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贞大典前夕。
神都又称上京,也号京城,寓问鼎中州、动皆如意。
此时城东永和大街,燕归艺馆内人声嚷嚷,各色人群与楼内女子饮酒嬉笑,好不快活。
燕归艺馆是神都数一数二的青楼,多数达官贵人、富甲名流常聚于此。
此馆共有五层,前四层均有名头,代表琴棋书画。第五层则是花魁敬孃姑娘的闺所,传闻敬孃姑娘容貌绝色,艳压群芳,舞技更如人间惊鸿,多少人不惜万金一掷,卖弄文才只想一睹真容,奈何敬孃姑娘只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真叹可惜无缘。
辰时夜色,永和大街仍旧人车川流、络绎不绝,处处彰显神都一派繁华景象。
李元容与着随从李子闲、李子武在街上悠闲散步,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燕归艺馆前,她驻足看着古色古香的楼牌。
“听说名妓敬孃屈身此馆?”李元容向身旁黑衣随从问道。
李子闲附耳小声说:“回王爷,敬孃姑娘确在此馆,传闻这女子面容惊艳卓绝,舞技更是勾人心魂!”
李元容暗笑,摆了摆手:“走,进去看看。”
“王爷,您贵为皇族,出入风月场所,是否不妥?”
“无妨!随我进去。”
随后,一行三人进了燕归艺馆,行至玄关,老鸨摇着那水桶腰就凑了上来、肥硕的脸上涂满胭脂水粉,在馆内烛灯照映下显得煞白。www.jiangnanxs.com 江南文学网
“呦,三位爷,看着面生,第一次来吧。”
李子武马上挡在李元容身前,示意老鸨不要上前,厉声道:“我们爷想来看看,雅间伺候,另外叫敬孃姑娘出来。”
老鸨一翻白眼,掐着兰花指甩了一下金丝绢帕,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位爷,我们敬孃姑娘可不卖身、也不陪客人的,人家只等有缘人。再说,我见三位也未必能出得起银子在馆内玩乐吧。”
“大胆!信不信我砸了你这娼馆。”李子武有些微怒。
此时,李元容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不要闹事:“那不知你想要多少银子?”
老鸨见李元容衣着华丽,心里估计这肯定是那位官家公子,自己也得罪不起。又细看李元容白净俊朗、英武非凡,态度顿时好转了不少,指了指大厅雅座上的粗犷男子:“公子,你看见那位爷没?”
李元容挑眼望去,老鸨所指的那男子衣装华丽,膘肥体壮,满脸横肉,颚下一圈浓密的络腮胡子,此时抱着两名妖媚女子在喝酒调情。
老鸨见李元容没吱声,接着语调刻薄的说道:“那位爷可是三司之兵主司掌印使齐忠大人的公子齐路扬,这位爷上次不惜散万金想见上敬孃姑娘,奈何无缘,更何况是爷你了……”
李元容笑容依旧,心中暗想,原来是三司掌印使家公子,怪不得这么挥金如土,嚣张跋扈。
齐路扬的管家狗仗人势的走向李元容叫嚣道:“喂,老鸨,我家公子可吩咐了!这敬孃姑娘既然不见我家公子,那别人也别想见。另外,你们几个识趣的赶紧滚。”
李子武虎目一瞪,口中喝到“放肆”。抬腿就是一脚,正中来人面门,这奴才吃痛倒地,在地上捂着脸哀嚎打滚。
齐路扬见状,顿无饮酒玩乐的兴致,带着一众家丁跑到李元容前面,大骂道:“你们这些贱民,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兵主司掌印使齐忠,我外公是湘王。连我你们都敢惹,是想进兵主司大牢吗?”
李元容跟看猴戏一般,找了个座位盘膝而坐,单手拖腮,示意交给随从处理吧,省得她心烦。
领命后,闲、武两人嘴角一挑,面带邪笑的鄙视,道:“你算什么东西?莫说是你老子,就是外公方子臻那条老狗,我家爷也不放在眼里,识相的滚开,否则留下你的狗命。”
齐路扬怒不可遏,抽出家丁长刀,指着李子闲:“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敢骂我外公和我爹,看小爷不劈了你们。”
老鸨眼见要出事,马上大叫:“杀人喽,快来人呀。”随着老鸨野猪般的惊叫声,馆内乱作一团,所有人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生怕牵连自己。
此时,馆内护院闻声赶来,数十人把李元容和齐路扬围住,但并未出手。这些护院平时都收了齐路扬不少好处,也知道就算是齐路扬杀了几个平民百姓,以齐家势力,定然无事。
只是一个照面,齐路扬手中刀就被李子武夺下,单手反扣着齐路扬压在身下,轻蔑的说道:“就凭你也配与我们交手。”转头向李元容请示:“爷,这个人怎么处理?”
恰巧此时,三司之佑龙司巡城军到此,领头卫队长名唤洪海,是齐路扬堂弟。他带着人控制现场,看了一眼被人制服跪在地上的齐路扬,满脸怒气。
齐路扬一看是自己堂弟,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声泪俱下的向洪海喊道:“堂弟救我,这几个人想要杀我,还要谋反,辱骂我外公,还骂我爹是狗,将我欧打重伤,丝毫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啊。”齐路扬声音嘶哑凄惨。
李元容听着有些不悦,饮罢一口酒后站起身来。原本她想对其小惩,便不想追究了。
可是现在竟然扯上了佑龙司,佑龙司是她三弟李瑞渊亲设的巡城机构,竟然也成了织罗党羽的温巢,日后定要找五弟隆亲王李瑞行问问清楚,这佑龙司他是怎么管的。
李元容的表情,让李子闲、李子武从心底打个冷战,寒气袭遍全身。
他们俩跟随李元容多年,深知王爷脾气,王爷最恨就是结党营私。心里暗道,这些家伙今天必死无疑。
李元容面露怒色,冷声问道:“佑龙司掌印使宋慎来了吗?”
“哼,我家大人名字也是你叫的。”洪海一剑刺向李元容。
剑芒至时,李元容用两根手指夹住剑尖,一抖手腕,锵的一声,剑身断分为二。
洪海顿时心中大慌,退后数步,向旁边的属下说道:“快请宋慎大人前来,就说这里有人聚众造反!”
“好,我等他来。”李元容轻蔑淡笑,再次坐下,悠哉饮着酒。
这句话让洪海摸不到头脑,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大堂寂静一片,就连角落里的人放个屁在诺大的厅堂内都有回声。
一盏茶的时间,宋慎带着大队人马包围了燕归艺馆,进屋时边擦着汗,边喊道:“洪海啊,是谁这么大胆,还要造反,本官看他们是活腻了……”
洪海得意的指了指背对着众人的李元容。
“你叫什么?来自哪里?速速转过身回答本官问话。”宋慎缕着颚下银须问道。
宋慎身着墨绿银绣官服,年约五十左右,身材到是魁梧。
随着李元容慢慢转身,宋慎看清眼前之人的容貌,身型发颤,随着双膝缓缓跪下,一旁的洪海不明白怎么回事,大声斥喝:“你这贱民,还不束手就擒。”
宋慎瞪着双眼一掌把洪海拍翻在地,声音轻颤,额头直冒冷汗的说道:“不知瑞王在此,冲撞了瑞王。请恕微臣死罪,恕微臣死罪……”
扑通一声,宋慎跪了下去,不断的磕着头,此时大堂所有人都下跪齐声道:“参见瑞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齐路扬心头一振,不由口中泛甜喷出一口鲜血,惊恐万分。他和洪海两人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浑身颤抖。
他们在不明事理,也知道瑞王是何等人物,那是号天子令的人,正如那位随从所说,莫说自己,就是屠他齐家全族不过是李元容一道旨意罢了。
“宋慎呐!你威风啊!本王今夜的兴致都让你们搅了。”指了指洪海和齐路扬说道:“子闲,把他俩送去刑狱司大牢,严加审讯。”
两人同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宋慎大怒,吩咐手下将两人拖出去:“带下去,别让这两个败类污了瑞王的眼。”
李元容让宋慎带队守在馆外,在李元容旨意下,馆内慢慢恢复了嬉笑之音。
馆内众人纷纷把今日一幕当成件自豪之事,因为他们亲见了名满大安的瑞亲王,那可远比见到花魁敬孃更有成就感,这事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们日后茶余饭后的炫耀谈资。
老鸨毕恭毕敬,声线颤颤巍巍跪在地上,惊恐说道:“王爷,贱妇不懂规矩,冒犯了王爷,请王爷开恩,饶了贱妇性命!贱妇这就引王爷去见敬孃姑娘。”现在她只想活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但更让老鸨担心的是敬孃这丫头可别不知好歹的也顶撞了瑞王殿下,如果那样,她苦心经营的燕归艺馆便离关门不远了!
来到五楼予香阁,老鸨一推门,瞳孔闪出惊恐,跄踉倒地,指着屋内开嘴不语。
李元容深觉屋内事有不妙,一个箭步冲进屋内,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娇媚小美人儿,此时她手持带血金剪,大惊失色的瘫坐地上,美目带泪,紧咬朱唇,拿着剪刀的双手不停颤抖。
在对面血泊中,躺着名素妆的女子,胸口一摊血迹,李元容看着拿着剪刀的小美人儿,心想大概她就是花魁敬孃了吧。
李元容表情淡定,拿了一件衣裳,给敬孃披上,双手搂在她的双肩,在耳边轻声安慰道:“别怕,把剪刀给我。”
夺过剪刀,李元容吩咐道:“传本王旨意,让天京府尹错若、刑狱司掌印使李澜之速来;子武,你告诉宋慎封锁燕归艺馆,子闲你带老鸨一杆人等下去问话。”
两人抱拳:“是,王爷。”
随着众人退去,死去的婢女也被抬了出去,敬孃慢慢缓过神,涣散的眼光逐渐恢复了光芒,喉头一紧呛出丝丝血迹。
李元容见状马上抱起她放在闺床上,顺势坐在床边,望着眼前的毫无血色的美人,李元容心里泛起了一丝怜惜,她认为杀人的事,眼前这个小美人儿是做不出来,必定另有隐情。
李元容伸手拔了拔敬孃额头凌乱的发丝,肌肤相触,敬孃一惊,挣扎起身蜷缩在床角。
李元容拿起丝帕给敬孃擦拭嘴边血痕,问道:“你是敬孃吧?”
敬孃望着俊脸无邪的李元容,心中慢慢放下防备,惊恐未定间点了点头。
神都上空的明月,蒙上了一层阴霾,夜更深了,屋里烛火摇曳,火光跳动,映得屋内有些沉郁。
此时,整座燕归艺馆被官兵围成铁桶般,司院府各位大人在一楼厅堂等候瑞王旨意。
天京府尹错若在一楼厅堂来回踱步。
“我说,错若大人呐!你能不能坐下,别在本官眼前瞎晃悠,惹人心烦。”说话之人正是三司之刑狱司掌印使李澜之。
“澜之兄,你自然无事,我和错若兄搞不好就是一个失职失察之罪。”佑龙司掌印使宋慎心中悔恨,情绪焦躁的说道。
“宋兄所言极是啊,本官乃天京府尹,又在天子皇城内,在瑞王眼前,发生命案本官难脱其罪啊!”错若话中无奈,语气焦虑。
“错若大人,那我呢,我还是佑龙司掌印使呢,职责就是负责城中治安,本来今夜就得罪了王爷,现在又发生命案。如果是普通命案还好,要是谋逆,那我可就……”宋慎想了想,冷汗直流,不敢说下去。
李澜之在心里暗暗嘲笑两人愚昧无知,究竟是如何坐上高位的。
世人皆知,这大安朝廷除了后宫之事外,所有的事瑞王均可做主下旨。
想这两人白在官场混迹一番,就算要找靠山,也应该知道找瑞王,可这两人偏偏是临福郡王李瑞祉那边的。
李澜之原本是五院之兵马院中的主六品篆吏官,就是负责抄抄文书,仕途一片黯淡。
还不是抓住了给瑞王抄经书之际,大展文才,得李元容赏识,破格提为副二品兵马院尚书。
再加之他办事可靠缜密,做人机敏,如今年及不惑,已然高升至主二品三司掌印使。
燕归艺馆五楼予香阁内。
“怎么样?敬孃姑娘,好些了吗?”李元容语气温柔,给敬孃递过一杯茶水,敬孃刚要接水,李元容一把楼进怀里,低声说道:“来,我喂你喝。”
让李元容这么一弄,敬孃纵使是青楼女子,也被这柔情似水、英武非凡的男子挑拨的心花乱坠,木讷的张嘴喝了口水。
“现在能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公子,妾身没有杀人,是小莲儿自己冲上来,正巧撞在我手中剪刀上,结果就……”敬孃微声软语的说道,语调中略带颤音,看样子还是惊魂未定。
“那她为什么冲上来?”
“这……!公子,你不是官差吧!问案之事不应该由官府来管吗?”敬孃抬起如瓷白皙并娇艳的小脸满是疑惑的问道。
“我姓元名容,是天京府的捕快。”
“原来是官爷啊!妾身多谢官爷抚照之恩。”敬孃欠身行礼,胸前花白一片映到李元容眼中,她看到敬孃胸口隐约处有个蛇头刺青。
这个蛇头插着一把刀,李元容印象中好像在哪里见过。
随后命人将燕归艺馆所有人带回刑狱司大牢,下令封锁整座艺馆。
打更人梆子落在铜锣上的声响,唤回李元容的思绪。
李元容独自立于燕归艺馆敬孃房内,环顾四周,她发现窗边角落里有一个发簪,查察之下发现这簪头翡翠不像本国之物,李元容有所思量。
一场的惊天阴谋正式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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