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有人要娶我吗？”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庆帝瞬时微皱了眉，似是不快，但奇妙地是那眼神中清晰可见的杀意却消融了。

一个一身红色宫装的娇小身影从屏风后面闪出来，脚上银铃“玲玲”作响。

沈重不着痕迹地打量，只见这位“不速之客”还不到他下巴高，明显少女模样，年纪虽小，但生得艳若桃李，明媚不可方物，已经隐约可见日后长成的倾国倾城。

少女皮肤白皙细腻如玉，脸上未着粉黛，但唇上却涂了胭脂，额头上画了燕红的菊瓣花钿。

这让沈重微微眯了下眼，心中有了些许别样猜测。

沈重在打量小公主，小公主也在打量沈重，打量了一会儿后，小公主笑了，道：“你们的小皇帝要娶我？”

沈重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小公主会对他直言嫁娶之事，但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笑容，对小公主行了一礼，道：“正是，我大齐皇帝陛下仰慕公主殿下，想求娶殿下为后。”

小公主点了点头，然后道：“这样啊，我有一个问题问沈指挥使。”

沈重道：“公主殿下有问，在下知无不言。”嘴上这样说，但沈重却敏锐察觉到小公主用指挥使而不是使团副使来称呼他。

“沈指挥使，我大庆上下看锦衣卫，都觉得是便是北齐的监察院，换句话说，沈指挥使您与我们陈院长是同行。”小公主站在大殿上，庆帝皇座之旁，神色自若地与沈重对话。

庆帝没有丝毫要打断的意思，自然殿中庆国的臣子们也不会抢在庆帝之前，做什么表态。

与郭攸之一样，庆国的臣子此时普遍的想法都是，这对天家父女之间的事情，明面上还是不要去掺和为好。

提到陈萍萍，沈重的脸上虽然依旧挂着淡笑，但眼神明显严肃了起来，回道：“陈院长是前辈，有太多地方值得在我这个后生晚辈学习。”

小公主似乎觉得沈重的反应很有意思，满是兴味地对沈重道：“沈指挥使看来很在乎监察院，也很重视陈院长的看法，那么沈指挥使想不想知道监察院内部对您的评价？”

沈重此时的笑容已经变得十分“公事”了，像小公主施礼道：“愿闻其详。”

“忠臣。”小公主吐出这两个字。

沈重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微微了皱下眉，随即眉头又舒展开了，笑着道：“微臣当然是誓死忠于我大齐。”

“哈。”小公主挑眉道，“有个人和说，人能说真话是要尽量说真话，我们老李家啊，最口蜜腹剑的是我二哥，我向来是说话难听、负责得罪人的那个，所以沈指挥使，作为一个出使我大庆的北齐的忠臣，您能告诉我，您是不是觉得北齐国运太长了，急着早点儿亡国呢？你们小皇帝发神经说要娶我，您作为一个忠臣，不仅不劝阻，还就这么大辣辣地服从执行了这么荒唐的命令？”

小公主说他说话难听，确实，这么难听的话直接让沈重脸色变得很冷，冷冷地回道：“公主殿下，您如此言语，未免太过无礼。”

小公主笑了，道：“有意思，刚刚我二哥哥骂你们齐国无礼，现在您沈指挥使骂我无礼，可惜在我看来，谁对谁有礼谁对谁无礼这件事情，实在庆国与齐国之间最不重要的细枝末节，沈指挥使您说齐国的小皇帝想娶我，好吧，我就姑且当做这是真话，也姑且加设我爹爹同意我嫁了，沈指挥使想过如果我当了大齐的皇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吗？”

沈重没回应。

小公主道：“我呢是爹爹的孩子，如果我当了齐国的皇后，估计只有会有两种立场：第一，依旧认为自己是庆国的公主，凡事以庆国利益为先，那么齐国等于有了一个地位最高的暗桩，还是睡在你们小皇帝枕头边儿的；第二，都说出嫁从夫，嫁出去的女儿以丈夫为先的话，让我想想我得先帮忙小皇帝亲政掌权吧，那么我应该先想办法除掉身为太后心腹的沈指挥使您吧。不论哪一种选择，齐国都会有一场内乱，而有庆国在侧虎视眈眈，齐国国力又不占优的情况下，内乱意味着什么呢？”身处自己漂亮的小爪子，小公主很认真地数了一下，道，“我爹爹，太子哥哥、二哥哥，我们姓李的，不论哪个，好像都不是会放过这么大好机会的人哦。”

沈重张了张嘴，想反驳一二，小公主没给他机会，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其实你们齐国根本就不会让一个每天都想着怎么灭了你们的庆国的公主来当你们的皇后，沈大人您呢就是专一来恶心我们齐国君臣的，战场上你们被我们打得抱头鼠窜，又没法在战场上赢回来，明知道所谓的联姻根本不可能成真，图一个嘴上的痛快。我奉劝沈大人，多把心思放在协助你们的小皇帝搞定齐国内政上面吧，齐国总说监察院可怕，陈院长可怖，因为作为敌人，你们只看到了监察院用间的手段，可是监察院建立的初衷，却是为了我大庆有个清明廉政的官僚体系，遵法如仗剑，百姓有冤能伸，权贵有所畏惧……锦衣卫，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