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第一视角代入者，赵启封到底长什么模样，李长青自然是没有看过的。

但是李长青认识那个妇人和梳着羊角辫的女孩儿。

看到两人都跟在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身边，再结合刚才的对于身材的大概印象，想确认赵启封的身份并不难。

“所以，怎么个意思？”

李长青不着痕迹的把枪抱在了怀里：“不同的戏不同的视角，结果要发生同一件事？等下冯六就要过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眯起了眼睛。

空城计、铡美案、赵启封，巡捕。

这四样看起来怎么也联系不上的东西，在他脑海里疯狂闪烁。

从成为使徒以来，李长青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久还一点头绪都没有的任务。

“驸马爷，近前看端详，上写着秦香莲她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朗，杀气灭子良心丧，逼死韩琦在庙堂……”

戏台上，铡美案已经进入到了高潮剧情。

黑脸包拯抓着陈世美，一起看秦香莲给他罗列出的一条条的罪状。

陈世美自恃皇亲国戚，面对如山铁证，仍旧是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包大人是多有脾气的人？

花脸充满阳刚之气的唱腔，响彻整个戏园子，伴随着包拯最后一把将陈世美扔给手下扒蟒袍，一时间整个戏园子都是叫好声。

“铡美案这一折最出彩的肯定是包拯，包拯花脸，空城计主角诸葛亮，诸葛亮老生，这和我的身份有关系吗？”李长青一边看着包拯退场一边嘀咕着。

下一折就是太后和公主驾到，劝包拯不要杀驸马的戏份了。

这场戏已经接近了尾声，李长青还是没有摸清其中的门道。

“就是你！”

忽然的一声厉喝让李长青回过了神，循着声音望过去，只看到冯六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人杀进了戏园子，这时已经伸手把赵启封拽了起来。

然后……

“就是你，欠老子的钱什么时候还……”

“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赵启封，你弟弟赵启年欠了我们三元赌坊……”

……

“可以，不光剧情没改，连台词都没怎么改……”李长青杵着枪在一旁看着。

戏台上唱大戏，戏台下唱小戏。

甚至这要债的小戏，比台上的大戏还要引人注目。

很快，赵启封就被挨了两脚，喊出了那句‘我做鬼也不放过你’的狠话。

冯六一声冷笑，把西瓜刀抽了出来……

剧情完全按照之前的走向继续着。

很快，冯六就把刀塞到了赵启封手里，并抓着赵启封的手把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小子，你选吧……”

眼角的伤疤，让冯六看上去更加狰狞。

一时间，整个戏园子的气氛都压抑了起来。

“老总，您不去管管？”

忽然，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让戏园子不少人的视线都看向了李长青。

“剧情变了啊？”

李长青被问的一愣。

他从来没把自己定义为好人，如果不是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嗓子，他本来和大家一样，也是打算做吃瓜群众的。

这时大部分都想看他伸张正义，反倒是把他从幕后推到了台前。

“就凭他一个巡捕？你们真以为巡捕敢管我们三元赌坊的事情？”

冯六的一个矮胖手下冷笑着来到了李长青面前：“别以为爷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想看看巡捕房敢不敢招惹我们三元赌坊，能不能给你们那群欠钱的赌鬼撑腰是不是？你们做梦！”

说着，矮胖子又转身看向了李长青，手指戳这李长青的胸口道：“小子，三元赌坊办事，你一个小巡捕要是不想惹火上身，就趁早给老子滚蛋！”

“那我要是不滚呢？”李长青端着枪看着面前的矮胖子。

“不滚？”矮胖子脸上的冷笑一收：“不滚你想干什么，伸张正义？你一个屁大的巡捕还把自己当头蒜了？”

“来，今天你要是不服就照着爷脸上招呼，不敢的话你就他娘的给我滚蛋！”

说着，矮胖子还特意把脸伸了出来。

压抑的气息忽然出现。

死亡情景。

锵锵锵……

戏台上，《铡美案》已经接近尾声。

一边是太后公主不断施压，要包拯放了驸马，一边是秦香莲不住的喊冤，想让包拯杀了陈世美。

包拯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密集的锣鼓点，突出了包公此时纠结的心态，也突出了李长青的大脑转速。

发生过的种种，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中闪过，原本毫无头绪的事情，似乎已经出现了一根能被抓住的线。

“孙子，这他妈是你让我打的！”

终于，在闭目锣敲响的前一刻，李长青双眼骤然一亮，抡起抢托子，照着那矮胖子的脸就砸了下去。

……

“爷，您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铜镜，方桌，一桌的行头。

李长青坐在木椅上，身后站着那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厮。

“大概知道了。”李长青看着方桌上的一众行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就在《铡美案》闭幕的前几秒，他总算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其实选什么剧目，跟发生了什么没关系，主要是人物还有之后的抉择！”

“《空城计》的主角书诸葛亮，是老生，而老生在戏中多是成熟稳重的角色，代表人的理智，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理智的，需要权衡利弊，做出损失最小的抉择。”

“所以赵启封也必须做出理智的抉择，哪怕是被冯六百般羞辱，为了老婆孩子，他也不能杀了冯六，对吧？”

李长青微微抬头，透过铜镜看向了身后的小厮。

“爷您说是对，那就是对。”

小厮低着头，又把手中的木盘举了起来：“您还有最后一出戏，想点哪一折？”

“你这是信不过我啊……”

这一刻，李长青已经摸清了这个噩梦的逻辑链。

他大概能猜到，无论是赵启封还是巡捕，这两个人有一个死了，那么自己很可能也会死。

而想要救那两个人，就必须要选对这第三折戏，同时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也罢，反正我也憋了一肚子气了。”

盯着木盘看了很久，李长青微微一笑，伸手拿起了仅剩的两个曲牌中的一个。

《贵妃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