的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他缓和了语气,说道:“我不凶你,但你那脑袋……也不知道天天在哪一处神游,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银钱已经跑了。
沈知意坐起身,揉了揉他的腿,慢慢撑起来,忍着痛打了个弯,这才好受些。
疼,哪都疼,又疼又迷茫。
忘记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可想起后,自己的罪孽若太深重,他又该如何,以死谢罪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摇头。
竟然……捨不得班曦。
是脱罪的藉口,还是真的不捨得?
想了一想,沈知意无奈笑道:“惨了。”
惨了,是真的不捨得她了。
傅吹愁吊儿郎当来了。
沈知意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我头疼,特别疼,但我什么要紧的都没想起……你的药管用吗?”
傅吹愁:“喝了多少天了?”
银钱答了,傅吹愁:“嗯,够了。”
傅吹愁坐下,按了按他的脑袋,慢悠悠打开医箱:“选一个吧。”
沈知意一瞧,明晃晃的都是三四寸的针,当即眼一黑,说道:“你让我喝了药,睡过去,再下针行吗?”
傅吹愁挽袖子:“闭眼不看不就得了!”
沈知意:“唉……好想昏过去。”
“这几日的膳食,我交给你们华清宫的掌事了,另外……”傅吹愁看了眼银钱,想了想,压低声音悄悄说道,“还要禁房事。”
“这不早就……”沈知意睁开眼刚要反驳,见寒光一闪,立刻又闭上了眼。
“我怎么一路走来,听得都是皇上昨晚留宿华清宫了?”
“讲道理,我其实也不知道……”沈知意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傅吹愁:“……你这是在得意什么!”
沈知意轻声说:“我也不知道……可能,皇上喜欢我了?”
他像是试探,小心翼翼说出了这句话。
“她不一直都喜欢你吗?”傅吹愁一边聊一边下针,根本不打磕绊,“她是皇帝,昭阳宫里还有谁能束着她?她又不是皇后侍人,不喜欢也不必捏着鼻子非要与你行夫妻人伦。”
静默了好大一会儿,沈知意疼得皱了眉,说道:“极有道理。”
“你还有什么话说,在没疼昏之前,一併说了。”
“是遗言吗?”沈知意玩笑道。
“快说。”傅吹愁悬着手腕,捏着一根长针。
“我……”沈知意说道,“大约应该是喜欢她的……”
“嗯,我会和皇上说的。”傅吹愁一针下去。
果然,这一下的疼,直接让黑暗淹没了沈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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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曦没了手串,一时不太适应。
她早上可能乐飘了,所以离宫时,就想把自己的一部分留给他,因而一冲动,把串珠给了他。
那串珠,实话说,戴他腕子上时,她内心奇痒,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仿佛这人被自己圈禁了一样,只属于自己。
飘飘然了没多久,茶青方进来送茶点,总是抬头看她头上的那支红宝簪。
“怎么?”班曦问,“想说什么就说。”
“结发夫妻,绾发画眉……”茶青方道,“我只是羡慕了。”
班曦总觉得别扭。
她一边打趣他要不要成家,一边默默把那枚簪子摘了。
茶青方心落在了肚子里。
果然,她还在摇摆,并没有真正让沈知意越过已死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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