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怨

现代/奚敖

纷飞淫雨渡瓜州2，蝉唱三声已是秋。

锦字3往书君未见，离情莫念恨不休。

萧萧落木听寒月，飒飒哀蒿降白头。

只怪相思难入酒，浅斟怎敌万般愁。

【注释】

淫雨：连续不停的过量的雨;久雨;霉雨。

2瓜州：瓜州古渡口，指代离别之地。

3锦字：华美的文辞，锦字书。

【译文】

久雨绵绵，已经落到瓜州了，寒蝉吟唱，也已是初秋时节。

我寄出去的锦字书，你依旧没有看到，离别的情愫也失去了原本的念想，这让我怨恨不已。

黄叶萧萧，在寒风中聆听着月光的寒意，飒飒枯蒿，飞扬的白絮落满了白头。

怪就只怪这份思念没法用美酒来寄托吧，只去慢慢的品尝怎么能敌得过心中的无限哀愁。

【故事】

霏霏冷雨飘过了瓜州古渡，搭上了离别的客船，婉转蝉唱，“渡了”三声，才知是秋风已至闺门外，女子身裹单薄的外衣躲进帐里，还是耐不住秋寒彻骨，她用颤抖地双手穿针引线，织锦成诗，只为把这份挂念亲手送到他的身边。

鸿鹄北去，青鸟未归，朝思暮想，终是遗憾。

深夜，一名男子从一个昏暗的角落摇摇晃晃走了出来，在他旁边还跟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男子本是外地来的卖鱼货郎，一个人背井离乡在这洛阳城闯荡，如今正好十年，幸得有贵人相助，他已经成为了鱼市最大的摊贩，在城郊置地买房，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这人一旦有了钱，沾花惹草也成了必要的消遣，一来二去竟是相中了这酒倌家的姑娘。姑娘年方二八，尚未出阁，懂得相夫教子，也算识得几字，对于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子来说，能娶到这样的姑娘几乎就是一种奢望，不过有钱能使鬼催磨，托了几次媒，散了些银子，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女方最终还是许下了这门亲事。

其实这个男子早就有了家室，说好等他功成名就之后，归来再续夫妻之缘，可这一等就是十年，女子给他写了一封又一封的家书，却都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女子想到了无数种可能，但她万万不会想到，如今的男子早已移情别恋，另讨新欢。

男子早就忘了这些往事，他一把搂住姑娘的纤纤细腰，在她耳边轻柔说道，

“小翠花，等过了年，我就用八抬大轿来娶你。”

“哥哥，你喝多啦，早点回去歇息吧。”

“小翠花，你是不是嫌弃我身上的鱼腥味啊，等我赚够了钱，我，我就把鱼摊卖了，回老家买上三十亩地，不，四十亩...”

“讨厌啦，既然以后就是你的人了，我怎么还会嫌弃你呢...”

小翠花一脸娇羞钻进男子的怀里，男子顿觉全身一阵酥麻，这可比家里那个人老珠黄的老女人强太多了，她只会喋喋不休的催自己赶快回家，平时少喝酒，不要乱花钱，如今我已经赚够了钱，还有了小翠花，说话好听嘴又甜，还只会心疼哥哥，最关键的是，这曼妙的腰肢总能勾起自己无尽的欲望。

男子尝尽甜头，意犹未尽的离开了，小翠花朝着他远去的方向使劲啐了一口，又从怀里抽出一封信，恶狠狠地朝地上扔去，一边踩一边骂，

“呸，随身带着老女人的信还想老牛吃嫩草，要不是看你有点钱，我都懒得搭理你！”

想必他已经听不到了，男子已经站在了自家门口，晃晃悠悠的把钥匙插入门锁，又将手摸向自己的口袋，他明明记得今天把老女人的信揣了进去，可他怎么翻找都没有找到，也罢，即便找到又能怎么样，无非是烧掉，丢掉，亦或是团成一团，他怎么可能还会对那个老女人有半点感情，纸上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跟阴沟里的蚊虫去诉说了。

女子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担心丈夫一个人在外受冻挨饿，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过往的生活，那是他们刚成亲的时候，男子的甜言蜜语犹在耳畔。想着想着夜已经深了，月亮开始打盹儿，星星也把眼睛闭上，窗外出奇的安静，只有偶尔路过的秋风发出震震呼号，不知从何处吹来的一根枯草落到女子的头上，也让旁边的镜子蒙上了一层白霜，定睛一看，这哪里有什么白霜，而是女子斑白的发鬓。

那一夜男子睡得特别香，他梦到家里的老女人上吊自杀，自己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他梦到小翠花跟着自己过上了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不愁吃穿，整日玩乐，最后还给自己生了三五个大胖小子，惹得邻村村妇羡慕嫉妒，再后来，他又开了一家酒馆，夫妻过上了酿酒卖酒的生活。男子的口水流了一地，他真想就这样昏死过去，让梦境延续下去，直到外面传来一阵惊慌叫喊，打破了这短暂的祥和。

“失火啦，快来救火呀！”

他猛然起身，四周早已是火光冲天，当他到处寻水救火，他才意识到他的房间里除了酒还是酒，一滴水都没有了，不多时大火便蔓延了整个房间，虽然他侥幸活了下来，但全身也被烧得面目全非。

小翠花那些人趁着大火把男子的银子都给抢走了，反倒落下一个火中救人的美名，即便男子无限愤慨苦于找不到证据也不能贸然诬陷，男子就这样失去了所有，最后他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老家，看到曾经的结发妻子，面容憔悴却依然美丽，不由得让他有些动容。

女子并没有认出面目全非的他，而只把他当做路过的拾荒者，留他吃了饭，又给了他一些干粮，男子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他怕，他怕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也会离他而去...

男子离开了，就像十年前那样，又像他从未归来过，而女子独守空闺，凄然度过了漫长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