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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小小姐到京都后自然会知道。”
傅予书德行到底如何,那天晚上周林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口吻平和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天晚上,陈曼姝回到闻家,睡到半夜就突然做起了噩梦。
“曼曼,对不起。”
破旧的木屋里,一个年轻女人倚靠在床头,面色苍白,臂弯里还躺着一个稚□□童。
女童此时显然在熟睡,整个小脸都粉扑扑的,像个熟透的红苹果,脚还偶尔无意识地蹬几下。
娇憨的动作,让年轻女人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她轻轻拍着襁褓中的女童,眼神怜惜又惆怅。
“妈妈太没用,不能陪你长大了。”
说完这句话,女人猛地开始咳嗽。怕吵醒女儿,她慌忙捂住嘴。待松开时,掌心已经被粘稠的液体染红。
她愣忡地盯着掌心那摊血,眼眶逐渐有了湿意。
窗外乌鸦停在枝头,叫声凄厉。寒冷的冬天,人的心也泡在了冰水中,绝望等待温度的消逝。
似乎感受到了梦中女人的悲切,陈曼姝额头沁出细汗,极不安稳地蹙着眉心。
随后画面很快转到女人凋敝的时刻,还是同样的屋子,只是没了女童的身影,只剩女人孤零零躺在床上。
床边似乎还站了一个人,但面容很模糊,陈曼姝看不清她的脸。
“帮,帮我告诉曼曼,”女人很瘦,一截纤细的腕骨落在棉被上,衬的袖口空荡荡,有中破碎的美感。
她紧紧握住床边人的手,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告诉她,妈妈很爱她。还有,对不起。”
呼吸停止前,一滴泪从女人眼角滑落。她嘴唇微动,然后笑着闭上了眼。
骗子。
陈曼姝看见了,她的口型。
半夜惊醒的女孩,蜷缩着坐在床上,被子已经被掀开一旁。房间内响起一阵压抑的低泣,没有来由的。
等到情绪平静下来,陈曼姝眼眶仍是通红的。她指尖虚搭在额头上,神色晦暗不明。
梦中的女人明显就是原主的亲生母亲邱琅,可是为什么,自己和她并没有任何关系。可回忆起她死前的画面,就感觉到心脏在绞痛,有中呼吸不上来的难过。
陈曼姝第一次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邱琅的模样和声音都太过清晰真实,让她有中记忆的错乱,好像这些是自己真真切切经历过的。
她穿到这本书中,真的只是一个偶然吗?陈曼姝闭上眼,任莫名的情绪将自己吞没。
次日清早,陈曼姝叫醒大福小宝后,到灶房给闻家祖孙做了离开前的最后一顿早饭。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女孩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阴翳。她安静站在桌台前,等待面条的水开后捞起。
“起这么早?”
身后脚步声凌乱,陈曼姝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见到她还在,身后的人无声抒了口气。随即晃了晃不清醒的头脑,嘟囔道:
“还以为你趁我们睡死,扔下两个小孩跑路了。”
不着调的话迎来陈曼姝似笑非笑的一瞥,女孩停下搅面条的筷子,看着他幽幽道:“好主意啊。”
“我怎么没想到。”
“……”闻乔哽住,想象了下这中可能性,顿时脸拉的老长,立马摆手:“算了算了,你赶紧走吧。”
听他嫌弃的口吻,陈曼姝垂眸笑笑,没再说话。
她拿大漏勺将面条捞起,沥干后均匀分散在五个碗中,淋上提前制好的稠酱。
冒着热气的面条,每根都被芝麻酱的浓郁香气包裹,染上金黄色泽,油光勾人。酥脆的小黄豆,爽辣的榨菜丁,拌以葱花和香菜,滋味厚重鲜美。
咸中夹杂点微辣的冲味,大早上就飘散至邻里,让人恨的咬牙,然后没骨气地多闻了几下。
“你说说你,这么重口的东西,老人和小孩能吃吗?”按住咕噜咕噜叫的肚子,闻乔痛心疾首地谴责:“年轻人,真是不懂事!”
在陈曼姝挑眉的注视下,他继续睁眼说瞎话:
“罢了,我就牺牲下自己的健康,勉为其难都帮你解决了。”
说着就端走一碗热干面,再想端第二碗时被陈曼姝筷子用力一敲,连带着第一碗也被收了回去。
“为了你的健康着想,还是别吃了。”女孩笑眯眯撇开他的手。
“没事,”闻乔为了口吃的立马认怂,“再苦再难!我撑的住!”
说罢就赶紧从陈曼姝手肘下穿过,快速掏了一碗,拿起筷子猛地呲溜吸起面来,生怕女孩半道截回去。
“啊,爽!”
碱水面被煮的刚刚好,软糯不失筋道。在芝麻酱和香油的双重裹挟下,味鲜爽滑,酸辣咸俱全。
“我觉得我可以再干三碗。”他眯着眼感叹。
然后被陈曼姝不咸不淡地回道:“梦很美。”
等端着面到了吃饭的厅堂,闻乔才发现陈曼姝除了热干面,还准备了南瓜粥和小笼包,实在阴险。
“诶,你真要走啊?”他坐在木椅上,懒散地翘起脚,“不再想想?”
少年还顶着鸡窝头,侧脸桀骜,不经心的笑,又透着两分认真。
“想什么?”
“还想什么!?我得好好跟你掰扯,”闻乔用不争气的眼神看她,语重心长地教育:
“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就知道喜欢个小白脸。人家心机可深着呢,到时候被骗财骗色,看你上哪哭去!”
小白脸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她打量他,勾唇道:“你还挺有经验。”
“那是。”少年骄傲地挺起胸膛。
“被骗过?”陈曼姝眨眨眼,表情特别单纯。
“……”
世界终于安静了。陈曼姝拿起水杯抿了口,神清气爽。
其实她未必不知道闻乔想说什么,少年浅显而朦胧的情意,她也能感觉到一点。
很久之前陈曼姝就委婉表明过自己的感情倾向,既不会让对方尴尬,也能让他明白她的意思。
后来闻乔没再提过,两人也很默契地保持朋友的距离。现在他态度坦然,她也没什么避讳的了。
等闻老太嗅觉清醒后,大家围坐圆桌,热闹地吃早饭。
“美美!还要!”小宝豪气地抹去嘴边的酱渍,央求陈曼姝再盛一碗热干面。
“猪吗你!?”某人自己撒欢吃,还有脸说别人。
“叔叔,我是小孩,还在长身体。”小宝撇嘴,嫌弃地看着闻乔,“不像你,发育完全了也还是个饭桶。”
这段时日,陈净延小朋友的毒舌功力愈发见长。
“没礼貌。”
陈曼姝曲指,敲了下小宝的额头,不惯他,“道歉。”
“美美!”小孩委屈。
“嗯?”
小宝还嗫嚅着不肯开口,那边的闻老太已经从碗里抬起头,皱眉道:“凶他做什么,又没说错。”
闻饭桶:……喉咙一下就被面哽住了呢。
教育孩子的路上总会遇上那么一两个阻力。陈曼姝看了眼昂着脑袋,得意洋洋的某小朋友,呵了声,直接吃起了她手里那碗准备端给他的热干面。
早饭以小宝气哭作结尾。
“小丫头,在外边多个心眼,别回头被人欺负了哭着回来。
果然是祖孙俩,说的话都有异曲同工之处。陈曼姝笑着应下来,上前轻轻抱了下老太太:
“好,谢谢您,保重。”
闻老太不屑的“切”了声,似乎在嫌弃女孩的矫情,却也任她抱着。
那边闻乔也在跟大福小宝哥俩道别,说是道别,其实就是硬逼着人家说舍不得自己,行径十分不要脸。
眼看在小宝那讨不着便宜,就使劲儿去祸害大福。
小正太被他逗得脸通红,几乎是从嘴里硬挤出的一句话:“是,哥哥,我很舍不得你。”
“真好,哥哥也舍不得你。”闻乔满脸感动地回应。
“……”陈曼姝和小宝姑侄俩同款抱肩姿势,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自导自演。
离别终有时,在这个立夏,陈曼姝带着大福和小宝踏上了去往京都的绿皮火车。
C省凤西县离京都不远,火车是直达的,大概六个多小时就能到。
这个时候的火车还不像后世那样,到饭点会有乘务员专门询问是否需要就餐,大多人都是带着干粮填肚子。陈曼姝也准备了一些桃酥和包子放包里,方便小孩饿了吃。
她买的是靠窗的位置,大福和小宝都是第一次出远门坐火车,乌黑的大眼流露出好奇和兴奋。
东看看西看看,新鲜的不行。不过火车上人群熙攘,鱼龙混杂,陈曼姝担心有人贩子,掬着他们免得乱跑。
“曼姝,我们到了京都以后就不走了吧?”
大福双手搭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色灯塔的尖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突然回头问陈曼姝。
他的询问让陈曼姝有瞬间怔忡。
是啊,一年不到的时间,两个小孩已经跟她搬了两次家。他们现在只有她这个姑姑可以依赖,难免会不安。陈曼姝神色放柔,温声道:
“嗯,不走了。”她揉了揉他的头,“谢谢大福,也谢谢小宝,愿意理解姑姑。”
大福小嘴咧了咧,有些羞涩地笑。而小宝还在专心地扒着窗看风景,猛然听到他们家美美的话,迅速挪回小身子。
“不客气啦!”他羞答答地捂嘴,眨眼道:“以后多给我买些糖就行。”
呵,陈曼姝回了一个冷笑。
火车开到半程时,陈曼姝已经有了困意,不过两个孩子在身边,她也不敢真的睡着。
昨晚做了奇怪的梦后,她现在还有些心神不宁。原本打定不会和原主父亲扯上任何关系,现在也开始犹豫起来。
陈曼姝总觉得当年的事没那么简单,梦中站在邱琅床前的人,是男是女?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在那个保守的年代,未婚先孕的邱琅,是怎么瞒过其他人将原主生下,原主又是怎么摇身一变成红砖生产大队老陈家的小女儿的。
她越是回想,头就越疼,只能姑且放在一边。
就在这时,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陈小姐,又见面了。”俊美男人微勾唇,嗓音低磁。
他身形高瘦,此时逆光站在窗前,周身都渡了一层金光。下颔线条分明,妖孽又神圣。
或许是适应了国内的水土,臧津整个人都容光焕发,骚气甚重。
他不知道同坐在陈曼姝对面的年轻女人说了什么,人家就红着脸跟他换了位置。
“臧先生。”大福和小宝正在熟睡,陈曼姝下意识放低声音。
男人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扬唇道:“陈小姐真见外,既然你是佳佳的朋友,也算我半个外甥女,叫我一声叔叔就好了。”
他妈的狗男人,想占她便宜。
女孩莞尔,不动声色地嘲讽回去:“臧先生看上去年纪也不大,没想到还有一颗当长辈的心。”
臧津也不生气,闷笑一声,随后凤眼微挑,专注地看她。
片刻才道:
“陈小姐真是个妙人,怪不得我们纪哥哥喜欢。”
实不相瞒,听到这声纪哥哥,陈曼姝有点想吐。
不想再跟眼前这个神经病周旋,她干脆闭上眼养神,隐约还能听见男人压低的哼笑。
……
等到火车到站的鸣笛声响起,已经是三个小时后的事。
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涌下去,陈曼姝不想挤在热汗中间,坐在位置上,打算等人少点再下车。
大福和小宝也醒了,此时一人一边,紧紧依偎在陈曼姝身侧,警惕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臧津被他们看的好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到这两个小鬼了,对他敌意这么大。
“小姐妹!!!”
刚出火车门,陈曼姝就瞟见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的确良裙子的清秀姑娘,正一脸雀跃,兴奋地朝她摆手,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美美!是姨姨!”小宝也兴奋地摇她的手,指着田佳说道。
田佳正要热情地上前拥抱自己的小姐妹,结果半路突然紧急刹车。靠,她小叔怎么也在?田佳笑容突然凝固在嘴角。
该死,她今天可是趁着她妈回娘家偷溜出来的。
看着田佳陡然淑女的走位,陈曼姝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小叔,真巧啊,呵呵。”
看着外甥女躲闪的神色,臧津不在意地点了个头,算作回应。
“姨姨!”
“诶!乖啊。”田佳高兴地捏了两把小孩的脸。
“走吧。”
在上京之前,陈曼姝既没有告知邱小秋,也没有联系纪维祯。只是提前写了信给田佳,让她帮忙租一间地段较好的房子,当做暂时歇脚的地方。
五人一同走出火车站。
老天可能是故意在跟陈曼姝开玩笑,走到火车站口右侧的大道时,一个她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推开了黑色轿车的门。
他站在玉兰树下,眉目清疏,一如既往的好看。
两人遥遥相望,陈曼姝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唯恐天下不乱的藏津,还主动朝纪维祯招了招手,生怕别人看不见他。
青年好像眨了下眼,他没动。可陈曼姝知道,他在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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