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黑沉沉的夜，久歌忽然轻启唇角，笑了。

没有一丝畏惧，或者恐慌，更别提天道想象中痛哭流涕的求饶。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是吧？”她轻笑，似是对着那声音反问。

这反应，和天道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就算没有求饶，她也应该愤怒才对，怎么……

不等接上女孩的话，她再次径自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全明白了。”

“明白什么？”江淮不解，但是第一个反应就是护着久歌。

他在这三千世界，只不过是一缕残魂，战斗力比起伏夷天尊，连九牛一毛都不算。

再加上屡次轮回，那仅存的残魂还从身体分割出去，现在的他，可想而知，和天道斗根本不可能护住久歌。

但江淮显然是无所畏惧的，甚至丝毫没有把外面呼呼喝喝的狗东西放在眼里，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还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女孩。

她的那双眼睛，漆黑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甚至没有眼白，隐隐透着一丝血红的光。

如果其他人在这里，肯定会见到真人版《咒怨》。

但江淮不怕。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她。

久歌抬起头，笑着看向江淮，“搜魂盏一直不满啊，无论丢进去多少碎片，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小跟班，我很怕，其实我一直很怕，怕它如果永远不满，我又该怎么办？”

没人懂久歌。

看起来他们两个虽然多灾多难的，可最终的结果都是可以在一起的。

所谓的体验百味人生嘛，又不是见不到，在任务中相知相爱，也是很好的。

可对久歌来说，并不好。

一点都不好。

她要一次又一次面对生离死别，先不说那些虐文任务逐渐让她心力憔悴，就说要面临和江淮一次又一次的分开，都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她也经常安慰自己，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总算是能在一起。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的感觉有多不安。

所以，在决定救邵星朗的时候，她内心其实有一丝雀跃，就留在这个世界吧，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不分开了。

小跟班他也答应了呀。

而现在，那个瓶子满了！满了啊！

不必强求。

放下，才是解脱。

这句话她曾经在搜魂盏上看到过啊！

那时候本以为是搜魂盏提示用它的人，毕竟这玩意的存在本就是逆天的。

现在明白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真正放下的那一刻，才能寻到你想寻的！

久歌窥进神识领域中看了一眼，搜魂盏里面五颜六色的觉醒碎片已经融为一体，变成了棕褐色，白烟腾腾升起，似乎在炼化什么一般。

“小跟班，你过来。”久歌勾了勾手指。

江淮没有丝毫迟疑地走了过去，“这么开心？”

是真的开心，三千世界中一世又一世的轮回，很少看到她脸上有这样满足的笑容。

没来由地，江淮也笑了。

看见她开心，他连缘由都不必问，就是打从心底里的欢喜。

‘咚——’

在江淮毫无防备走过去的那一瞬间，女孩手起掌落，用同样的方式，一掌刀落在江淮的脖颈上。

力气很大，江淮直接昏死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房间里面诡异的声音，听得门口的灵儿火急火燎，偏偏门又打不开，她没法进去，只能焦急地询问。

久歌没有应声，把江淮平放到床上，仔细地抚摸着他的鼻眼，“小跟班，我带你回家，等等我，咱们很快就能回家了。以后再也没有坏东西……”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她烛九阴天生魔物，又岂会被那些教化理道所束缚？

天道是吗？

那我就逆天而行！灭了你个害人不浅的王八羔子！

“老大！姐姐！是不是傻大个出什么事了？让我进去！让我进去看看！”

外面拍门的声音不绝于耳。

“吵死了。”

此时的久歌已经不是之前的久歌，烛龙临身，她现在是烛九阴，除了江淮，对旁人自然没有那么多耐心。

随手一指门外，一道红光跟着射出。

只听外面‘咚''的一声，再没了吵闹的声音。

“烛九阴——你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危害苍生！！！如今你又伤人性命！为了一己私欲，天道伦理你全都不顾！本座断是不能再留着你！”

“呵，你不想留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从我呱呱落地的那一刻，你便绞尽脑汁的想要除掉我。还挺棘手的吧？连带着你那虾兵蟹将，死的死，伤的伤，真是让你费心了。”

外面的声音暴怒如雷，伴随着狂风骤雨，当真像是老天在发怒。

而久歌，从始至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笑，笑得冷漠，笑得凉薄。

她收回看向江淮的视线，缓步走到床边，抬眼望了望黑压压如破棉絮一般的天，轻笑着，“我要回去了。”

这随意的口气，不是征询谁的意见，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简单的陈诉。

那天道一听却是呼和的更加厉害，“烛九阴！事到如今，你仍旧死不悔改！为了天下苍生，本座是万万不能再留你了！本想对你稍作惩罚，如今……”

‘轰——’

天际震耳欲聋的狠话还没有放完，只见更高处的九霄云外处，忽然落下一道天雷。

这天雷不偏不倚，正好辟在黑压压的乌云中，最暗的那一片云。

说也奇怪，若是寻常的云朵，甭管是白云还是乌云，别说是天雷了，哪怕是普通的雷都会被打的七零八落，但是那片乌云，就好像积蓄了数万年的棉絮，早已装上了金戈铁甲，被天雷劈了一下，只是颤了颤，却没有丝毫损伤。

只是发出尖锐刺耳的痛呼声，“你——你怎么可以……”

“操控天雷是吗？”久歌笑，黑漆漆的瞳仁里，血色更加浓重，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不可一世，“本就是我烛九阴的东西，自然听我的话……”

“放屁！！！”

那天道虽然语气暴躁，但是一直斟酌用字，此时竟是直接一记粗口，打断了久歌的话。

他似是怒到极点，黑沉沉的乌云渐渐开始泛红，就好像破棉絮被点着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