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暗的地下粮仓坚持了很久,由于看不见外面的光景,也不确定时间过去了多久,但二人都觉得腹内空空,头晕目眩。
聂璞依然还勉强保持在水平线上的灵觉,清晰地感受到那森寒的箭意始终在楼道口徘徊,不由得一边打量一片昏暗的环境,一边在心里自嘲。
逞能吧,以为自己有些奇遇,就目空一切,难道不知道这是中土帝国,奇能异士比比皆是。
自己二人巴巴地赶到地下储藏室,好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急着奔赴地底幽冥。
……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二人心生绝望,产生了放弃的冲动时,隐隐听到外面有喧哗声,马蹄声,接下来还有破门声。
有人来了。
二人一点兴奋不起来,因为己方的人应该都在向关内撤回,很明显,这来的人是敌方的人,都是催命鬼。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意料,那团一直在楼道口徘徊的箭意一下消失了,好像在躲避进来的人。
二人相视一眼,都不敢肯定,是从哪里冒出来了援军,还是敌人的新花样,又一个陷阱。
很快,阶梯处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他们熟悉的声音像响了起来。
“聂大人,尧副将,你们在这里吗?”
老实说,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听到这个声音,他们都拿不准具体情况,不知是福是祸。
因为这是老将宋鱼的声音。
紧接着,宋鱼带着二、三十个士卒从楼梯口鱼贯而下,并且开始四处搜索。
直到这时,一直观察没有发现异常的尧邦才勉强答道:“宋将军,我们在这里。”
一帮人呼啦一下赶了过来,带头的正是宋鱼。
可以看得出来,找到二人,宋鱼和他的手下是真心高兴,这一点在灵觉异常发达的聂璞面前,是做不了假的。
尧邦这时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厉声问道:“干什么?不是说好了,情况有异,立即撤回关内,你们到这里来,多危险?!”
确实,连聂璞也心里打鼓。这个时候,第三梯队的宋鱼都跑上来了,那万一有变,不是又是一个全军覆没的结局吗?
面对两张寒霜似的脸,又遭到一阵劈头盖脸的诘问,宋鱼和他带来的人那一脸的兴奋都冻结了,宋鱼更是觉得挂不住,有些恼羞成怒。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不救你们两个愣头青,就这样回关,我怎么稳定军心,又怎么向全皇交代?”
宋鱼这番话显然是气极之下脱口而出,平时他尽管心里有千般不愿,对聂璞,表面的尊重还是勉力维持着的,直叱其为愣头青,是没有过的事。
说罢,宋鱼转身拂袖而去,其余人等都跟着他径直走向楼梯口。
就在这时,聂璞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不容多想,立即大喝一声道:“有埋伏,闪开!”
前面的宋鱼等人听得一愣,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道熟悉的“啪嗒”声再次振动空气,一道黑色的闪电划过昏暗的地下空间,没入了宋鱼的身体,带着他整个人向后摔去,把跟在他后面的几个人一同砸倒。
接着就听到上面响起嘈杂声,一片呼喊传来。
“刚才有人袭击楼下!”
“完了,将军们都在下面!怎么那么大意?”
“怎么那么多人都没有发现?”
“他妈的,也不知道是怎么钻出来的!”
“人跑了?”
“赶快搜寻追踪!”
……
聂璞和尧邦赶快上前,试图先搀扶起宋鱼,然后再查看伤势,想办法救援。
躺在地下的老将军,艰难地摇摇手,一字一顿道:“迟了,你们赶快走,回到军队中,军中无主,很危险。”
尧邦一把抓住宋鱼的手,痛心疾首道:“老将军,一定要挺住啊!我们都需要你!”
聂璞在一旁一个劲儿点头,心中只是怪自己反应慢了,提醒得晚了。
聂璞二人今天一再见识过的黑色羽箭,此时穿过宋鱼护在身前的一只手臂,深深扎进了胸膛,只留下一簇箭羽在外面。
很明显,索命之箭到来时,宋鱼只来得及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因此手臂被黑箭穿透,再扎进胸膛。
宋鱼作为禁军三大统领之一,自身功夫不弱,而且一身甲胄都是上等精品,在战阵操演中,能够成为与京畿大阵互动的一个枢纽点,自是不同凡品。
但此刻,只是简简单单一箭,就让中箭处四周甲胄迸裂,显现出穿透的血洞,甲胄里的心脉多半都被震碎了。
不过聂璞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宋鱼,受如此重的伤,居然还能够吊着一口气。
宋鱼再次艰难地抬手,示意跟随下来的人向自己聚拢。
这些应该都是他的亲信,就像尧邦带在身边的那百余骑一样。
只见他强提一口气,向着这些人做最后的交代。
“我和尧副将之争,是各为其主,身不由己。但要清楚,今天的禁军,离不开尧副将,更离不开聂大人居中协调。我走……你们要听大人和将军……保家卫国。”
说到后来,渐渐语不成声,但他还是极力向着聂璞、尧邦拱手示意,嘴唇翕动着,看口型,是“拜托了”三个字。
……
悲伤的众人抬着宋鱼的尸身上到第一层来,看到许多禁军兄弟还在四处巡查,想找出刚才那个突施暗袭的杀手来。
聂璞上来后,第一时间就最大限度释放灵觉感应了一番,基本可以肯定那个来去无踪的箭先生已经不在现场了。
惊动了众人后,他这种以突袭的方式实施暗杀的行为,就很难得手了,再不走,说不定就脱不了身。
那些亲卫把宋鱼团团围住,不让其他人接近,只是宣称统领因为刚才的袭击受了伤,不能自由行动。
出了那个用作粮仓的堡垒,二人发现外面警戒的人马更多,同时有队伍向着两边的山林巡哨过去。
这些同样是便于突击的轻骑兵,只不过不是明方率领的那一支,而是宋鱼从关上带出来的第三梯队的一部分。
初步估计,宋鱼带来的人马数以千计。这是摆明不找回二人誓不罢休的架势。
二人想起这些大多是缺乏实战的新兵,能被宋鱼带成这样,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在回去的路上,尧邦把宋鱼的亲卫队长叫过来,打听清楚了他们到这里来寻找自己二人的来龙去脉。
原来,接到垭口外的百余骑返回示警后,明方率领的第二梯队,近万精骑,虽然都很担心前方主帅的安危,却没人敢违抗二人离开前颁发的严令,只得后撤与宋鱼率领的出关大军汇合。
老资格的宋鱼接到示警后,却并不打算按既定的安排撤退回关。
只有他,有质疑那道严令的资格,并且拥有临机处置的权限和威望,其他人要这么干,早窝里反了。
他留下了明方和他的骑队,让他们和自己带来的大队人马原地待命,然后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并挑选出新兵中训练出来的两千余轻骑兵,向粟仓赶来。
大概这是从军以来第一次,明方和那百余骑尧邦亲卫表面激烈反对,内心无比赞同宋鱼的决定,甚至都忍不住提出要随军“监督”宋鱼部的行为。
宋鱼毫不客气地命令明方所部原地待命,否者格杀勿论,他是真的讨厌尧邦和与尧邦相关的一切,不愿和他们共同行动。
聂璞、尧邦一边听,一边为老将的特别行为和不走寻常路的大局观所感动,同时暗自心惊,禁军能统领全局的三个人,都轻易把自己置于险地,没被一锅端,纯属运气。
除运气之外,当然也和风梁的“帮助”有关,这位谋略大师为了让诱敌计划更加完美,不仅没在粟仓及其周边山林设下埋伏,甚至把探子也远远撤离。
因为这些时日的交道告诉他,敌军有超常的警觉,一旦被其发现不对,可能就会功亏一篑。
因此,聂璞二人被困才会等来己方援军,并从容救走自己,而没有与叛军照面。
当然,如果箭先生不是只在意佣金和声誉,困住二人的时候通知风梁援手,情况也不容乐观。
这样回头审视的时候,聂璞突然发现,禁军这边的统帅,加上自己这个初来乍到者,都轻于犯险,没有将自身安危与全军,进而与整个皇朝安危联系起来,这是不正常的状态。
正常的状态应该是风梁那样,远远躲在幕后操持一切。
试想一下,禁军这边高层如果接连出事,甚至被人狙杀,对军心士气的打击会多大?宋鱼之死都不敢及时公开,可想而知自己和尧邦再要出了事,会对军心士气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有了尧熙园殒命的打击,就差点压垮禁军了。怪不得宋鱼会放下宿怨,不顾一切冲过来搭救自己二人。姜,真是老的辣,不得不服。
单就这方面看,自己和尧邦,目前都不是合格的统帅,身先士卒、冲锋陷阵都是先锋官的事,而尧邦本质上就是个先锋官,自己更是惯于单打独斗。
这么想来,宋鱼还真是比尧邦更合适的主将人选,可惜现在不在了,那下来真得好好提醒下尧邦了。
看看接近了禁军临时驻地,同样是一路思谋着的尧邦赶到聂璞身前,看来是有事急着和他商量。
阅读护界真主最新章节 请关注米妮小说网(www.minixiaoshuo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