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嘴杂,说一听二,不顺眼便在所难免。
石阶上,一群下人手提肩扛,围着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朝着另外一伙奇装异服的家伙怒眉瞪眼。
只见那年轻公子手摇折扇,排众而出,上下打量着一身红衣小腹微隆的绝美女子。
“呦!还是个蓝眼珠的。怎么着,还想带娃考书院。咱大乾的书院可是不收异族学生,哪来的赶紧回哪去,莫在这瞎耽误工夫。”
红衣女子身旁的异族人,虽说听不懂乾人语言,脸色还是能看明白的。一个个须发皆张,便要拔出弯刀,砍了不开眼的。
华服公子身旁的下人见状,忙放下大包小裹,纷纷拔出腰间横刀……
狭窄石阶上,两伙人眼看就要打起来。刘三哥见状紧上两步,拦在两伙人中间,忙抱拳道。
“诸位消消火气。”
说着朝赶上来的赵四使了个眼色,便见赵四忙来到华服公子身旁,附耳低语。
“小少爷,那红衣服的女子是南宫守将军未来夫人……”
另一边,刘三哥上前两步,朝红衣女子躬身一礼:“见过南宫夫人,小的是京兆府捕快刘老三,跟太平算是生死兄弟。”
前日,南宫守和红娘子进宫面圣,弘道帝很是开心。宫里的小太监传出话来,说圣上过些日子,要下旨收红娘子为义女,加封明珠公主。
弘道帝这个意思就很清楚了,南宫守和红娘子的婚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京兆府的消息是灵通的,捕快对大兴城里的人物,且得做到心中有数,哪些人能得罪,哪些得恭敬着。
耳朵有大小,消息有前后,华服公子不知这些,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
毕竟他祖父可是前任户部尚书,就算现在不是了,那也是涿郡卢氏家主。他卢镇沅在大兴城,依旧能横着走。
至于南宫守,也没什么好怕的,难不成南宫大将军,好意思对国子学的学子出手。
卢镇沅这阵子不由斜眼看着赵四:“怎么着,南宫夫人就可以挡着上山路,还是说嫁给南宫守就成了乾人,就可以考书院。”
“身为国子学学子,这两件事,我卢镇沅不依,闹到圣上那里我也不怕。先生的话镇沅时刻牢记,有理走遍天下。”
红娘子本来火气已消,听到卢镇沅的话,脸色顿时发冷。
红娘子是什么人,那是在漠北和草原横踢马槽的人物。别说一个小小公子哥,就算眼前的是铁摩勒可汗,她也敢一脚踹下山去。
刘三哥见状忙安抚红娘子,同时回头瞪了一眼赵四。让你扑灭火情,你可好,往里边丢柴火,是嫌火还不够旺吗。
赵四也知办事不利,得赶紧补救,忙拉了拉卢镇沅衣袖,低声道。
“小少爷,两日前红娘子大闹李家,这事您可知晓。”
赵四见卢镇沅皱眉,忙再次开口道:“差点没把李家一把火点了。小少爷知道,李家大郎啥反应吗。”
卢镇沅听到李家大郎四字,嚣张的嘴脸立马不见了:“啥反应?”
赵四嗓音压得更低:“李家大郎怂了。”
卢镇沅听明白了,李家大郎都怂了,你这个被李家大郎打怂的,就别死鸭子嘴硬,该服软就服软吧。
大兴城八面小穷奇卢镇沅怕过谁来,只见其皱着眉头上前两步,忽然笑若花开,抱拳说道。
“瞧瞧这事闹的,原来是一场误会。嫂嫂莫要跟小子一般见识,小子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卢照兴回了老家,卢镇沅却不想离开繁华之地。虽然卢照兴已经不是户部尚书了,可人还活着,总是要给些面子的。所以卢镇沅活得还是那么嚣张,只是面对李太平,他着实有些怕的。
飞扬跋扈的小穷奇,作揖行礼。起身时,忙回头说道:“怎地如此没眼力,没看我家嫂嫂有孕在身,还不赶紧把肩舆扛过来,抬着我家嫂嫂上山。”
竹竿轿子本是给自己准备的,这阵子卢镇沅也不打算坐了,且得让这位带了崽儿的母老虎消消气。
一场闹剧就此打住,刘三哥可算松了口气。不然真打起来,不说会不会闹出人命,单说见了血怕是也不好收场。
当红娘子坐着肩舆,到达山门时,着实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还算宽敞的书院门前,现在满是参考学子,两侧的小路树林则被看热闹的,还有天没亮便来占地方的小商贩霸占了。
凉茶、酒铺、馄饨摊……
好像把大兴城东西二市也搬了来,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红娘子转过头望着捕头刘三哥,一脸疑惑的说道:“这是书院招生?怎的好像赶庙会一样。”
刘三哥笑道:“往次招生却是没这么多人。这不今年圣上开恩,借着书院招生,让老百姓也见识见识皇家园林,看看大乾锦绣江山。”
红娘子点了点头,随后在那些学子中找寻起来……
今年参考书院的人有很多,国子学的学子,各大世家公子小娘,背着书筐走世界的穷书生,甚至还有江湖上的后起之秀。
秋意浓作为这次主考,却也被眼前数百考生,弄得哭笑不得。要知道往次书院招生,不过百十人,大都是有真本事的,且一心求学而来。
现在看来,眼前这些人到底是真心考书院,还是为了乱世来临时有张护身符,却也说不准了。
既然人都来了,甭管真心还是假意,也得让人家考不是,总不能看谁不顺眼就轰下山去。
书院内空旷场地还是有一些的,秋意浓也只好开山门,引考生入学院。
汤泉宫本是皇家别院,只不过自打院长创立学院,大乾的皇帝便不在来此度假了。
汤泉宫大殿能容纳数百人饮宴,秋意浓便借来一用。
考试分五场,得分丙等者直接淘汰出局,得分乙等以上晋级下一场。得三甲者,方可考入书院。
这第一场,是由陈治出题。当考生规规矩矩坐好后,大乾朝的八皇子便登了场。
陈治这几日出了很多题,大都被秋意浓弃了,直到陈治写了一个字,书院的大先生才满意的笑了笑。
“武”
一个字的考题,既简单也难,这就要看对谁来说了。
对于才华横溢的学子来说,这题难,因为不知考官所思,便不好下笔。
一个武字,上到国家,下到黎民百姓,涉及政治也涉及民生。如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玉满楼,也要沉思半响才敢下笔。
可以有一位,却笔墨放好,起身朝主考官行礼,云淡风轻的离开考场。
秋意浓皱眉看着离开的青衫郎君,大步来到案子前,看了一眼硬黄纸。
硬黄纸上总共六个字,左下角“李太平”三个字,那是考生留名,剩下那三字便是答题结果了。
秋意浓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却见此时又一人起身,朝他行礼。
一身白衣如雪,美的不可方物……
秋意浓又来到慕品山的桌案前,低头看着硬黄纸直皱眉头。这位更狠,除了署名,竟然只写了一个字。
“剑”
这么快便有人交卷,对考生来说,刚才那二位要么是天才,要么是蠢货。
拓跋平川瞥了一眼离去的背影,只是微微一笑,便又笔走龙蛇……
玉满楼则是摇了摇头,继续作答……
秋冬刚要伸手招呼老爷和夫人,可不能这么糊弄,却被秋意浓轻轻敲了敲桌案。
小丫头第一次见秋意浓,虽然不知这人便是书院的大先生,却也晓得,不听话是会被丢出去的。且半分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考场很安静,并未因李太平离去而变得人心浮动,大都埋头作答,无论见解高低,都要写满硬黄纸才甘心。
李太平和慕品山步出山门,四处找了半天,才在一处小摊前寻见红娘子。
红娘子此时手中拿着小巧的瓷娃娃上下端详,嘴角挂着甜美的微笑,就连李太平来到身边都未曾注意。
“喜欢,喜欢就都买了。”
听到李太平的话,红娘子愣了一下,皱着眉头转过身:“你们不是刚进去吗,考完了?”
李太平扬脖道:“陈治那小子出题太简单了,拆字谁不会。”
红娘子疑惑道:“猜字,是上元节那种彩灯猜谜吗。”
慕品山扑哧一下乐了,挎着红娘子的胳膊说道:“不是猜谜的猜,是拆解的拆。”
李家大郎把陈治出的考题“武”字,给拆成“止戈也”了。
红娘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那妹妹呢。”
慕品山扬脸道:“陈治出一个字,妹妹回他一个字……”
红娘子看着眼前这二位,笑得快直不起腰了。
“干嘛都仰着头,你俩昨晚睡落枕了。还有,如此敷衍,就不怕第一场也过不去。”
慕品山扶起红娘子,认真的说道:“姐姐快别笑了,在动了胎气。”
红娘子强忍着笑,站起身:“无妨,无妨。上得了马,开得了弓,草原女子可没那娇贵。”
说着话,三人寻了个阴凉处,望着山门闲聊……
竞陵郡石城县,县衙。
项良山背负双手,望着门外那些倒腾金银的手下,头也不回的说道。
“太子挂帅亲征,军师可有妙策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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