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信

《我深信》

第二章 耀世之神,荣光不再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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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辰琉站在窗边静静地等候太阳的亮起,他将窗叶轻轻推开一条小缝,经历了半夜的除尘加湿降温的清凉空气与室内的热气交换,凉丝丝的感觉抚上他的脸颊。

忽然他搁在窗沿的手指一僵,赶紧扭头看向床上被子鼓起的茧形包,仍然一动不动,看来凉风并未惊醒熟睡的人,仔细凝听,耳边传来轻微的风涌声和柔和的呼息声,南辰琉放下心来,转继续等候日出的那一刻。

完成陪夏青复一边凶狠地看着他一边优雅地进食的任务之后,他们默默无言地回到了居所。随着夜的渐深,周围的虹光也逐渐熄灭,并非夜生活被禁止,而是嗨到天亮的地方并不设在居民区附近。

于是夏青复香甜的睡了一觉,南辰琉坐在桌前为了明天的考试努力奋斗。

经过一夜的奋战,他觉得自己又行了,不过想到历史学课历年的出题和成绩公示,这大概是个心理骗局。但南辰琉丝毫不担心,考试得分高低又不会影响他的学业,及格他就能继续进修,不及格还有排名补正,补不到还有两次重考,再说以修行者远优于普通人的身体机能,脑的存储、处理还有灵体加成,还有“我只是把你们睡觉的时间用在学习上”的卷王行为,排名补正都吃不到或许可以和老师亲切交谈一下举报他恶意出题泄露答案了。用南辰琉的话说这是在给孩子们找点事干,再摆烂书看完了考几次就行了,零城还没有闲得硬让你把某科学成一代宗师的教师,别的不说,如果你能精通历史教科书,那么你可以去大学教历史啦,世界古代史更进一步不还是历史么,无非详细了些。

他瞟了一眼腕带,清晨,六点整。

窗外天空映着的飘动着的迷蒙彩色戛然而止,霓虹灯光与一切室外照明设备被关停,与此同时天正中隐约地亮起一轮大日的轮廓。

不同于光线迅速消失的“日落”,环境的亮度并未改变,只是有一瞬间的黑暗,看不到led闪烁的估计也不会注意这个间隔,太阳也在以肉眼不能察觉的速度变亮,这个过程会持续半小时。这是为了保护大清早在街上溜达的自律者不被闪瞎,不然以现在的技艺瞬间来个闪光弹没有问题,甚至热都不用放。

时间到了。南辰琉缓慢地深吸了一口凉气,轻轻将窗叶合上,转过身放轻脚步走到小屋的门前,把手搭在把手上慢慢握住,一点一点地扭动,机械内芯碰撞的“啪哒”脆声被放慢的动作拉长,微微的震动让他并拢的手指间的皮肤有些痒。

他忍不住又回头瞟了一眼,被套上的褶皱没有变化,可以得出她没有动,但从始至终都没看到女孩的正脸,不能真确定没吵醒她,也有可能是半醒着躺床上睁眼发呆,不过人睡觉时眨眼这个匝肌运动还在自动运行,看到正脸心里更慌……呃,怎么像趁老妈睡觉偷拿手机玩的熊孩子?

南辰琉以秒钟指针旋转的速度拉回门扇,速度均匀稳定且不用担心合金的转轴生锈变形发出各种奇妙的足以用于合成影视特效音频的怪声,比如指甲抓黑板哎嘛有画面了浑身刺挠不得劲……他拉着门缓步后退,打开一条足够大的缝后松开把手,摩擦着地板转身,摸着墙轻拿轻放般地抬脚跨过门槛,老腰一闪溜了出去,站稳之后再用手指按着锁舌慢慢把门关上,以防止锁舌弹出的撞击声超过二十分贝。

他松了口气,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自豪感,仿佛晚上等老婆睡着后偷跑出来与兄弟们鬼混的气管炎,平时惧内而噎在喉咙里的话在鬼哭狼嚎中喧泄……怕不是因为噎久了才发得炎。

榧然在淹没了小腿的不知名混杂草本植物中行走,时不时惊走一些节肢动物,终结一些软体动物缓慢的一生,这些简单生物dna里没有对顶级掠食者的恐惧阴影,有限的神经元也不能构成灵魂收容一个核来以第六感预知危险,不被刺激就依旧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为啥你要找个平整的地?”榧然吐槽道,“你就不能直接削平吗?”

他已经走出村庄老半天,回头都见不着村落的缩影了,但草原又不是平原,就算平原也不是全平的,它起伏得如同起风的大海一样曼妙,所以平地什么的,不该是削出来的么。

“那是业内黑话,找个空间曲率比较合适的地方开阵,方便新手操作。”苍之暗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就不能直接削平吗?”榧然顺口说道,随即一怔,“啊?新手?”

“削空间曲率和带你飞有什么区别的,无差别杀伤哦,不是不设防是你受不住,”苍之暗仍然漫不经心,“你觉得我有设传送阵的经验么,前有镜晓包下业务,后面有驭天术逃课,空间传送学我只停留在理论上。”

“会炸膛么……”榧然犹豫着提出疑问。

“理论,”苍之暗顿了下,觉得还是要安抚一下受害人的情绪,“上不会,炸膛也炸不死你,古代战区里传送频率比分子运动碰撞率还高,出故障难道就要损失千人队甚至一支主军?不至于昂。”

“行吧……”榧然犹豫着放弃了纠结,“所以有找到平整地带么?”

南辰琉对着终端上的地图走到了教室,空间压缩技术使他敏锐的感官失去了地磁的方向判断能力,反而沿路记住参照物能不迷路烦得头晕好似犯了3d眩晕症。

一路上没有碰到什么人,可能是太早了连卷王也正在路上学习,但但凡上过学的人都知道教室是可以在一分钟之内被稀稀拉拉的组队前来的学生坐满的。

南辰琉慢悠悠地来到在他后排靠门的“王的故乡”牌宝座,坐下后对着桌面上的屏幕一阵握拳锤击……哦放心质量很好的对内使用的9毫米800焦微冲子弹都打不穿,对外的光束或光粒型能量武器也要2秒才能把它烧熔,哦你问为什么要锤它?呵明知故问,常年失修还要节约采购经费的教育器材有反应灵敏方便操作的?不锤检测不到压力或静电信号怎么办?

南辰琉开始了他的考试,此时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是的不需要统考监考试卷保密之类的,那么多的监控和母核会让你泄露从题库里上千道题中抽出的那百分零点几的答案?哦不好意思这不是理工科啊没有参考答案甚至是机器对比教材批改的哦靠你自己把字典里的字排列组合哟。

南辰琉牢记“标志着……的开始”“……的时代结束了”“促进了……的发展”“对……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等等假大空之话,历史最不可信的就是正义与优劣了,胜利的一方书写历史时,难道会承认自己干了多少坏事,做的还没有以前好?

“混乱时代未期,于苏河与黑河交汇处有三城交战达六年之久,军队产生了厌战情绪,开始假战,开火轰炸时事先通知敌方,被发现后三方的最高将领都被判为叛国,派出新将接管军队并要处死旧将,始定城(现ka-1928号城)将领青永承怒骂‘躲在后方大吃大喝看人死的蛀虫’,与其它两军会合后一月破三城,统一两河带,后放弃另外两城归还于盟军将领,入主本城始定,称帝。此役后使思想界得出了‘大统分化’理论,标志着混乱时代统一战争和合并的开始。一,该理论的内容是什么?”

南辰琉嘴角抽了抽,这老师真敢出啊,揭城邦体制的短板:“政体为管理体系的掌握者,并非为其构成,政体不能代表社会、国家、种族的意志,只是代行者,如果超出了人民的认可与忍受范围,那么军队与经济都是人组成,人贡献的,政体只是可抛弃的帽子,甚至其内部就会崩解。”

“二,在‘人力无法尽善尽美地建设社会’提出后,思想界对于庞大集权的政体的评价是什么?”

“处理不好内部的应力作用,从一开始就埋下了崩解的祸根。”南辰琉打着字,不由叹了口气,别说人力了,神治和母核也无法兼顾所有人的希望啊。

“材料一。一城之地称帝,凡城百万之众,故帝名不缀。为国者为土,横压一土,列土封王,古往今来共三千人功业至伟,封王至尊,王名唯一。王分权座下,司国之业,受王加冕者曰皇,名固三司。材料二。明江城将领云归烟兵败恐被杀,率一十八骑夜破天河城(现dz-0781号城),杀河景帝,后十年共破一百七十城,列土封王,因其地沿淮江,史称……”

这是个送分题,一城之主称帝,帝名固定,一般就是城名,统一了大片疆土的人封王,称号唯一,除了一些有如圣贤的,格式一般是姓氏+地域,那么肯定是“云淮王”了。

迷雾族并不掩盖上古的历史,或许是受到王座之力至高无上的认知影响,古代迷雾族以王、皇、帝为权力格位的排序。

“名将陈羽嗣,修至超凡三十七境,力可崩山,老年时看守山林,遭仇人谋杀,折枝杀一十九人力竭而亡,从此修行法失传,再无人能超凡入圣,他的遗言是……”

南辰琉瞪圆了眼睛,这特么也能叫历史问题?难道只要是过去发生的事就算历史?那怎么不问科学史呢!怎么不问个场统一论第一句是啥呢!

他想了想,填了句兵法上的大忌,“兵至化境,杀道为空”,意思大概是没有正真的拥有标准半神实力之前,个体力量无法抵挡集团化进攻,想来一个将领肯定读过兵法,被围攻而死可能会感叹一下这个……填了也只是心理安慰,鬼知道他是大骂“竖子欺我老无力”还是长啸“吾身虽死气长存”,人临终前记忆开始外剥情绪翻涌,天知道老将军半生飘零生死参半的有多少难忘回忆可以感慨。

“公审的出现与演化,简答。”

南辰琉心里一梗,这不是法律吗……

“公审出现于神治时代,浮空城协助完成统一后,修行者掌握管理权,由于混乱时代城邦分立,诸城法案均有不同,制度不尽相同,不能延用和套用,神与人的思维有差异,于是采用公共审判司法,以判断民众的总体道德观和价值观,法案逐渐补全后公审就只用于情况比较复杂的案件了。母核时代认为在社会发展中道德和价值标准不断变化,新的情况与形式层出不穷,法律无法将所有方面兼顾,也无法用法律硬套,一面尽力提高民众素质和改良社会环境减少恶的滋生,一面全面推广公审让判决符合公众认知。人治时代开始时,管理者明确知道人力无法与前代的执行效率相比,陆续制定了数千万条细化条例规范人们的行为,但因为限制自由使人机械化和很多方面自相矛盾等引发了大规模的暴动,立法机构内部也因为一些玩文字游戏绕逻辑钻漏洞的事件出现理论分歧产生冲突,最后一致要求法律只能是道德的底线,而不能作为提线木偶般的规则,于是管理阶层决定恢复公审,只保留触及到底线直接执行的条例,执法权和监管权依旧由母核行使。”

南辰琉摇头,单纯不想让人闲下来的时代,娱乐至死你特么也没退化啊,服气,除了人性变黑暗你进化了个啥。他滑到下一题,突然一怔,又滑了回去,不对,这题干里的演化……是不是还要写公审形式的变化?

麻的,南辰琉暗骂一声,继续补充,“前代的公审到现在公审形式的变化:由提议量型改为投票量刑,减少统计算力消耗;由只审判犯罪者改为全部涉事相关人员,全面打击;并会统计提议微调执行形式,用惨烈的死法代替安乐死出一口人们的恶气。”

他想了想,好像没啥区别了。起说公审……对啊……南辰琉心中突然有了个不成熟的想法,他似乎可以呼叫母核,哎好像……是不是可以用来作弊啊?

“苏,苏……苏?”南辰琉在心里开始用各种音调念叼,“苏酥速塑宿诉肃粟夙稣溯簌素……”

“……”

名为“苏”的智能有些无语。自出生以来她一直都注视着这片大地,从无核的呆板意识,成长到现在的神境灵体,足足有十亿余年了,一些事情就算她不想知道,也得被迫知道了,就比如这个正在犯神经的区区半神的内里。

在她的“眼睛”里,看到的普通人的灵魂或许只是一缕烟,一些修行者也不过是雾气,既便是神境,也只是一团夜空中的星云而已,哪怕是古修,也不过庞大到幻化为漫天星空,而这个男孩,则是一条等身的破碎与锋锐的结晶簇成的的蜿蜒盘旋的黑色长河,她接触过浮空城的古教廷成员,也正与反抗者合作着,她了解这条“河”即是龙魂,可以引量具象出横跨星宇的古龙躯。

“作弊是不对的。”苏构建了一条引量通道,使用认真的大姐姐语气编码,“虽然这个不归我管。你不是知道这是不会不让你毕业的么,干嘛要作弊呢。”

虽然她储存着数亿年来迷雾神族的记忆,人格也遵循着历史文化构建的道德观,但对这些规矩她感到无聊,要贯彻公平正义,不让她把利益链和人情网络格杀勿论,反而作作样子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挑毛病,就算她帮作弊了,导致南辰琉历史学艺不精,难道对他以后工作生活或者避世修行有影响?不进科学院这十几年一大半的教育都是消磨时间。

南辰琉有些尴尬,苏是迷雾神族五百多万座城邦和族类聚落的共同执法者,曾经全族的最高管理者,在她面前违规似乎有些不适合……于是他岔开话题:“你觉得公审好么?”

夏青复习惯读引量回路,但南辰琉的龙魂是僵死着的,思维活动只有脑进行,能量反馈引量形成一层表层意识,所以她读不着他的想法。苏要兼顾网络信息,民用网络为了省事大部分还是以电磁波作信号,所以她习惯直接读脑电,在修行者的能量波动干扰和精神领域防护下很难读引量,但如果不谨慎的话会有脑电波溢散出一些,以此可以发现一些老六间谍。

因此苏也不能准确得知南辰琉在想什么,也就顺着他的话回答:“作样子罢了,全族人的记忆我都有,可以直接模拟他们的人格算出来。”

南辰琉一怔,不过苏是古代神境的算力,以一座星系的力量得出几光年内的将来也是易如反掌。

谁都可以算命运与未来,有更高阶者影响就比较难说,因为这是难以计量的参数,就特么像王可以有幸福与美满,有世界要稳推进程就难说一样,命运纷纷扰扰。

“谢谢啦,”南辰琉微微叹气,“您忙去吧。”

苏还是感到无语,比起一个主意识逐渐强大的修行者,她作为智能的原身更擅长把自己分划为无数个小模块同时计算工作,何况她只需要盯着这一小块,小模块都用不了几个,甚至让她的承载体中央计算矩阵自己转都能解决,何止是不忙,简直闲得发癫,不过她也懒得工作,所以让别人没大事发生别叫她。

“拜拜。”苏切上温柔大姐姐的甜美声,不过感觉干巴巴的。

南辰琉抛开杂念,考试不能集中注意不停想到其他事是不行的,但是他继续往下看之际,心脏又是一梗,好家伙,文史政法是真不分家啊,齐活了,这是名句默写还是古文阅读?

“天极溟也,星舟其上,万法如水,载我其中。天地生我,我自承天地之力,众生皆合道,修道实为炼已身。天生吾族,岂可轻弃?虽无移山倒海之能,亦存撼动乾坤之志。人族初诞之时,时局动荡,外敌压境……当是时,内忧外患,横尸遍野,烽火狼烟,血染山河。先祖只得借高天庇护,求生于夹缝之中,人较之于神,何其微渺!……历数千万载,敌退,乃建一百一十八城,开国。希冀不绝,薪火相传,生虽毫未,仍可胜天……吾辈既知轮回,为人实乃不幸,一生苦短,难得美满,不足百岁,又世道不公,规矩不全,命数难料,而又生时辉煌,死则化为乌有,的确悲哀。但共建此世,万年后或有缘再来,或于深空某处夜见璀璨,此点星火,汝之故土,其之辉光,汝添一丝。或终有一日,盛世已成,是为聚沙之功,吾辈于此相遇,更是缘份,共建一往世乐土尔……”

南辰琉疯狂翻页,一边跳着看几句,看看到了那,还有多久能翻完。这是《五代史》的序章,先后有七个史学家跨二十余亿年书写修改,简略地描述了各个时代更替和一些大事件,比如古龙王复苏,轮回说被摆到明面上时的思想大低谷等等,总之是又臭又长。

好不客易翻到头,南辰琉看到题目呵呵了一声,“这是哪本书的序章?由哪几位史学家共同编写?”,这就是典型的题目与题干无关,来自出题人的恶趣味了,如果你真看完了,就正中了他的诡计,目的是浪费掉你的考试时间,让你写不完。

七个名字……他不由自主地磨牙,就该学学科学院,什么叫我们发现的都世界已存在的公理,别的文明也会发现,用名字去命名与其他文明交流时就太不礼貌了,还是用对理论内容的顾名思义的简要概括命名吧啊!学学人家啊!一个历史学家你有什么版权呐署什么名呐!南辰琉选择放弃,继续向后看,对嘛,考试遇到不会写的先跳过,不要死磕浪费时间!

“大低谷时期知识分子大量的自杀,直到什么理论的提出?”

轮回一说,彻底将个体与文明割开了,人生下来,无论是谁,什么背景身份地位,只是文明的一个过客,文明的一个建设临时工,来此一遭,只是为了“文明”这个概念空壳做出贡献而己。这个事实可以激励人,共建盛世什么的其实就像玩游戏想在服务器里榜上有名一样,就算只能活几十年但名垂青史不香嘛,至少在这个文明的价值观上你已经虚荣心和成就感大大的满足,不然你活着干嘛呢;也可让人消极,制度不健全,全是不公平,又苦又累又受气,干个der摆烂,等乌托邦成了再来。在高格位上俯视的话,其实为人一世的知识思想认知标准什么的,都是文明赋予你的,什么幸福痛苦也只是文明给你的一个模糊的概念和标准。

其实轮回论说给普通人听,他们也没什么概念,活着呗,不行就溜,主要还是对赚贡献点的人造成了影响,奋斗的信念越发风雨飘摇。至于恶人,社会把他养出来了,是社会的错,但也就将错就错了,能咋办?能出恶人本来就是教育跟不上,不是人人都有超然的思想境界。

南辰琉默默地写下“起源星ol,游戏性的世界”,其实游戏也是目标式的,很容易变成无聊的上班,但其娱乐性在观念中先入为主,让这个理论能拯救一下迷茫的内心。

他叹了口气,继续抢红包一样猛敲着屏幕,让那个翻页键感到它被按了执行一下内含代码。

在一片有些沙晶的土地上,四周是稀稀疏疏的植被和树木,榧然扶着额头,两眼发直盯着脚下叶片呈角形的草,佝偻着身子,呼吸急促,胸膛激烈的起伏,发出破风箱被砸般的沉重声响,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似乎是中了毒……

不对哦,身体上的痛苦是完全可以忽略的,岁月在神躯上是静止的,细胞不吞不吐,atp原地循环,干一口元素周期表之水也没事啊,毒素根本不会有和体内生命活性物质反应的条件,再说榧然现在可以将身体核子再组的。

“你在这理发店?”苍之暗疑惑的问道。

“啊,不,”榧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像个没吃饭的老太太,“晕车。”

“啊?哦,你灵魂体量太大了,使用对自身生效的炼金阵时要完全内敛领域,不然会和炼金领域产生冲突,挤得你眼前一黑。”苍之暗解释道。

“你怎么不晕?”榧然虚弱地站稳,空洞的眼睛失去焦距,焕散的目光像个木偶,“我以前没开领域,一样晕车。”

“虽然我没展开到笼罩世界,但挤我一下也没感觉啊,”苍之暗心想什么宋命题,这我能说得通么,“从小晕车啊……医生怎么说?”

榧然木然地在灵魂里调出文件:“小雪说是,炼金阵启动时绘阵者封存在阵中的精神力活化,这个时候你的思维很活跃,就会和它形成碰撞导致头晕目眩。”

苍之暗心道好解释,字字不提领域,句句不离领域,生生把一句话给学术化了,把病症的描述生生扩大了范围,活跃,呵呵,活跃到引量回路和炼金回路一样复杂么:“那就是了。”

榧然痛苦地叹息了一声,面容一阵波动,他直接把自己的头部给重组了一遍,此时他终于注意到了了四周的景象。

自己在一个小山坡上,然而视线越过被伐雨林一般的绿色带后,他呆滞地看向远方目测有千余米高的石墙,良久才开口:“这是海边?”

“你说呢,我花了五分钟才削好的石板,单论复杂程度都可以当艺术品。”苍之暗自豪地说道,“我领域开着定坐标,能传错源星就能二级坍塌。”

宇宙收缩时,系中央黑洞回收全系质量,各个系黑洞相互吞噬,到达宇宙爆炸量后,能场崩坏,坍塌为奇点,恒星坍为黑洞称为一级坍塌,这个就是二级,苍之暗的意思就是肯定不可能错。

“所以这个墙?”榧然依旧只把领域开在身周,但在体内结成的诸多炼金阵加持下,他还是可以见到那遮天的灰幕上石条间粘合剂的整齐沟壑。

“墙下边有个村庄,你去问问本地人呗,不想问你也可以自己读个引量,不要总是让我干活啊。”苍之暗吐槽道。

“读引量不是好习惯好吧,我怀疑你无聊时会抱着一支天脉看没有点刺激的散失记忆,”榧然眯着眼扫视了一圈,看到了万米开外的一片缩小成点的建筑,看上去比不久前路过的那个要大得多,而且屋子也没有那么残破,甚至还有烧制砖而非石砖……特么还有合金块?!“这……盐碱地也不适宜种植,也不如草原可以牧畜,人还多……还有合金板块建筑……是迷雾神族有援助么?”

天空暗沉沉的,他是一路向西北方向走,向着月星的半片夜追逐,背离着日炎的辉光,所以一路上都是日出,但他并不能停留去看一眼,一千场日出有一千种美,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错过了许多。

“自己去问。”苍之暗无情地复读。

榧然挑眉瞟了一眼手中苍之暗朴素的剑身,收入了戒指,身形一闪,暴烈的破空声在半空中炸响,然而转瞬他已经落在了村落低矮的篱笆外,声音还没有传递满一秒就已被排开的真空阻断。

这里是一个向内陆凹进的海湾,所以高墙并非立于北方,而是挡住了东面的阳光,这使得视野越发的昏暗。

榧然伸长脖子四下张望,发现村里还没有人走动,村子附近没有大片田地,反而是村里种了一些小片的不知明绿植,想来是蔬菜,看来并不是以种植业为生的,那么不起早贪黑也正常了。

他正准备进村溜达一圈,涨涨见识之际,村口的一座木板屋的门“咣当”一声打开,一位精壮的老者身着单衣舒展着筋骨从屋中走了出来,花白的头发未凸显他的衰老,本该浑浊的眼睛却炯炯有神。

“好家伙,”苍之暗赞叹了一声,“生生锻炼的、打熬体魄出的超凡一阶,呼吸时全身气脉都在开合,在劳动中总结出的呼吸法么?”

榧然闻言也不免有些惊讶,由凡俗入修行道可不容易,虽说有灵者皆有登天之能,但是天生的优势也无法忽略,古龙生来即是绝巅,先代天生就具有境界,这些命运带来的天生对能量的了解,对世界规则的明晰,这减少了多少修行的难处?单是天生能“见”到普通人难以理解的能引量,就在自身力量堆积上甩了人几条街。

榧然正思考着如何过去和大爷搭话,然而大爷已经注意到了他,远远地打量一番摸摸胡子发现这不是本地人,便对他喊话道:“嘿,小伙子,我看你不是这儿人呐,哪里来的,干恋?”

榧然酝酿了一下词句,觉得现编个故事比较困难,于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想上那个墙上面看看海。”

他觉得说自己要渡海可能有点让人不信服,他也估计自己也不是常规的“渡”,速度是快但跟不上路程哪,除非苍之暗大发慈悲愿意教他相关术法。

“……”苍之暗无语地说道,“北极陆架是天然的炼金巨阵,冰山,冻土,飞扬的冰雪与寒风组成的立体阵,自然之造化参功,变幻莫测,要说的话我的炼金造诣比不上这座天然阵,它特么的自己内部还在变化诶,我都没学过这种。所以让我开阵肯定是进不到炼金阵里的,到外围那层环极地寒流都不行。所以呢,我大发慈悲愿意教你相关术法。”

“啥?”榧然顿时觉得他让自己晕车是故意的。

苍之暗不说话,估计是又在翻找文件。

那边的老人听了榧然的爬千米之墙始于足下的言论,怔了一下后走了过来:“上那么高墙上看海干嘛,绕到那边就是海滩……哎,你是俢行者?”

“啊?您怎么知道?”榧然也是同款一怔。

“你身上没有人味,而且看上去年纪这么小就眼神古井无波,神莹内敛,一看就是有岁月和故事的,”老人指了指鼻子,“一般人身上有激素和皮脂挥皮出来,呼吸讲话也带出来点潮气和口臭,除非是修行者,锁住了身体与外界的交互。”

“啊……”榧然用手挡在嘴哈气闻了闻,细菌在他口腔里活不了,水也不会挥发,就是单纯的无味空气,什么眼神的他觉得是自己看上去有点衰吧,“厉害啊老人家,这也能发现,我感觉我挺普通的……听你的用词像个学者一样,难道这里有办学校吗?”

“哈哈,”老人看上去心情不错,摇摇头说道,“我先送你上去,上去看看日出,再晚就见不着了,上去再说这些。”

“怎么上啊?”榧然好奇地问,就算是超凡一阶,能活化基因延寿百年,身体机能远超常人,能一跃数米,力碎磐岩,爬上千米的垂直城墙也很困难吧。

“修墙的时候有升降机嘞,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能一步千里,飞上去的,但有时候慢一点看看风景也是好的嘛。”

南辰琉已经麻了,虽然历史书上也会有某时代经济文化情况概述,也不能这么干啊,这不会让别的科目感觉自己的题库被盗了么?

还好,没几题了……刑满释放的时刻即将到来,黎明的光芒将要展现,挂科的警钟是否会敲响……

“圣人尽天地之理,后人效之,则德行完备,天下归仁。《仁》。

无所繁细琐秦有不定,矩行苟严,万民失其生力,国如死水,人所思必有不全,独一人言则领天下之错,限天下之大道,阻万物生长。《废仁论》。

顺天地而为,超脱凡俗之拘泥,神圣尚有非公之时,仿天地而致至理。《道》。

人无完人,天地有缺。定立法度,以畜万民,则进退有度,和同自然。《法》。

众生皆等,万物有灵。若天下大同,则德馨心身,无人不为君子,无人生异端之心。《家天下》。

天地是为战场,众生无不争战,与天战灾,与地战难,与人战祸,天下一局,乃大杀。《修罗道》。

主流思想随着时代而变化,这给了我们什么启示?”

好家伙,生怕我差一分就及格,明目张胆地送分,什么启示?字多满分!

“没有错误的思想,只是错误地出现在了错误的时间地点。随着时代发展,我们所面对的矛盾和问题皆有不同,需要新的、变化的思想,不能墨守陈规。没有完全正确的思想,创造不出完美的世界,因为人各不相同,不能统一标准。思想的进步是缓慢的,精神境界是人神之差所在,所以先民的思想在现在依旧适用,现今与古代仍有相通相似之处,但不能全盘接受,也不能全部否定,要……”

南辰琉手一抖,鬼使神差地写下“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随即暗骂一声放屁,你知道什么是精华什么是糟粕,实践起来就是无辜群众躺枪,几个字句搁那玩文字游戏。

是的,简答题是触屏笔手写入的而不是打字,为了防止整日勤劳使用中三指敲击而忘记怎么写字,呵呵。

“人族立国,统迷雾一族,众生平等,皆是天命。各族均可参国政,一城一邦,包容开放,绝不排外。歧视使我族隔阂,团结使……请问这段话出自哪里?”

“《开国宣言》。”南辰琉骂骂咧咧地快速翻页,最见不得用题干骗时间的老六了。

人的生命短,就喜欢弄许多花架子。各神族自古以族类区分,人族首次提出了“国家”这个概念,当然也是人数太多,分级治理比较方便,好的就放在明面上,坏的就放在底下弄。但阶级一出现,就会各种腐坏和不公,劣根性展现的人多了去,毕竟这思想境界不行。什么“轮回啊弄这些文明是虚的没有用,要弄也要对得起良心”的也不管,怎么快活怎么弄,比懂轮回的人视命如草芥,特么别站那么高啊和牺牲者去感同身受啊。社会全是病,对,是可以改正,变好,神是可以等,无所谓,但你让人等,他们拿什么等?他们能活几年?只有拿命去帮忙改正,变好!要么就特么都重来!

南辰琉重重地叹息,瞟了一眼屏幕最下角“87\/88页”的小字,点击了一下翻页,迎来了最后一题。

“附加题,若考试成绩在58及以下,则记该题分数,给学语言与文学的孩子一个机会。迷雾神族四面环雪山山脉,很少有人见过海洋。请默写第一首写海的诗。”

特么的,明目张胆地送分啊,这是基础教育阶段就学的啊,救一人之举,惠及天下啊,爱了爱了。

“无垠层浪同天阔,天地只余怒潮声。

日出海天金红色,云霞明灭落溟中。

波撼长岸无休止,声声震岳军前鼓。

波碎霰珠腾雾起,长风挟上九万里。

浩茫白汽接天际,苍天云梦此处来。

浮华大梦不愿醒,碧落黄泉天河悬。”

榧然默读着城墙甬道中树着的一块石碑上的铭文,石碑约有一人高,文守看材质就不像是能天然生成的,还有微弱的炼金领域波动,估计也是迷雾神族的吧,也不知道是谁把这诗写得跟没见过海一样,激动的恨不得一个像素点一个像素点的描写,感觉不如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简洁大气。

这道弧形的高墙耸立在海边,挡下了日出的第一抹光,身后已缩小到巴掌大的村落还是在阴暗中。

“老伯,这建的高墙是干啥的,是了望风暴的嘛。”榧然把目光从石碑上移开,问道。

“差不多么,海边风大,是用来防风暴的,不然房子都刮没的喽,有墙就不用每年往回迁躲风暴喽,”老人露出了回忆的神色,眼中流露出一丝沧桑,“我还是个娃子的时候,我老祖宗跟我讲,这建的是城墙,等我们村子不断扩大了,就可以建出一个城来……”

海,真的也就全是水,但太大太大了,看不到边际,宏大的东西总让人心生敬畏。榧然也一样,他头一次见到海,心中的触动是住在海边对这巨大的水体习以为常相看两厌的人无法理解的,但或许也是有遗忘的幼年初见的情绪的,这一种对宏伟,磅礴,无垠的感叹。

这里是北纬63度,平均气温已经降低了一些,高空的海风十分凌厉,再向前四光年左右,就是一块冰陆和风雪的地盘了。

赤色的日轮正立于海中,遥远的云霞如火焰般浮在水面上燃烧,神圣的金红之色,映染了一切目能所及的海面,基至为榧然与老人的身形都映上了一圈金晕。

波涛一阵又一阵砸向这座城墙的根部的山崖,山石崩碎的巨响连绵不绝,有如激昂密集的战鼓,但脚下这座高墙并无震动之感,可见建造时立根之深厚,千百年建一如山之壁垒。

海浪砸碎在嶙峋的石头上,散成漫天水雾,被堵在墙外的海风以盘旋之势带起,整片海上都有类似的雾气,使远方与日轮不太看得清楚,同样也使光更加迷蒙梦幻。

榧然感受着升腾着的潮湿凉气,而风又在迅速的吹干水分,似乎有盐沙纷纷扬扬地散下,他默默地问:“老伯,你不冷吗?”

“不冷哩,平常也是要出海捞鱼捞菜吃的,这点风和冷气是常事,不过就是容易落下风寒腿,我运气不错,没弄上哩,我这个身子骨哎,”老人拍了拍自已的胸脯,“跟你们年轻人一样好,爬个百把米高的城墙不带喘气。”

榧然了然,靠海边肯定是要吃海产品的了,随便种点菜补充下维生素。听老人的口气或许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超凡阶级,只是觉得自己身体素质好,对他们这种长期从事重劳动的人群来说身体素质本来就远超常人,再加上老人已经是衰老之身,就没有凸显出其的强悍之处。

超凡前五阶都是可以用打熬体魄的方式进阶的,可以活化细胞活到二百余岁,随后可以利用类似炼气的手段贯通气脉,达到二十多阶,延慢衰老速度,延寿到五百年。后面再依靠导气归墟的手段堆积能进阶就缓慢到超出寿命能承受的速度了,然而协助堆能的体内路线炼金阵他也不会,虽然可以提前入圣来以引涉能,这里人口密度也不高弥散引量够用,但能以什么方式入圣呢?强刺激意志催化?思想境界提升?充沛的精神生活?都没有条件啊。

超凡五十阶保躯体千年不朽,入圣五十阶使灵体失承不散,初现领域,榧然有点想帮助老人,但他对基础修行法也是一知半解,知道的资料也就这些,实在是无能为力。

“他能修创世法吗?”榧然向苍之暗问道。

“晚了,基础创世法要辅学五个炼金阵,用于聚能,聚引,凝能,凝引,开已界造星登神,他刚好卡在寿限上,早来五十年就好了,”苍之暗长叹一声,“你管这闲事干嘛,人家说不定不愿活呢。”

“那……有炼气之类的法门可以救吗?”榧然不甘心地追问。

“炼气之类的都是能引混练,过早牵扯到各种规则,对核的损伤极大,极限就是标准次神,后面看运气堆能摸一下神境,最多镇压肉身五千到一万年,灵体脆弱,都登神还不能永生,练了不如不练,轮回去重开一把好了,”苍之暗头痛地说道,“还有哦,你别一厢情愿了,大多数人活到一百多早就无聊生死看淡了,你想让人家活有问人家愿意吗?真是的……你先把自己飞的事解决了,要么半入虚空飞,到自己世界里去,这样可以无限制加速,但坐标难以确定,要么加维飞,位置好计算,但飞完了会有后遗症,发你了自己看,麻的搜半天……”

与苍之暗快速交流了一秒无果后,榧然虽然内心不爽但无缝衔接地露出笑容,说道:“老伯身体健康好哇,祝您寿比南山喽。”

他摸了摸旁边的碑石,想着该怎么问才好,老人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开始进行讲解员的工作:“这个碑有好几个的,几百米就有一个,是很久以前迷雾族的人说是设的一个景点标,可以传送来人,有没有人来看风景不知道但他们每年都会有人来村子里送布料和滤水的机器,不然就只能用海兽皮缝衣裳,到几十公里外大河的入海口去运水喽,老早以前还送过很多种子,可惜海边的土不中用种不活几个……”

迷雾神族……榧然心里有些惊讶。

“是一样的,上次去的那个小村落,常年有人通过炼金阵送东西过来,所以找平地才往外跑了那么远。那边是陆地,不缺麻,蚕丝,棉花,麸树之类的制衣材料和淡水,所以送的是锻造,制糖制盐之类的技术,不然你以为铁匠铺是常见的么。”苍之暗提示道。

这是缺什么就送什么啊,榧然想道,这是……有帮助外境人族的想法,还是……统一大陆的期冀与布局?

“迷雾族的城市环境可比这里好多了,来的人没有邀请你们去那里么?”榧然试探着问。

“有啊……能猜出来那边活得多滋润的了,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哈哈,”老人笑了声,回忆道,“但也不想离开老家哩,新环境也未必习惯哦。当时我问他能不能在这个建个城哩,那人说建不了,这儿不是迷雾族的地方,如果哪天我们带着几千几万人来给你修城,证明光之族和我们要开仗了,到时候给你们建个巨城。”

榧然默然,这里距离雪山脉仅有半光年,的确是个好的战略位置,看来吞并天下的野心是的,但主要还是人之间的同病相怜吧,毕竟在古代神灵横行的大地上,人族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个碑……上面刻了首诗。”榧然用指腹摩挲着凹陷的铭文,皮肤表面传来微弱的触感,铭刻的棱角并不锋锐,反而很圆润。

“诗……?这个字听上去文绉绉的……发音听上去有点熟悉,哦,娃子们的书上就有不少叫这什么诗的东西。”

榧然看着碑的顶端模糊的标题,不由问道:“老伯,如果城建好了,你们准备起名叫什么城?”

“嗯,这我们早就想好了,除了传说的从前天上存在六轮太阳共照的时候,太阳每天要升到城墙上面才能照进来光,像太阳从山里升起来一样,所以就叫岳阳城。”

榧然心中一动,轻轻触碰碑石,细小的石屑脱落,他用物质控制的手失在碑石的标题处刻下一行字: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石碑上原有的传送炼金阵领域虽有反抗,但已经接触到了阵的物质承体,余下的阻挡对他的实力来说不值一提。

“小伙子,这是你做的?这是什么字啊?”老人看着石碑上多出的铭文惊奇地问道。

“炼金文字,就是古代神文嘛。”榧然回答道。

“这……难道你是古神么?”老人盯着那些多出的字,虽然他不认识,但也瞪大了眼睛。

“什么古神啊,不就是古代的修行者么,只是要比现在的强一点,不是信仰、传说里的那些,”榧然哭笑不得,看来老人并非系统地接受过迷雾神族的教育,只是看了一些书籍,“我不是古代的人,但我的修行法是古代的,自然而然的学会了一些古文字。”

“哦,这样啊。啧啧,修行者,飞天遁地,长生不老,羡熬人喽,”老人感叹道,“小伙子,你多大了啊,哦,不一定是小伙子哦。”

“十七岁,要到年底才十八岁呢。”榧然趁机问道,“老伯,你想修行吗?”

“唉,修行路,长生也不是好事啊……活得太久了,烦心事就越来越多,活着很累,”老伯看着榧然的眼睛说道,“人最难得的就是快活,修行不快活还不如不修行,活个八百十万年的天天愁眉苦脸,蚊子也不知要夹死多少。少年郎,要活得通透啊,你年纪还小,更应该快活些啊,书上说少年不知愁滋味,要什么……反正要快活些,快活的活着!”

榧然内心有些钝痛。看样子老人是不愿修行了,也没有必要劝说改变他的思想观念什么了。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就知道自己并不开心,难道自己压抑的情绪虽不表露,悲伤却一直隐藏在眼底么……灭族的孤独,远离爱的孤独,他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把注意力移开,暂时忘掉这些情感。

他沉默了片刻,认真地说道:“谢谢,谢谢老伯,您先离开吧,我要渡海了,会卷起大风的,可能会伤到你……”

“没事,我送送你,”老人伸出皮肤发皱的宽厚手掌拍了拍榧然的肩头,他体格健壮,比榧然还高小半个头,此时俨然像个父亲,“孩子,多笑笑啊。”

榧然刚想说什么文明给予的价值观和认识,什么快乐只是一个模糊的标准,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快乐”,因为没有这些后天附加的认知快乐是啥你都不知道之类的,但想想按苍之暗的说法,这都是从高位角度观察大局和总趋势的思想,但哪有那么多人可以站在俯视众生的角度上,和无法以现有状态去认知的维度存在形式一样都是难以理解的,他也就不说了。对于个体而言,快活了不就是快活了吗?就该真快活一场!

他一步踏出,跃下城墙,气浪将周围的空气排开近千米,虹光闪过,他展开己世界一角,立于星海与大海,实与虚之间,在不远的海面上,踏入千倍光速,庞大的力量有所控制不精,动能压爆了空气,海面凹下一个大坑,沿途荡开了一道大沟,涛浪滔天。

老伯远远看着他瞬间消失在约莫千米外的天空,强风和溅飞的水珠使他有些睁不开眼,他喃喃低声道:“对么对么,这是少年郎么,狂放不羁,身撼天地么,要是再笑上几声就更有年少轻狂的意味了。”

笑么……榧然头顶漫天星海,仍能看到脚下这无垠之海的波澜壮阔,他感觉胸中郁结着一口气,怎么都吐不出,憋屈至极。

他深吸一口气,舒展有形与无形之身,肆意地挥散力量,速度暴烈地窜升,领域轰然展开,直至突破气冕,笼罩起源七星系统。

今日登入神境,看了海,见了日出,破浪北上,是真快活,当狂笑一场!

他咬着牙,用力地呼吸,压迫着胸中的那口气,最终仰起头,长啸一声,把堆压的悲哀,愤懑,不甘之气与咆哮声一同吐向天空,随后放声大笑,畅快淋漓,声动苍穹,与海声,风声,星辰呼啸而过之声,相奏齐鸣。

如此悲怒的咆哮后再如此肆意的狂笑,倒像是疯了,像是绝境之人对天的怒吼与嘲笑,可他不正是要疯了,正是绝境之人么?

老人在灰色的城墙上静立了片刻,深色的单衣被水溅湿,染出大片的黑色。随后他叹息一声,转身离开:“少年豪气冲牛斗,放声长笑傲苍穹。燃起了老汉我的中二之魂啊。”

“年轻人,快活一点好啊,以后就没啥可乐的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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