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连衣裙的少女突然从外面的光影中走进来。

“嘭！”

苏衍猛然起身，惊慌失措间撞歪了椅子，发出响亮的声音。

他慌乱地转过头，背过身去。紧张的神情在不经意间流露。

他眨了眨眼，目光逐渐飘忽。

乔彦宇被他突然间的反应震惊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苏衍，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顾茗溪站在乔彦宇身侧，穿过中间的玻璃望着里面人的背影，眸子逐渐酸涩。

“额，什，什么苏衍？你认错人了，我......我不叫苏衍......”

他极力掩饰，睁眼说瞎话。

乔彦宇简直是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

这特么，他好说歹说听不进去一句话的人，现在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他这一片真心在苏衍眼里到底算个啥？

终究是错付了。

“得了，你俩说吧，我走了。”

他非常识趣地离开了。

顾茗溪看着苏衍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沉默大概像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

苏衍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身后有声音传过来，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转过身来。

两个人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在看到苏衍满脸伤的瞬间，顾茗溪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像下雨一样，“唰”地流了下来。

她在他说分手的时候没有哭，在雨中疯狂找去京都的办法的时候没有哭，在病重的时候也没有哭。

现在她却怎么也忍不住不哭。

这么多天的担惊受怕，委屈无助，在看见他的瞬间再也藏不住了。

她就知道，那个前几天还和她说永远不会分开的人怎么会背叛她。

可是她好难过啊，她的男孩怎么就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了？

他被欺负了，她都没有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这么多的伤，得多疼啊......

苏衍愣愣地看着眼前哭的特别伤心的女孩，大病初愈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憔悴了好多。

他的眼里就只剩下心疼了。

这是他见过的顾茗溪哭的最凶的一次，他清楚地知道，在看到她眼泪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缴械投降了。

她一哭，他就输了，输的彻底。

他张了张嘴，声音已经软的一塌糊涂。

“错了，我错了，别哭了，好吗？”

“我碰不到你的脸，不能帮你擦眼泪了......”

她哭的更伤心了，整个探监室都是少女难过的哭声。

手指在玻璃上轻轻地比划着，描绘着许久不见的他的轮廓。她哽咽着，通红的眼眶像极了小兔子的眼睛。

“苏衍，你要和我分手吗？”

“没，没有，我逗你玩的啊......”

苏衍下意识地走过去，隔着玻璃，手指抚摸着她流眼泪的位置。

他很是心疼，想尽办法哄她。

“那，那什么青梅竹马呢？”

苏衍：“假的，都是假的！我从始至终，只喜欢过你一个。”

顾茗溪的哭声小了一点儿，她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碰了碰他嘴角一块乌青的地方，又是一阵心疼：“你不是很能打的吗？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很疼吧？”

“没事，皮肉伤，疤都不会留，那几个孙子比我还惨呢。”苏衍十分随意地笑。

“那你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打苏浚啊？”

他停顿一秒，抿了抿唇，沉默了。

见他没有要说的意思，顾茗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点。一定是他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彦宇哥说你差点把他打死。但是他没有死成。苏衍，彦宇哥说，你想在这里待一辈子啊？”

苏衍注视着她一会儿，不知名的情愫闪过。他突然起身，离她远了一些：“对不起......”

他这个反应，顾茗溪瞬间心中一慌，先他一步开口：“分手不可能。苏衍你想都不要想。”

苏衍：“......”

他忍不住笑：“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你不用说了，你听我说就好。”顾茗溪深吸了口气，下定某种决心一样。微微仰头，对上苏衍漆黑的眸子：“苏衍！你不想出来，可以。我进去陪你。”

苏衍猛然怔住，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顾茗溪扬了扬唇，歪着头，突然俏皮起来：“你既然那么讨厌苏浚，那我再去把他打一顿，进来陪你好不好啊？”

苏衍迟迟回不神来，听见她的声音继续传来。

“我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说要陪你，那就是要陪你。左右不过几年的牢，我这么年轻，也没什么坐不起的。”

这是苏衍活了将近二十年里，听到过的最震惊他也最难以置信的话。

体内平静的血液忽然之间变得兴奋沸腾起来，心脏跳动的速度逐渐加快且有力量。

他忽然就觉得，在顾茗溪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就注定这辈子也放不开她了。

“傻子......”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孩？为了什么呢？为了什么飘渺的情爱？

苏衍迷茫了。

他其实并不相信爱情，流妙的一生让他对爱情无感。

而对顾茗溪，他是喜欢的，很喜欢的，心之所向，情不自禁。

所以他可以对她各种好，心甘情愿。

但是这种好，一直以来都是不要求回报的。

他喜欢她，想要保护她是他的事，从没想过需要顾茗溪为了他做什么。

直到顾茗溪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说着那些有些幼稚却真诚的话。

他心底被尘封已久的，最柔软的地方还是被触动了。

顾茗溪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

乔彦宇还在外面等她，见她出来，走上前满怀希望地问：“怎么样？劝动了吗？苏衍答应和苏老服软没？”

顾茗溪十分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错，为什么要服软？”

“啥？”

乔彦宇愣了一下，懵了：“不是，咱们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把他的事情告诉你，然后你帮我劝他。不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你没劝他吗？那你俩在里面这么久是在谈恋爱吗？”

他十分无语，不过如果他知道顾茗溪和苏衍在里面的真实对话估计真的要被当场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