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同面色平静的回应,“我心里有数,你就别管了。你难道就准备这样一直混着吗?回家来好好读书,好歹考个秀才出来,这是为你自己也是为家里,也好歹不缀了家里耕读之家的名声。如此,有个功名,你也好说亲。”
听到这话,郑文翻了个白眼,“你还没说亲呢,管我做什么?我读书要钱,咱家连你都供得困难,再加上我一个,岂不是更困难?还说亲!你亲事都没说,有什么脸说我?
你别说这种不切实的话,我心里也有数,反正也不用你管!再者,我要是像你一般能读书会读书,家里也没那个老不死的拖累,我能不回家好好读书吗?”
二儿子整日里不着家,一直都在外头厮混着,任她怎么哀求都不着家。小儿子又被侄儿送在县城私塾里读书,除非旬休才回来。侄儿也是在县学里常常没在家。
今日好不容易三个都回来了,熊氏心里正高兴,结果二儿子郑文却当着侄儿的面,骂自家丈夫老不死的。
熊氏脸色立马沉寒了下去,她怒声呵斥郑文,“你这孽障,你父亲白生养了你一场,你说的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此时,郑同脸色也是沉寒一片,“郑文,你打算这样厮混到什么时候?这话是你能对自家父亲说的?”
“哼!”郑文冷哼道:“你们就惯着他吧!我就看看他还能给你们惹出多少事情来!昨日里,他被王家家奴盯上了!大哥,这都是你惹的事,你看怎么解决吧?”
郑同皱眉道:“被王家盯上的事情,我知道,我今日回来就是要说这事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事?”
郑文面露讽刺地笑说道:“我爹在镇上码头附近惹了事情,是香草帮忙救下的。我赶巧撞见,就跟踪了一下那王家家奴。要我说,你这么辛苦又是何必?你也别心气高的想要等高中好娶名门闺秀,不如你如今就娶了那王家小姐。如此,你我一大家子都省心许多。
到时,我爹那老不死的,想喝想赌,随他去吧!我要读书就也有支持了。反正,以后的嫂子家酒楼赌坊都有,想来那时,我爹那老不死的,他胡来也无需破费多少银子了。那时,自有以后的嫂嫂家给他垫补!”
话听到此,熊氏已经气得在院里转悠着,找打儿子的棍棒类的东西了。
而郑同则气怒着上前,下了力气,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郑文脸上。
“王家那种不正当的买卖生意人,结亲于家声有碍,正常读书人谁敢沾上?与其娶王家小姐,还不如娶个平常人家的闺女!这个道理,我不信你想不明白!”
郑文挨了巴掌吃了教训,并不作何反应,而是反问郑同:“那你怎么不娶?你娶个普通人家的闺女,咱家这一摊子到处缺银子的烂事又怎么办?那老不死的你又该拿他如何?”
郑同深叹一口气,一再告诫自己,堂弟心里也不好受。他打堂弟,堂弟就那么直愣愣地受了,这说明堂弟心里也清楚自己是不对的。
这时他有心劝导堂弟,便道:“你小时不是二叔养家,养大了你吗?二叔他只是这两三年间才沾染的赌博,可他到底还有底线,并不敢赌大的,且还有二婶管着他!
他并非十恶不赦之人,怎么在你嘴里,他却成了不可原谅的?你那骂自家父亲的话,此时此刻,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再有,咱家这情况,不是我娶亲就能解决的。若是有合适的亲事,我当然也会娶。可这不是没有合适的吗?
你就再等等,等我考了乡试,我的亲事、咱家的家事,自然都会好转的。你也别心急这些事,到时我考上举人,家里情况一好转,所有的事情都好说了。到得那时,你就回来好好读书,行不行?”
郑文脸上的讥讽此时更大了,“我向你同窗打听了,你此次乡试靠中的把握并不大,你等靠中再说吧!”
他这话才落,熊氏不知从哪里找到了撑窗户的棍子,她朝着儿子郑文的后背就开始抡打,“我让你骂你爹!我让你编排你大哥!”
他娘以前从不朝他动手的!
郑文心酸且气愤,他不闪不避地挨着棍棒之打,同时用舌头顶了顶半边被打的这时还在僵麻的脸,朝着他娘熊氏怒吼道:“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坏人,这总行了吧?”
说完这话的同时,他将手上没吃完的那肉包子往地上狠狠一掼,就怒瞪着眼冲出了家门。父母的希望不在他身上,姐姐的也不在!
他们都盼望着大哥中举,小的支撑家业,唯独没人看他一眼!可他到底也是寒窗苦读了几年的,难道就因为天赋不如大哥,就都放弃了他吗?
熊氏其实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儿子,也多少明白些这个儿子自暴自弃的苦,因此再难,她也很少打骂这个儿子,只想好好哄着他,希望他哪怕读不下去书,也别自己在外头辛苦的厮混了,只要他能跟她回来守在家里就好。
起码,她这个儿子对她还算孝敬,时常拿了辛苦挣来的钱给她,说是奉养她的钱,可如今这孩子怎么就对父亲成了这么个不愿原谅的样子,怎么就不能和自己堂哥好好的说话处关系了……
她看着被她打了的儿子跑了,侄儿又随即追出去的身影,捂脸哭着委顿在地。日子,是怎么就过成了这样的?
郑彬愣愣地看着家里先时还算和乐的场面,突然就成了此时这个样子。
对此,他插不上嘴,管不上事,等回了神,他忙围了上去,去扶自家娘亲。
郑同追了一场,到底还是没追上郑文。
他追出了村子后就不见了堂弟身影,后来他又四下往隐蔽处寻了寻,知道对方是诚心躲起来不让他寻到,便只好回了家去。
没看到郑文被追回来,熊氏脸上带着失望。
而郑彬则是一脸麻木,什么话也不想说。二哥这个样子是常有的事,他也不明白自姐姐成亲后,二哥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郑同这时则不得不安抚熊氏道:“婶婶别担心,先时他在许家铺子里作工,如今许家倒了,他没了工,应是还会去寻别的工做的。到时我四处托人打听找找他,找到他,我立时告诉你他作工的地方,这样你担心他,寻他时,也好知道他在那里。”
熊氏无奈道:“只能这样了。你我又劝不回来他着家,婶婶我又能奈他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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