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只不过拿了我应得的’伊雪亦暗自想着，在现实的面前她低下了头。

‘身上的证据也被水冲刷掉了，即便自己报警也立不住脚跟，何况自己真的很需要钱’

‘对没错至少拿到了钱不是嘛，等明天就可以把房租解决了买身漂亮的衣服去跟汪拢约会…这样很好。’

伊雪亦不停的这样安慰着自己，心里渐渐期待起周末的约会。

可她为什么哭了呢…

是因为自己为了钱成为了不折不扣的biao子，还是因为自己无权无势只能任人欺凌呢…

伊雪亦觉得是后者，一定是后者，因为自己无权无势所以只能忍气吞声，自己才是受害者，只不过对方太过强大，自己才不能将其扳倒…

一定是这样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让所有伤害过自己的人付出代价的…

伊雪亦狠狠的咬紧了牙关…

‘可真的是这样吗’伊雪亦心里此刻并不清楚，或者只是不愿意想清楚。

伊雪亦望着自己手腕上并未消退的痕迹喃喃念到：“曾经的伊雪亦是圣洁纯粹的天使，那么如今的伊雪亦便是地狱的恶鬼吧…”

曾经是天使吗？或许是吧…没人知道…

手机铃声打断了伊雪亦的思绪，是个陌生的号码…

伊雪亦猜测应该是高伟的号码并没有接听。

铃声不断的响起…

她起身拿了一支林丝丝剩下烟点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猛吸了一口，小脸在烟雾缭绕中让人辩不出神色…

伊雪亦从4岁便学会了抽烟，在一次又一次的白眼与欺凌中学会了用香烟麻痹自己…

伊雪亦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与民风淳朴并不挂钩的山村。

岁那年从遍体凌伤的母亲口中得知原来妈妈是被拐卖来的…

父亲是个酒鬼，身边也没有任何亲人，在很远的镇上煤矿打工，一次煤矿塌方事故让他从此失去了一条腿，从此也失去了经济来源，平时便靠着务农和帮邻村人做活儿，勉强撑着混口饭吃。

在伊雪亦上初中之前家里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沾上一点荤腥，爸爸赚到的钱多半用来打酒喝，每一次喝多了便动手殴打妈妈和伊雪亦

即便是这样的家庭伊雪亦仍旧在妈妈的保护下渐渐成长起来，出落的标致可爱。

妈妈是个美人，言谈举止也得体，可妈妈脸上总是心事重重，伊雪亦很少见到妈妈笑…

妈妈靠给同村人干农活积攒着微薄的收入，每次妈妈拿到工钱后，都会分出一部分藏到床后墙面的洞里，然后转过头对伊雪亦道：“我的小雪亦要保密哦，这是你以后读书的钱，妈妈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千万不可以告诉爸爸”

年幼的伊雪亦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告诉爸爸，可她知道要听妈妈的话，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熬过去，父亲依然喝醉酒便殴打妈妈和伊雪亦。

在伊雪亦岁生日那天妈妈从镇上卖菜回来，竟然拿出一个小蛋糕说想给伊雪亦庆祝生日…

虽然蛋糕很小，只是一个纸杯装着，最上面一层是粉红色奶油，尽管很小，可在伊雪亦看来这是最宝贵最奢侈的东西，毕竟伊雪亦从来都没有吃过。

小心翼翼的接过妈妈手里的蛋糕，伊雪亦舍不得吃，懂事得又推给妈妈：“妈妈你先吃…”

说着还轻轻的咽了咽口水，母亲看着女儿的模样心疼的落泪…

“妈妈不吃，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吃…”

伊雪亦望着妈妈哭泣的模样伸出手替妈妈擦去眼泪“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好妈妈不哭妈妈是高兴我的乖乖终于长大了，再过两年就可以去外面念初中了。”

伊雪亦点点头，接过蛋糕放在鼻尖轻轻的闻了闻，奶油沾在了鼻尖上，伊雪亦用手指刮下来放进嘴里…

“妈妈好甜啊…”说着便甜甜的笑起来来…

妈妈摸着伊雪亦的小脑袋“那以后你每年过生日妈妈都给你买”

“嗯！”伊雪亦使劲的点头…

门外传来动静，伊雪亦连忙放下蛋糕跑出去张望，只见父亲摇摇晃晃地拎着酒瓶从大门口进来，“妈妈，快躲起来，爸爸又喝酒了。”伊雪亦慌忙的向妈妈说到，可是这个家里，哪里又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呢…

泥土浇筑的墙体早已生出裂纹，屋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连灶台都只是刮了一半的水泥，剩下的砖头暴露在外…

“臭婆娘，老子回来你都不知道出来接一下”

父亲含糊的咒骂声响起，妈妈将伊雪亦藏在身后呆呆的望着父亲不敢说话。

父亲一步一步向妈妈走过来，伸出手便是一拳，妈妈被打翻在地，鼻血一瞬间喷涌出来，伊雪亦吓得大哭，妈妈顾不得擦去脸上的鲜血连忙起身推开伊雪亦，独自承受着父亲的拳脚与谩骂。

“臭娘们儿，要不是为了娶你花光了老子的钱，老子至于成现在这样吗？不下蛋的母鸡，这么多年除了一个赔钱货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留着你吃老子的饭，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父亲越说越激动，转过头去眼睛在屋里扫视着，目的是想找一件称手的家伙什，好用来教训教训妈妈…

终于在灶台下方父亲没有找到一根木棍没有烧完的柴火棍，伊雪亦冲过去紧紧抱住已经鼻青脸肿的妈妈不住的大哭。

父亲缓缓走过来，眼睛却不经意看到桌角旁的纸杯蛋糕…

“好啊，臭娘们儿还有钱买这些东西…敢背着老子藏钱！”

说着便丢了手里柴火棍，转而伸手够起了板凳，母亲挣扎着推开伊雪亦，向伊雪亦摇了摇头。

伊雪亦跌坐在一旁看着父亲拿起板凳狠狠地朝母亲砸去…

一下

两下

三下

伊雪亦看到母亲的嘴巴里流出了血，红的很

父亲的咒骂声还在继续“臭biao子说钱从哪儿来的！是不是外面的野男人给你的！打死你这个臭婊子！”

父亲用力揪着母亲的头发狠狠的提起来再向地面砸去…

伊雪亦冲过来抱住父亲的双腿，大声的哭喊着“爸爸爸爸别打了是我要妈妈买的你打我吧”随之被一脚踢翻在地。

父亲又向伊雪亦补了几脚之后便停了手，许是打的累了，朝伊雪亦噿了一口唾沫“小贱人，早晚卖了你！”

说罢便走出了家门…

妈妈缓缓爬到伊雪亦身边搂住伊雪亦，两母女就这么躺在地上，屋里安静极了…

“雪亦我的雪亦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能保护你”许久妈妈轻声对伊雪亦说道

伊雪亦摇了摇头，艰难的爬起来将妈妈扶到床上躺下，伸手替妈妈擦去脸上的血迹，“妈妈你为什么不叫出声？”

“妈妈不疼雪亦别担心”妈妈冲伊雪亦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尽管此刻肿胀的脸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

“妈妈你疼我知道…”

“雪亦上来让妈妈抱抱你…”

伊雪亦上床去轻轻倚靠在妈妈怀里，“雪亦，你将来要好好读书，去到外面的大城市读书，你记住一定要好好的读书…”

伊雪亦点点头

“雪亦，不要恨爸爸，你要健康的长大，不要怀着怨恨去生活，你要多交朋友世界上的好人有许多…但是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堤防着一些坏人…”

“妈妈…妈妈是好人，爸爸是坏人”

“雪亦，不要这么说你记住一定要远离这个地方，走出去就不要再回来，可是不要怀揣着怨恨去生活，妈妈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简简单单的长大…”

“妈妈我会记住的。”

“我的小雪亦是世界上最棒最懂事的小孩，要感恩他人，要心怀良善，不要随意与人发生争执，保护好自己，妈妈如果有一天不在了你也会照顾好自己对吗？”

“妈妈，你不要不在，我要妈妈一直都在”伊雪亦哭了起来

“好孩子，别哭，听话，妈妈一直都在，妈妈不离开你，雪亦，我的孩子…妈妈舍不得你，妈妈放心不下你啊…

老天爷啊，我的孩子还这样小，求求你保佑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吧…”

妈妈哭了…伊雪亦看着妈妈泪流满面的样子也跟着哭了起来，可是她不想发出声音，低着头蜷缩在妈妈的身边，紧紧的抱着妈妈…

“雪亦，妈妈给你唱歌，你跟妈妈一起睡一会儿好不好…”

伊雪亦点点头

“春风吹来了……宝贝快睡着…听听窗外知了叫……宝贝睡的好，在妈妈的怀抱…………”

随着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小，伊雪亦渐渐睁开眼睛…

……

妈妈睡着了，“妈妈睡着了，妈妈乖乖睡，雪亦也乖乖，妈妈睡醒了要给雪亦梳头发…”

伊雪亦抱着妈妈渐渐的睡了过去…

……

半夜伊雪亦是被父亲的声音吵醒了，睁开眼便见到父亲跌坐在床前，面如死灰…

伊雪亦小心翼翼的开口“爸爸…”

男人死死的盯住伊雪亦，随后猛的站起身来双手掐住伊雪亦的脖子迅速收紧…

恐惧与疼痛一瞬间席卷了伊雪亦的全身，窒息感让她奋力挣扎，拼命的想去掰开父亲的手…

“妈…妈妈…妈…”伊雪亦断断续续的发出声音，父亲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伊雪亦终于两腿一蹬…昏死了过去。

……

伊雪亦再次醒来伸出手想去叫醒妈妈，却发现床边空空如也，妈妈不见了…

家里已然没有了父亲的踪影，连父亲的挂在墙上的破衣服也不见了…

伊雪亦爬起身来找妈妈“妈妈你在哪儿，你去哪儿了？”

伊雪亦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踪影，慌慌张张想跑出门去寻找妈妈的踪迹，却一跤摔在地上…伊雪亦疼的哭了起来

“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啊…妈妈…”

同村的支书正好路过看见这一幕便连忙将伊雪亦抱起：“这孩子，这是怎么了？你妈妈呢？”

“我不知道，我睡醒了妈妈就不见了…”

“你妈妈可能是出去了，快别哭了伯伯带你去找妈妈”说着替伊雪亦擦去眼泪，却发现了伊雪亦脖上红紫色的痕迹…

“你这是怎么弄的？”

“爸爸掐的…昨天爸爸打妈妈，后来回来掐我的脖子…我醒了妈妈就不见了…爸爸也不见了…”

村子里都知道伊家的媳妇儿是买来的，对伊胜武打媳妇儿的事也都是清楚的，只是碍于是别人的家事不好过问，便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刻支书见到小雪亦的伤痕心下发沉暗道‘坏了，可别是出了大事了’

连忙抱起小雪亦便往小雪亦家中去，目及所在，断裂的板凳，干涸的鲜血，地上，床上清晰可见的血迹…又在屋里翻找了一通，发现伊胜武的衣服全都不见了。

“好孩子，你跟伯伯说昨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伊雪亦说了一遍昨天发生的一切

村支书跌坐在地上‘坏了，伤成这样，肯定是跑不动的，怕是不好了…’

“好孩子，你跟伯伯说，还有谁知道这事儿啊？”

伊雪亦摇了摇头…

“好伯伯知道了，你先跟伯伯回家吃饭，吃了饭伯伯带你找妈妈。”

说着便领着伊雪亦回到家中

“你给伊家的小娃带回来做甚啊，回头伊胜武发疯你可别给自己找麻烦，赶紧赶紧送回去…”

说话的人是支书的婆娘，叫李素蓉，村里出了名的彪悍，红色的连衣裙，紧紧的包着她肥胖的身体，腰间的布料被肥肉撑出一层又一层…

“你小点儿声儿！伊家出事了！”村支书赶忙捂住了李素蓉的嘴

李素蓉一把打开支书的手“出事儿关你什么事儿啊，赶紧给我弄走…”

村支书指着李素蓉摇了摇头皱着眉道：“你呀你呀伊家的媳妇儿怕是不好了！”

“啥？不好了？”

村支书点了点头，将昨天的事情告诉了李素蓉，李素蓉张大了嘴巴“那你还往家带，要真是不好了，他爹可就是杀人犯了！”

“你小点儿声儿！”说完便看向伊雪亦，伊雪亦听到杀人犯三个字望着支书道：“伯伯，我爸爸怎么了？”

“好孩子，你爸爸出去打工了！”

“我听见你们说杀人犯…”伊雪亦咬了咬嘴唇

“我们再说啊镇上出了一个杀人犯，别怕啊，没事儿的，你以后就在伯伯家住着，你婶儿说你妈妈跟着爸爸一起出去打工了，要很久才回来呢。”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伊雪亦哭了起来

打断她哭声的是李素蓉的大嗓门儿：“你个老不死的，老娘让你给这小丫头片子扔出去，你竟然还敢让她住下来，拿老娘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你嚷什么你嚷什么，你知不知道要评选优秀干部了，村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还干不干了！”支书板着脸小声的呵斥着李素蓉

李素蓉悻悻的开口道：“那就让她白吃白住啊？”

“先把事情压下来，孩子咱们先留着，对外就说父母打工去了暂时放在咱们家，过个一年半载的就说父母跑了不要这孩子了，我再给她弄个补助金！对外全了咱们的名声，对里也有份贴补！你这婆娘头发长见识短！”

“那敢情好！”李素蓉随即拉过抽噎的伊雪亦蹲下哄起来“好孩子，往后啊你就住婶子这儿”

伊雪亦咬着嘴唇，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大人之间的谈话，只见她懵懵懂懂的点着头对着李素蓉道：“谢谢婶婶…”

…………

燃尽的香烟烫到了伊雪亦的手指，也将她拉出回忆的漩涡。

‘妈妈，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自己，从来都没有…’伊雪亦喃喃道…

手机再次响起提示音：‘我警告你，可别给脸不要脸，你装什么清高，钱不是留下了吗？’

伊雪亦的手指紧了紧，电话再次响起…

“喂～”伊雪亦沙哑着声音

“你她a的怎么不接电话啊…臭biao子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另一头传来高伟骂骂咧咧的声音…

伊雪亦咬紧了牙关…回忆涌向了心头，眼睛里的怨毒仿佛要滴出水来，忍住心头翻涌的恶心

“你有什么事…”

“怎么？没事儿不能给你打个电话问候问候啊，”说着高伟还笑了起来…

“你没事我挂了，以后请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说你胖你还给老子喘上了，臭biao子，你别不识抬举，我看你是想艳照满天飞了吧…”

“你到底要干什么！”伊雪亦奔溃的大喊起来…

“我要干什么当然是干你这个小ao碧”高伟下流的声音响起，听的伊雪亦一阵干呕，彻底崩溃哭出声来

“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可以，你自己做选择，是乖乖跟我以后吃香喝辣的还是想全世界都欣赏你的…嗯？”

……伊雪亦死咬住嘴唇“高伟，你不怕遭报应吗！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

“你乖乖跟我，我不是个小气的人，好歹你是个雏儿我得对你负责任啊～如果你不想，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伟说着猥琐的笑了起来，“年轻人，识时务者为俊杰，钱你也留下了，我听丝丝那丫头说你手头儿紧，你现在来苏河别院再拿两万去花…”

伊雪亦小脸惨白着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嘶哑着嗓子，眼睛里仿佛失去了所有色彩…“我…我疼…”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想明白了就好，你今天先养着明儿哥哥接你去…”

电话挂掉，伊雪亦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窗外漆黑的夜仿佛一只巨兽将伊雪亦吞噬在无边无际的绝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