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体鳞伤的刘昊站在办公室，苏老师完全没有让他坐下，或者是去医务室的意思。

刘昊有些委屈的说道：“老师，情况就是这样，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我，如果我有什么得罪他们的地方，完全可以和我说的，我也可以改。”

苏老师笑了笑，眼底是不屑。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你就不能学会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么？”

苏老师翻动着刘昊的档案。

“你是孤儿是吧？怪不得不懂规矩，家里人都死光了谁教你。”

刘昊很想问问看，到底是什么规矩，但他也意识到，眼前的苏老师，不会帮他的。

“我知道了，谢谢苏老师。”

现在摆在刘昊眼前的只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是忍辱负重，也就三年时间，扛一扛就过去了，就和他过去三年扛过来的方法一样。

第二种就简单的多了，找一个靠山，帮助他度过眼前的难关。

讲实话，其实能选的只有第二种，但刘昊真不知道这个靠山是谁比较好，苏老师根本不会帮他的。那还能是谁呢？

一个名字自然而然的浮现。

郝刚，那个把某个女生肚子搞大的男生，他当然也在这所学校里继续念书，安然无恙。

刘昊觉得，自己不过是寻求庇护，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为难自己。

随便拉个看上去好说话的同学问问就好，应该不会有人不认识郝刚同学。

“同学你好，我想找郝刚同学，你知道他在哪个班么？”

刘昊拉住一个瘦瘦高高，戴眼镜的男学生。

“他在三班。”

男生似乎很害怕这个话题，甩开刘昊的手，小步跑远了。

三班不就是自己隔壁班么？还是挺巧的。

刘昊点点头，此时的他虽然鼻青脸肿，但思维还是比较清晰的。

凭着自己的记忆，顺利的找到了三班。

人群中，刘昊一眼就认出了郝刚，原因无他。

被男生紧紧簇拥，被女生时不时投去目光，这样的风云人物，肯定就是郝刚同学。

坦白的说，刘昊的第一印象很好，郝刚同学无疑是相貌堂堂的类型，给人一种平和的感觉，但他就是人群的中心。

“郝哥，说是找你的。”

刘昊一回头，看见刚刚好心回答自己的瘦高眼镜男生。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吃力的喘息。

郝刚看向门口那一高一矮两个人，笑了笑。

“李小兵，你回来了，我的烟呢？”

李小兵连忙小跑上去，递给郝刚一包香烟。

“啪。”

郝刚突然站起身，狠狠抽了李小兵一个耳光，然后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记得自己说过，我只抽一种牌子。”

李小兵当场跪倒在地，痛哭出来：“郝哥，那烟买完了，我挑了个价格差不多的，求你了，原谅我好吗？”

郝刚没有任何的表情，指了指刘昊。

“这小鬼是谁？”

李小兵连头都不敢抬。

“说是找郝哥你的，我不认识，也不敢自作主张。”

“小兵，你很懂事。”

郝刚用脚抬起李小兵的头，又笑道：“学两声狗叫，今天这事就算了。”

李小兵立刻激动起来，连忙答应，匍匐在地，四肢触地，转起圈来。

“汪汪汪！”

刘昊实在不明白，这样侮辱一个人的人格，究竟有什么乐趣所在，但他选择了沉默，因为他现在需要郝刚教他，什么是规矩。

郝刚朝刘昊挥挥手道：“过来。”

刘昊走了过去，他站起身也不过是郝刚坐下时，身高的一半。

“小鬼，你被打的很惨么？知道为什么嘛？”

刘昊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应该和杨玉洁有关系，对吗？”

郝刚呵呵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杨玉洁是我看上的女人，所以你今天被打，主要还是因为我。”

刘昊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这属实是无妄之灾。

“苏老师安排我坐她旁边的，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不会坐在那。”

郝刚笑眯眯的看着他，却让刘昊一阵心里发怵。

“谁管你？”

只需这一句话，就让刘昊如遭雷击。

郝刚转头对李小兵说道：“你有接班人了。”

正学狗的李小兵脸上流露出狂喜的神色。

“要好好教他规矩哦，让他变得和你一样懂事才行。”

“谢谢郝哥！我一定让郝哥您满意。”

李小兵突然站起身，阴影仿佛附骨之虫，让刘昊寒意骤起。

下一瞬，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头发。那是李小兵的手。

“那就从上厕所开始教。”

。。。

上课铃已经响了，刘昊还在厕所里呆着，他已经吐了数不清多少次了，直到呕吐物逐渐开始发绿，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要指望那些学生懂得上完厕所要冲水的道理，确实有些天方夜谭。

事实就是，李小兵教刘昊上厕所的方式就是把他的脸按进去，直到他窒息，开始不由得张嘴那一刻。

被抓着头发，从教室拖行到厕所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我做错了什么？”

刘昊不断的问自己，但这不是人依靠自己的智慧就能解决的问题。

因为呕吐，刘昊双目通红，看上去就像哭过一样。

可泪水早就流干了，这个破烂到无可救药的世界，留给刘昊的只有一个算得上健康的身体。

身体里面，早就被掏空。

“很好，你很有种，第一天上课就迟到。”

等刘昊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来到教室时，一个戴着眼镜的老教师喊住了他。

“我听苏老师说过，你是新生对吧？”

刘昊点点头，一声不吭。

这位刘昊根本不认识的老教师笑了笑，说道：“这次就算了，下课来我办公室。”

刘昊抬起眼眸，他第一次觉得，可能还是有好老师存在的。

他看了眼杨玉洁旁边的位置，默默走到教室后面站着。

学生们的窃笑声，就像是一记记耳光，抽的刘昊浑身疼。

“只是这样的话，那还不算糟。”

刘昊安慰着自己，对他来说，比起以前的经历，眼下的情况根本不算什么。毕竟直到现在，刘昊还没有感觉到有谁对他怀抱着杀意。

比起那个想要自己命的母亲，这个学校还不算太糟。

老教师的授课还是很在行的，刘昊觉得他比苏老师讲的好得多。

。。。

教师办公室还是烟雾缭绕，老师们闲聊着，说着碎片化的信息，刘昊乖巧的站在一旁。

“发生什么了？和我说说吧。”

老教师露出微笑，看向刘昊。

或许能够改变一下现状，直到现在，刘昊还是觉得这个老师人很好。

有些事真的，倾诉出来就会好很多，刘昊感觉自己真的有点放松，而不是一直紧巴巴的。

老教师点点头道：“情况我都清楚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也有……”

他说着，摘下了自己的眼镜，顺手脱下了自己裤子。

刘昊刹那间意识到什么，他在这方面不是一无所知的三岁小孩，这一点倒是要多谢他的母亲。

“对不起老师！”

刘昊打算跑走，却被老教师拉住胳膊。

“跑什么？老师这不是在想办法帮你么。”

其他老师看过来，见怪不怪。

苏老师看着刘昊，眼里带着些许笑意。

心一横，刘昊一脚踢了过去，他发誓，自己已经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

那只手终于放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还得是反应最快的苏老师。

“抓住他！反了天了，还敢打老师！”

刘昊已经不在乎这个了，他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只不过他似乎没想到，自己只有三岁，需要怎样的身体素质才能跑过这几个成年人。

被抓回来的刘昊，身上又多了几处伤口。

有人问苏老师：“你班上的学生，怎么处理？”

苏老师笑了：“孤儿，随便搞咯。”

老教师本来想继续的，但下面痛的厉害，只能舔了舔嘴，说道：“下回再好好收拾你。”

刘昊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眼神就好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的颜色。

他曾经寄希望于学校，他曾经也是对学习抱着憧憬，读书是改变生活的唯一方式啊！他逃脱了家庭的魔窟，却掉进了另一个深渊。

最可笑的是，这是他自己选的，这一切都是他选的。

他的梦想破碎成渣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能接受，接受学校并不如我想象中那样美好的，就算同学大多数排挤我，我也可以交到几个真心的朋友，就算老师讨厌我，也有几个真心希望我学业有成的老师。我真的可以接受……只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又是这样。”

刘昊的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麻木，体会到无力感。

“明天再说吧？毕竟下班了么。”

苏老师突然说了一句，然后看着刘昊，继续道：“可别想着逃跑哦，因为作为老师，还是有家访的权利的。”

是啊，就算跑的再远，他们也可以报警，还有一系列找人的手段，来把自己重新拖进这个魔窟。

刘昊点点头，他仿佛认命一般的点着头。

老教师狠狠踢了一脚刘昊。

“还你的，小子。反正早晚你会明白，反抗没有任何用。”

刘昊痛苦的喘息着，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胸口处疼的想死。

他没有流泪，因为这种疼痛他早就习惯了。

“哈哈……”

刘昊突然想起来，如果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爹在这里，一定会把这些欺负他儿子的人杀了。

虽然平时打的最狠的，就是他爹。

苏老师笑道：“看来他适应学校的时间还长着呢。”

（只是想突出下刘昊所在的这个世界的扭曲，现实大概不至于这样。起码我个人感觉还好，毕竟总会遇上那么一两个好人。那么在这样一个单纯由恶意所组成的地方，依然善良的是什么人呢？人越是善恶分明，活的越是痛苦。这也是我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