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院·廖家·客厅

打从吃完晚饭，廖立民就在客厅里不停的走来走去，像是一头没了牙的老虎似的，不见雄风，只见焦虑。

王慧兰已经洗了澡，抹了雪花膏，把自己弄的香喷喷的，躺在了床上，却半天不见他进屋。

她道：“老廖，你怎么还不进来？咱们该休息了！”

廖立民：“啊……等会儿，再等会儿……我这里还有份文件得再研究研究！”

王慧兰嗔道：“还研究什么呀？都这么晚了！咱们还是研究研究怎么生孩子吧！”

廖立民一听这话，汗都要下来了：“马上！马上！”

他看了看时间，都快要到九点了，还不见林放敲门。

怕是今天等不到这虎骨酒了！

廖立民不禁颓然坐下，不停的挠着头，完全不知道等会儿怎么去面对卧室里的母狼。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面对一个迫切想要孩子的母狼，没有虎骨酒在手，只是想想，他都两脚发颤。

笃笃笃！

敲门声在廖立民几近绝望的时候响起，他惊喜的跳了起来，鞋子都跑掉了，几步窜到门前。

“放……鹏子？你怎么来了？”

“嘿，民哥，瞧您这话说的？”

郭鹏飞满脸堆着笑，正想把手里提着的东西举到廖立民面前献宝，

一听这话，他不乐意了，对廖立民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民哥，您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啊！得！

反正您也不乐意见我，我走，成吗？”

“别！别！”

廖立民一把拉住郭鹏飞，他正愁着怎么拒了王慧兰的如火热情呢，

郭鹏飞虽然不是林放，好歹也能帮忙拖拖时间不是？

他道：“快进来，你来的还真是时候，再晚点儿，你嫂子都要睡了！”

“得嘞！”

郭鹏飞瞥了廖立民一眼，道：“反正你也不乐意见我，

麻烦您让让，我去瞧瞧嫂子去！”

他说着挤开了廖立民，提着东西进门就嚷：“嫂子！嫂子！

您快看看，我给您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是鹏子来了啊？”

王慧兰先前听到动静，就关门把身上粉红色的丝绸睡衣给换了下来，

穿上了朴素沉闷的列宁装。

这会儿她听到郭鹏飞的的招呼，挤出笑脸出了卧室道：“我正收拾房间呢！你带什么了呀？”

“好东西！真正的好东西！”

郭鹏飞把手里提着的两个纸包往桌上一放，得意的道：“蛤蟆油，嫂子您听过吗？”

王慧兰本来还想凑上去瞧瞧，一听“蛤蟆”俩字，脚步一顿，

她脸色都跟着变了：“拿走！拿走！我不怎么不知道癞蛤蟆还能炼油？

恶不恶心啊？赶快拿走！老廖，把那两包东西给我丢出去！”

廖立民当即有些犹豫：“这……”

他虽然不知道蛤蟆油是什么东西，但是看郭鹏飞挺重视的，觉得不应该丢出去。

王慧兰怒了：“你丢不丢？你丢不丢？你不丢，你也给我出去！

今晚上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反正崩回来！”

廖立民心头暗自高兴：’还有这好事儿？要不……干脆顺水推周？’

就在他犹豫的当儿，王慧兰更生气了，她抄起鸡毛掸子，

隔着老远，就要把那两包东西给挑出去。

“别啊！别啊！”

郭鹏飞赶紧护住两纸包，满脸都是哭笑不得，

他扭头对廖立民道：“民哥，您还不赶紧劝劝嫂子，这东西您要不要，

我带走就是，干嘛丢了啊？我得着这点儿干货，可不容易呢！”

林放提着虎骨酒上门，没想到房门开着。

他再往里一看，廖立民背对自己站在门边，

郭鹏飞趴在茶几上一脸委屈，王慧兰拿着一根鸡毛掸子站的远远的，一脸嫌弃。

他感觉自己来的似乎有点不是时候，似乎撞破了什么家庭伦理剧。

可来都来了，林放也不能不出声就走，

他只好硬着头皮道：“怎么茬？立民哥，鹏哥，嫂子，你们这是……”

廖立民顾不得应付王慧兰跟郭鹏飞两个，欣喜的转身，

再一看林放手里提着的东西，他心里就更加满意了。

尤其是经历过长时间的等待到失望、希望、绝望之后再迎来这个惊喜。

他这会儿，对林放已经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他道：“放子！你来的正好！赶紧劝劝你嫂子别冲动！

鹏子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些什么蛤蟆油过来，你嫂子打小就怕癞蛤蟆。

鹏子又不是不知道，还弄这个来吓唬你嫂子，她难免有点生气！”

“不是……”

郭鹏飞眼睛都瞪大了：什么癞蛤蟆呀！蛤蟆油跟癞蛤蟆有半毛钱关系？

“你闭嘴！”

王慧兰压根就不给郭鹏飞解释的机会，她扭头望着林放，

难得露出笑脸：“放子来了呀？这两个蠢货，就没一个听我的。

你帮帮忙，把那两包什么狗屁癞蛤蟆油给我丢出去！”

“蛤蟆油？”

林放一听这话，乐了，他道：“立民哥，嫂子，那我可真就把东西给丢出去了！

回头你们要是知道这蛤蟆油是好东西，可不能赖我！”

他当即把手里的虎骨酒往廖立民手上一塞，美滋滋的上前拨开郭鹏飞，拿着纸包就走。

“放子，这蛤蟆油可是好东西！”

郭鹏飞试图阻拦，可他别看块头大，力气却压根不如林放的大，

直接就被拨到了一边，眼见拦不住林放，他只好求道：“放子！放子！放子！

别全丢，别特么全丢啊！好歹给我媳妇儿留一点！

我特么从东北着急忙慌的赶回来，自个家都还没回，我容易我嘛！”

林放这才恍然，难怪闻着郭鹏飞身上有点味儿，脸也油，头也油，

也就身上稍微规整点，原来是一路舟车劳顿，去了趟东北！

他不由得道：“鹏哥，你去了趟东北，就只弄了这么点蛤蟆油？

就没弄点人参、鹿茸、貂皮什么的？”

郭鹏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道：“不是……放子，你知道蛤蟆油是干嘛的？”

“我当然知道啊。”

林放晃了晃手里的纸包，道：“嫂子不喜欢，立民哥听嫂子的，你得听立民哥的。

这东西本来是要丢的，我拿了处理，现在归我，没毛病吧？”

“我呸！”

郭鹏飞一蹦三尺高：“放子，你个不要脸的家伙！

瞅着浓眉大眼、人模狗样的，没想到你心还挺黑的！

给我拿过来，什么就归你，嫂子不喜欢，我拿去讨好我媳妇去！”

“不给！”

“拿来！”

郭鹏飞绕着林放跳了半天，愣是抢不到。

任凭他想尽了办法，怎么也近不了林放的身去。

“好了！别闹了！”

廖立民喝止了两人的打闹，转向林放问道：“放子，这蛤蟆油真是好东西？

这蛤蟆身上，能有什么好东西？”

“立民哥，您误会了！”

林放把停下来虎视眈眈望着他的郭鹏飞推到沙发上坐下，

笑着解释：“这蛤蟆油是俗称，其实应该叫雪蛤油。

这可是八珍之首，确实是好东西！不过这玩意儿……”

林放打开了一个纸包，看到里面躺着的两根老山参，愣了一下，

这老山参居然是两株鲜活，不但根须上带着泥巴，头上还顶着一簇红果子。

这人参居然还带籽，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他当即裹上纸包，顺手就把人参籽给收了一半丢进空间里。

林放不动声色的把另一个纸包打开，露出里面的干取联体油，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对此，林放毫不意外，他笑着展示了一下，解释道：“这玩意儿是干取的，

先把鲜活的林蛙给晒成雪蛤干，然后才提取出来，所以味道很冲。

处理不好的话，是很影响口感的。就这味儿，一般人还真就接受不了！

不过呢，它确实很有营养，很补身子。”

这话对，却也不全对。

干取的叫联体油，却也不是那么补。

真正补的还是活取线体油，营养更高，保存更容易，口感也更好。

关键的关键，线体油没有异味！

不过，现在的技术，那是别想了。

除非让林放丢进空间里处理，要不然起码得再过上50年才行。

纸包一开，腥臭的味道往四下里扩散。

哪怕知道蛤蟆油是雪蛤油，是八珍之首，王慧兰也接受不了。

她连连摆手道：“拿走！拿走！赶紧拿走！

别说是什么八珍之首，它就是百珍之首，龙肝凤胆我也不要！”

一旁的廖立民也道：“放子，既然你嫂子不要，你还是赶紧收起来吧！”

林放从善如流，立马把纸包裹起来，他冲着郭鹏飞扬了扬，

道：“鹏哥，你确定你拿着这玩意儿让我郭嫂吃，你不会跪搓衣板？”

“瞎说！你以为我在家是什么地位？”

郭鹏飞虎死不倒架，脚都打颤了，面子不肯丢，

他道：“跪什么跪！她给我跪还差不多！”

话虽这么说，他却再也没提把蛤蟆油给要回去。

林放见状，笑着把另外一个纸包还给郭鹏飞，道：“那蛤蟆油我拿走，这个还你。”

郭鹏飞诧异的看了林放一眼，接过纸包，取了一根野山参放在桌上，

又把纸包塞给林放道：“拿着吧，正好预备了两根，一根给民哥。这根就便宜你了！”

“那多不好意思？”

林放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上却半点也不客气，果断的又把纸包给接了回去。

“你小子！”

郭鹏飞笑骂了一句，起身道：“得！民哥，嫂子，放子，这时间也不早了。

我得赶紧回家看看！我媳妇儿还不知道我回来呢！

我要是再不回去，等她知道，指定跟我闹个没完！”

“慢着！你先等等！”

廖立民拉着林放出去，站在楼道里，小声道：“放子，我想把虎骨酒分给鹏子一瓶，你看……”

“民哥，瞧您说的！”

林放笑着道：“这本来就是给您带的，咱们处理，那还不是您说了算？

再说，我都已经说通我朋友那边了。

不敢说不限量供应，一个月弄上一坛子还是没问题的！

那边还说不要钱，就想要点喜欢玩意儿。

本来我还不知道怎么应付过去呢，鹏哥可算是来着了！

居然带了野山参和雪蛤油过来。

我也不是非要鹏哥的，就是想着好给那边交差，就……

嗐！这事儿我办的还是孟浪了，一会儿我得跟鹏哥好生道个歉！”

“没事儿，放子！”

廖立民拍了拍林放的肩膀，道：“鹏子不是个小气的。

就算生气，过几天也就没事儿了。

本来我想着分他一瓶虎骨酒，帮你们两个说和说和。

没想到，你这么冲动，居然还是为了我！

得，你那朋友喜欢稀罕玩意儿是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林放本想提醒廖立民一句，最好是动植物来着，

不过转念一想，还是按住了这个冲动。

有些话最好还是点到为止比较好，说多了，说细了，没的惹人生厌。

廖立民这边说通了林放，那边又进屋把郭鹏飞给叫了出来。

他把顺手带出来的一瓶虎骨酒塞给郭鹏飞，道：“鹏子，拿着！”

“什么我就拿着？”

郭鹏飞看了看手里琥珀色的虎骨酒，就要打开闻闻，被廖立民给拦住了。

廖立民道：“好东西，虎骨酒！你是不知道，喝了这东西，有多虎。

这么跟你说吧，一钱下去，晚上三次轻轻松松，第二天头不空，腿不颤！”

郭鹏飞听了这话，眼睛亮晶晶的，几乎要发光。

他宝贝似的把虎骨酒抱紧，忍不住埋怨道：“民哥，有这好东西，您藏着掖着，不早点拿出来？咱还是哥们儿吗？”

“咳！”

廖立民干咳了一声，道：“我也是无意中从放子手里刮出来的。

你就庆幸吧！得亏放子还没结婚，他手里还能留住。

要是他结了婚，咱们压根就没这个口福！

放子这货也是不靠谱的，上次拿给我的时候，

愣是没说效果那么好，我一次给干了一两下去……

要不是觉得不对劲，身上烧的厉害，没接着喝，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一两有什么……您喝了一两！”

郭鹏飞先还不以为意，可他猛的想起，廖立民先就跟他说过，

一钱三次，这一两可是十钱！

三十次？

“看什么看！我好着呢！”

廖立民看似不小心抖落自家糗事，其实多少带着点故意，

他不以为然的道：“倒是你嫂子，连着请了两天假！”

“嘶……”

郭鹏飞再看手里的虎骨酒，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哪里是什么虎骨酒，这分明是驯妻之宝！

一朝此宝在手，敢叫家里乾坤换。

廖立民眼见郭鹏飞一脸的傻笑，连忙道：“先前放子跟你闹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酒主人先就跟他提了条件，酒不要钱，得拿稀罕东西去换。

他也是为了帮我换酒，一时乱了方寸。

这货也是个没见过好东西的，看到你漏了点蛤蟆油，就稀罕的跟什么似的！

你要怪，那就怪我！”

“嗐！多大事儿啊？”

郭鹏飞连连摆手：“民哥，您还不知道我？

别说我不生气，就算是生气，过没两天我还得找放子喝酒！

再者说了，放子这哪里只是为了民哥你？

他分明是在为咱们这帮老兄弟全体谋幸福！”

“浅了！浅了！”

廖立民一拍脑门，哈哈笑道：“是我想的浅了。对！

放子这是在帮咱们这帮老兄弟全体谋幸福！”

“得嘞，那我就先回了！再不回去，我媳妇儿真就要闹腾了！我就不进去了，帮我跟嫂子还有放子道个歉！”

郭鹏飞抱着虎骨酒说走就走，走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廖立民回到客厅，就只看到林放一个人坐着，王慧兰却不见了人影。

他不由得脸色微微一沉，喊道：“慧兰，你人呢？怎么能丢下放子一个人坐着！”

“立民哥，您回来的正好！”

林放起身苦笑道：“嫂子说时间晚了，担心我饿着，非要给我窝几个荷包蛋。

您赶紧去劝劝，我这吃的饱饱的，哪里还吃的下？”

“诶！吃的下！”

廖立民一听王慧兰在厨房，脸色顿时缓和下来，

他笑着道：“鹏子已经先回去了，他跟我说，谢谢你的虎骨酒。

他还说过两天咱们抽空聚聚，得好好跟你喝上两杯！

你也知道他的性子，这么大人了一点都不稳重。

听说了虎骨酒的效果，又跟他媳妇儿很久没见了，

就猴急的跟什么似的！我要不给他虎骨酒，他还能再待一阵子。

酒一到手，他立马就要走，拦都拦不住！”

林放到手虎骨酒有段日子了，只是觉得自己已经很强了，

担心喝了强的太过分，床受不了，就一直忍着没敢尝。

这会儿听到这话，他忍不住问道：“立民哥，这酒，效果真有这么好？”

廖立民本来就怀疑林放从来没喝过，一听这话，顿时确定无疑。

他哈哈大笑道：“放子，你就庆幸你没喝吧！

你要是喝了这酒，也没个用场，怕是得被当成流氓给抓进去！

这么说吧，一般人，一钱下去就能小泥鳅变恶龙！

你要是不信，自个回去试试就知道厉害！

不过我劝你还是忍忍，等找着对象再去试！”

林放也没想到，这虎骨酒的真正效果，他居然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

才一钱，效果就这么好，那要是喝多了怎么办？

他忍不住开始好奇，想着哪天晚上要不要和小寡妇一起喝点助助兴。

林放和廖立民的对话，被端着两碗糖水荷包蛋出来的王慧兰给打断。

荷包蛋里放了红糖，荷包蛋是溏心的。

用来当宵夜，还是挺合适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甜……林放晚上不爱吃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