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牵着孩子们往天边看,街边的乞儿抬头望,衣衫褴褛的流浪汉笑呵呵地往前走,他们走近一点,再近一点,多想感受人间的温度。
在美面前,众生平等。
这一场火树银花将大地照耀得金碧辉煌,连月亮也望不着。
又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烟火渐息,行人纷纷散去。
松月泊他们也回到屋内,凌山岱不知从哪里借了一副麻将,江止善摩拳擦掌。
最后凌山岱江止善宋子儒打麻将,南栀太累了,且她不会打麻将,于是准备上楼睡觉。
正巧松月泊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几张毛毯。
错身而过时,他拦住她,猝不及防亲在她唇上,抵着她的额头微笑道:“南栀,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他们对视一笑,一个继续往楼上走,一个继续往楼下走。
不一会儿,南栀的房门被敲响,正巧她还没有睡下,走过去开门,松月泊笑着在她肩上披了一件衣裳,拉着她出来:“走,放焰火!”
她被他拉到门前的空地上,那边有一些小孩子还在玩闹,松月泊握住南栀的手点燃一根,顿时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这些孩子争着跑过来,南栀笑着躲进松月泊的怀里。
清风明月,天上人间。
第60章 打架 春日的青山妩媚,今晚的月色迷醉
新春的喜悦还未散去, 越南的局势越发紧张,庐阳城内已经有人开始大量囤积物品,不过有些人觉得此举完全是杞人忧天。
不管世事如何变化, 人们的生活还在继续。南栀给哥嫂还有林莺汪映之寄了书信,随后便静静等候着开学的日子。
江止善教授的屋顶破了一个大洞,他形容自己每天都在坐井观天, 于是他住进了松月泊的客房, 南栀回到宿舍居住。
她每天白天都会去月斋, 到了傍晚, 松月泊会骑车带她回城西,他戴着南栀织给他的帽子, 恨不得让全城人都知晓。
树梢冒出了小绿芽, 凌山岱即将毕业。
南栀想到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 那真是惊心动魄,如今他就要离开校园了,想来有些不舍。他的样貌并没有多少改变,大概是黑了一些, 长高了一点,笑容还是一样的毫无心机。
南栀猜想, 他往后应当会成为一个建筑学家,可是凌山岱说, 他要去参军。他没有开玩笑,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白天, 他背着行囊前来跟她告别。
他将头发剪成了板寸, 笑嘻嘻的出现在南栀面前。
南栀问他:“决定好了吗?”
“几年前就想这么做了,只是当时还顾念着学业,如今倒没什么顾虑了。”
“家人同意吗?”
“我打算到战场了再给他们写信。”
心意已决, 南栀看着他,柔声道:“一路当心。”
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道:“南栀能不能陪我去火车站?”
她答应的很快:“好。”
这一路上南栀都在回忆与凌山岱相识的这些年,回忆完了,路也到头了。
火车站就在前方,南栀忽然很难过,她与林莺告别,与余云馥告别、与南音告别都是在火车站,如今还要再加上一个凌山岱,她还记得跟他一起被捕,也还记得他替自己出去,他就像是自己的弟弟。
凌山岱安慰她:“别担心,我还要回来参加你跟月泊的婚礼呢!”
最后,他跟南栀挥手:“姐姐,再见!”
他一直都记得南栀给的鸡蛋,一直都想喊她一声“姐姐”,在离别时刻,终于如愿。
他登上火车了,南栀还站在原地没有走远,凌山岱从车窗里探出头,对着着她用力地挥手:“再见!”
南栀笑着回应他,看火车消失在视线里,还给她满目青山。
她环顾青山,青山不说话,她想问问它,什么时候才不用频繁的离别?
青山不回答,它没有答案。
南栀失落地往回走,发丝柔顺的贴在耳边,像有人在抚摸她。
车站外有一颗柳树,听人说从前有个妇人每天都在火车站外这棵柳树下等人,因为她与丈夫在这里离别,约定来年春天在这里团聚,但是丈夫没有如约而至。
妻子没有放弃,她每一天都会在离别的地方等待,后来他的丈夫回来了,只是很可惜,他来晚了一步。
在他回来之前,妇人死于突来的战火。
这是一个唏嘘的故事,可这样的故事不知在这片土地上上演了多少回,数不清了。
她低垂着头在街上走,一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路,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去。
宋子儒正在街上买书,凌山岱也来跟他告了别,他也颇觉伤感,于是出来散散心,刚一走出店门,就看到满脸落寞的南栀,他提步走过去,想要安慰她。
“南栀,去哪?”
南栀抬头,有些惊讶,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宋子儒想了想道:“我带你去找月泊吧!”
“你知道他在哪?”
近日庐阳来了一些外国记者,松月泊帮着接待了几日,南栀已经有两天没有见到他。
宋子儒从衣兜里拿出几张票,在她面前晃一晃:“就在这家宴会厅,正好我也收到了邀请函,我可以带你进去。”
南栀笑着点头:“好!”
宋子儒说,这是一家比较正式的宴会厅,需要换身衣裳,于是两人都决定先回去打扮一下,之后在东校区汇合。
南栀回到宿舍,甄念慈正在替孙黛月整理头发,她们今日都很清闲,正在互相打扮。
她们一起抬头:“回来啦?”
“嗯,回来换身衣裳。”
“要去哪里呀?”
“去那场招待外国记者的宴会。”
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棉质长裙,放了一个冬天,裙子上满是皱褶,如今也没有法子立刻熨平,南栀很可惜。
孙黛月连忙道:“我新买了一件旗袍,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穿我的。”
南栀道:“怎么会嫌弃呢,该谢谢你才是!”
孙黛月笑,将那件旗袍拿出来,甄念慈拿着梳子对她道:“我替你梳妆!”
她最近新买了许多化妆品,正打算练练手。
南栀换好了衣服便乖乖坐在窗边,孙黛月将她的长发编在脑后,又点缀了一些珍珠,甄念慈对着她的脸庞自言自语:“眉毛不用画,粉好似也不用搽……”
她把手里的雪花膏放下,拿起炭笔与唇膏:“那就天然去雕饰,只画眼睛与嘴巴。”
南栀闭上眼,感受她轻柔的力道,都快要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脖子都酸了,甄念慈才说道:“好了,睁开眼。”
她轻轻睁开眼,甄念慈与孙黛月一起惊呼。
南栀笑一笑,站起来。
孙黛月急忙拿起一块丝巾披在她身上:“当心着凉!”
太阳快要落山,两人将她送到校门外,不少男同学纷纷转头看,孙黛月小声道:“别看别看,你们没有机会了!”
甄念慈笑到弯腰。
那边槐花树下,宋子儒已经换好了一身西装,他看到南栀,情不自禁惊叹一声。
孙黛月与甄念慈悄悄退后,她们笑着道:“美丽的南栀小姐,快去赴宴吧!”
南栀挥手告别,跟宋子儒一起走到宴会厅,大门拉开的一瞬间,衣香鬓影。
她笑着环顾四周,抬起头跟在宋子儒身后。
屏风旁边,一群人正在聊天,松月泊不经意转了下头,他看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瞬间扭过身想要看个透彻,旁边的人疑惑地问他怎么了,松月泊笑着摇摇头,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他们又走到餐桌边,桌上摆着一些简单的中式点心。有一位外国女士有意要跟松月泊搭话,一直围在他身边,询问点心的名字与味道。
他微微与她保持距离,简短回答她的问题,心里还挂念着方才看到的身影。
那名女士一直朝松月泊旁边挤,他无奈地往旁边让,却不小心撞上别人的肩膀。
“不好意思。”
“原谅你了。”
他惊讶地侧头:“子儒?”
宋子儒微微一笑,将身子朝后仰。一个娴静柔美的身影映入他视线,她微微低着头,发上的珍珠溢出流光,长长的睫毛遮下一片阴影,察觉到了什么,她微微侧过头,嫣然一笑。
松月泊转回头,本想去拿面前的糕点,却伸手拿了一根蜡烛,他急忙放下,却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花瓶,宋子儒不给面子的大笑,那名外国女士急忙走过来问他怎么了。
宋子儒眨眨眼,一脸看戏的表情。
松月泊挡住她伸过来的手,弯腰将花瓶捡起,对她说声抱歉,而后走到宋子儒与南栀身边。
“豌豆糕很好吃,要不要尝尝看?”
他夹起一块豌豆糕放在南栀的盘子里。
“橙子水不要喝,有些凉。”
南栀依言缩回手,他又道:“我去替你热一下。”
他回身,端着一杯橙子水去找侍应生。
宋子儒笑着走远,将空间留给他们俩。侍应生将橙子水递给他,他放到南栀手里,可是他很快被人叫走,徒留南栀一人在原地。
她低头喝了一口橙子水,抬头时见他被一些外国人包围,他还在工作。
南栀眨了下眼,默默朝旁边走去,她笑着去看屏风上的诗句,却一句也没有看进去。
松月泊往后看,发现已无南栀身影,周边人还在继续交谈,他只能回过神继续聆听,睫毛垂下,敛住失落。那名女士热切地同他攀谈,松月泊一面回应她,一面寻找南栀的身影。身在曹营心在汉,应当就是他此时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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