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沈三斟酌着语气,最终小心翼翼的喊着面前的秦沉浮。
“我不是前辈,你认错人了。”秦沉浮摆了摆手,看向了地上的顾思明。
此刻的顾思明被五花大绑,连同额心也被一颗黑棋所镇压着,一身风水术和命术都被封锁了个七七八八,残余的那些也都掀不起太大风浪。
粗大的麻绳一头被沈三抓着,眼见秦沉浮要离开,沈三连忙快步跟上,身后失魂落魄的顾思明被拽了个趔趄。
秦沉浮总感觉有些巧合,总不至于自己刚发现天乙贵人之命的周员外命格被夺以后就能遇见凶手吧。
可是世事难料,还真就让他遇上了。
···
洛京城南的惜茶舍内,说书人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端坐于案台之后,而后便说起了定场诗来。
“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太平将分孰人拢,沉浮起落着白袍。”
“啪!”
醒木一拍,堂下听众噤声。
“上回书说道,咱这大靖当中奇人无数,有可玩弄变数的叫花子老乞丐,也有身背百宝的卖货郎行脚商···而这阎王愁的大夫秦先生也是一位奇人,白天医人,当夜医鬼,三针之内,阎王难敌,他这医术虽高,但其人赌术更是高深莫测,只是其人虽赌术高明,可却并不热衷于赌。
咱们书接上回,他那义弟涂垚年轻气盛,忍不住好奇去玩了几把,这可就了不得了。”
说书人说道,喝了口茶。
“怎么了不得了啊?”堂下看热闹的稚童问道。
“不得了?那赌楼之中风水局乃斩财吞金,赌客十赌九输,涂垚年少不懂个中门道,但那运气属实是生的艳阳高照,连赢十几把,但这却也引起了赌楼老板的注意,这赌楼老板啊,可不是什么善茬,这大靖朝中奇人无数,那老板身兼贷庄掌事一职,专为换那赌客值钱之处,五脏六腑可做药,手脚可做仆,那三魂七魄更是可延寿,你说这老板不得了不?那可真的是了不得,只可惜啊,他碰上了秦先生。”说书人摇着折扇,神态淡然。
门口的叫花子眯缝着眼睛,嘴里磕着瓜子,嘴里哼着小曲儿,但却并未影响到说书人与听众。
“大姑娘我抓几把···瓜子儿哎哎哎啊···小伙子露出内个黑毛···内个黑毛毡哎哎哎啊。”
“啧。”坐在靠门边的卖货郎咂着嘴。
叫花子仍旧唱着,顺便还朝着碗中扔下了一枚铜钱。
铜钱叮叮当当的在碗中滚落,而后定音,呈现的却是背面。
“瞧起来,他运气不太好啊。”叫花子把腿翘起,意义不明的笑着。
茶馆老板瞧见了,走到了门口,咳嗽了几声。
“脚。”
叫花子耸了耸肩,将脚缩回到了门外。
“瞧起来,他的运气确实不太好。”卖货郎放下了背后的木箱,喝起了茶水。
“随真四欲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何况这茶楼里的两个被他天克呢。”叫花子满不在乎道。
眯缝小眼打量着,一侧角落,在那角落里坐着一位姑娘,那姑娘年龄看起来二十出头,扎着双丫髻,齐眉刘海下是两道柳叶细眉,双眼顾盼生辉,更兼具灵动,琼鼻玉唇,肌肤吹弹可破,但观那姑娘衣着并非大靖中原人士。
那姑娘下穿蜡染青色百褶裙,前后有围腰,上衣靛蓝,兼具披领背帕,为斜右襟,只是那上衣上绣着五毒,看起来有些不好惹。
“随真四欲·穿肠毒。”叫花子口中嘀咕,接着又看向了茶楼的另一侧。
那是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儒雅随和的中年文士,衣着考究,神态温和,眼中抹不开的柔和。
“随真四欲·雷烟炮。”卖货郎接话道。
随真四欲,酒色财气。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惹祸根苗,气是雷烟火炮。
穿肠毒与雷烟炮聚精会神的听着说书人的表演,可脸上的神色却不是古井无波。
穿肠毒听着说书人自编自说的故事,脸上不由的升起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雷烟炮则只是双指在桌面上叩着。
说书人瞥了一眼雷烟炮,倒也未曾有什么表示,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书。
可却将简单的文字描绘的活灵活现,简简单单的一张嘴却表现出了各类声音,青年,少年,男声,女声,壮年···
亦有赌坊中的叫声,骰子相撞,麻将相碰声。
若是闭眼,便可幻想身临其境,
但睁眼看去。
一桌、一椅、一扇、一醒木而已。
说书人有条不紊的诉说着故事,而这故事的发展也悄然来到了另一个环节。
有听众抓着耳朵,有听众挠着腮帮,但可以辨认的是,这两位听众的脸色涨红,满面不满怒容。
“有完没完了?我们要听的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么?直接跳到正文啊!”
雷烟炮依旧笑容满面,叩击着桌子的节奏与频率愈发的大了起来。
“就是就是!我们要听的不是这个!”
一人牵头,而后众人刁难,心中无名火起,连同茶馆程老板亦是如此。
“我花了钱请你你就给我说这玩意?退钱!”
要是一般的说书先生,此刻要么手足无措,要么大惊失色,最终灰溜溜的下场,可说书人不怒不恼,同叫花子,卖货郎,还有穿肠毒一般无二。
穿肠毒本就在角落偏僻处,瞧着说书人淡然的神色,以及叫花子的闲适,还有卖货郎的平静,眼神有些变了。
看着满座听众火气上头,悄然之间,她吹了一口如兰似麝般的酒香,闻者皆醉,而这醉意也助长了火气,只是身子酥软,使不上劲,尽管烂醉,可口中还含糊不清的叫骂着,不过却也有人沉沉醉倒,睡着了过去。
她再度望去,那三人依旧不变。
她略带犹疑的看向了雷烟炮,而雷烟炮亦是愕然的瞧着她。
说书人将一切纳入眼底,只是敲了一下醒木。
“静。”
磁性嗓音吐出一字,那无名火便瞬间消退,连带着那烂醉的状态也消失不见。
“忘。”
还未反应过来,听众们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雷烟炮与穿肠毒均带着惊疑目光看向了说书人。
“言出法随?”雷烟炮低声,虽疑惑,但也不敢再度搞事,只是灰溜溜的溜出了门,
卖货郎斜眼瞥着雷烟炮,叫花子则恰到好处的伸出了脚,绊了一脚雷烟炮。
唯有说书人并未在意,只是一拍醒木。
门口的雷烟炮如遭雷击,呆立原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咱们啊,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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