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梦娴浸湿面帕,为床上安静的太岁擦拭脸颊。
她虽然不知道李元容与太岁那些过往和经历,但她心里十分清楚,太岁在李元容心中的份量,那是任何一个人,起码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取代的。
为其掩好被子,把那方面帕折得整齐搭在盆架,语气淡淡的嘀咕两句道:“我是老四吗?”
当前两人关系挑明,楚梦娴也不打算在忽冷忽热。她是名将军,从一而终便、坦率直爽就是本性,现今的她只想为李元容当好一名称职的侧王妃。
走到门口,看到傅云知脸色黯然的坐在石阶,胡乱的挥动着那条扬树枝。
“你又怎么了?”楚梦娴想与傅云知修好,不想给李元容凭添烦恼,所以主动发问。
傅云知斜着眸子瞪着她,那模样充斥无边杀气,让楚梦娴悚然动容,即使她浴血疆场,也未见过这种让人打心底发寒的眼神。
“我可没时间与你吵闹,我现在要为你的容哥哥准备膳食。”楚梦娴迈着大步从傅云知眼前悠然走过。
傅云知低喃着:“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说罢她离开了兵马司,袁冲见状想要派人随护,被傅云知当场拒绝,没等袁冲开口,她疾步跑开。
袁冲疑惑的抚了抚后脑,想来湘州风平流静,不会有事地。www.jiangnanxs.com 江南文学网
楚梦娴亲自下厨做了两道菜,待热气袅袅的饭菜出锅后,她随意在围裙上抹了抹手,嘴角上挑,露出满意的笑容。
李元容换了件衣裳,扎起一束发髻插好玉簪,青丝发尾齐肩而披,显得威仪万千。
不过在咀嚼一块略微发焦的肉块后,她忍不住道:“娴儿,你确定这是吃的,不是毒药吗?”
楚梦娴冷哼一声,夺过李元容手中的筷子,蹩眉尝了一口,那股奇特的味道直上百会,艰难的咽下肉块,笑嘻嘻的把筷子搭在盘沿,搓着手忐忑道:“是有些难已下咽哦!”
“何止?不知道的以为你我之间多大仇怨!对了,这些可不能给太岁和云知吃,别到时候徽州事没了,湘州在出投毒案。”李元容莞尔一笑的说道。
“喂,用不用这么糗我。我的厨艺与几年前已是今非昔比了。”楚梦娴叉着腰娇嗔道。
李元容牵过她的手,拍着她的后腰,柔声安慰道:“恩,娴儿的厨艺堪比御厨!不,应该是略胜他们。”
楚梦娴笑道,素指点了下李元容的侧脸,道:“这还算句人话。”
接着她问道:“对了,你说有内奸?怎么回事?”
李元容优雅起身,缓缓踱到窗边,推开木窗,一阵清风把绣纹长衫吹得扬起,感受那扑面而来的热息。
楚梦娴环住李元容的腰枝,脸紧紧贴她的后背。李元容叹道:“太岁是我最得力的护卫,给她下毒明显是在警告我。”
“警告你什么?为什么不直接给你下毒。”楚梦娴轻声问道。
“他们既然可以让太岁中毒,那就可以随时毒死我。可如今是太岁中了毒,就说明他们还不能让我死,只是想吓退我,让我回神都罢了。”李元容语气平静的说道。
楚梦娴听得云里雾里,动脑子着实不是她的强项,不过就算这样,她也能听出一二。
“谁是内奸,你猜能是谁?”楚梦娴恨恨的问道。
“不知道。这些都是我凭空猜测而已。不过……算了。我是个上山打虎的人,三天后咱们动身去徽州。”李元容说道。
话音方落,楚梦娴就在那摩拳擦掌,贝齿紧咬,压着嗓子说道:“让我知道谁是内奸,定把他挫骨扬灰。”
李元容见状,只是托着她的脸蛋,含笑不语。她心里又想起离冉镯的警告‘小心身边人。’
然而身处局中,根本无法分辨,只好以进为退,先去徽州搅乱诛安会的计划再说。
西北的风很干燥,街上的男人打着赤膊,拎着酒壶,看来这里喝酒算是唯一的消遣。
又一日夜月降临,李元容好不容易把楚梦娴哄回房睡觉,此时静守在太岁床边,美眸飘起很少表露的关怀之色。
两指一并按在太岁的脉门上,低声道:“君夕你的毒已经没事了!还有我要你一直装下去。”
太岁嘴角微动,声线极小的说道:“让主子费心了!属下领命!”
原来中毒的次日清晨太岁就已经醒了,只是李元容暗中告诉她,让她一直装成中毒未清,深陷昏迷。因为李元容不敢肯定下毒之人是否还会行动。
李元容和太岁均不言语,拍了拍她的肩,吹熄烛火阖好缕花木门。
转了两步,轻轻一跃飞上屋檐,飘然而去。
傅云知已有一日未归,这种不告而别让李元容心有担忧,毕竟自己说过回京要娶她过门。
她来到城东德仁医馆,打算再探索一番。见到德仁医院已被段斩劈成废虚,那救人济世的地方就这样埋在沙土中,真是讽刺。
眼前这一片断壁残垣,相信不可能有什么值得调查的事物了,不过在那碎瓦中有一点闪光引起她的注意。
扒开瓦片,她轻身拾起,反复端查之下,是个带着裂痕的小木牌,上面雕着一朵唯美的云纹,她思量半刻,这似乎是件信物,随即揣在怀中。
忽然刮风一阵燥风,满天扬起的沙尘,李元容瞬间眯起眼,不过突感一股杀意。
她跳后一步,砰的一声,熟悉的竹剑深深插在她面前的瓦烁之中,待风掠过,苏洛儿鬼魅般的立于对面不远处。
“苏姑娘还真是阴魂不散呐。”李元容话带讥讽的说道。
“少废话,把木牌交出来。”苏洛儿冷面喝道。
“看样子,这块木牌对你很重要?”李元容反问道。
苏洛儿缓步走近,待走到李元容一步之遥,瞬间抽回竹剑,架在李元容颈间。
“再说一遍,交出来。”见李元容丝毫未动,俊面始终挂着深邃笑意,她有些愤怒。
李元容伸出两指夹住竹剑,甩到一旁,冷声道:“告诉我这是什么?这样才公平。”
苏洛儿琼鼻哼出一抹气息,玉足立在一块石头上,强忍着恨意说道:“心爱之物。”
“心爱?堂堂的潜影杀手还会有心爱之物,真稀奇。”李元容把那木牌扔给她。
“本来我打算杀了你,不过看在这木牌的份上,算扯平了。”苏洛儿系好竹剑,双手捧着云纹木牌,口吐幽香的吹净上面的附着的尘土,用衣袖轻轻的抹着那朵云纹,眸子流露出一丝温柔,嘴角一闪而逝的笑意。
李元容觉得不可思议,这木牌究何种什么魔力,能让嗜血狠辣的女杀手放下杀意。
“木牌属于你,莫非那日与三仙一战,姑娘也在附近?”李元容问道。
苏洛儿转身将走,不过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道:“没有,只是之后调查时,不小心将木牌遗失了。这次又让你躲过了。”
“不见得吧,你虽是高手可未必能取我性命。”李元容嘴角扬起。
“自负的人往往都是可悲的。以为我不知你身负内伤吗?”苏洛儿不屑笑道。
“看来我的丝毫举动,难逃监视啊。”李元容神色冰冷。
经过那日细雨,地上起了一股湿土清香之气,两个绝艳身影对视而立,无形中散发出的寒气,彼此相冲,如果此时有人经过,立即会觉得冷得彻骨,浑身打颤。
苏洛儿素唇凑在李元容的耳根,小声说道:“希望你会死在我的手里。”
“这么近的距离不怕我杀了你吗?”李元容威吓道。
苏洛儿冷哼一声,道:“一个负伤之人也能杀我,切莫笑言。”
没等李元容反驳,苏洛儿紫裳飘飘,身姿优美的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李元容低喃道:“心爱之物,有意思。人有了牵挂便会有弱点,苏洛儿,希望你还能有命与我相见……”
次日,御贞十二年六月六日,晴空万里,朝霞满天。
在苏煦的游说下,李元容找人占卜说今天是个下葬的好日子,她决定让落五娘入土为安。
在湘州城外,选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在提前筑好的坟茔前有一条小溪涓涓流过,水溅到石块上,远远望去仿佛一片水银,惹人喜爱,就像玲珑可人的落五娘一般。
李元容亲自为落五娘打扮,给她换了身华丽锦裙,在煞白肌肤映衬下,显得那么清雅淡然。
落五娘一脸安详,静静的躺在松木灵柩当中。双手相压放在腹间,李元容满脸悲伤的给她戴上一支璀璨的玉镯,她知道落五娘不拘小节、淡泊名利,所以并没有放那么多的陪葬品。
随着灵柩缓缓合上,一瞬间,李元容哀从心起,落五娘的一点一滴在她心里潜得更深了些。
她素手抚过棺木,闭上双,轻喝了声:“扬土,下葬。”
苏煦见亲王妹夫如此神伤,摇头叹气,挥挥手,示意落土封棺。
李元容记得落五娘说过喜欢风吹过林间时,所发出的声音,唰唰呜响,清脆怡人。她还说风很自由,不像她这样背负仇恨,漂泊无助。
初来神都,在冬末初春落五娘挥刀时,她以为自己会在腥风血雨中渡过一生,直到见到瑞王李元容,在她挑开自己的面巾,两人视线相触的一刹,一股情愫在她心底炸开,她对她一见钟情。
后来荆州同行,李元容处处照顾着她,让她再次感受到那久违的温柔,情意更盛。本来遁逃日暮获救时,她就此打算,回湘州弄清诛安会的目的,便回神都去找李元容,从此相偎不离。
奈何……奈何。
世间总是难料,李元容仰天长叹。没成想两人缘份如此之浅,当李元容再见落五娘,竟会是生离死别……
苏煦靠着李元容,幽幽说道:“物是人非事事休。王爷,放她走吧。”
李元容直视那块石碑之上的碑文。
抬头刻有‘心中人’
中间书雕‘李氏五娘之墓’
落款为‘未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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