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陌从郡守衙门后院到达前院公廨时,不止阎立本、常万年,连马邑县的一干主要官员都在郡守衙门公廨里候着。
屋里静得可怕,还没进门,一股愁云惨淡扑面而来。
“李大人到!”王世仁在门口唱喏。
“李大人来了。”
“李大人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
刚一只脚踏进公廨,一群官员便呼啦啦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吵得李陌脑袋直痛。
“都散开,都散开,别挡着李大人。”
常万年上前拨开围着李陌的官员,将李陌引到座位上。
“有什么事一个个来说,别一拥而上。”
一官员分开众人,行至公廨中间朝李陌行了个虚礼。
“启禀李大人,吾乃马邑县令卢明。昨夜马邑大雪,今早得到消息。下面乡村多受雪灾,压倒房屋无算,死伤无算。幸存者现在多往马邑郡治拖家带口逃难而来。”
“眼下马邑城外已经聚集了灾民千把号人。下官还请李大人支援一些粮草救救这些可怜人。迟恐生变啊。”说完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陌。
李陌看着这张肥头大耳的脸一脸的诧异,这事不该找常万年么?抬头看看常万年,只见其一脸的茫然地回望自己。
一上来就是来要粮的,要粮就要粮呗,这表情为啥这么欠揍呢?这情景怎么看都似曾相识,就像是阴谋开场的节奏。
“这位卢县令,对吧。”
“正是下官。还请大人尽早决断。”
“汝很好,王世仁!”
“卒下在!”
“调一队护卫封锁公廨,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另外去请秦副捉守使和三位公子前来议事。”
“再传某军令,让秦副捉守使派兵卒上街执勤维持秩序。重点关照灾民和粮铺,粮店若是擅自提价高于昨日两成售粮或闭店关门,不管谁家的直接抄了。”
“若是有人鼓动灾民闹事,当场拿下,追根溯源。背后不管是谁都给某挖出来。”
“既然诸位大人都觉得棘手,交到某手里,某就当事情已经非常危急了,非行军法不可。”
必须用强硬的手腕先压住这批人,不管有没有鬼,都当他有了。
“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对于那些敢于在这个时期兴风作浪的,就一个字,杀!”李陌盯着肥头大耳的卢明恶狠狠地吐出一个“杀”字。
“喏!”王世仁领命前去。
卢明心中一阵突突,头皮有些发麻,面不改色问道调兵封锁公廨是何意?
李陌一摆手,“少安毋躁!”
回头转向阎立本,恳求道:“阎大人,有件事麻烦汝帮个忙。”
“请李大人吩咐!”
“那就有劳阎大人走一趟,从工地上调些材料,去东门搭个粥棚。再挑拣看看,有身强力壮便收进劳工队伍。”
“如此大善!”
“另外常大人从府库先借某十几二十石粮食,先应付下施个粥。”
“遵命大人。”
常万年当场手写了一封调粮的文书,盖上印信,阎立本也不怠慢揣上就走。
做完这件事,李陌坐在案前,闭上眼睛一语不发。
卢明又上前一步,逼迫到,“大人,这十几二十石粮食根本不管用,还请大人再拨些粮食下来,否则饥民闹起来,长安怪罪下来大人可就不好相与了。”
“另外李大人为何要派兵包围了公廨?”
李陌朝卢明笑了笑,“某接到消息,城中混入了突厥奸细。”今天事情没搞清楚状况,谁都别想走。
“既然这样,那下官自请告退,吾这就去救灾了。”卢明说完往外走去,却被门口的护卫拦了下来。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官。”
“噌...”回答他的是一片拔刀的声音,吓得他连忙缩回脚步狼狈不堪地退回公廨内。
“李大人这是何意,信不信下官参你一本!”卢明愤怒的质问到。
“接下去,要商议救灾大事。未商议清楚前还需保密,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奸细趁机闹事,暂时先委屈一下诸位大人了。”
“等事情明了,某会给诸位大人一个交代的。至于卢大人是不是要参某一本,悉听尊便。”
说完继续闭上眼睛。公廨内气氛什么诡异,众官员面面相觑,有些惴惴不安的互相交头接耳。
别看李陌坐在案几前好像故作高深,实际上心中乱成一团。怎么破?这马邑县令是什么人,为何一上来就朝某发难?某是不动声色还是打草惊蛇?
正焦虑着,甲叶摩擦的声音传来,秦善道带着其他三位公子全副披挂,带着同样全副披挂的一队军卒接替护卫,将公廨围得密密实实。
秦善道左手夹着兜鍪右手扶着刀和三位公子威风凛凛地走了进来。几人一屁股跪坐在李陌身后当起了背景板。
“哥哥。”几人互相打过招呼。
“事情都知道了?”
秦善道看了一眼公廨内的官员,凑到李陌耳边小声说道:“某派李壮带队上街去了,王世仁脑瓜子活,某让他带了几个人便衣混进灾民里头。阎大人这里某也安排秦老三带队保护。”
李陌点点头,欣慰地夸赞了秦善道一番。善道做事情越来越稳重了。接下去就该抽丝剥茧了,探探卢明如此做派背后的真相是什么。
“卢大人?”
“李大人有何指教?”
“不敢,本官就想问问,你卢大人是怎么想的,救灾放粮难道不是你马邑县令的职责么?”
“为何什么都不做,却偏偏跑道本官面前,把锅甩给本官?”
“下官这是为民请命,有何不妥?同僚们尔等说对不对。”卢明觉得自己势单力薄了点,拉上其他人抱团取暖。
“好,就当汝为民请命吧。那某问汝,汝接到消息之后做了些什么?”
“下官来为民请命了!”卢明一副悲天怜人的表情,可惜表演对象错了。在座都食民脂民膏,根本不吃这套。
强忍着打人的冲动:“在本官看来,汝第一要务难道不该是做些刚才某做的那些救灾措施吗?”
“房屋倒塌无算?死伤无算?难道汝不该派人下去核实情况吗?”
“开粥棚施粥,维持秩序维护治安,打击囤积居奇稳定物价和人心难道不该是汝这个县令该做的事吗?”李陌严厉的斥责到。
“马邑县库没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吾也是没有办法。”卢明双手一摊。
“没有办法?第一,马邑县库为何没有粮?某记得秋税才收缴。”
“第二,县里没粮汝该向何处筹粮?不该是向郡守衙门请求支援么?”
“第三,谁给汝的勇气敢向军方伸手要粮?脑袋不要了吗?信不信某以汝贻误军机砍了汝的头颅,汝都没地方喊冤!”
语气一句比一句重,“呯”的一声,李陌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案几上。
“没有,没有,吾是找工部......是工部修墙的有粮......”卢明有些乱了方寸,说话磕磕巴巴。要糟,忘记这个天天穿绯袍督修城防的县男是个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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