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宋晓青的说法,既然走过两途桥,就意味着彻底别离过去,进入一个轮回的阶段,当然,普通人的灵体是再也回不去了,就算强行后退,也会迷失在那片浓雾之中,灵体永远徘徊找不到出口,永世不得超生。
不过宋晓青却有她的方法,能够在找到联合军兵士的灵体后,带着余凡回去,至于这种方法,宋晓青并没有透露太多,毕竟这是打乱生死轮回的行为。
余凡自然不清楚这姑娘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东西,关于九幽的事情,她好像十分清楚。
两途桥十分神奇,在没有出发之前,看着三生河的对面,是一片漆黑的世界;而走过来以后,余凡却发现这里的景色又变化了。
同样是一片漆黑的旷野,四周开满了彼岸华,满目猩红之中,有一条小路通向远方。
两人继续沿着彼岸华之间小路前行,放眼看去这条路仿佛通往了世界的尽头,茫茫红海不见穷尽。
不知走了多久以后,从一侧的鲜红花海深处,徐徐传来了飘渺的琴声。
琴声似高山轻云,又如清晨薄雾,委婉跌荡,却又在这份委婉中,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无奈,还有悲切。
余凡和宋晓青停下脚步,彼此相视一眼。
只见余凡侧耳倾听,凝眉道:“这地方怎么会有琴声?”
是啊,如果是在深山老林听到这个,余凡会以为或许是哪个隐士或者高人,但这里是死后世界的九幽,居然会有活人在弹琴么?
宋晓青同样不解,细细品味着远方的声音,只觉得其中的情绪,时而悲切,时而温和,时而思念,时而释怀……
“这不是一般的曲子,其中蕴含的感觉太多了,一般人无法把内心如此多的感情,表达的如此真切和清晰。”宋晓青凝起眉头,喃喃道:“不过……总觉得其中缺了点什么。”
余凡道:“走,过去看看。”
宋晓青点了点头,和少年一起,小心的进入了彼岸华的世界中,顺着琴声慢慢行进。
只见远方的漆黑中,有一片开满红花的山峦,隐约有一条小路,通向山峰的后方。
两人觉得奇怪,彼岸华之间,只会有一条指引亡者的道路,为何到了这山下,又出现了另外一条?
在九幽出现其他的路,不比走在大街忽然发现一条小巷那么简单,所谓生死有道,这死亡地界,按理来说只会有一条路,通往来生的路。
忽然冒出另外一条,就好像生死大道上,多出了另外一种轮回的形式。
余凡没有多想,和宋晓青踏上新的路途,朝着山后走去。
琴声越来越清晰,寂寥悠远,淡如月霜,偶尔跌荡回旋,苍凉刻骨;就在这时候,余凡有一种感觉,这琴声所表现的,好像和漫山遍野的彼岸华有关。
峰回路转,小路直通前方又一山顶,只是这里不知为何弥漫起了缭绕的雾气,无法看清山顶的景象,但是从声音判断,那弹琴的人就在顶峰。
余凡和宋晓青开始向山顶进发,盘旋在耳畔的声音逐渐透露出悲伤。
雾气中的红花瓣上,逐渐出现了露水,仿佛这满山的彼岸华,都在琴声的感染下,流出了血色的眼泪。
在两人走到半山的时候,远方悉悉索索传来了配合琴音的歌声。
歌声委婉清澈,好似小桥流水,又仿佛花哭余落的惆怅:
“凡颜易老,情愫难消,
一夜风雨,余落几许?化作新泥去。
花开余凋零,天涯咫尺心,
千岁春秋,一朝枯荣,何年与共?
……”
在颤动心弦的歌声中,余凡和宋晓青加快了脚步,其中的悲凉,仿佛寒冰一样,径直打在心坎上。
在即将登上山顶,迷雾中的景象即将呈现时候,余凡觉得琴声开始有了变化,好似一块玉石,跌落在冰山镜湖的水面上,随着湖心月影的斑驳,荡开阵阵涟漪,随着水波的扩散,余音袅袅,然后归于空寂。
一曲弹罢,两人正好来到山峰,红花烂漫,白雾缭绕。
可是这里,却没有半个人影。
在彼岸华盛开的山顶,于迷雾缭绕,红花围裹中,却是有一别致竹亭,不过之前的琴声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饶是如此,那凄切空寂的声音,仿佛回绕耳畔,仿佛明月松间,清泉石上。
余凡和宋晓青相视一眼,九幽之内出现其他道路已经够奇怪的了,在这冥界的山顶,为何又出现了竹亭?难道真有活人住在此地?
可是宋晓青也说过,人龙界的任何战者,一旦见到彼岸华必然死亡;除非迈过传说中的“神境”,超脱生死,不受这九幽掌管。
那之前在亭中弹奏的歌声,又是何方神圣所发出?
两人走近迷雾中的竹亭,只见其中有一石桌,桌上端放一只七弦古琴,在古琴一旁,还有一只碧绿玉箫。
石桌末端有一白色玛瑙香炉,玲珑剔透之中,散发缭绕紫烟,散发出的味道若远若近,清幽脱俗,联想起之前的琴声,其中的韵味倒是十分相似。
余凡同宋晓青来到石桌前,仔细观察上方的琴笛。
只见那七弦古琴长三尺九寸,宽六寸,高一寸五分;木质暗紫,琴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紫色凤凰,绮丽的凤尾嵌有剔透的紫芒灵核,成粉末状,犹如夜空群星。
仔细一看,在琴身的紫漆上,还有不少断纹,犹如云彩一般,浮动在紫凤周围,仿佛这只神鸟随时会活过来似的。
七根琴看起来仿佛寒冰凝聚,又像条条水线流过琴身,余凡对乐器了解不多,但是也能感觉到,此琴绝非凡品。
倒是宋晓青已经彻底被迷住了,她和余凡不同,对于音律似乎很了解很感兴趣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石桌前,细细端详上方的乐器。
在七弦古琴旁,还有一只玉笛,与古琴不同的是,这只笛子好像很久没有动过了。
宋晓青流水般的眸子凝望玉笛,若有所思的道:“难怪觉得之前的曲子少了点什么,原来是笛声……”
比起绝非凡品的古琴,这只笛子也不简单。
玉笛长一尺八寸,六孔,通体由碧玉雕琢而成,缠绕一条碧绿游龙;玉色剔透润泽,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俯瞰深山丛林,在春雨稀疏之后,荡起烟雾中,映衬的碧绿色彩。
这种绿意并非单纯的草绿或者是余绿,而是饱含了整个自然界的生命之绿,做工之精美,雕刻之细腻,使得笛子和上方的游龙浑然一体,天下绝无仅有,恐怕请世间最好的工匠,不吃不喝打造一生,也无法完成此等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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