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鬼呢？这里又不是他的笑穴？”

玫瑰歪头挑眉：“你怎么知道这里呢？而且我这个人吧，一向不喜欢夸夸其谈。与其把它形容得天花乱坠，倒不如亲身实践来得痛快。”

又看她身后：“你们谈完了？”

关之梨的白眼快要翻出天际：“还来？一句话用两次，你真当我是白痴痴痴痴……”像是磁带被卡住了，一直说不出下一个字。

没有别的原因，落荆棘就这么堂而皇之出现，还被玫瑰拍了下肩膀，嘴角弯了弯。真笑了？关之梨一脑袋的疑问，殊不知这两人私底下的交谈——

玫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语气像极了在调戏良家女说：“来，给爷笑一个。”

落荆棘对她无厘头的动作摇了摇头：“想我怎么笑？开怀大笑还是笑不露齿？”

玫瑰说：“你一样表演一个，让你侄女看个够本吧。”

“表演？不好意思，我表演不出来。”

玫瑰直接上手揉他的脸，折腾够了说：“那你随便笑一个，我都信誓旦旦跟她保证了，说拍肩膀一定能逗你笑的，你要是不笑，我得多丢人？以后想在她面前立威都难了。”

落荆棘脸色微恙，随即恢复如初，勉强挤出一个还不错的笑容：“这样子可以吗？”

“左嘴角上扬一点，右边脸不要那么僵硬。下颌不要动，对对对，抬头，目光再温柔一点。”

关之梨看到的就是玫瑰调教过后的和煦笑容，再无之前的清冷孤傲，反而多了一股朦胧亲和的烟火气息。

再看到关之梨惊诧又痴迷的眼神后，玫瑰笃定自己赢得很漂亮。

落荆棘说：“满意了吗？”

越看越觉得害羞，关之梨满脸发烫，捂着眼睛跟一阵风似的嗖一下就跑了出去。

没有外人在，玫瑰这才追问他：“她走了？你们说了什么？她有没有动手？还是金萧晨请来当说客的？想劝你重新回到赛车场吗？”

对于她的追问，落荆棘没有半点惊讶。十年前的新闻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那个时候，不论是什么都才刚刚起步，赛车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既是一种近在咫尺的爱好，又是一种远在天边的梦想。

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赛车实属不易，更何况是把它当成一种职业去培养。付出的不仅仅是时间和精力，还有如流水般的金钱。

落荆棘看着天边的万里晴空，浩渺无垠：“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没有回去的可能。”

时光终究不等人。

玫瑰没有追问，其一是习惯使然，他不说她便不问；其二嘛，他处于山峰之巅的时候她没能看到，那就好好陪着默默无闻的他。

这世上所有的强者，没有谁会甘于平庸。那些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足以令人褪变成浑身铠甲的勇士。他就是那个驰骋世界的勇士，她一直都这么认为。

手机突然在眼前晃过，落回她的掌心：“我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里？”

落某人说：“白阿姨刚刚给你打了电话，我帮你接了。”

玫瑰道：“她说了什么？”

“原本是想问你在哪里，听到我的声音她就猜到了。”

就这个啊？

玫瑰转了几下手机，又到说话爱大喘气的某人补充说：“她三点左右会过来。”

“哦……啊！”

玫瑰一下就从沙发跃起，匆匆看了下时间，快三点过十分了：“等下我妈妈要是过来，你先帮我拦住她。”

白映榄跟冬荷超过一架，两人现在势同水火，绝对不能让她们碰面。

落荆棘攥住她的手腕，被她呆萌的样子逗笑：“你不问问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过来的吗？”

“估计是知道冬荷在这里了。”

落荆棘摇摇头：“她来拿户口本，刚走。”

表情有些异样，却被他很好的掩饰过去。

听到她‘刚走’，玫瑰捂着胸口松了口气，又恍然回悟。之前她去办了点事，需要户口本就一直装在包里，过来的时候把小包也带过来了。

“她还说……”

玫瑰的心又一次提起来：“她还说什么？”

“这几天她不在广陵，记得照顾好外婆。”

玫瑰斜睨他两眼：“还有没有没说的？一次性说完吧。”

“就这么多。”

“……”

莫愁恰好陪着醒来的冬荷出来散步，远远便看到玫瑰在怒气冲冲瞪落荆棘。俩人默默对视一眼，蹑手蹑脚离开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

“这件怎么样？”

“可以。”

“这件呢？”

“不错。”

“那我把试穿的全买了？”

“好呀！呀！好疼！你干嘛敲我脑袋，本来就不聪明，再被你敲就更笨了。”

玫瑰把刚才试穿的衣服都挂了回去：“冬荷啊冬荷，以前我可从来没有见你如此沉迷手机，还一脸痴汉笑。”

“那我安利你呀！”

冬荷边说边点手机里的相册给她看，“帅不帅？猜猜他多少岁了？91年的！看不出来吧，这逆天的少年感简直了！你都不知道，班里的人都是他的粉儿，温文儒雅，谦逊有礼，关键是他的腰，比关之梨她叔还要细！”

玫瑰直接把她手机抢走：“看来你的小龙坎是不想吃了，那我取消订座吧。”

“别别别，妹妹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保证再也不看手机了，全程陪你买衣服好不好？”

话还没说完，微信里跳出一条最新的消息：你们吃晚饭了吗？

消息来源于谁，单从微信名上就可以猜得到——莫愁前路无知己！真是难为她了，这么多古诗词，居然记住了这一句。

冬荷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说：“那个……我保证，我回了这一句就把手机关机好吧？”

玫瑰无奈，把手机还给她：“我的要求不高，分给我百分之二十的注意力能做到吧？”

“能能能！”

事实证明，冬荷的保证就跟放屁一样，放了就过，没有任何的效用。看来凡事还得靠自己。

她们一大早又是公交又是城轨连轴转，坐了三个小时才到市里，马不停蹄逛了好几家百货商城，愣是没找到一件令两人都满意的衣服。

华灯初上，霓虹灯点亮了整个夜晚。

冬荷走得脚后跟都起泡了，终于尽责说了句人话：“这些衣服穿在你身上其实都挺好看，可就是独独缺了点味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玫瑰点点头说：“我也有这个感觉。”

冬荷看她有些沮丧，给她倒了杯茶，提议道：“今晚咱们找个地方住下，明天继续找，我就不信，整个市那么多衣服店，还买不到一件称心如意的衣服？”

玫瑰被她的话逗乐，开玩笑说：“要是你白天的时候也这么积极，兴许我早就挑到那件适合自己的衣服了。”

冬荷用‘嘿嘿’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小龙虾来了，赶紧吃赶紧吃。”

玫瑰心血来潮拍了几张照片，还特意发了条朋友圈，没有任何配字，只有九宫格。刚从店里出来，落荆棘的电话来了，开口就是：“好吃吗？”

玫瑰猜他看到了自己的朋友圈：“还不错，就是有点辣，你应该吃不了。”

“现在在哪里？”

俩人刚到红绿灯，玫瑰把大概位置告诉他，就听到他说：“原地等我，不要乱跑。”

玫瑰一脸惊诧：“你来市里了？”

紧接着听到有一阵短暂的喇叭声，还有风吹过听筒的呼呼声，玫瑰说：“骑车不要打电话。”

说不打，可两人却没有挂电话，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默契的沉默着，却没有半点尴尬。安静的氛围包裹在两人的世界里，隔绝了尘世里的喧嚣与孤冷，营造了另一片温暖彼此的天地。

“你怎么不走了？”

冬荷从红绿灯路口掉头来找她，就看她把电话放在耳朵里，没说话，只顾着一个劲儿在傻笑。从没见过她这样，冬荷忍不住推了她一下，酸溜溜说：“回魂啦！”

玫瑰一抬眼，忽然就看到远处高楼里有个黑色东西在盘旋。它善于隐藏自己，却浑然不知因扑动的翅膀而格外醒目。

其他会飞的鸟类，翅膀都是上下扑腾，唯独它是左右挥动，髣髴在用船桨不知疲倦的划船。

玫瑰一把推开冬荷，对上那双冷冰冰的鹏目。敌不动，她不动。就这么远远凝视，随后大鹏就飞走了。

冬荷一回头就看到满头大汗跑过来的莫愁，心里是又惊又喜：“你怎么过来了？”

莫愁喘了几口气，实话实说：“不、不放心你们……”

“嘁！”

嘴角上扬的笑意却暴露了她的心情，“就你自己一个人吗？”

“荆哥也来了。”

好家伙，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被落荆棘收服。

“他人呢？”

“刚把玫瑰带走。”

“……”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人，她还没有半点察觉！不过也是，反正她是追不上摩托车，“给落荆棘打电话，十二点前必须把妹妹送回来！”

“送回哪里？”

冬荷说了家民宿的名字，莫愁挠挠头，欲言又止。

冬荷不耐烦推他：“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烦死人了。”

莫愁真说了：“荆哥预定了这家酒店。”

这么一对比，她们找的那家弱爆了。冬荷喜新厌旧，立马取消预定的民宿，果断拽过莫愁：“就住这家！定的是两间房吧？你可不要想歪，我跟玫瑰一间，你跟那家伙一间。你又想说什么？有屁就放啊！”

“我们走的方向……跟酒店是相反的……”

握草！

这都能看得出来？

冬荷故作镇定：“我当然知道，我方向感很好的。”

“可我听说你从食堂到教学楼三百米的距离都可以迷路。”

“……你跟你谁说的？道听途说害死人懂不懂？以后只听我说，其他人的一概不许理会！”

“妹妹的呢？”

额……

“一半一半吧！不许再追问，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好吧。”

“不许卖萌装可怜！”

“我没有......”

“还装？我打你哦！干嘛又不说话？这是在对我使用冷暴力吗？我告诉你，陈莫愁，这招在我这儿早就过时了。”

两人一闹一静，在路灯的投射下影子时而贴得很近，时而又分得很快，可从始至终，莫愁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憨憨的宠溺。

轰鸣的摩托引擎飞驰在柏油路上，落荆棘载着玫瑰，一路追赶大鹏。左翼突然倾斜，一声嗷呜尖叫，身体上下浮沉，跟起了皱纹的波浪似的。

不好，它要撞大楼！

可具体是哪一栋？

前方是科技工业园，每栋楼都亮着灯，还有不少人加班加点赶工作进度，楼上楼下的人影跟蚂蚁似的挪动。

俩人对视一眼，只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无需言明的想法，分头行动。

玫瑰负责驱散工业园的人群，落荆棘的行动速度极快，正想办法追赶，阻止大鹏的下一步动作。

有人看了眼还不及老鹰大小的大鹏，笑玫瑰大惊小怪：“就这么点东西就想把咱们这栋楼毁了？它身上得装下多少斤的炸弹？”

另一些人也附和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天到晚都在那里胡思乱想，少看些什么夸大其词的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故事，这玩意儿一看就是你们的恶作剧。”

突然有一栋楼发生塌陷，无数的玻璃碎石从高处砸下来，伤了不少人。怕死的人不淡定了，尖叫声一浪盖过一浪，这些不用人喊都懂得抱头逃窜。

人流哗啦啦往外涌，玫瑰偏就要往内跑，被好些人又撞又推，仍固执往里冲。距离虽远，她却准确看到落荆棘被大鹏凶悍攻击，半个身体倒挂在天台上，惊悚又危险，让她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有个人拦住她：“姑娘，里面危险，你不要进去......嫂子？！”

金晓晨被人撞了下，又急忙回神：“荆哥没跟你一起吗？走走走，我想带你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玫瑰什么话都没说，微一用力就挣脱金萧晨，把他推向前来找他的朋友：“惜命的话就赶紧离开这里！”

将他人推离危险区域，自己转身就冲进浓烟雾漫中，瞬间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