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火锅店也得排号。

“你一个拍了大ip的导演，没吃过米其林吗？”夏嘉扬手里拿着瓜子在磕。

李凭风只喝水，“应该吃过，但不是我定的，但我也确实没什么钱。”

“混成这样还没钱？”

“赚了又花了。”

“花哪儿了，买名牌了啊。”

李凭风无奈笑笑：“我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名牌！”

夏嘉扬上下打量一遍，表示疑问。

李凭风伸出自己的脚，“耐克。”

“耐克？你是不是混娱乐圈的啊？”

“耐克不算名牌吗？！你富二代啊。”

“我算富一代。”

“做视频很赚钱吗？”

夏嘉扬伸出自己的脚：“Gucci的。”

“咱们今天不是来炫富的吧。”

“是来打架的。”

“你这小身板怎么跟我打？”

“我用嘴。”夏嘉扬说完自己哽住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凭风暗爽：“你也是gay吧。”

夏嘉扬：“话题会不会跳得太快了。”

“42号！42号小桌的客户在吗？”

“这里！”李凭风举起手，起身还不往拉一下夏嘉扬，“到我们了。”

“我是gay。”

比起用嘴打架，夏嘉扬此时更想用来吃东西。

两人都不挑食，零下的天气里能来一顿火锅已经很满足，一个素菜都没有点，满桌子都是肉。

氤氲水汽隔在两人中间，看不清表情，只有筷子偶尔会在锅底相遇。

“我做视频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导演下场的。”夏嘉扬有点饱了，休息一下。

李凭风还在涮鸭肠，七上八下地同时说：“那两天我心情不太好。”

“失恋了？”

“失意了。”

“嗯？”

李凭风吃鸭肠，继续七上八下。

“跟公司吵架，原本说好导完这部戏就让我拍自己想拍的本子，但推了又推。”

“不过说实话，这部戏很多画面还是很好的。”

“比如？”

“几次朝堂和宁府里的群像调度都不错。”

“阴阳我？”

“鼓励你！”夏嘉扬喝一口啤酒，“不过，算是有点国产片的鼓励成分吧，这种场面调度其实在国际市场上已经很成熟了。”

李凭风：“所以是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夸了吗？”

夏嘉扬：“实话我已经在视频里说了，比起这两年的烂剧，这部其实没有那么那么烂，但你们的投资、班底等等资源都是顶级的，如果只是个千万投资的网剧，没必要骂。”

“那我懂你的意思了，你对我期待很高，别太爱了。”

“滚蛋，难道你真的觉得好吗？你拍出过《丽娟的生日》，拍出过《摇摇晃晃的夏天》，你不觉得……”

夏嘉扬想自己大概是醉了，这些话未免太交浅言深，只好装作很忙地拿起啤酒瓶看一眼，嘟囔一句：“没什么度数啊。”

李凭风举杯。

“吃饱了没？”夏嘉扬碰杯。

他忽然很想看看李凭风现在是什么表情，就伸手想要赶走隔在两人之间的火锅雾气。

这样突然的四目相对让夏嘉扬错愕。

“我请你喝酒。”李凭风说，“我知道有一家很好的酒馆。”

他的眼神很模糊，夏嘉扬有点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像是眼睛都蒙上了一层雾气。

夏嘉扬该拒绝的。

他是个喝了酒话很多的人，和李凭风见面的目的已经被推翻。事实再次证明网络就是一个可以任意描画的面具，想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样都可以。

两个喷子见了面就变成颜狗。

谁知道喝了几杯酒会不会变成好朋友。

夏嘉扬没有和李凭风当朋友的意思。

——感觉会影响以后的工作。

“好啊。”夏嘉扬说。

可能现在就有点喝多了，也可能是李凭风现在看起来人还蛮好的。

李凭风挺开心，抓起自己的鸭舌帽戴上，要起身的时候发现刚烫的羊肉卷还没有捞完，就捞了一筷子低头吃完。

不浪费粮食，也不错，夏嘉扬想。

“你帽檐蘸汤底了。”夏嘉扬说。

李凭风摘下来，头发被压得扁平，有点丑。www.youxs.org，回去洗洗就好了。

夏嘉扬：“你好朴素。”

“我又不是明星。”李凭风跟前台要了个红色塑料袋把帽子装了起来。

“待会能跟我说说内娱的八卦吗？“

“什么八卦。”

夏嘉扬先一步出门，转身等李凭风出来之后说：“就是那种炸裂一点，只有你们圈内知道的。”

李凭风想了想上个月和制片们吃饭得知的事情，“易微澜是胡江的外甥女。”

“……”

“怎么了？”

夏嘉扬：“这个还要你说，很多人都知道吧。”

李凭风下意识想反驳，但是事实好像就是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八卦，又细细在脑袋里琢磨了一下，说：“易微澜和卓远分手了。”

“哦？”这个夏嘉扬还真的不知道，易微澜是现在热度很高的小花，有个最佳女配傍身，男友卓远是大学同学，名气没那么高，但演技还可以。

他双手揣在都里，转头看李凭风：“你怎么知道的？”

李凭风见夏嘉扬感兴趣，开心道：“我在抖音看的。”

夏嘉扬：“……”

“怎么了？”

“没。”夏嘉扬彻底放弃听八卦，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上车吧。”

李凭风轻轻抿一下嘴，一边上车一边在脑海里搜索一个夏嘉扬可能会满意的八卦。

但是一上车就被夏嘉扬身上的香味带偏了，“你怎么是香的。”

明明刚一起吃了火锅。

夏嘉扬摘下自己的围脖，“我喷香水了。”

“吃火锅也没影响吗？”

“吃完出来我补喷的。”

“啊……”

“你不会不知道香水还可以补喷吧。”

李凭风：“你是0吧。”

夏嘉扬缓缓转头，“你要不直接发微博上。”

“抱歉抱歉。”李凭风回过神来，这是在出租车里，不过身为在上北市闹市区的司机，这种画面根本就不算什么，比这个劲爆的见得多了。

李凭风说要去的酒吧位置不是很闹市区，在一个老商场旁边的街区，看样子应该已经开了很多年。

进门的时候夏嘉扬被里面的画面吓晕。

“这会不会太……”

看着正在强吻服务员的西装男，李凭风也只能语塞，只能无奈摊手，然后拉着夏嘉扬从西装男身后挤过去。

从西装男身后路过的时候，看到服务生的侧脸，夏嘉扬的瞳孔逐渐扩大。

“认识？”李凭风轻声问。

酒吧一楼有大学生乐队演奏，还有三五成群玩游戏的年轻人，说话的时候要吼着说，但是夏嘉扬又很担心会出现“吼着说话结果音乐突然停下”的狗血戏剧场面。

只能拽着李凭风的胳膊把他拉低一点，单手拢着在李凭风耳边说：“这个服务生好像是我朋友的男朋友！”

“什么？”李凭风声音很大，“我们上去坐。”

靠墙的楼梯是木质的，夏嘉扬走在前面，踩到第三个台阶的时候夏嘉扬觉得不太稳，慌忙伸手想要扶一下旁边的扶手，但是酒吧里灯光昏暗，第一次没抓到就开始慌乱。

“我在你背后呢。”李凭风伸手想要给夏嘉扬扶，但是两次都没有扶到，干脆伸手轻轻托住夏嘉扬的腰。

夏嘉扬没有时间来一个影视剧里浪漫回眸，只觉得趁李凭风在身后赶紧走完这个破楼梯。

等都上了二楼，夏嘉扬才难掩毒舌本质，咬着后槽牙说：“这家店是酒水免费吗赚不到修楼梯的钱。”

李凭风笑，往前走一点，看到只剩下一个不靠墙的小圆桌是空着的，带夏嘉扬一起过去坐下。

李凭风用手机扫桌子上的码，然后递给夏嘉扬让他点东西喝。

“楼梯是好的，都这么晃好多年了，没修也没见真的坏。”

“啊？”夏嘉扬脸上有戏谑的笑，忍不住说：“不会是为了搞什么可以在那里肢体接触的小巧思吧。”

李凭风恍然大悟，“好像还真的是。”

“好下作，跟国产爱情剧似的。”

“观众觉得甜。”

“甜吗？我怎么觉得有点恶心。”

“黑皮，要不你去我们公司当制片吧，这样我就不用拍慢动作搂腰转圈接吻了。”

“别叫我黑皮！”夏嘉扬压着声音说：“万一碰到什么激动的粉丝要我怎么办？”

说完把点完酒的手机还给李凭风。

李凭风：“那就打个招呼嘛，还是说你怕被合影发到网上。”

“大哥，我说的是那些明星的粉丝，我骂过的流量明星都能开个运动会了，粉丝给我麻袋套头打一顿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

夏嘉扬：“不过说到国产剧，你前年上的《摇摇晃晃的夏天》不是挺好的嘛。”

“我也挺喜欢的。”

“口碑很好，我做的那期推荐视频转发量很高。”

说到这个，李凭风脸上带了一点害臊，微微凑过来一点说：“我跟你在微博对骂的时候，我朋友说我们感情破裂。”

“我跟你有什么感情？”

“你公众号和视频号都推过我的作品，我一直觉得你说得很好来着，就发给朋友们看了。然后这次吵起来，朋友们就会开始说你以前对我很好的，还是很欣赏我的，忍忍就过去了。”

夏嘉扬笑：“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李凭风：“算冷静期吧，等我下个剧出来可能就复合了。”

“这么有信心？”

根据夏嘉扬的了解和分析，李凭风的作品是一直在走下坡路的，产量很高，但是质量良莠不齐。

“ 那你这次上的大IP口碑这么烂，你公司没骂你？”

“骂我？”李凭风往椅背一靠：“这个烫手的山芋我接下来吃了就是给公司救急，况且从商业角度来说它是成功的，是今年数据最好的一个网剧，公司谢我还来不及。”

这时候酒送了过来，夏嘉扬点的是威士忌纯饮，他偏爱烟熏味浓郁苏格兰威士忌，轻轻抿一口之后对李凭风说：“你这话是承认从质量上它是不成功的咯。”

“我尽力了好吗。”李凭风喝的是精酿，他喜欢大口畅饮的感觉，但是今天点的是酒精度较高Trappist修道院，畅饮第一口就呛了一下。

“我在那个剧组里算个屁……”

夏嘉扬也对现在很多小导演的处境略有了解，看他被呛得流眼泪也莫名怜爱了一下。

“至少还有钱嘛，是吧。”

李凭风：“是啊，我赚到了，然后想拍个自己喜欢的，但公司让我去拍现偶。”

“什么现偶？”

“给你三个词，改编、流量明星、S+”

“好了，知道了。”夏嘉扬举杯，两人碰杯，两人的酒已经在这一来一回的聊天中见底。

而此时话题才刚刚展开，又叫了酒，此时服务员端着刚刚点的酒和小吃过来。

夏嘉扬靠着椅背，大半张脸都在旁边绿植的阴影里。

是刚刚在进门处和西装男激吻的服务生。

“对了，你说他是你朋友的男朋友？”

“嗯。”夏嘉扬表情淡然，用小叉子叉一块豆干吃。

李凭风：“他双插头啊？”

“哦，那倒没有，我朋友也是gay。”

“这样……”

夏嘉扬看向李凭风，才发现他表情有点不对劲，忙解释：“没事啦，我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人。”

李凭风：“那就好”

夏嘉扬嗯了一声，这家店很多外国人，旁边是四个黑人，夏嘉扬和李凭风都听不大懂他们的口音。

不知不觉，第二杯酒也喝完了。

夏嘉扬点酒，点完发现李凭风盯着自己看。

“干嘛？”

“我觉得我有点醉了。”

“啊……”夏嘉扬难免想入非非一下。

李凭风脸有点红：“我想骂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