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晨芒,徐若锦转了个身,掌下触到松软发凉的丝褥,她脑中空白过后,闪过一丝警觉,莫非李元容在她熟睡之际,抵不住她的美色,动她下手了?
双眼略微闪动,缓缓睁开一只凤眼,扫视周遭,见到李元容坐卧息歇,素手撑腮,五官平静俊朗,从束起的髻端垂落几缕墨色青丝,与晨光相衬,根根发亮。
徐若锦悄然下床,见自己衣物未动,先是撇了撇嘴,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李元容面前,躬着身形,歪着脑袋看着这个令她无比着迷的人,不由得手下掩嘴轻笑了声,心中暗想‘这也算是同房了吧。’
此时,她观李元容眉宇间微皱,长睫毛略微颤抖,似乎是梦中的事不太好,徐若锦一阵心悸,捂着胸口,仿佛与李元容的心绪融合,心底也泛起莫名的心酸难过。
她默声念叨‘生得可真好看,他如同磅礴无底的漩涡,不断吸引着自己。’随后壮了壮胆子,探出手掌抚摸着李元容的侧颜,动作极其暧昧。
“两日后,就去北境了,你就带上我呗!我发誓绝不给你添乱,只要能待在你身边便好。”徐若锦向着眼前未醒的人,微声祈求道。
接着鬼鬼祟祟的在李元容的唇上献一枚甜吻,然后为她盖了件薄衫,生怕盛夏之际的李元容着了凉,接着悄悄退出书房。
也许,这一夜在她人生的二十载中,是最有意义的。
栽满花草树木的院中,她吸了几大口这万里无云下的清香空气,抻着懒腰,蓬乱的秀发随意披着,那挽发的簪子都垂到了耳边,却满不在乎。不是说女为悦己者容,只要在李元容面前不失态就行了,至于旁人,爱看不看。
恰巧李艺巧携了几名青衣俏婢来为李元容梳洗更衣,撞见模样如此狼藉的徐若锦,不免有些尴尬,几女纷纷欠身行礼道:“锦娘娘万福。”
“是巧儿姑娘啊,快免礼。”徐若锦姿态忸怩的回应道。
李艺巧嘴角勾起笑,指了指书房,道:“莫非锦娘娘在石心花斋过夜了?”
徐若锦憨笑,手足无措的挠着鬓发,红着脸道:“见笑了,见笑了!”
看着滑稽的美人,李艺巧来了兴致,笑道:“以往陪王侍寝,哪位王妃次日不是腰酸背痛,可奴婢见锦娘娘气色红润,真不愧神医之名,实在不简单啊。”
徐若锦并未接话,待有所反应,顿时惊呼道:“巧儿姑娘莫要胡说!”
望见她的雪颈红得发紫,李艺巧笑颜如花,轻声道:“那奴婢不打扰锦娘娘在此回味,这就去侍候王爷了。”
“巧儿姑娘……”徐若锦表情激动,又不敢对李艺巧动火,按照裴允的意思,这小女子就是未来掌管王府的大总管,她还得有此仰仗才好。
“奴婢告退。”李艺巧再次欠身,领着纷纷含笑的婢女们进了书房。
留下徐若锦立于晨风中独自凌乱,转瞬耷拉着脑袋向院外走去,心想‘看样子是解释不清了。’她有小心思,如果被人误会王爷与她同了房,那自然是好,可李元容知道了发火怎么办,会不会得不偿失。
刚迈出一步,她转念又想‘不管李元荣让出床榻,是出于何种意图,她一律理解成是心疼她,才将她抱上了床。’可见李元容还是关心自己的,这便是好的征兆。
“王爷就这么坐着睡了一夜?”李艺巧惊声问道。
李元容姿态优雅的捏揉了几下发酸的脖颈,理着衣衫道:“读书忘神而已。”
“人赃俱获,没想到王爷也有狡辩的时候啊。”纵然李艺巧的声音在小,也难逃李元容的耳际。见王爷瞪着她,不由吐了吐了舌头。
“今日起,后院餐食让膳房多备些送去,那丫头爱吃。”李元容摆手吩咐道。
“巧儿知道了。”李艺巧继续道:“王爷,是否给后院赐个名字,全府总后院后院的叫,有些不妥吧。”
思绪良久,李元容提笔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回到自己的院子,徐若锦坐在亭中回味昨夜的事和李艺巧的话发呆。禄灵凑了上来道:“娘娘,早膳还未送来,奴婢去膳房催催。”
“催什么催,总不能饿死咱们吧。”徐若锦心情跟本没在这上面,敷衍的回应了一句。
婧花接过话茬,不悦道:“娘娘,奴婢刚与禄灵去别的院子看过,别的院子早膳都已送去了,唯有咱们的还没有送来。这未免太不拿娘娘当回事了!奴婢这就去找他们评评理。”
“慢,再等等。”徐若锦听到婧花的话,也有些费解,自己可以不吃,但这一院子的人总不能不吃不喝吧。
又过了半个时辰,她们脸色铁青,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徐若锦身为瑞王妾婢,要是因为无食可用,饿晕了!这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坐不住的徐若锦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几粒红丸,递给她们道:“这是我自己炼的药,吃了先顶顶,我这去找允娘。”
禄灵和婧花对视后,连连摆手道:“娘娘,还是算了吧,这毕竟是药啊……”
“信不着我?怎么说我也是京中名医,还能害你们不成。真是孤陋寡闻,不识好人心,不吃拉倒。”徐若锦并未逼迫她们,只扔在自己嘴中两粒,就奔院门走去。
此刻,与门外众人迎头相对,望着这些人手中的东西,徐若锦呆若木鸡,半天支吾不出一句整话。
“锦娘娘好福气啊!”李艺巧恭敬的笑言。
“艺巧姑娘真会说笑,都快饿暴毙了!还好福气,还有你们是不是走错院子了。”
王府中就有木雕师傅,这块‘锦斓居’木匾顷刻完工,李艺巧带着膳食来给她道喜:“王爷谕,为此院赐名‘锦斓居’,日后三餐、宵夜享侧妃礼。另外,王爷知道锦娘娘喜吃,特意吩咐厨下每宴多备些,实在是天大的恩德啊。”接着转头对身后众人道:“还不向锦娘娘贺喜。”
听着这从天而降的惊喜,徐若锦瞠目结舌。禄灵和婧花四手紧握,神情激动,声线抖动的说道:“赐了院名,就算是有了位分,咱们娘娘终得王爷垂青,今晚定要烧香还愿。”
徐若锦看着这满桌子的吃食,就算爱吃贪吃的她此时也没过多在意,她更在意这块‘锦斓居’的木匾。整个王府,只她满院茶花树,盛季时色彩斑斓,茶花香郁,李元容竟以她的姓名赐名,这其中含义让她深受感动,泛红的眼花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要决堤。
徐若锦进府至今,没有位分,也就没有例俸,要不是府中管吃管住,以她的饭量早就魂归极乐了,称得上是王府第一饿死之人。
她虽没被娶过门,亦未行周公之礼,称不上侧王妃,可如今也有自己的院子,总能算是侍妾了吧。
听着大伙的贺语,徐若锦回神忙在身上摸索着,可是委屈的她道:“我没有银子,无法打赏你们了!不然,给你一人发一瓶我自己炼的药吧。”
他们自然知道徐若锦是上官芳华的爱徒,又是神都名医,在炼药上的造诣更是传遍全城。所以往往有人千金求药而不得。如今能白得一瓶,众人此起彼伏的吹呼。
分发完药,徐若锦送走了这一杆人,坐在桌前,望着这满案佳肴,不忍的吞着口水。拿起筷子,姿势不雅的狼吞虎咽。
禄灵向婧花使眼色,两人一脸献媚的道:“奴婢们的确孤陋寡闻。娘娘还有药吗?能否赏赐些?”
徐若锦白净的手抓着光泽散香的鸡腿,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道一句“没了。”
李元容刚踏进长信宫的长廊,身后突如其来的传来太监尖细叫声:“瑞王殿下请留步。”
“怎么了?”李元容本就纳闷,在长信宫转了会,发现早朝不见朝臣,实在怪哉。
小太监急忙道:“万岁旨意,今日不朝。诸位大臣都回去了!”
“何因?”李元容冷声问道。
这威仪万千的神色使小太监有些惊恐,低声道:“因为万岁爷在后宫。奴才是望月宫的,万岁爷要将景妃娘娘下了冷宫,所以景妃娘娘命奴才向殿下求助。”
“景妃?白芷的表姐?”李元容问道,她当然记得这位景妃,如不是在她宫中与苏白相遇,又怎能得此佳人。
“正是!”太监小达子常年伺候景妃钟氏,这位主子对他极好,他决不能眼巴巴看着主子获罪,无疾而终。
“说清楚!”李元容喝道。
“望殿下恕奴才不敬。这段时日,万岁爷留恋晴瑾宫,更是被晴瑾宫那位新主子迷得神魂颠倒。昨日傍晚,我家主子与那位主子在御花园相遇,起初还好两人有说有笑。怎料那位失足跌入荷塘,恰巧被万岁爷撞见,她非说是我家主子心生嫉妒,故意将她推下去的。万岁爷顿时龙颜大怒,定要将景妃娘娘打入冷宫……”小达子语速极快,听得李元容表情发沉。
“晴瑾宫?风苓瑾南!”
小达子点头确定。
李元容道:“不会只因这点小事吧,就打算将妃子下了冷宫吧?”
“殿下英明!隆王的火上浇油,所以……”小达子声音提高了一丝。
“本王知道了,皇上在何处?”
“望月宫!”小达子连忙回应道。
“随本王去望月宫。”李元容也有些温怒,身为一国之君,为后宫竟然连早朝都不去,体统何在?
皇城后宫·望月宫。
李瑞渊龙颜阴霾,怒视着跪在地上的景妃,楼着身边端坐,画着严妆的风苓瑾南。
此时的风苓瑾南全无李元容初遇她时的那股清丽,扬起的嘴角,在外人看便是笑里藏刀,显得十分阴狠。
“景妃,还不说实话?”李瑞渊怒喝道。
景妃满脸冤屈,因泪导致妆花,带着哭腔道:“臣妾冤枉,真的是她失足自己跌落塘中。臣妾说的就是实话,请陛下明察。”语毕,她望着含笑的风苓瑾南,眸子从哀惧转为凄厉。
风苓瑾南收起笑,面容委屈的钻到李瑞渊怀中,娇滴滴的道:“皇上,你看景妃娘娘好似要吃了臣妾。”
“你……”被风苓瑾南反咬一口,景妃郁气难散,被她激得咳嗽了几声。
李瑞渊听到美人在怀里娇呼,抚摸着她的秀发,笑着柔声安慰道:“爱妃莫怕,朕就在这。一会,朕就将这个蛇蝎毒妇定罪。”
“皇上,你切莫让这个狐狸精迷了眼。不然大安危矣!”景妃失了理智的咆哮着。
“放肆,景妃你在找死。竟然妄议国政,在此危言耸听。你现在就去冷宫思过吧。”李瑞渊闻言怒意更盛。
殿中侍卫把着景妃的胳膊就往外面拖。
“住手!给本王退下。”李元容来的及时,出言阻止。
李瑞渊见是李元容来了,心里顿惊,连忙推开风苓瑾南,道:“皇兄莫要为这毒妇说情。”
李元容指着风苓瑾南、景妃及殿中的众人,厉声道:“都给本王滚出去。”
风苓瑾南见李元容如此强势,向李瑞渊求助,李瑞渊笑道:“爱妃先回去,朕与瑞王有事商量,晚些再陪你。”
众人识趣的退了出去,风苓瑾南款款玉步的掠过李元容身边,微声道:“见过瑞王,瑞王千岁。”
李元容冷哼一声,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惋惜。待殿中剩下她和李瑞渊,快步近前,挥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李瑞渊刚要还手,见二姐死盯着他,抬起的手放下来,这可是他二姐。说道:“二姐,你来找朕不会就是想打朕一巴掌吧。”
“皇上失了心志,本王有责任打醒你。”李元容随意的坐下,心中泛疼悠悠道。
“那二姐这巴掌实在不可理喻!朕并未糊涂。”李瑞渊摸着火辣辣的脸道。
“那就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本王告诉你,最好别有所隐瞒。”李元容怒道。
“时机到了,二姐自然明了。”李瑞渊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只是搪塞了一句。
李元容抓起茶几玉杯,猛然一摔,飞溅起的碎片划过两人脚下。喝道:“还有两日本王出征!本王可不想在前线听到后宫霍政的消息。”
李瑞渊仍是无语,在李元容身旁坐下,眼神深邃的望着她,道:“二姐不是说要让弟弟收回各方兵权吗?那这便是朕的计划。”
“快说!”李元容一字一顿的喝道。
李瑞渊搭上她的肩,再次露出以往的表情,道:“看来二姐并不知道风苓瑾南的家世啊。”
李元容侧头疑惑,李瑞渊继续道:“她可是风扶之女啊。”
这到让李元容没有料到,语气缓和道:“追随先帝征战的定远将军风扶?”
李瑞渊微微颌首,李元容坐直身形,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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