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伊伊这下伤得真不轻,半张脸的皮都破了,处理不好就真是毁容了。
这个时代女孩家的容貌太重要,就是四五岁的小娃娃也不能儿戏,邵婉莹十分重视,亲自盯着熬药,上药也不假手于人。
“晨起便要出发去香山,伊伊早些睡哦。”
白伊伊脸上正疼着,心里又惦记着宗叡的身世,于是拉住准备走的邵婉莹。
“娘亲,小九哥哥的娘亲是淑妃嬢嬢吗?”
邵婉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圈周围,同时压低声音。
“伊伊乖,这是大人的事,以后不可以问这种问题了,知道吗?”
问一问都不行,这是什么死亡禁忌?
邵婉莹越这么说,白伊伊就越好奇,等她走了也还是睡不着。
“二狗,你守在皇陵那么多年,知道宗叡他娘的故事不?”
白泽:“神兽不负责打听人间的传闻逸事。”
白伊伊:“那就负责干预人间的王朝更迭?”
白泽不语。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白伊伊张了张嘴,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毛毛……
恍惚间听到有人唤自己,白伊伊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周遭一片安静,根本没有人。
啧,被宗叡那家伙搞得神经衰弱了都。
白伊伊抱头,用力连续蹬被子,把宗叡骂了个狗血淋头。
越骂越上火,然后就更加睡不着,只能盯着上面的流苏发呆。
一直熬到天亮应该起床了,该死的睡意就汹涌地涌过来了。
长命一进门,看到白伊伊眼皮耷拉地坐在窗边,整张脸毫无血色,就跟被人抽走了生气似的。
小丫头吓了一跳,又去把住在王府的太医给拉到了小院子,生怕白伊伊下一刻就倒下去。
太医把了脉,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让白伊伊好好休息,可是外面宗叡的马车已经到了。
“把郡主抬上马车,到了香山再歇息。”荣郇发话。
于是白伊伊就被抬上了车。
马车颠簸,一路山还要走走停停,还没到城门口白伊伊就觉得自己快废了。
呕——
好吧,没忍住,吐了。
荣郇原本是与白伊伊坐在同一辆马车的,在白伊伊忍不住吐了之后,他眨了眨眼,十分“有爱”地表示应该给白伊伊更大的空间,于是就自己去了后面那辆马车。
邵婉莹一边照顾白伊伊,一边感慨:“王爷真是慈父心肠,后面那辆马车又小又旧,委屈王爷了。”
白伊伊差点忍不住吐口水。
放屁!我他么刚才都看出来了,他根本就是嫌弃我,就差用帕子捂住鼻子了。
她内心狂吼,胃里更加翻江倒海,吐了个天昏地暗。
香山在京郊,从王府过去几乎横跨半个都城,平时要走半日,更别提一路上有无数百姓围观,马车行进缓慢。
白伊伊一行人是早晨出发的,一直到接近天黑才到达。
她还没下车,已经听到外面一声接一声的叩拜生,比山上传来的钟鸣声还要响。
“是普善大师。”
邵婉莹掀开帘子,语气中不乏诧异和惊喜。
白伊伊一听就知道这是个著名神棍,十分轻视地吐了口酸水。
邵婉莹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极力推荐:“等下了车,娘亲带你去找普善大师要一盏符水,喝了定能祛病消灾。”
白伊伊趴在窗户上,眼皮耷拉,隔着外头的人头攒动看到了从马车上下来的宗叡和荣郇。
荣郇姿容胜雪,端的是君子如兰,要用最俗的那句夸赞就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薄唇永远抿着,又多了点不近人情的冷,叫人觉得凛然不可冒犯,即便他举止虚弱。
宗叡年纪虽小,举手投足之间却自带傲气,不用人扶,轻松一跃下了马车,理所应当地接受万民叩拜,抬着下巴走到荣郇前头。
白伊伊眨眨眼睛,悠悠地道:“还挺像。”
邵婉莹听到她说话,顺着视线过去看了一眼,笑道:“伊伊是说爹爹和九殿下吗?”
白伊伊不语,有气无力地“唔”了一声。
邵婉莹摸了摸她的头发,抱着她下了车,在一众奴仆的簇拥下上了山。
白伊伊知道邵婉莹没力气抱她,干脆就下来自己走。
从山脚到山上有段距离,接近天黑,人困马乏,只好在半山腰的凉亭中歇歇脚。
凉亭外头有个小廊,廊上挂满了红色灯笼,照得周围满地红光,格外幽静。
白伊伊原本想抢个位置坐,结果宗叡和荣郇坐了俩,邵婉莹和秃驴又坐了俩,她年纪小就只能站着了。
老和尚捋着胡须起身,对着白伊伊朗声笑道:“郡主看着脸色不好,还请坐下为妙。”
白伊伊挑眉,老和尚还挺上道,是个有格调的神棍。
她没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爬上了桌子,刚好和宗叡面对面。
扑面而来一股煞气,实在是晦气。
白伊伊撇撇嘴,规规矩矩坐好,大半边身子都在石桌下面,只露出眼睛以上对着众人。
“大师仁心,不若烦您给小女批个字?”
荣郇轻轻抿了一口茶,轻轻放下茶盏,对着普善大师微微颔首。
“不错,能得大师批字,实在是有福的。”邵婉莹闻言也是眼前一亮。
白伊伊眨眼,偷瞄众人反应,估摸着这老神棍还真挺有影响力,连荣郇都对他推崇备至。
老和尚穿着袈裟,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后退半步行了一礼。
“王爷,恕老衲冒犯,老衲已于数年前便起誓不再批字了。”
哟呵,这是金盆洗手了?
众人沉默,唯有对面宗叡托着下巴,两眼一转,悠悠地道:“大师是因为给宗璟批过字,自觉害了人,所以封卦了吧?”
白伊伊咂咂嘴,竖起耳朵听,这是有故事在啊。
普善大师明显叹了口气,双手合十,低头再拜。
“皇家尊贵,老衲擅自给贵人批了字,扰乱红尘,实在是罪过。”
宗叡嘁了一声,轻轻晃着腿,小脸上神色懒懒的,“你批字说他是天生反骨,有祸国之相,说不定是准的也未可知。”
卧槽!多缺德啊,人家一个皇子,你说人家有祸国相,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
难怪元帝不重视宗璟,就连淑妃都对亲儿子那么疏远。
啧啧,神棍害人不浅啊。
宗叡说完,荣郇和邵婉莹都没反应,反倒是普善大师连连三拜。
“老衲已再三进言圣上,玄门之道不可尽信,卦有错漏,凡事应当顺其自然。”
马后炮,你这种著名神棍说的话,人家皇帝能不害怕吗?
“既然不可信,那大师别封卦了,给我和毛毛都批一卦。”宗叡双臂环胸,步步紧逼,对出家人也不是很友好。
白伊伊皱眉,站起身,“我叫伊伊。”
宗叡睨了她一眼,“毛毛。”
白伊伊:“……”
她憋着一口气,气呼呼地抱紧自己,缩成一坨不想讲话。
“殿下有心向佛乃是善事,只是老衲年事已高,常有老眼昏花的时候,实在不敢给贵人批卦。”
普善大师一再后退,就快退出凉亭了,可见是对宗叡有多避让。
宗叡毫不避讳地翻白眼,明显是还想再说。
荣郇先起了身,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袍,“大师既如此说,自然不该勉强。”
他抬头掩住口,轻轻咳嗽两声,“时间不早了,继续上山为好,否则真要在此处受一夜的寒风了。”
“正是,夜快深了。”邵婉莹跟着起身,立刻命人拿了斗篷给荣郇披上,小意温柔,“王爷别冻着了。”
荣郇不动声色接过手,自己系上,“多谢。”
白伊伊仰着头看他们互动,觉得真是累得慌,正偷偷地撇嘴,忽然发现宗叡正在盯着她。
她吓得收回表情,赶紧对宗叡扬起一个标准的灿烂笑容。
宗叡扯了扯唇角,神色明显的不屑,甩下一个凉凉的眼神,就离开石凳率先出了凉亭。
一行人继续往上走,整座山都在细节处点了灯笼,路也修得齐整,还算好走。
白伊伊爬累了就有人抬着,一路走走停停,总算是在深夜到了山顶。
荣郇脸色难看,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再坚持一会儿估计就要倒下了。
普善大师赶紧安排了禅房,虽然简单,但胜在素净。
白伊伊爬上床,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就直接掀被子睡觉。
长命还想给她擦擦身,端了水进禅房却发现白伊伊已经睡着了。
没办法,只好退下。
白伊伊黑甜一觉,起来的时候浑身舒坦,就连脸上的伤也开始结痂了。
她想赖个床,响亮悠长的钟声却已经传来,将原本浓重的睡意瞬间打散,听得人头疼。
捂着被子也没用,长命已经推开门来掀被子了。
白伊伊长啸一声,无奈地坐起身。
“奴婢听说,香山寺中斋菜一绝,您快些起来就能吃到了。”长命小声劝着。
白伊伊撇撇嘴,“素菜有什么好吃的?”
“后山可以打山鸡……”长命凑到白伊伊耳边轻声说话。
白伊伊眼前一亮,“你怎么知道?”
长命嘿嘿一声,看了一圈四周,“王爷以前带我们来过,亲自打了给我们吃的。”
“荣郇?”白伊伊震惊,本能地直接叫了荣郇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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