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求得我的荐书,还不说真名?”李元容拽着夏亦秋的手一前一后游荡在繁华夜市。
“夏秋!”夏亦秋低着头微语,回答地到是毫无犹豫。
李元容驻足,一袭锦绣白衣侧身挑眸,望着眼前这位身负才华的小女子;反观夏亦秋,纤腕玉手揪着捉襟见肘的宽衫,在路人眼中,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我想你应该知道京试的规矩吧。”李元容拉着她走到一个小摊,直到坐下,才松开牵了一路发凉的手,此时刚刚有点温度。
夏亦秋深呼口气,无奈颌首,这京试规矩,她自然知道,甚至背得滚瓜烂熟,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籍贯姓名必须真实,如果被发现虚言谎报,不仅要下大牢,还会被终身禁考。
自从元大人发现她是女儿身,她便谨小慎微。此前凌云之志,豪言壮语,现在看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不瞒大人,我的真名叫夏亦秋,祖籍柳州,因家中变故,与母亲搬至宛阳县,而后化名夏秋参加了县试,得了功名……”
李元容一边吩咐摊主上了几盘荤菜,一边听着夏亦秋的微声软语,她打断道:“既然是御贞八年的秀才,去年为什么没参加州试?”
“照顾病重的母亲,无暇分身,错过了。”夏亦秋仍旧耷拉着脑袋,仿佛都快贴到木桌面上。www.jiangnanxs.com 江南文学网
李元容接过摊主递过来的酒,接着问道:“那你多大?”
“十……十九。”夏亦秋双颊微红的回道。
“年近桃李,才华横溢,真是羡煞旁人呐!”李元容补充道:“柳州!应该是景王的封地吧!”
这话飘进了夏亦秋的耳际,不由得娇躯发抖,紧咬着嘴唇,明亮的眸闪过一丝恨意,尽收李元容的眼中。
“难不成,你家中变故、背井离乡,与景王范星腾有关?”李元容丹唇轻启,试探得问道。
“没有……没有……”夏亦秋越是掩饰,李元容越敢肯定暗中有所关联。
入了夜的云州,没有丝丝萧瑟,反倒灯火辉煌、门庭若市。
李元容把一块蒸肉片夹到夏亦秋的嘴前,吓得她忙往后退,险些仰倒,李元容眼疾手快,立马托稳她的后背,挑着眉示意她张嘴。
见夏亦秋有意躲避,李元容素手摸了摸她的肩和腰,声音似水的说道:“来,张嘴!看你瘦的,既然要参加京试,也得保养好自己的身子。”
夏亦秋双瞳剪水,心里想着‘如此俊美卓绝的男人,到底有何企图?’,不过这种温柔,到让她心底泛着暖意。自母亲过逝后,再没有人对自己这般好,仿佛都跟见了瘟神,避而不及。
她素唇微微张开,细细的品着肉香,肉汁在齿舌流连,细腻无穷。
“多吃点。”李元容优雅的喝了口酒,感受着夜间微风,目光落在不远处破衣烂衫的乞丐身上,心头莫名的浮现出傅云知那灵动调皮的模样。
李元容嘴角勾起,宠溺为她擦拭着嘴角油渍。这二人身着男装,此时姿态暧昧,引得周围众人贴耳私语,看得逛夜市的姑娘们耳根发红。
夏亦秋干了小半天的活,早已是饥饿难耐,现在她撂下身段,不顾斯文,筷下如风般的享受美食。
“小秀才,你的田间闲论我看过,虽达不到波澜老成,但也是把朝廷推行土地新政表述的淋漓尽致啊。不过让我费解的是,你究竟经历什么事,才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李元容感叹之余,带着疑问。
听闻夏亦秋筷子一顿,不由神情低落,说道:“大人,就算你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是因为范星腾?”李元容忽然问道。
“你怎么……”夏亦秋惊奇,眸子朝她望去。
李元容指了指眼睛,抢言说道:“我不是瞎子!”
“唉!”夏亦秋喟然长叹,接着低声说道:“我之所以改名,原因有二,其一为避灾祸,其二考取功名。我夏家,在柳州也算是有名的书香世家,只因有人贪图我家田产,勾结州官、盗匪屠我满门,我和母亲侥幸逃脱,远赴云州投奔亲戚,没想到亲戚见我家道中落,竟然狠心的把我母女二人赶了出来,只好靠代写文书谋生,解决温饱,走着走着便到了宛阳县,在那里扎根而居……”
语毕,夏亦秋已是泣不成声,满心悲愤,搓着手中的筷子。李元容泛着心疼,移身到旁边的长凳上,紧挨着夏亦秋那瘦弱的小身板。
“是景王!”李元容言语冰冷的说道。
夏亦秋沮丧失意的点头说道:“你知道又能怎样呢!他是郡王,手权重兵,又得天子荣宠。而我不过是个无处安身的落魄天涯人。”
“吃饱了吗?”李元容斜面问道。
“恩,多谢大人款待!”
李元容转了话锋,向她讨教治国之策,夏亦秋顿时眼前发亮,小手捧着温势的茶杯,张口就来,言谈之间,引经据典,纵论天下,直至深夜,着实让李元容头心大惊。
‘当世奇女子也。’李元容心中盘算,如果让她出任一方大员,没准真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深夜风凉,夏亦秋穿得又少,回客栈的路上,双手环臂不断的搓揉着。
李元容身姿游龙,一把将她横抱于胸前,低声说了句:“靠紧,免得着凉。”
李元容的话无形中透着威严,让人无法拒绝,夏亦秋双手抓着她的衣襟,缩起脖子,把头埋在李元容的温暖的怀中……
几日过后,云州表面平静,暗波汹涌,虽说除去了几方势力,但真正的恶首诛安会和幽蛇团仍未露面,这让李元容心里隐隐闪过不安。
李元容与沈婉儿亲率千巡卫提前来到云州边境官道,两旁的山峰层峦耸翠,她命所有人暗潜山中。
而一另边,浩浩荡荡的运银卫队车马路过所扬起的灰尘在空中久久不散。
卫队最前方,一名皮肤因常年风吹日晒显得略微发黑,身材魁梧的男人,面容刚毅棱角分明,漆黑不见底的眼眸警惕的盯着前方树林深处。
这是负责转运官银的主五品广威将军柳宣,见他头顶祥云纹钢盔,后面甩出一缕红缨,身披麒麟金甲,前后两面轻钢护心镜,系着褐色披风,足下黑色兽头靴,十分威武,战马同样壮实挺拔。
身后将士,皆是甲胄鲜明,刀枪耀眼,骑着高头大马,个个虎背熊腰,显得英姿勃勃。
柳宣摆手,示意卫队停下,身后的副将贺诚紧张的问道:“将军,还有二十多里就到云州边境了,怎么停下了?”
“贺兄弟,吩咐卫队原地驻军!我看这条官道有问题!”柳宣声音浑厚的说道。
贺诚抱拳,调转马头,冲着黑压压的将士们喊道:“众将听令,原地休息,暗哨队去前方探路。”
随即卫队中驶出一拔人马,马屁股上插着黑色三角形状的指物旗,急疾向前方奔去。
暗哨队专门负责探路和传递情报。
半个时辰过后,暗哨归队禀报,说前方并无异常,卫队可以正常前进,柳宣听后,心想不能耽搁,传令出发。
待卫队行进官道,突然两旁杀声四起,从树林射出密集箭雨,铺天盖地,千人军瞬间死伤过半,人马乱荡。
柳宣抽出长刀,神情冷静,虎眸泛起凶光,单手一扯缰绳,大喊道:“护好官银,轻盾队做好防御,前锋队随本将军擒杀贼寇……”
随着柳宣的命令,起初有些混乱的卫队,立马布好阵型,轻盾兵以数十箱官银为中心,围成道盾墙。
紧接着,树林里冲出五六百人,黑压压的,这些人手握各样兵刃,脸上围着黑布,衣上穿着灰色轻甲。骤然之间,两伙兵马相交,杀声大起。
柳宣挥着兵刃,夹紧马腹,首当其冲,砍杀几名贼寇。卫队将士见状,被这神勇之姿所影响,群士激昂,纷纷生出慷慨赴死的决心,带血的刀剑,低沉的嚎叫,弥漫的尘土,整个林间官道被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
一会功夫,护银卫队人数骤减,柳宣浑身是血,周围都是贼寇死尸。
远处树林,一双明眸紧紧望着厮杀的众人,嘴角勾起抹弧度,轻轻拍打着身上破衫。
“会长,咱们势如破竹啊。”诛安会副会长易千琴挂着得意的笑容说道。
“未必,柳宣毕竟是李元容的亲信,不可小觑。千琴,传我命令,让无定堂放绊马锁和铁飞镰,以合围之势将其全部击杀。”傅云知轻声吩咐道。
望着不断倒下的将士,柳宣愤怒到了极点,却也不敢大意,这伙贼寇组织有序、手法狠辣,出招之奇,如果在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贺诚,我掩护你冲出去,快去云州找瑞王殿下。”柳宣又放翻几人,面上挂着血迹对着同样浑身是血的贺诚吼道。
“将军,属下掩护你,你快走吧!”贺诚挥着偃月刀,声音沙哑的呼喊道。
“别废话,这是命令。”
“末将遵命。”
柳宣集结了几十个人,以贺诚为中心不断向云州方向缓缓推进。
傅云知拔出腰间的苗刀飞身跃下,倩身如蛇,鬼魅非常,刀刃而划之处,让人只觉眼前一亮,喉管便被割破,鲜血喷涌,凄厉之音响彻林间,动人心弦。
护银卫队经过诛安会六堂人马几波冲杀,千人已剩两百多人,还都挂了彩。傅云知望着柳宣,心知强弩之末,轻移到木箱旁边,玉足一抬,踢走半块轻盾,挥手让属下人把箱子全部运走。
空中下起细雨,满天珠帘,雨与血混在一起,夹杂着血腥味,充斥空气中,刺鼻难闻。
柳宣抹去脸上的雨水,大声喝道:“贼寇!竟敢劫取朝廷物资。”
傅云知不屑笑道:“哼哼,能活下去再说吧。”
这时从西边不远处的矮山中,又冲下一拔人,足足五百多人。看清来人,傅云知美眉紧皱,丹唇下斜,透着暴怒。
易千琴凑近,压声说道:“会长,是九星斋那伙人。”
贺诚偏头说道:“将军,他们好像内哄了!”
“我看未必,他们不是一路的,偷袭咱们的应该是瑞王口中所说的诛安会,后来这伙情况不明,一会咱们找准时机马上撤退!”
“傅会长,上次一别,已有数年未见了吧。今日一观,真是英姿飒爽啊!”这老头声音洪亮。近瞧鹤发童颜,套着灰色直衫,面容虽然苍老,却如同斧凿刀刻一般,象极了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
“呵!鬼老前辈玩笑了!您不在南方好好呆着,长途跋涉的来这,趟什么浑水呀?”傅云知话锋犀利,声调冰冷。
“啧啧,老夫只不过想要这些东西,还望傅会长忍痛舍爱,怎么样?”鬼老笑道。
“好,既然前辈想要,来取便是。”傅云知握紧手中苗刀。
鬼老也不想多费口舌,嘴角微挑,身后众人一拥而上。傅云知暴喝道:“给我杀。”
待火拼过后,傅云知没想到鬼老带来的都是九星斋的高手,己方竟然落了下风。
柳宣示意行动,贺诚点头附和,指挥着大伙往云州方向撤退。
此时,诛安会和九星斋打得纠缠难分,根本顾不上柳宣他们这些残将伤兵。
刚刚与柳宣他们激战,诛安会六堂人马气力渐衰,被杀得节节败退,无奈之下傅云知下令撤退,她运着内劲,跃于林间,回眸冷言喝道:“鬼老前辈,咱们来日方长……”
鬼老轻蔑而笑,内心暗想‘年轻气盛,欠火候。’
九星斋这只黄雀,轻而易举的将这些转运官银收入囊中。毕竟不是在他们柳州,也不敢多做停留,收好木箱马上往通古州方向奔去。
待官道平静如常,只有那满地血水和尸体印证着方才战役惨烈。
空中时不时发出震耳雷声,路旁暗处树后闪过两道熟悉身影,一人素手提着银枪足点青草,往云州方向飞驰遁走;另一人暗中跟着傅云知。
李元容俊美无暇的身影立于山间,居高临下的望着眼下官道。
“姐姐,怎么还没动静。”沈婉儿打着伞微声问道。
“按柳宣进军速度早应该到达这里,看来出事了!”李元容平静的说道。
“既然出事了!那姐姐怎么不急?”沈婉儿蹩眉,略带紧张的说道。
“我早让太岁和无双在通古州扎马道那监视着,如果柳宣他们顺利通过,无双早应该回报才对。现在看来,定是出事了。”李元容胸有成足,拿着天子剑轻轻挥动了几下。
“姐姐当真运筹帷幄啊。”沈婉儿满眼爱意,由衷赞叹道。
一会功夫,安无双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她单膝跪地,正声说道:“瑞王殿下,那边出事了!”
“无双起来回话。”
安无双叙述了一遍了刚刚所发现的事,李元容若有所思的小声说道:“太岁跟着的大概便是诛安会,可另一伙是谁?”
“瑞王殿下,咱们下步怎么办?”安无双问道。
“等柳宣!”
李元容双手撑着天子剑,心里盘算着,云州之事到如今姑且告一段落,当务之急是马上回京,楚昆仑被抓,她最担心是楚梦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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