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欸？！她跳下去了？她跳下去了！！”

在驾驶员目瞪口呆失声尖叫的同时, 直哉就像没听见一样，淡定自若地轻声道：“上升。”

“啊？什么？”驾驶员还没从有人跳机的冲击中回过神来过来，紧接着就感到直升机顶部传来一声巨响, 仿佛铁皮被卷进液压机里一样, 从头顶正上方传来了令他心生不祥的吱呀声。

“怎么回事？！”

听着那异常的响声，他几乎是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起初他以为是飞鸟撞上了直升机, 或者异物被卷入了桨叶, 可就算如此也不该发出这么恐怖的声响啊！这听起来简直像是要坠机了一样！驾驶员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

而接下来的发展印证了他的猜想——就在声响结束的下一刻, 直升机的机身就开始了疯狂的摇晃。其震感之强烈，简直就像坐上了一辆疯狂翻转的过山车一样。只不过，后者还能令人放心享受, 而前者就只剩下惊恐了。

‘完了, 这下死定了！’

驾驶员脸色惨白, 拼了命地操作控制台，想要控制住机身, 却绝望地发现这些举措根本无济于事。无论他如何挽救，直升机还是在剧烈地摆动, 震荡幅度甚至还有加剧的趋势。

直到这时, 直哉才再次开口：“啊, 抱歉，刚刚那句话不是对你说的来着。”

慌乱与无措中，驾驶员竟然还分出了一点注意力, 用来思考他这句话的涵义：刚刚那句话？哪句话？是叫他上升的那句吗？

不是对他说的，那又是对谁说的？这机舱里分明只有他们两个人, 第三个人刚刚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跳下去了！

不等他想明白这一切, 直升机就忽然急速上升, 在驾驶员本身没有做出任何相应操作的情况下, 这种表现简直就像要把物理定律踩在脚下狠狠□□一样。

‘真是见鬼了——’

与手忙脚乱的驾驶员不同，直哉一直表情平静地看着下方，不管是机身的震荡还是上升都没令他动容半分，直到看见希多娜依射出那饱含决意的一箭。

“真了不起，”他真挚地感叹道，“短时间内能有这么大的进步，虽说是因为受了外界的刺激，但她自身的天赋也很恐怖啊。”

箭矢击中地面，庞大的咒力瞬间炸开，掀起一阵狂暴的气浪。烈风几乎是擦着直升机的底部掠过，但凡他们的高度再低上一点，此刻都会被卷进去，变成洗衣机滚筒里一块无助的破布。

作为直升机名义上的掌控者，驾驶员真心感觉自己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只有满腔的惊恐和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紧张地喊道。

“已经没事了，不用害怕。”直哉居然还反过来安慰他，作为乘客，他真的表现得很大度。

但假如换一个角度，把他当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的话，那就谈不上大不大度的问题了——这分明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后果！

当看到一个巨大的龙头倒垂着出现在自己眼前时，驾驶员差点吓得跳起来。

“这是啥啊？！”他尖叫。

“什么？你不认识阿咩？”直哉也愣了，“你不是禅院家下属的人吗？”

驾驶员涕泪横流，“什么禅院家……我不知道啊！上司说要调动直升机，我就来了啊！”

早知道会遇上这种离谱的事情，就算有十倍薪资他也不会来了！小命要紧啊！！

在经历了乘客跳机、险些坠机的一系列意外后，灭尽龙的出现无疑是给这位驾驶员脆弱的神经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在发出了最后一声崩溃的哭喊之后，他就脑袋一歪昏过去了，留下一架无人驾驶的直升机，被灭尽龙提溜在爪子里，尴尬地吊在半空悬浮着。

“啊，这下麻烦了。”直哉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虽然我要得紧，但他们也不能直接抓个普通人来给我啊……”

他可没有五条悟的六眼，随随便便就能看出一个人身上到底有没有咒力。在不仔细观察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发现禅院家派给他的居然是一位普通人的！

‘臭老头，你坑我——’

直哉在心里叫苦连天，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或许他早就该想到，咒术师这样一群忙碌的生物，怎么可能有人专门去学直升机驾驶技术呢？就算有，又怎么会在看到希多娜依跳机的时候产生那么大的反应。

综合下来一看，驾驶员是普通人的事实其实早就暴露了，只不过他自己没有留心观察，没注意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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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在这是禅院家给他找的人，在委派过来之前就应该做好了相应的对策。就算暴露了什么不该被发现的事情，也会有专业的催眠师在待命，随时准备帮这个无辜的可怜虫洗脑。

“真是抱歉了啊。”直哉发自内心地向驾驶员道了个歉，虽然对方已经昏过去了听不到，“不过这样也开不了直升机……阿咩，你再送他一程。”

如果此时驾驶员还清醒着，大概又要惊恐地哭诉：你还想对我做什么？杀人灭口吗？！

但直哉当然不会那么做，他只是想让灭尽龙把直升机送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去。他还要下飞机的，不能留昏迷过去的驾驶员一个人在半空中。

“吼——”灭尽龙看底下的热闹看得很开心，听到直哉的吩咐还不怎么情愿地低吼了一声。直到直哉答应会让它参与后续更重要的场合之后，它才哼哼唧唧地拖着直升机飞走了。

直哉召唤出另一头会飞的龙，这时候就体现出式神数量多的好处了。

“这话你可别告诉阿咩，不过——我现在可真不太敢坐它了啊。”抚摸着风漂龙滑溜溜的背部，直哉感叹道。

以前的话还好，只有一头会飞的龙，再怎么都得凑合。但现在的灭尽龙吞噬了熔山龙的能量，整个龙身上的刺都发生了改变，其中最为突出的无疑就是强度上的变化了——和以前的刺相比，现在这种尖端泛金的新刺无疑要更加坚硬，也更加锋利，只有铁打的屁股才安稳地坐在上面，而直哉也不想把宝贵的咒力用在防护自己的屁股上。

有这个精力，他多搓几个咒力玉不好吗？

听到他的话，风漂龙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它显然不想讨论‘到底谁的背后更适合载人’这种无聊问题。看着下面热闹的光景，它轻叫着问直哉：“嗄？”

——要下去吗？

“下去下去。”直哉拍拍它的脖子侧面，“协会那群人看到希多娜依时的表情，我可不想错过。”

比起看协会吃瘪的恶趣味，他和五条悟简直不相上下。都是小时候被狠狠压榨过的人，长大后的叛逆简直势不可挡。

等风漂龙带着他降落到较低的高度的时候，地面上的尘嚣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希多娜依已经再次搭好了箭，目标就指向咒术协会的那一批人。

只不过比起近在眼前的箭矢，有些人好像更忌惮飞在天上的直哉。

“禅院直哉！”人群中有个声音喝道，“你也要公然反叛吗？！”

在见过夏油杰之前直哉可能还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现在他知道前些年发生的事了，自然就不再对自身的处境一无所知。

高专已经出了一个特级‘叛徒’，协会不能忍受再出第二个了，尤其这第二个的背后还站着禅院家。

然而直哉只是装模作样地伸出手，圈在耳朵旁边假装在听，“啊？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到！”

咒术协会的人被他气了个够呛，却也不敢再追问。

世家之间利益相关，牵一发动全身。就算禅院家是御三家，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继承人公然挑衅整个咒术界。可直哉不是‘区区’继承人，他是十影，而且还是和六眼关系很好的十影。这就意味着，当他决定反叛的时候，禅院家很可能会顶着莫大的压力支持他，甚至五条家都可能掺和一脚。

夏油杰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五条悟就一直没有出手，很难说直哉要叛逃的话，他还会不会袖手旁观，或者说，会不会干脆跟着一起反水。

咒术界目前总共就三个特级：一个跑了，一个混子，还剩一个疑似二五仔的最强。要是连直哉这个特级预备役也反了那他们就不用干了，双手投降把咒术界交出去就好了。

在这样的情势下，协会疑心直哉、忌惮直哉，却又不敢真的惹恼他。毕竟他们只想用这个话题牵制他，而不是像夏油杰那样真的想把人逼走。

就这样，双方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就算直哉违背了他们的想法，把希多娜依这个大麻烦带了过来，但只要他还没公然出手帮助她，协会等人就还是保持观望。而直哉就仗着他们不敢翻脸，疯狂地在他们的雷区边缘反复横跳。

‘不愧是直哉前辈。’七海不无敬佩地在心里想着，‘在惹人生气这一方面，他做得可比五条先生好多了。’

五条悟总是想方设法地惹自己人生气，而直哉，他好歹是把枪口对准外人。看着他把协会专员气到火冒三丈却又无从发泄的时候，七海简直要光明正大地笑出来。

看吧，你们做出那些离谱的决策的时候，我可就是这样的心情。

七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直哉前辈似乎看见了他。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漫不经心地扫过，和七海短暂地对视了片刻。当发现他在幸灾乐祸的时候，直哉还会心地眨了眨眼，似乎是在说：怎么样？我干得不错吧！

七海做了一个平时的他根本不会做出的举动——他轻笑一声，朝着直哉比了个拇指。

good jo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