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现场禁止心动

《犯罪现场禁止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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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1

看清血液的形态后, 阮明栖立马说道:“搜索范围扩大,要是凶手没有把作案工具带走,很大可能和汽油桶一样被抛掷在附近。”

众人立马分散开, 手持手电筒, 猫着腰仔细寻找着。

担心影响到证据,落脚点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

在他们去寻找东西时, 阮明栖和江序洲则是开始研究起了血液的轨迹。

“从血迹情况来判断,真正的第一案发现场应该是在这里。”

阮明栖小心避开血液的位置的, 进行场景重构。

吴方成都衣服出现在这里, 说明他曾经在这个地方有所停留。

“树叶上的血迹是喷溅状, 很大的可能是在这里受到了攻击。”阮明栖看着矮树叶子上的血迹, “受到攻击后,从这个位置开始移动, 受伤部位流出的血液从伤口滴落在地面上, 形成第二种血液形态。”

“直到在流柱状血迹的位置, 因为伤势过重倒地,又或者是经历了第二次的攻击, 栽倒在地上, 形成第三种血迹。”

以现场的情况来看, 阮明栖的现场重构的存在的可能性非常大。

“如果真是这样, 会出现一个问题。”江序洲说,“多种作案工具。”

“吴方成枕骨上的骨折线上有条形软物击打形成的伤痕, 现场的滴落状血迹和喷溅状血迹用条形棍状软物应该很难造成。”

阮明栖当然很清楚这一点, 如果作案工具是锐器, 这样的伤口就很好解释了。

“吴方成的尸体经过大火焚烧,软组织炭化, 假设现场还有一个锐器造成他受伤,锐器伤没有到达骨骼 ,随着软组织的炭化,也很难在尸检被发现。”

江序洲沉默片刻后问道:“如果是一个凶手作案,需要同时准备这么多的作案工作吗?”

阮明栖瞬间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你是想说,凶手可能不止一个。”

江序洲点头:“对,并且还是预谋杀人。”

关于预谋杀人这一点,现场找到的汽油桶就是最好的解释。

江序洲解释:“汽油桶方便携带,方便泼洒,并且不是吴方成准备的。”

“通过吴方成加油卡就知道,在上高速之前,他就在某个加油站完成了加油,加油站的监控摄像并没有拍摄到他给加油桶补充的情况。”

在江序洲分析情况时,阮明栖听的很认真。

“所以这个汽油桶一定就是凶手所带,能想着带这么多的作案工具,并不符合激情杀人的条件。”

“第一,预谋杀人,凶手与被害人之间存在重大矛盾,为熟人作案。”阮明栖将思绪整理清楚后说,“第二,多凶作案。”

江序洲点头,认同这两个观点。

阮明栖能认同江序洲所说熟人作案,并不仅仅是因为预谋杀人这一点。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是,现场他没有发现抵抗的痕迹。

按照他们所调查到的资料信息,吴方成的身材虽然算不上非常的魁梧高大,但好歹是个成年男人。

哪怕被人从背后袭击,在受伤的情况下,他还能进行移动,说明在受到攻击后他没有完全丧失行动能力。

而他却没有选择反抗,而是逃离现场。

受到攻击后,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震惊,没有想到自己会遭受到攻击。

反应过来后选择逃离,极有可能是因为面对凶手,他没有打斗的胜算,不进行逃离而是反抗,危险会更大。

正当他们分析之际,勘察小组一个同事突然发出了叫喊声。

“那边有东西在反光,好像是刀!”

闻言,两人立马寻着声音方向过去。

阮明栖刚走上前,就看到手电筒光聚集地方有光线反射着白光。

紧接就看到找到东西的同事从草地里拿出一个带血的水果刀,水果刀还用了布条包裹,要不是布条上面的裂口反射了光,估计很难被发现。

东西被拿出来时,阮明栖看了一眼凶器,目光就聚集在包裹水果刀的布条上。

布条边缘破了口,像是被什么什么东西抓咬过的样子。

来之前他们就听说了这片区域山里有野狐狸,加上今晚“拦了”应时他们车辆的狐狸。

虽然这么想不太合适,也许真是被害人冥冥之中在给他们指引。

一行人在小山坡地下愣是从天黑找到了天光大亮,确定没有什么东西后才收队。

忙活了一整个晚上,收队两个字一出,众人跟接收到什么信号似的,放松下来后,接二连三的打起了哈欠。

发生命案后,高速路下国道的这一段路就已经被限制通行。

虽然地处偏僻了些,平时也不会有人来,但还是跟当地派出所做了协调,找了民警同志辛苦看守几天案发现场,防止遭到破坏。

返程的路上,除了开车的同志,其余人困意来袭睡倒一片。

阮明栖放了他们几个小时回去休整,警察也是人,连轴转谁都受不了。

把该提交的物证移交出去后,阮明栖刚想去会议室做信息分析,就被江序洲拽住。

“忙了一晚上了,先歇会儿。”江序洲说,“昨晚开始就没吃饭,你几条命这么折腾?”

突然被点了一下,阮明栖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超过十个小时没进水进食。

昨晚他们是点了餐的,没等餐送到应时那边就出了事,急匆匆就赶去现场,一口热乎饭都没吃上,还是昨晚留在局里值班的同事帮忙处理掉的。

两人来到休息室时,应时和几个家远不想来回折腾的同事已经开始吃上了。

“这饭哪来的,不像食堂的包装啊?”

闻到饭菜的香味,阮明栖的肚子开始发起了抗议,连着两顿饭没吃,胃确实有些不舒服。

“江顾问买的,局里人手一份,其他人的他们回家的时候都给带走了。”

阮明栖挑了挑眉,笑了:“又让江顾问破费了,真不好意思。”

“主要不好意思吃独食。”江序洲开起了玩笑。

阮明栖被他的说法逗笑了:“那咱都沾光了。”

其余几个同事也知道江序洲是在开玩笑,纷纷笑着附和起来。

一口热汤下肚,整个人好像都活过来了一样。

这顿饭众人吃的沉默,可见是真的累了,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开玩笑。

吃饱喝足,应时总算是想起了自己手机上的那通未接来电。

“对了,昨晚你打我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阮明栖连带着江序洲面前的餐盒一起收拾了:“我看初勘现场拍摄照片,后备箱车盖上发现一枚疑似血指纹的痕迹,想着你在现场去看看。”

应时瞬间提起精神:“后车厢盖上有指纹?”

“嗯,你们电话没接,在去现场的路上我找了留在车祸现场的人帮忙看了一下,是有指纹。”阮明栖说,“做了痕迹提取,等检测结果出来就知道是不是吴方成的。”

应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做什么结果,吴方成都烧成那样了,哪还有指纹来给你提取。”

“再怎么说他高低是个总,尸体上没了指纹,以前签署的文件总能找到几份有带指纹的。”

阮明栖说:“昨晚去吴家走方调查的时候,我跟辛曼说了要留档记录,给他们以前签署的一份有指纹的合同拍了照,和那份文件上的指纹对比,应该就能知道是不是吴方成的指纹了。”

当时要文件,阮明栖只是想着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尸体被烧,作案凶器还没有找到,万一找到点什么,提取到了指纹,他们连个能比对的东西都没有。

只是阮明栖自己也没想到,东西用上的这么快。

应时乐了:“还是我们阮队有先见之明。”

阮明栖轻嗤一声:“损我呢?”

应时学着阮明栖欠揍的语气:“不敢不敢,由衷佩服。”

东西收拾完,几人擦干净了桌面,趴在桌面上就睡着了。

江序洲坐在位置上出神,阮明栖扔完垃圾,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个靠枕。

“桌面凉,这个垫一下。”阮明栖说,“趴下,我给你毯子盖上掖一下,你别乱动。”

江序洲本来是不想趴着睡的,听了阮明栖的话后老老实实靠了上去。

带着洗衣粉味道的小毯子盖在身上,暖意上来感觉毛孔都要开了。

阮明栖则是披着一件看起来就很暖和羽绒服,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氛围影响,困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

江序洲醒来时看了一眼时间,才过去一个小时,长时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手脚有些酸麻。

也不知是不是房门紧闭,屋子里人又多,他竟然起了薄薄一层汗。

江序洲睡不着,小心翼翼开门出去想走动走动,正好碰上拿着搪瓷杯出来装热水的封玉平。

“我刚刚去休息室看了一眼,你们都还在睡。”封玉平说,“我怕你们着凉把暖气开了,是不是那时候吵醒你了。”

江序洲了然,怪不得这觉越睡越热:“没有,是我自己醒了。”

“听说你们昨晚在现场忙了个通宵,刚结束不久。”封玉平像个大家长一样,在和江序洲闲话。

“嗯,应副队发现了新线索,连夜做了勘察。”面对封局,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封玉平:“辛苦你跟着他们一起连轴转了。”

江序洲莞尔:“跟着大家一起,学到了很多东西,能成为其中一份子,我感到很荣幸。”

封玉平到底是个老江湖了,对方到底是在奉承还是真心,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江序洲性格好,能吃苦不埋怨,哪怕对上他的眼神都是坦坦荡荡,让封玉平很是满意。

“他们估计还要一会儿才会醒,要是睡不着来我办公室说说话喝杯茶。”

Chapter 42

阮明栖的梦境光怪陆离, 现场的画面一幕幕的在眼前飘过。

忽然,找到凶器的草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就在他想要跑过去查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时, 脚下踩空。

深深的失重感袭来, 整个人仿佛在从高处极速下落,无法掌控的恐惧感将人包裹住。

阮明栖瞬间清醒,意识渐渐回笼, 才明白刚刚的一切都是是梦。

身边的位置早已空置,原本该盖在江序洲身上的毯子此刻正在自己的身上。

阮明栖出来寻人时, 江序洲和封玉平已“茶过三巡”。

“你俩单独开小灶啊, 也不喊上我。”阮明栖敲了两下门后自己就走了进来。

封玉平瞧他这如入无人之境的样子, 虽表现的很嫌弃, 手还是非常“诚实”的给他倒了杯茶。

“局长的茶就是香。”阮明栖笑道。

封玉平:“说的好像你喝的出来似的,不是说我的茶没白开水得劲吗。”

阮明栖乐了。

他不就说了一次茶没味儿, 瞧给这小老头气的, 至今还记着仇, 时不时得“挤兑”他两句。

“梁声绑架现场的省厅那边都已经去看过了,的确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这件事你那边还得多盯着。”封玉平很快又说回了正事。

虽然杀人案是结了, 但梁声险些被杀的事情没有了结。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 动用私刑就是违法, 他们就需要对衍生出来绑架案进行调查。

阮明栖瞬间收敛起玩笑的神色:“明白。”

休息前阮明栖移交上去需要做检测的东西已经出了结果,和封玉平打了个招呼就忙手头上的案子去了。

会议室内, 回家休整的专案组成员都已经赶了回来。

阮明栖需要根据他们近两次的现场勘察, 安排后续的调查计划。

休整的几个小时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大家的疲惫感, 在等调试设备时,还未完全清醒的人正耷拉着脑袋快速调整自己的状态。

“刚刚得到实验室那边来的消息, 车祸车辆后背箱盖上的指纹经过比对,与被害人吴方成并不匹配,指纹印上带有血迹,很有可能是凶手里下来的。”

指纹不是吴方成,对专案组的成员来说其实是个好消息。

阮明栖切换了屏幕上的图片:“同时从血指纹上提取到的血迹样本,经过DNA比对,可以确定与被害人吴方成一致。”

指纹上有吴方成的血迹,证明了指纹的主人一定在凶案发生现场逗留过,并且因为某些缘故开启过后备箱,所以才会在上面留下血指纹。

后续一旦他们排查到了嫌疑人,这半枚指纹很有可能就会成为指认凶手的关键性证据。

“第二点是,昨晚应副队他们发现的,第一案发现场的勘察情况。”

鉴于昨晚专案组众人都参与到了现场勘察中,阮明栖就不过多的介绍现场的情况。

阮明栖主要讲解了一下现场出现的三种血迹,以及在现场时,自己与江序洲一起现场重构所说的内容。

“现在分为三个组,一组前往津宁市,协调当地警方调查吴方成案发前的行动轨迹,排查生活痕迹寻找可疑点,第二组排查吴方成以及亲属的社会关系,对周围邻居进行走访调查,第三组则是去往吴方成名下公司做走访。”

阮明栖是队长,应该留在局里做总协调,他不适合离开去津宁。

再加上案件涉及两个城市,需要津宁公安局配合,应时身为副队,他去最为合适。

剩下两个任务都是走访调查,大差不的内容选哪个都一样,任献挑走了去调查社会关系的任务,最后一个去公司调查的活自然就落到了阮明栖的头上。

吴方成和辛曼家里都是做公司,社会关系面复杂,案件可能是仇杀的情况下,自然没有办法排除因为经济纠纷结下的仇。

社会关系复杂,调查难度自然也大了不少。

林澄再度上了江序洲的车,坐在后排时既荣幸又倍感压力。

自打他入队以来,接触到的两个案子,大多他都是和阮明栖组队外出调查。

这可是以往新人都没有过的待遇,让他“受宠若惊”。

阮明栖能力强,跟着他能学到很多的东西,但在直属领导的眼皮子底下干活,还在明明同样是办案新人,却处处表现的非常优秀,还能和阮明栖思想同频的江序洲对比,他的压力就更大了。

江序洲系安全带功夫,正好瞥到了林澄的表情:“其实我车技挺好的,你不用这么担心。”

林澄愣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说道:“不不不,江顾问你误会了,我刚刚是在想案子,不是在担心你的车技。”

江序洲抿了抿唇:“嗯,好。”

光是听那语气就能感觉出来,不是很有可信度的样子。

林澄更急了,一着急嘴又笨,更不会说话了,就差连手带脚都比划。

阮明栖看到这一幕直接笑出声来,成功收获了江序洲警告的眼神。

“暴脾气,动不动就飞人眼刀子。”

阮明栖看着窗外,唇角带着笑,看似在自己嘀咕,可半点没降低自己的声音,完全就是说给江序洲听的。

果不其然,立马挨了江序洲一个胳膊肘。

林澄:!!!

林澄万万没想到,看似温和脾气好的江顾问怎么会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打的还是他们队长。

至于队长的反应……

有点贱。

挨了打还在笑,感觉再给一个胳膊肘他能乐的更开心。

……

三人来到吴方成所在的公司,没等他们出示证件,前台立马问道:“来面试?”

“一点规矩都不懂,面试也不知道穿个正装,找工作就这点态度,能找得到才有鬼了。”

一边说着,前台接待人员的目光就在他们三个人身上打量,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审视感。

在看到江序洲时,目光短暂停留片刻:“A货买的倒挺像的,男人还这么虚荣。”

莫名其妙被数落了通,还因为对方嘴太快,愣是没插上一句话,只能站着被说让阮明栖怒气直线上升。

看在对方到底是个姑娘的份上,他为数不多的绅士风度的让他深吸两口气。

“我们不是来面试的,是在找人的。”阮明栖说。

前台回道:“找谁啊?”

“你们人资主管。”

前台:“有预约吗?”

阮明栖说:“没有。”

“没预约你们来这干什么,等排队约上号了再过来,我们吴总交代了,所有来公司大楼的人都得预约,没预约不要随便上门。”

阮明栖这下是真忍不了了,懒得再跟这个没礼貌的前台废话,伸手就要掏证件。

前台看到他的动作,以为他要动手打人,立马着急的喊起了保安:“保安,他要动手打人,快把人弄出去。”

“这年头真是什么什么人都有,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就乱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话音刚落,立马从人群里冲出两个拿着警棍的保安。

“干什么,闹事是不是!”

对方冲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动手,警棍都扬起来来了。

林澄见状,立马把江序洲往后拉,自己冲了上去,和阮明栖一人一个,直接将人按倒在地上。

“搞什么,警察!”

阮明栖靠着蛮力,膝盖顶压在其中一个保安的后背上,单手制住对方的一双手。

看过证件后,前台立马慌了,和保安一起赶忙道歉。

“把你们领导叫出来。”阮明栖冷着脸,给他们三人吓的够呛。

阮明栖身手好,在他们省里都是出了名,锁人技术相当老练,被他锁一下感觉两只手都要脱臼了一样生疼。

保安痛苦的揉着自己酸痛的胳膊,怕又把人给惹毛了,愣是一声都不敢吭。

前台给领导打了电话,电话里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那个小姑娘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阮明栖,眼神中充满警惕。

“那个……警官你们等一下,我们领导马上就来了。”

阮明栖:“让他快着点。”

“已经催了,他那边还有事情在谈,马上就来。”

林澄也是气头上,一个没忍住吐槽了句:“公司不大,排场倒不小。”

没人注意到,江序洲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保安的身上。

阮明栖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拉了一下,低头就看到江序洲的手。

“保安手里的警棍好像跟你们的单警装备不一样。”江序洲压低声音说道。

江序洲的靠近让阮明栖板着的脸部表情缓和了些:“单警装备做过替换,早就不用那种警棍了。”

单警装备是指在执行任务时,给每名警察配发的可随身携带的警用装备。

为了更好的满足任务执行的需要,现在的单警装备八件套已经不再使用橡胶警棍,江序洲没见过也很正常。

“橡胶警棍外层有橡胶包裹,手感要比一般棍子阮软一些,我们一开始都在想什么样的条状软物能把人打骨折,如果是棍子外面包裹了橡胶或是别的东西,是不是也符合外软内硬,能把人打骨折这个条件。”

江序洲的想法很大胆,却不得不说是一个思路。

阮明栖眼睛瞬间就亮了:“是个思路,回去后可以做个实验。”

Chapter 43

几人在楼下等了许久, 人资主管都没有下来。

如果不是故意在晾着他们,就是在找借口不见,想耗到他们自己离开。

公司前台一直在紧盯他们的动向, 眼看他们这么不配合, 阮明栖也没打算再客气。

通讯录刚调出来,前台就立马冲了过来:“我们领导估计是什么事情耽搁了,我领你们上去看看吧。”

阮明栖:“现在没预约可以上去了?”

前台有些尴尬, 也松了口气:“可以,跟我来吧。”

一旁的江序洲看见了, 凑上前来的前台自然也看到了, 阮明栖的手机页面停留在了市场监管局的电话页面的。

前台领着他们去了直达电梯, 很快来到了楼上。

在去休息室的路上, 路过人资办公室,里面传来了激烈的争声。

两人的争吵声越来越激烈, 声音高的办公区域都听到一清二楚。

几个不明所以的员工抬起头来, 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大多数人都是沉默低头的继续做事,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好奇, 还是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阮明栖明显注意到了这一点, 前台一直在观察他们的表情, 似乎害怕他们会询问点什么。

没等阮明栖开口, 就见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女生怒气冲冲的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

“你等着吧,我要去法院告你们!你们这是违反《劳动法》, 等着吃官司吧!”女生红肿着眼睛。

里面的人还十分得意的说道:“有本事你去告啊,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的, 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在京海找不到工作。”

原本就尴尬的前台在听到这句话后, 一瞬间冷汗都要下来了。

“你就是个流氓,迟早遭报应!”

女生吼完,怒气冲冲的从江序洲身边过去,步伐太快,带起了一阵风。

江序洲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女生被气走后,就看到一个带着眼镜,穿着西装领带结松松垮垮还有些歪的男人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了,再看看后头一直朝他挤眉弄眼的前台,男人很快明白他们的身份。

“哎呦,是三位警官吧,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被一点事耽误了。”

男人脸上陪着笑,笑意不达眼底,毫无真诚感不说,还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是世故和圆滑,却又藏不住狐狸尾巴,暴露野心的不适感。

进了会客室,来了个员工给他们倒了杯茶后就离开了。

男人名叫郑国涛,是百泰公司的人资主管,同时也是吴方成的大学室友。

“刚刚那姑娘是怎么回事?”阮明栖问的很直接,“郑主管那番话可不像个正经企业人资主管嘴里能说出来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哪来的地痞小流氓呢。”

阮明栖说着话时脸上是带着笑的,看样子是在开玩笑,不过是在借着玩笑的话在敲打他罢了。

郑国涛眼眸微微闪烁,到底混迹职场多年,早就不是那种就被三言两语轻易吓唬到的愣头青了。

“警官说笑了,我那是一时着急说了胡话,吓唬吓唬她罢了,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可是不会做的。”

郑国涛声音都大了几分,好像谁大声谁说的话就是真的一样。

“那小姑娘今年大四,通过校招来我们公司实习。”郑国涛主动解释起了刚刚的事情,“实习考察期间,我们发现她的主动性不好,让她参加公司的集体活动,总说学校有事情要请假。”

“这也就算了,毕竟谁下班时间没点私事,我们都能理解,她的工作态度也不行,每天就想着到点下班,没点上心,工作报告不是这个错别字,就是那个格式错误,虽然不是什么大错误,但积少成多,我们做领导的也不能老给下面人收拾烂摊子不是。”

说起刚刚那个女生,郑国涛一副操碎心老父亲的样子,很难跟刚刚叫嚣着尽管去告的嚣张样子联系在一起。

“我们也是难办啊,公司经济下行,要是她能力还不错,我们也不想她走。”

郑国涛说的好像自己多委屈似的,把所有的过错都推脱到那个女生的身上。

阮明栖也懒得跟他再废话,郑国涛这个人就是典型的笑面虎,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的角色。

说来说去,他都不会认为自己有任何的问题,一张嘴里也不知道有几句真话。

“你和吴方成是大学舍友吧。”阮明栖开始走访流程。

吴方成死亡的消息目前公司还没有人知道,阮明栖突然问起了他,让郑国涛心生警惕。

“是,我们是大学舍友,隔壁床的好兄弟。”郑国涛说,“警官你们突然来问方成,是他出什么事了吗?”

阮明栖没有说太详细,只说了吴方成跟一件案子有关,需要配合做一下调查。

“你们关系怎么样?”阮明栖问。

郑国涛眸色微动,在思索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走访调查我们都是开了执法仪,录音笔全程监控的,你所说的内容都需要为此负法律责任。”

还没等他想要套话,阮明栖就先开口了:“实话实说,了解?”

突然被点了一下,郑国涛脸色一下就变了。

阮明栖不嬉皮笑脸的时候,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江序洲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郑国涛的小表情非常多,就差把“趋利避害”四个字写在脸上,在被阮明栖敲打后,整个人都有些慌了。

“了解,了解。”郑国涛说话的时候不敢看阮明栖的眼睛,压迫感强的让他有些口干。

面对员工时候他可以盛气凌人,但面对的长期跟罪犯打交道的刑警,他确实没有什么胆量。

被盯上的感觉很糟糕,就好像是屠宰场的猪遇上了屠夫。

“我们俩关系不错,同窗四年,又在同一个公司做工作。”郑国涛说。

“你知道吴方成跟什么人有结仇吗?”

郑国涛愣了一下,眼神充满了疑惑:“没有啊,方成这个人很大方,对兄弟也非常的仗义,以前我们宿舍里谁有个矛盾,他都会出来调节。”

阮明栖又继续问:“那工作以后呢?”

“那就更没有了,他工作能力很强,手下人都挺信服他的。”郑国涛说,“警官你听说智慧校园这个APP吗,这个APP的核心代码就是方成写的。”

智慧校园APP他们当然清楚,外省不敢说,最起码他们这边的高校都在用。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竟然是百泰公司的产品。

在问过一系列的问题后,阮明栖他们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临走前,阮明栖追问了一个问题:“吴方成和妻子辛曼的感情怎么样?”

郑国涛眼神出现了短暂的空洞,显得有些惊讶:“他们夫妻感情挺好的,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模范情侣,好多人都羡慕。”

“警官,你问了这么多关于方成的问题,他是出什么事了吗?”郑国涛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阮明栖说与不说的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个弯:“昨晚在某国道路段,一辆汽车发生车祸,车主当场死亡。”

郑国涛有些懵了:“这……这和方成有什么关系。”

“该辆车的车主是吴方成,在车祸中死亡。”

“吴方成死了?” 郑国涛瞳孔瞬间放大,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加上情绪太过激动,下意识拔高了声音。

阮明栖微眯眼眸:“你似乎非常的惊讶。”

“就……就太突然了,没想到他会发生意外。”

郑国涛的嘴角微抽,显然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阮明栖侧头看了一眼江序洲,两人瞬间心领神会。

“不是意外。”阮明栖说。

在听到“不是意外”四个字时,郑国涛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他是被人杀的?谁会杀了他啊,警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郑国涛语气有些急切的追问。

他下意识抓住阮明栖的衣服,捏住衣服的手因为过于用力,关节都已经变白。

郑国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现在自己的反应有多失控,变急促的呼吸,和急切的眼神,都将他的情绪暴露无遗。

“案件目前还在调查中,具体细节暂时无法告知。”

阮明栖在林澄随身带来的笔记本纸上写下来自己的电话号码,郑国涛接东西的行为是下意识反应,显然还没从吴方成的死亡中缓过神来。

“我们是刑侦支队的,这是我联系方式,如果想到什么可疑的地方,随时跟我们联系。”

阮明栖他们走了好一会儿,郑国涛还呆坐在刚刚的单人沙发上,神情恍惚。

“郑国涛的反应好奇怪啊,就算是惊讶也不应该这么着急才对。”乘上电梯后,林澄压低声音说道。

阮明栖抬头看了一眼电梯里的监控,示意他别再往下说。

反应过来后,林澄立马闭嘴。

离开了百泰有限公司的大楼,突然从充满暖气的室内出来,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回到车上,林澄问道:“郑国涛是不是说谎了?他的反应真的太奇怪了。”

“说谎不一定,可能隐瞒了一些信息。”阮明栖说。

林澄“啊”了一声:“那刚刚怎么不继续往下问?”

“你没瞧见我们到公司时郑国涛和那个实习生说话的嚣张样吗,你就算知道他有问题又怎么样,只要拿不出证据,他就会咬死不认,再继续问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阮明栖主动放弃询问,除了是从郑国涛的反应,更重要的是他昨晚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Chapter 44

林澄回头看了一眼百泰公司的大楼:“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把这个公司给查一下, 兴许能……”

阮明栖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吵嚷声吸引注意。

“放开我,我是犯人吗, 你在这动手动脚我报警来了!”

话音刚落, 抱着一个书包的女生被推倒在地,包里的东西都摔了出来,掉的满地都是。

笔记本电脑的一角被磕破了一个大洞, 她尝试着想要站起来,发现自己的白衣服脏了, 瞬间放声大哭。

“你们都是群流氓。”女生哭的非常伤心, 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往外冒。

刘海被泪水打湿, 粘连在脸颊上, 整个人显得非常狼狈。

江序洲三人上前,把散乱一地的东西都给捡了回来。

“还好吗?”江序洲语气温和的问道。

女生抬起头来, 认出他是刚刚自己在郑国涛门口撞到的人, 嘴巴一瘪哭的更大声了。

林澄惊呆了, 压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这么等着她嗷嗷哭完。

许是哭累了, 女生自己从包里拿了面巾纸擦眼泪:“你们三个怎么连安慰人的话都不说一句。”

阮明栖和林澄面面相觑, 面对这样的指控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序洲神色平静:“我们觉得有不开心还是发泄出来的好, 哭完情绪释放后, 心情会好很多。”

“东西都已经捡回来了,你看看有没有少的。”江序洲提醒。

擦干眼泪, 女生问道:“你们刚刚去找郑国涛是去面试的吗?”

没等江序洲说话, 她先一步的说道:“别去, 就是家垃圾公司,领导都是烂人。”

“为什么这么说?”江序洲问道。

一番聊过之后, 三人得知女生名叫麦子莹,是京海工商学院计算机专业大四级的学生。

麦子莹手捧着一瓶酸奶,大哭的劲明显还没过去,一抽一抽的。

“他们公司来校招的时候说的可好听了,什么实习一定就转正,最在乎的就是员工的个人能力不是学历,可进了公司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麦子莹也知道自己学校不是很好,能在校招找实习的时候接到百泰公司offer别提有多开心,也非常珍惜这个机会。

“我们这一批来公司的实习生一共有三十多个人,我们刚到公司,人资就催着我们回学校去拿三方文档。”

三方文档对大四年级的学生非常重要,是每个即将毕业的学生,在临近毕业前,校方给予学生们发放的就业协议书。

因为一式三份,所以也称为三方合同,在毕业生与实习企业达成就业意向后,完成合同的签订。

学校、学生个人以及公司企业各一份,同时学校会根据三方文档的填写情况的做一个就业率统计。

麦子莹:“我们当时也没多想,就回学校和辅导员拿了合同,等签完我们才知道,百泰就是骗三方合同的公司。”

“因为政策缘故,企业一定比例的应届毕业生签订就业合同,就会得到一定经济补偿,百泰就为了补贴一签了非常多的实习生,实力差一点的,实习期结束就找个理由把人开了,能力强一点的就留到试用期再劝退。”

“补贴他们是拿了,那我们呢,三方合同签完,再想去参与公务员考试就失去了应届生的身份,根本就不管我们的死活,甚至为了不发工资,平时各种克扣绩效,一个月班上下来,运气好还剩个三五百块钱,运气差还得倒给公司交罚款。”

说起公司的肮脏手段,麦子莹气的脸都红了。

关于这个事情,阮明栖他们三人都是知道一些的,确实是有无良企业钻空子,这个时候就得需要学生自己在签合同的时候慎重考虑自己的将来想走什么样的道路。

“那今天你和郑国涛的争吵就是因为这件事吗?”江序洲问道。

再次提起,麦子莹依旧非常气愤:“对,今天是满实习期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突然叫我去谈话,说我被解雇了,理由是平时的工作日报没有及时维护。”

“这是理由吗?”麦子莹把江序洲三人轮流问了一遍。

江序洲:“不是。”

“是吗?”

得到江序洲的答案,麦子莹目光看向阮明栖和林澄,意图非常明显,但凡他俩说个不字,她都得来场辩论。

林澄:“不是。”

阮明栖又好气又好笑:“不是。”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麦子莹视线收了回来,继续对着江序洲说道:“更过分的是,他们要我和另一个同事搬出公司宿舍,我也就算了,学校就在京海要搬也有地方搬,我室友她说外地学校的,让她今天搬走,她一个小姑娘能去哪?”

“嘴皮子都要磨皮了,才宽限了两天时间,郑国涛还说了,我们离开了公司就不是公司的员工,我们的死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让我们少碰瓷,他们肯宽限都是公司善良。”麦子莹气的脸通红,“你说他是不是流氓,是不是畜牲?”

江序洲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感觉跟着骂会让小姑娘更生气,不骂好像确实挺过分的。

阮明栖看出他的窘迫,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当即阮明栖收获两道视线,感觉被威胁了。

阮明栖立马收敛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真够畜牲的,给哥气笑了。”

麦子莹好“忽悠”,江序洲可不好忽悠。

阮明栖立马手顺顺江序洲的背,果断认怂。

这下他们算是明白了,麦子莹今天的大闹是为自己鸣不平。

以工作日报没有及时提交为理由劝退,她实在无法接受。

更糟糕的郑国涛谈话的态度,就好像是施舍一样,违反劳动法解除合同,不进行赔偿还威胁员工。

“我劝你们别来这家公司,他们这里就是进来前对你客客气气,等进来后给你扒的皮都不剩。”

麦子莹说完,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压低声音说道:“我还听说一件事,公司那个逼死过人,那个员工就是被他们逼的跳楼了。”

听到这话,阮明栖为之一怔。

“信息可靠吗,为什么一点消息没有传出来。”阮明栖看似在问麦子莹,实则也是在问林澄。

他们在来百泰之前,就已经调查过这家公司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如果真有员工死亡,按理来说他们应该能查到才对。

“靠钱和家属私聊了呗,本来就是自己跳楼,公司最多承担道德压力,这件事公司的员工都知道。”麦子莹小声说道。

“那个跳楼的员工叫什么名字?”阮明栖追问。

麦子莹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到底是新来的实习生,又才在公司待了一个月,就算八卦的速度在员工之间流转的再快,也不可能什么都抖个干干净净。

否则要是消息一旦被郑国涛他们知道,就得立马收拾包袱走人了。

麦子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跟阮明栖他们骂骂咧咧的吐槽完后心情好多了,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学校。

阮明栖他们这是立马着手开始调查百泰公司员工跳楼的事情,按照他们目前所走访得到的结果,吴方成并没有与什么有太大的矛盾。

没有矛盾被杀害,而且还是这么多重保险非要置人于死地的方式,不可能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郑国涛也再好好查一下,这个人总感觉没有那么干净。”阮明栖叮嘱。

林澄:“收到。”

……

三人回到局里时,任献也回来了。

“队长,大新闻!”任献笑着搭上阮明栖的肩膀,“保准让你惊掉下巴。”

阮明栖把给他拍了下来:“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一会儿江顾问该不开心了。”

闻言,感觉到饿了,正在跟姚盼盼讨要小饼干的江序洲愣了一下。

“我怎么了?”江序洲没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就听见阮明栖在叫自己。

阮明栖乐了:“夸你呢。”

江序洲:???

任献嘴角一抽,队长真不是东西,就欺负江顾问是个老实人。

“行了,别卖关子了,有话赶紧说。”阮明栖催促着。

“我们去小区边附近走访,周围邻里邻居对吴方成和辛曼这对夫妻印象都不错,人很和善,夫妻感情很好。”

任献说:“我从他家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他们家的司机。”

“司机一开始反应还很正常,得知我们是警察后突然慌了,眼神都不敢跟我们对视,后来我就找人查了那小子。”

“那小子叫金生福,原来是开洗脚城的,被人举报后做颜色生意后被抓了,去年才放出来。”任献说,“根据调查到的信息,发现他一周七天有七天都在酒店开房,而且还是在各种不同的高档酒店。”

金生福因为非法获利,被罚了不少的钱,现在又是在做保安的工作,工资根本不足以支撑他这么多酒店的居住记录。

顺着往下查,惊讶的事情更多。

任献说:“我们调查发现,金生福有几个时间段的开房记录是冲突的,就去酒店调查了一下。”

说着,任献把自己的平板递交给阮明栖,让他方便查看信息。

“从酒店的监控录像看到,在他开房的时间段,都有一对男女入住他所开设的房间。”任献目光也落在平板上。

“这些带着女伴出入酒店房间的人里,其中一个就有吴方成。”

Chapter 45

“吴方成婚内出轨, 所以辛曼说他们夫妻感情好是在骗我们吗?”林澄有些惊讶。

“这就不清楚了。”任献说,“开房时间太多了,我们排查的十来个样本里, 就只有一个视频看到吴方成的身影, 具体情况是什么样子,还得审过金生福才知道。”

“金生福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人盯着吗?”阮明栖问道。

“有, 让人去盯着了。”

阮明栖也不磨蹭,一方面让人把金生福带回局里调查, 另一边对任献从各个酒店拷贝回来的视频记录进行分析。

由于视频数量太多, 众人各自拷贝了一部分查看。

“队长, 我这边视频出现了好几次吴方成的身影。”

突然, 一个技术组成员喊了一声。

阮明栖按下自己电脑上的视频暂停键走过去查看情况,发现去年五月到十月这个时间段, 吴方成多次被拍到出入酒店的画面。

没有和其他视频中的其他男人一样是搂着女伴上电梯的, 吴方成和跟着一起来的女伴虽然都是各走各的, 但能够看出两人关系有些微妙,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两米。

并且目的非常明确, 都是径直走向电梯的方向。

“吴方成连夜从津宁市往回赶是因为要参加儿子的抓周宴, 算算日子, 去年的五月到十月, 是辛曼怀孕期间吧。”

阮明栖提出时间点后,众人立马愣了一下。

“婚内出轨, 死渣男一个。”姚盼盼一直在旁听,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 ,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阮明栖看了她一眼,随即说道:“我们和辛曼走访调查时, 觉得她反应有些奇怪,如果她知道丈夫在自己孕期出轨,却选择隐忍不说,是不是能够解释她的怪异反应。”

江序洲认同这个观点:“不排除这个可能,辛曼给人展示的情绪像是计算好的程序,在已知情况下,提前做好准备没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杀人动机也就跟着出来了。

“去联系一下,让辛曼来局里一趟,就说我们发现了新证据,有些细节需要跟她了解一下 。”

接到警方的电话后,辛曼很快就来到了警局。

情杀的可能目前都是他们根据线索推断出来,并不能作为嫌疑人的指向证据。

因为不是嫌疑人的审讯,了解情况则是由阮明栖和张爽一起完成的,江序洲则是一个人在会议室里,通过摄像头传来的拍摄视频观察辛曼的反应。

辛曼的目光一直盯着架起来的执法仪器,阮明栖调整好了拍摄角度后,在江序洲身边坐下。

“您别紧张,这都是我们的正常流程,需要信息留痕。”阮明栖解释。

闻言,辛曼的视线才从仪器上收了回来。

江序洲微眯眼眸,辛曼总体反应还算正常,但她说话间偶尔会不经意的往摄像头的方向看一眼,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

阮明栖就吴方成日常习惯进行了一些列问题的询问,辛曼都回答的非常清楚。

“我这里有一组照片,您先看一下。”阮明栖把酒店开房的视频截图答应成了照片。

辛曼有些疑惑,伸手去拿桌上的照片,看到上面的内容时,脸色瞬间就白了。

“警……警官,这是什么意思,照片上的女人是谁啊?”辛曼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看向阮明栖的眼神茫然无措。

阮明栖心中一怔,将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照片上的女人你确定不认识吗?”阮明栖再次询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话音刚落,辛曼眼中噙着的泪水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阮明栖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旁的张爽表情也有些微妙,和阮明栖对视一眼后,两人选择保持沉默。

不多时,房间内响起了一阵细微的抽泣声 。

阮明栖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蓝牙耳机,在另一边的会议室内江序洲听到声音后:“在看,按你们节奏继续走。”

“根据我们的调查,吴方成出入酒店的频率为一周两次,时间主要聚集在周二和周四这个两个时间点。”

辛曼低着头:“警官,可以给我两张面巾纸吗?”

张爽拿起桌上的对讲机,让外面的人送纸巾进来。

辛曼接过纸巾,把脸上的泪水擦干,擦眼泪的动作很是小心,似乎不想把妆容弄花。

“周二和周四的时间点是公司规定的项目更新上线时间。”辛曼眼帘低垂,看起来非常的难过。

做软件的公司需要根据业务需求进行APP的迭代更新,为了防止频繁上线给用户带来不好的影响,一般公司都会定一个对用户影响较小的时间段进行版本的迭代。

百泰公司旗下APP数量不少,吴方成又是程序员出身,每周二和周四的时间段会留在公司加班,也是正常的情况。

只是让辛曼没想到的是,应该在加班的吴方成却出现在了酒店里。

阮明栖:“我们调查到吴方成有出入酒店的记录,但目前还没办法确定他与这几名女子出入酒店的原因,所以也许不是您所想的那样。”

辛曼面露苦涩:“警官,都拍到这样的画面了,难道你相信他们两个孤男孤女去酒店谈工作吗?”

此话一出,阮明栖梗了一下。

虽然他知道可能性不大,事实就是这样,他不能依靠自己的猜想去办案子,只是说明实际情况。

“我原以为他就是会赌,没想到他竟然还背叛了我们的感情。”辛曼的说着,声音有带起了哭腔。

阮明栖和张爽瞬间变了脸色:“吴方成会赌?”

辛曼点头:“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他偷偷挪用了公司款项去还赌债,资金链险些断掉,被我爸爸发现了。”

“那时候我刚生完孩子,想着孩子不能刚出生就面对一个残破的家,方成再三保证不会再赌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阮明栖眸色微动,让人看不出他在想写什么:“这件事怎么第一次走访时没有说?”

“方成也确实在哪之后没有再赌过了,我觉得不会是因为欠债被人蓄意报复,就想着能不说就不说,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一个这么糟糕的男人。”

圈子就这么大,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传到商业合作伙伴或者是竞争对手的耳朵里。

吴方成是一个赌徒的消息对于公司将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影响,在考虑到不可能是这个死因,辛曼也就第一时间选择了隐瞒。

毕竟吴方成的死她虽然难过,但活着人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而这个时候,带人去找金生福的任献回来了。

阮明栖起身,换了姚盼盼进来,该问的都问完了,就等辛曼平复完情绪就能离开了。

这个时候女警员在里面,比两个大男人在里面要好一些。

“你们一个个什么情况?”阮明栖从休息室里出来,看到任献他们的情况都惊了。

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全变蓝精灵。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浓重的油漆味,身上更是东一大块,西一大块的蓝色油漆痕迹,就连头上都不能幸免。

“放开我,我犯什么罪了,你们凭什么抓我。”金生福两只手蓝哇哇,比任献他们好不到哪里去。

“叫个屁,把人带进去。”任献被泼了一身的油漆,正在气头上,说话语气冲的跟炮仗似得。

金生福还在不断的挣扎,最后被两个警察压着带走的。

“我们找到那孙子的时候,他刚好在油漆店,我们证件刚出示,他一桶油漆就朝着我们泼过来了。”任献想到当时的情况,还心有余悸。

得亏他们几个躲的快,不然一桶油漆就是从头淋到脚。

“队长,待会儿我们几个想请假先去把油漆处理一下 。”

油漆干了糊在身上的感觉非常难受,任献感觉自己的皮肤刺痛,也不知是不是过敏了。

“行,你们几个赶紧去吧。”阮明栖见他们那狼狈样,立马给他们批了假。

阮明栖敲了敲耳机:“我现在要去审金生福了,你要出来看吗?”

休息室里的摄像头是他们提前做了调试的,可以接到江序洲的电脑,审讯室的监控没有调试过,没办法接过去。

江序洲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恩,现在出来。”

阮明栖特意在审讯室门口等着,江序洲先把电脑放到办公桌上才过来。

“刚刚看完辛曼的反应,感觉怎么样?”阮明栖想先听他的想法。

江序洲说:“从微表情的角度来看没有异常,如果是演的,那可以立刻出道当影后了。”

在和辛曼“聊”过后,阮明栖心里是已经有想法了。

事实证明,江序洲的意见和他一样。

“行,那我先进去了。”

金生福不断挣扎,因为反抗太过剧烈,直接被拷在了位置上。

“放开我,你们这是胡乱执法!”金生福气的脸都红了,被拷住的手腕磨的通红,他就好像没有知觉一样。

阮明栖半点不惯着,手里拿着的文件夹重重摔在桌上:“吵什么,显摆你嗓门大是不是。”

金生福被巨大的敲桌子声的一激灵,都忘记作反应了。

“你冤枉?那这些东西是什么?”

Chapter 46

看到照片的一瞬间, 金生福的表情僵了一下,看起来非常的不自然:“我怎么知道是什么,照片上的人又不是我。”

金生福说话时目光躲闪, 不敢和阮明栖对视, 声音都不自觉地越来越小,摆明了是在心虚。

“我知道不是你,他们去了用你身份证信息登记的房间, 你要怎么解释?”阮明栖问的很直接。

金生福低着头:“谁家还没个亲戚,老家农村来人了, 帮着在酒店开个房间也不违法吧。”

阮明栖见他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家亲自挺多啊, 每天都有来看望你的人。”

金生福强装淡定:“家族大, 很正常。”

“报一下来探望你的亲戚信息。”阮明栖就这么看着他。

金生福如芒在背, 没想到阮明栖会来这么一下:“我不记得,都不是什么非常亲近的亲戚。”

“不是很亲近的亲戚你这么好心帮人开房间, 你挺热心啊。”阮明栖说, “你说不出来是吧, 没关系,我告诉你。”

“也不说太远, 怕是你哪个亲缘关系比较远的亲戚, 记不住对方的名字, 两天前的, 这种不至于记不住吧。”

阮明栖打开文件夹,纸张翻动的声音传来, 金生福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金生福紧张的后背都是冷汗, 头更是一下都不敢抬。

若是他此刻抬起头来, 就会发现阮明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身上,一刻都没有移开过, 将他的反应系数都看在眼里。

“1月20日,金莱酒店1003房间,实际入住人是丰达有限公司的总经理高扬,跟高扬一同入住酒店的女人叫江思娜,曾因从事颜色工作多次被治安管理大队拘留。”

金生福喉咙滚了滚,脸色瞬间就变了。

“1月21日,德耀酒店819房间,同样是用你身份证登记,实际入住人宝河集团财务总监秦星海,一同入住的女伴叫何贝莉,和江思娜一样,曾因从事颜色工作多次被治安管理大队拘留。”

阮明栖翻动着林澄紧急查询出来的资料信息 :“你家亲戚实力挺厚啊,都是各个集团、公司的高管。”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金生福紧张的都开始结巴了。

“治安管理大队那边来了消息,江思娜以及何贝莉等人在热火酒吧被查发现从事违法生意,据他们供述,你是他们的上家,为她们提供客源并进行抽成,这你要怎么解释。”

阮明栖语气平静,看似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实则步步紧逼,用他们所调查到的证据一步步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他们诬陷我,我没有!”金生福紧张的不得了,双腿不自觉打颤。

“你名下账户多笔千元不等的资金入账怎么解释,每天都有不同数量的千元资金入账。”阮明栖说“百泰集团给你的司机工资是按日结的?”

“车开挺好啊,工资这么高。”

正好好做着笔录警员听到这句话,差点一下没崩住笑出声来。

他这该死的低笑点,莫名就被戳中。

强忍笑意实在痛苦,桌面都在轻微的颤抖,最后被阮明栖一个眼神警告才瞬间收敛。

在玻璃窗外观看情况的江序洲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唇角微扬。

不得不说,阮明栖是懂怎么阴阳怪气的。

“你不承认没关系,人员名单我们这里也都有,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叫来局里问问就清楚了。”

阮明栖说完,当着金生福的面就给治安大队的负责人打去了电话:“兄弟,案子调查需要,你们昨晚在热火酒吧抓的人一会儿我让人过去接一下。”

“行,你的人什么时候过来,我让他们准备一下。”

“别!别!我说。”金生福彻底慌了,没想到阮明栖会这么干脆,“别叫他们来,我都说。”

一旦江思娜他们被提过来审问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现在说他兴许还能落个主动认罪。

可要是江思娜她们来了,就是证据确凿,还拒不承认。

面对铁证,金生福无可狡辩。

最终承认他出狱后由于没钱,且不适应“精打细算”,每一分钱都要考虑怎么花,并且无人看得起的情况,最终重操旧业。

依靠他以前积攒下来的“人脉”,金生福生意发展的很快。

他吸取上一次被抓的经验,这次做起了所谓的“高端”生意。

“他们那些越有钱,身份地位越高的人,背地里都玩的很花,家里老婆再漂亮又怎么样,吃不到的东西,就是屎都觉得香。”

金生福说:“他们那些人,偷吃都会很小心,做他们的生意也会放心很多,都是要脸的人,为了自己的面子会进行保密。”

“吴方成也是你的客户。”虽然是疑问句,阮明栖的语气却没有半分的疑问。

金生福点头:“是。”

“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的?”阮明栖问。

金生福几乎想都不想,立马就报出了时间:“去年三月十五号。”

“记得这么清楚?”

也不怪阮明栖觉得奇怪,根据他们调查到的不完整信息,金生福的“客户”不少,正常情况下应该只能记得一个大致的时间段才对。

“我在他们家做司机,我记得那时候他老婆刚医院检查确定怀孕,日子特殊记的要清楚一点。”金生福说,“吴方成那人看起来老实,实际上花花肠子特别多,但都不表现出来,属于蔫坏的类型。”

“而且这人还有点变态嗜好,床品很不好,喜欢打人,我那些员工要不是看他给的多,都不爱接他的活。”

一番话说完,审讯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金生福把该说的都说了,阮明栖却没有半点的轻松。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吴方成和金生福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矛盾,和车祸也没有联系的地方,这条线索等于又断了。

阮明栖从审讯室里出来,正好对上江序洲的眼神。

“除了再次证实吴方成人品不太行以外,线索又断了。”阮明栖深吸一口气,走到江序洲身边,头抵靠在他肩上。

忙活了这么久,一次次看到希望,然后又收获失望,确实很折磨人。

“调整一下,我跟你一起。”江序洲也没说什么安慰人的话,这个时候和阮明栖站在一起,比不痛不痒的安慰更有用。

“跟着我们熬了这么久,今晚回去睡觉吧。”阮明栖也是真的累了,脑子转不动,办案子也不能生熬。

江序洲点头:“好,我们回家。”

专案组的成员大多都被阮明栖叫回去休息了,留下几个在局里值班,轮着休息。

两人回家路上打包了外卖,阮明栖回家洗漱完直接到江序洲家里休息:“我今晚不回去了,在你这凑合一晚上。”

江序洲:“……”

就过两道门的路程,也真为难他凑合了。

家里的猫猫狗狗许久没见他们,变得格外粘人。

两人坐在客厅地板上,用茶几吃着打包的外卖,猫咪团在江序洲腿上睡着了,小金毛则是围着阮明栖指摇尾巴。

“你的饭在那个盆子里,别老盯着我的。”阮明栖怕它一个不小心把餐碰倒了被烫到,一把给小金毛推远了。

被推开的小金毛也不生气,还以为阮明栖在跟他玩游戏,又跑过来继续摇尾巴。

“案子看起来线索很多,但非常的割裂,信息块都没有联系,总感觉哪不对劲。”

吃饱喝足,阮明栖到底是放不下案子的情况,收拾完了外卖盒,抱着毛毯在和江序洲聊天。

江序洲怕小奶猫冷,给它盖了小毯子,手有一下接着一下给它顺毛。

“也许本身就是割裂的,我们一直在考虑多凶作案,但是不是有这么一个可能,凶手是两支或者是两支以上的‘队伍’”

这里的队伍并不是只多人构成的小队,而是多个阵营的意思。

也许那个队伍只有一个人,但队伍多了,他们联合起来完成了这个案件发生,从而形成了现在他们所看到的“多保险”案发现场。

阮明栖怔了一下,在他和江序洲现场重构的时候,分析出了案件很大可能是多凶作案。

多凶作案可以通过现场这么多的情况进行分析,但其实是有矛盾的。

“草丛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在有刀又有钝器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了吴方成,用刀又或者钝器多次击打头部,反倒是用再设计一个车祸这一种更为复杂的方式,我们一开始讨论过,但因为讨论不出结果且没有证据证实暂时搁置。”

江序洲说:“ 草丛有痕迹的位置非常隐蔽,如果不是应副队意外的车祸很难被发现,吴方成失踪后,家属报警到警方寻找尸体是需要时间的,藏尸不比直接暴露在警方眼皮子底下要安全吗?”

“第三点,车祸大火焚尸,大火会焚烧掉很多的证据不假,但也会让警方知道消息的更快,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江序洲的分析让阮明栖眉头紧皱,他们一开始入手调查案件,是从证据入手,说白了就是从警方的角度去推案件的情况。

线索零碎明显推不下去了,在他们想着怎么找到突破口把所有的线索联系起来时,江序洲另辟蹊径,从凶手的思路去出发,角度虽另类,但无疑很开思路。

“藏尸会有被找到暴露的危险,死亡时间、死亡原因以及尸源被确定,很多线索也会跟着出现。”阮明栖垂眸思索,“焚烧后的尸体因为炭化,很多线索会被大火烧掉,就例如刀子造成的,不伤及骨骼的伤痕。”

江序洲:“也许,吴方成在第一案发现场后,留下了什么证据,是第二个队伍的凶手发现后,不想让警方知道的,所以安排了一个麻烦,且暴露快的车祸大火,干脆一把火都烧了,反倒对他们来说风险小了。”

Chapter 47

休整过后,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打算再去一趟案犯现场,查看是否有遗漏的线索。

车子刚发动,阮明栖就接到了应时的电话。

“什么?”阮明栖语气惊讶, 显然没想到这一点, “你还有多久到?”

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声音不大,江序洲坐在驾驶位上,只能隐约听到人声, 说话的内容却听不清楚。

阮明栖越听,眉头拧的越紧。

“行, 我知道了, 马上过去。”

电话挂断后, 没等江序洲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听阮明栖说道:“去局里,应时回来了。”

“他找到吴方成后备箱上血指纹的主人了。”阮明栖说, “应时找到她的时候, 立马就承认了吴方成是她杀的。”

江序洲露出了和阮明栖同样疑惑的表情, 昨天他们还在分析案件情况,今天案子的凶手就出现了, 未免“运气”也太好了些。

两人立马往局里赶, 专案组成员休息了一晚上, 精神明显要比昨天好了许多, 此时都在警局门口等应时。

“这是津宁刑侦支队的韩副队,协助我们办案了手续把人带回来的。”

应时立马给阮明栖和来人做起了介绍。

“韩副队, 辛苦走一趟。”阮明栖立马说道。

阮明栖示意张爽他们先把人给带进去, 自己和津宁来的同事寒暄几句, 了解一下案子情况。

“我们分析了吴方成在津海出差这段时间的交通行程,把能提取到的路况视频监控都给提取出来做了分析, 发现在案发前一天,吴方成的副驾驶位都坐着一个女人。”

应时说:“经过视频处理,我们根据调查到的监控录像,找到了视频中的女人,她是吴方成的助理唐凤仪。”

“另外我们也去跟他们公司有业务交集的公司,以及他们旗下子公司的工作人员做调查,确认了唐凤仪是在案发前一天才出现的。”

阮明栖问道:“吴方成去出差,身边有带别的员工吗?”

“据唐凤仪的供述,这次出差的人员只有她和吴方成。”

阮明栖瞬间变了脸色:“不对,我们去公司走访调查的时候调查到的消息是只有吴方成一个人去的津宁。”

更奇怪的是,他们走访时调查员工的考勤记录,唐凤仪在吴方成前往津宁出差前就已经请了年假。

根据记录,她乘坐飞机去往了别的城市旅游,是有登机记录的。

并且这段时间,她的个人账户一直是在外地有资金的支出和入住登记。

韩副队则表示:“我们找到她的时候,问完她案发当日人在哪里,她就立马供述了自己杀害吴方成的经过。”

种种信息表明都应该在外地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津宁,并且还在吴方成的车上留下指纹,这一点非常异常,就好像是故意在留下不在场证明。

可若是为了不在场证明,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承认了自己的犯罪经过。

“这是我们局做的笔录,你可以先看一下。”韩副队把资料交给阮明栖,做着案件交接。

阮明栖翻看着笔录内容,从草丛中用钝器击打,再再到匕首刺伤,最后伪造车祸焚尸,唐凤仪都提到了。

按正常情况下,唐凤仪很大的可能性就是凶手,但阮明栖却没有半点的轻松感。

这个结果和他们做的犯罪现场重构,以及凶手刻画相距甚远。

交接完,阮明栖交代局里一个兄弟领着韩副队去吃饭休息,自己则是拿着资料着手办案。

阮明栖把资料交给江序洲:“我进去审,你旁听。”

江序洲点头:“好。”

审讯开始,进行过程非常顺利,甚至可以说是顺利的过头了。

阮明栖提出的所有问题,都得到了唐凤仪的回答。

“吴方成就是一个伪君子,他表面看起来温和好说话,以家庭为中心,实际上就是个臭流氓。”

唐凤仪讲诉了自从自己担任总裁助理后,多次受到吴方成言行骚扰的事情。

但因为自己家庭非常的贫困,全家都指着她一个人的工资生活,尽管遭受到了职场骚扰,在面对还算不错的薪资时,她还是选择了忍让。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津宁市?”阮明栖问。

这个问题在津宁市的笔录信息里是有相关内容的,阮明栖还是选择再次询问。

唐凤仪情绪相对稳定:“吴方成出差后,让我陪同他出差,我所休的年假可以等就到公司后再销假,我所浪费的假期照常补给我。”

“他在电话里还威胁我,要是不回来,他就威胁要开了我。”

阮明栖和在玻璃窗外的江序洲在唐凤仪回答问题时,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

“我们调查过吴方成的通讯记录,并没有和你的通话记录。”阮明栖问。

唐凤仪回道:“我名下有两张电话卡,其中办理时间较新的是吴方成在用,他是用那个号码联系我的。”

“另外你们去调查一下那个号码就知道了,里面有非常多他发来的侮辱性的内容。”

唐凤仪的手机现在作为物证,已经一起移交到他们这里。

阮明栖在进审讯室之前是看过手机的短信内容的,自然知道唐凤仪所说的都是真的。

但这也仅仅能保证有短信,无法明确发短信的对象。

“电话卡都是实名制的,你为什么要用自己身份信息去给吴方成办卡?”

“他害怕自己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事情被她老婆发现的,才会让我给他开卡。”唐凤仪说,“一开始办卡时,他跟我说的是工作需要,秘书应该有一个工作号,一个私人号码。”

“我办完卡后,他一开始借用我工作号的号码联系客户,渐渐的次数多了,他就让我把那个号码让给他。”

唐凤仪头低着头,吸了吸鼻子:“工作号的电话号码没有绑定银行卡或是别的私人信息,吴方成提出把工作号码给他用时,我也没多想,就移交给他了。”

“没想到,电话号码给他后,我就开始收到他的暧昧短信。”唐凤仪非常的委屈,“当时我真没有想那么多,在暧昧短信之前,他都表现的非常正常,不然我也不敢把号码给他,没想到给完后他就暴露了本性。”

在百泰集团担任秘书职业,是唐凤仪大学毕业后拥有的第一份工作,也因此格外珍惜。

唐凤仪的性子太过单纯,轻易就被吴方成拿捏住,一边抗拒他的行为,一边又担心自己反抗太过,把人给激怒了,导致自己失去这份工作。

“你是什么时候计划好要杀害吴方成的?”阮明问道。

闻言,唐凤仪猛然抬起头来:“我没有计划,我没想杀他的,真的没有。”

唐凤仪的眼圈泛红,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

“是他在回去的路上起了色心,他……他想侵犯我,我失手打死他的。”

唐凤仪瞪大着眼睛,对上阮明栖的视线也没有丝毫的动摇:“我真的是失手,警官你相信我。”

阮明栖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你当时使用的作案工具是什么?”

“是警棍。”唐凤仪说。

“吴方成返程时时间太晚了,深更半夜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实在是太害怕了,就在包里藏了防身的工具。”

阮明栖追问一句:“警棍是哪来的?”

“网上自己买的。”

根据唐凤仪的供述,她是看到公司保安手里常常拿着警棍,所以才动了想要买警棍的防身的心思。

江序洲眸色微动,在百泰公司看到保安手里的警棍 ,他就联想到了林培鑫所说的条状软物。

因为诸多信息的交叉,一个接着一个的信息浮出水面,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实验,答案就已经送到面前了。

长期看到保安手里的警棍,会让唐凤仪心生信赖,觉得警棍能够保护自己的安全,选择用此类工具防身,他是可以理解的。

“用警棍击打吴方成后,你将作案工具藏在哪里了”

唐凤仪说:“在我车子的后备箱里。”

“警棍上有血,东西又不常出现,我不敢乱扔,就藏在后备箱里了。”

唐凤仪说着下意识抖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想起来当时的画面。

“案发现场找到的水果刀是怎么回事?”

唐凤仪喉咙滚了滚:“我在用警棍打伤吴方成后,他进行反击打掉了我手里的警棍。”

“我太害怕了,就用包里藏着备用的水果刀捅伤了他。”

“我太害怕了,捅完我就跑了,小山坡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到,被脚下的东西绊倒了,刀掉了出去。”

“我不敢去捡,我就跑了。”

阮明栖眸色微动:“刀子掉了你就跑了?”

唐凤仪点头:“对,我们想捡的,可是真的太黑了,我找不到,又怕吴方成追上来就跑了。”

江序洲拿着资料的手顿了一下,听的太认真,根本没注意到什么时候林培鑫站到了他的身边。

“表情这么严肃,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林培鑫好奇的问道。

江序洲深吸一口气:“唐凤仪供述的凶器丢失情况和我们现场找到的不一致。”

按唐凤仪所说,自己摔倒后,水果刀就飞了出去。

可他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水果刀,明明是有用东西包裹着的。

“你既然都跑了,为什么要返回现场制造车祸?”

Chapter 48

“我……我太害怕了。”唐凤仪眼中有惊慌, “我害怕警察找到他的尸体后会发现是我杀了他,就伪造了车祸,想让你们认为他是出车祸死的。”

“我真的没想杀他的, 警官你们要相信我。”唐凤仪眼中泛起了泪花, “是他先开始的,我没想杀他的。”

唐凤仪的语气越来越委屈,明显带起了哭腔。

江序洲微眯眼眸, 脸色有些不太好。

“她说了好多句太害怕了。”

林培鑫只站在这里听了几分钟,就已经第三次听到唐凤仪说自己很害怕, 听了全程的江序洲只会听到的比自己更多。

“我怎么觉得她没那么害怕, 真正害怕的人在慌乱之下可不会记得这么多的作案细节。”

林培鑫说的一针见血。

他能够发现, 江序洲自然也能:“人在紧张害怕的情况下容易语无伦次, 多次重复相同的内容是正常表现,但大多情况下是语序颠倒, 内容凌乱, 不会这么条理。”

与其说唐凤仪紧张害怕, 倒不如说她的不断重复说在引导给她审讯的阮明栖,同时也在不断强化自己的信念。

阮明栖在审讯过程中全程语气平静, 丝毫不受唐凤仪的情绪波动影响, 继续问道:“你在外地的消费记录是怎么一回事?”

“我是和朋友一起去旅行的, 突然因为工作的事情离开我对她感觉到非常的抱歉, 为了表达歉意,她在当地旅游的花销由我报销。”

唐凤仪连忙解释:“后来吴方成出事后, 我就想着外地市的消费记录和我的出行证明可以给我伪造不在场证明。”

阮明栖:“你的朋友是谁, 叫什么名字?”

“警官, 我真的不是故意想杀他的,我是失手。”

供述中内容和他们所调查到的情况有明显的出入, 阮明栖刚想就那几点再继续追问,唐凤仪突然情绪失控,哭声越来越大。

阮明栖皱起眉头,在这种情况下,审讯被迫终止。

审讯结束,阮明栖深吸一口气,感觉太阳穴跟被针扎了一样的疼。

出门看到林培鑫也在,阮明栖愣了一下。

“兄弟,碰上个难缠的。”林培鑫有些无奈。

唐凤仪供述的内容里是有真话,但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可就不好说了。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你那还有什么能提供的线索吗?”

“还真有点。”林培鑫说。

阮明栖眼睛瞬间就亮了,不管是什么,这个时候有消息就都是好消息。

“做了毒物化验,发现了吴方成的心血、肝和胃溶物里都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而且剂量不小。”

林培鑫说:“你们在草丛下方发现诸多的痕迹,如果按照唐凤仪所说,吴方成想要对她实行侵犯动作,以她供述中,能够用两种作案工作打伤被害人的情况下,她是有能力进行还击的,与现场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不符合。”

“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说明被害人一定没有想到自己会遭受到攻击,并且需要用安眠药来削弱对方的力量,防止造成反击,凶手与被害人之间存在力量悬殊。”

江序洲也在这时候提出:“高速路口的监控录像,摄像头拍摄到的内容并没有在车上发现除了吴方成以外的身影。”

视频不会骗人,唐凤仪称自己是和吴方成一起返程,并且在返程中途对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想要对其实行侵犯也是有矛盾的。

“我们一直没有找到答案的是,为什么吴方成要在路途中从提前下高速,对于这一点,唐凤仪给我们的解释是吴方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但他们二人根本就不在同一辆车上,供述与实际情况存在矛盾。”

江序洲:“唐凤仪能够说出案发现场的绝大多数线索,以及后备箱上的血指纹,案发当时她一定是在现场的。”

“除了她之外,现场一定还有另外一个及一个以上的同伙。”

尽管唐凤仪一直坚称吴方成的死是她一个人所为,现场的证据刻画结果却不是这样,虽然目前没有找到第二个凶手的痕迹,江序洲依旧坚信自己的刻画结果。

“还有一个发现,也许能够给你们一个新思路。”林培鑫卖起了关子。

阮明栖挑了挑眉:“是什么?”

“吴方成有生殖功能障碍。”

话音刚落,江序洲和阮明栖瞬间变了脸色。

林培鑫预料到两人的反应,心满意足的在欣赏他们的“变脸”表演。

“天生的?”阮明栖反应过来后,立马追问了一句。

林培鑫摇头:“是因为外力伤所致。”

“你们调查过吴方成在医院的诊疗记录吗?”林培鑫问道。

“当然。”阮明栖说,“尸源确定后,吴方成的个人信息我们都已经做了调查,并没有发现他有这方面病情的诊疗记录。”

林培鑫对此倒是不意外:“这也正常,男人嘛,要面子,大张旗鼓的要他去医院治疗,让人知道了还怎么混,尤其是他还大小是个总。”

“我建议你排查一下吴方成的近一年来的通讯记录,很大的可能是个医馆的医生,或者是不轻易对外营业的私人医生,他们的诊疗记录大多都是手写方子,不会联网自然在网络中查询不到。”

“重点排查一下没有备注的号码,吴方成和医生的联系应该不会非常频繁。”

毕竟治病是会有一周理疗周期的,经过医生检查后,服药或者是治疗,都需要时间去等候效果。

阮明栖听到这里头皮已经麻了,近一年的通讯记录要调查起来,工作量可不小。

林培鑫:“知道任务量大,但没办法,线索就是这么的难查。”

阮明栖想跟他笑,可是实在笑不出来,脸上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

“你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了。”

林培鑫拍了拍他的胳膊:“加油吧同志,组织看好你。”

做完了心理建设,阮明栖立马喊来了林澄,让他做通讯记录分析:“工程量很大,汇总完大家分一分,尽快在明天之前排查到给吴方成治疗的医生信息。”

林澄完全傻眼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劲来。

“听见没有?”阮明栖见他呆愣在原地,眉头皱起。

林澄感觉到了危险,瞬间回神:“听见了,我马上去。”

阮明栖交代完事情,回头就发现江序洲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在想什么?”阮明栖问道。

江序洲抬眸,对上他的眼睛:“一个有功能障碍的人,为了不断验证自己的治疗效果,就不断进行试验,所以会和金生福存在交易行为。”

“我们从调查得知,吴方成和妻子辛曼感情非常好,一个非常重视家庭的人,在选择试验对象时,会选择危险的身边人吗?”

阮明栖瞬间明白江序洲的意思。

吴方成的病症很大的可能是他和金生福之间交易的起因,而对唐凤仪的骚扰,一旦出轨事情暴露,吴辛两家势必会闹起来。

作为联姻家族,利益对他们来说不可能不重要,吴方成不管是出于保护家庭的原因,还是保护公司利益的原因,都不可能会在自己身边埋下这么大的危险。

“我建议在林澄找到给吴方成治疗的医生确定患病时间前,先去一趟治安大队调查一下情况。”

阮明栖眸色沉了下来,思虑过后,先是去办了手续,安排人去唐凤仪家做调查。

随后自己则是叫上任献和自己一起出发,准备治安大队调查完情况后,再赶去唐凤仪家中。

三人很快来到治安大队,一番询问过后,阮明栖得到了答案。

根据她们的供述,吴方成每次过来,都是用各种方式“折磨”她们。

和江序洲所推测的结果一样,吴方成虽多次与金生福达成交易,但与提供服务方并未有实质性的关系发生。

也就意味着,唐凤仪所谓的生活作风不正,随意勾搭公司女下属的行为很有可能是编造的。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就对百泰集团做了不止一次的走访。

除了阮明栖去的那次,局里的同事为了调查麦子莹口中所说跳楼身亡员工的事情,多次走访公司员工。

公司员工多多少少对公司制度有意见,却表示从未听说过吴方成有骚扰员工的行为。

……

午饭时间,三人在阶梯上坐了一排,各自手里捧着一盒快餐。

“吴方成这人跟个洋葱一样,剥开一层还有一层,一层套一层,没完没了的。”

任献往嘴里拨了一大口的饭,说话声音含糊的有些听不清。

江序洲正在认真的,一点点把蒜蓉空心菜中的蒜末挑出来,神情严肃的好像在做什么难题。

阮明栖嘴里同样塞满了东西:“谁说不是,信息乱七八糟的,这些人嘴里都没几个实话。”

“不过说来也奇怪,唐凤仪的资料调查完了,家庭贫困,父母重男轻女不断‘吸血’要她养家,靠着好心人的资助才读完的大学。”

任献被冷硬的米饭噎着,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的矿泉水。

“她进入百泰集团时工资不仅不高,甚至要低于平均线,就算是刚大学毕业不知道行情,但工作了这么久不可能什么都不明白吧,加上工作环境并不能给予舒适感,为什么不选择跳槽。”

这一点阮明栖也觉得很奇怪,唐凤仪一直在强调自己在百泰的工资很高,但查了她的账户就知道,她的工资并没有她所谓的高,只能算是中下水平。

“别挑了,一会儿都凉透了。”阮明栖思考着,余光瞥到了一言不发,认真挑蒜末的江序洲。

江序洲:“蒜味太重了,不好吃。”

“吃茄子,那个味道不错。”

话音刚落,三人就察觉不对劲。

猛然回头,发现他们身后高两排的阶梯位置坐了一长排的治安大队同事。

四目相对,场面有点尴尬。

年底了,大队“冲业绩”,扫黄打黑严查,查抄到的人员被带回来,把过道给蹲满了。

屋子里头实在是拥挤的不行,阮明栖他们三个为了不打扰他们工作婉拒了同事留他们在里面吃饭的邀请,坐在门口台阶上吃饭。

有了他们三个带头,其他同事有样学样,也跟着出来吃饭,场面还挺壮观的。

Chapter 49

根据地址定位, 三人来到唐凤仪所居住的地址。

要想进到居民楼的位置,需要通过一条狭窄到无法容纳车辆通行的小巷子。

江序洲只能在附近把车停下,三人徒步往里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 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任献皱着眉头:“是不是找错了?”

他无法想象, 一个企业的总裁助理,还是个有钱外出旅游的都市女性怎么会住在这样环境的地方。

尽管是在中午时分,他们走在小巷子里却需要靠打开手机手电筒模式, 才能看清脚下的路。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声,也不知道是老鼠还是什么不知名的小动物发出来的动静。

“定位没错, 就是这里。”江序洲说。

不仅任献惊讶, 阮明栖他们同样很惊讶, 在京海市生活了这么多年, 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周围的一切好像是被时光的遗弃,孤独的矗立在城市的角落。

老旧式居民楼外边墙体的涂料脱落大半, 露出灰扑扑的砖块, 斑驳不已。

抬头往上看, 向外的窗户好几扇都有裂纹,有的甚至是用报纸糊的。

风一吹过的, 窗户轻轻晃动, 好像张开大嘴想要呼喊求救的耄耋老人。

走上楼梯, 随处可见青黑色的青团, 地面还有些湿湿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在漏水。

声控感应灯的察觉到动静, 点亮了橙黄色的灯光, 一股压抑感扑面而来。

江序洲他们到门口时, 就看提前一步过来的同事聚集在一起说些什么。

“阮队。”负责人看到阮明栖后,立马叫了一声。

阮明栖目光往房间里看, 房间非常的空,除了床以外,只有一个衣柜和一张缺角的破书桌。

“情况怎么样?”阮明栖问。

“唐凤仪所说的手机已经找到,我们在上面提取到了两种不同的指纹,准备回局里后做检验。”

说着,技术人员把装有手机的物证袋给阮明栖看。

隔着物证袋,阮明栖按亮了手机屏幕,在上面看到了通话记录,是案发当晚给唐凤仪拨打的电话,时间是在凌晨十二点十几分。

也就是吴方成上高速离开津宁市不久就拨打了这个电话,与唐凤仪所说的时间点一致。

唐凤仪的房间实在是太小了,多进几个人转身都困难。

阮明栖进了房间,相应的屋子里的人员就得出来一个,否则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里面,实在是太挤了。

正听着任献在和技术组成员了解情况,走廊尽头出现一个人影。

江序洲朝着人影方向看了过去,是一个带着棕色毛线帽的老人。

老人就站在楼梯口,呆呆的往这边看。

根据现场调查人员的了解,这栋老式居民楼空了大半,住在这里的要么是经济不富裕的农民工,要么就是没有什么钱的老土著。

江序洲朝着老人的方向走过去,走近后发现他的腿在不停颤抖。

“您是要下楼吗,需要我扶您下去吗?”江序洲主动开口询问。

老人嘴唇抖了抖,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却是轻微点了点头。

任献目光一直在注意这里,江序洲跟他示意自己先送老人家下楼,他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老人走的慢,三层楼的高度愣是走了十五分钟才到楼下。

“你们在亚男家里做什么?”老人声音颤抖的问道。

江序洲愣了一下:“亚男?”

老人点头:“就是你们搜的那间屋子的主人,你们是亚男的什么人啊,是她爸妈找来的吗?”

江序洲明显感觉到,老人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警惕。

“不是,我们是公安局的。”

听到公安局三个字,老人的眼睛瞬间瞪大:“”公安局?是不是他那对不要脸的父母又报警了!”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老人咳嗽了起来,身体都在颤抖。

江序洲立马安抚老人的情绪,好半天才让他冷静下来。

一直在楼上查看情况的任献皱起眉头,担心江序洲这边出事,紧盯着他们这里的情况。

等到老人情绪稳定后,江序洲才知道,唐凤仪原名唐亚男。

唐凤仪家庭情况非常的贫困,家里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小她十岁的弟弟。

家里重男轻女,前些年有好心人到村中资助贫困学生上学,唐凤仪被选中。

按正常情况她本来可以去学校上学,但她的父母却把资助人给的费用拿走去养她弟弟,甚至还逼迫她辍学打工养家。

后来这件事被资助人知道了,就断了资助金,唐凤仪在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因为没有成年,没有哪个老板敢收童工,唐凤仪只能到处帮忙,遇上心善的老板会给她一点钱当报酬。

可就是这样,唐凤仪的父母还是不肯放过她,嫌弃她赚到的钱少,冲到人家店里大闹一场,指责对方不要脸找人干活不给钱。

最后闹的店老板因为收童工被罚款一万多元,事情在镇上闹的沸沸扬扬。

最后还是来村里支教的一个大学生老师看不下去了,寻求警方的帮助,才让唐凤仪重回学校,完成九年义务教育。

一段时间后,那位支教的大学生老师离开了村庄,但她却负担了唐凤仪高中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希望她考上大学离开那个“会吃人”的家。

“亚男这孩子太苦了,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住在这里,每个月赚的那点钱都要给家里汇回去。”

老人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要是不给钱,她那对不要脸的爹妈就报警找警察,说她不赡养父母,还要去她公司闹。”

唐凤仪不是没想过搬家和换工作,可她能去哪里?

只要父母报警,在警局撒泼打滚,逼得她无论如何都要出现。

“您知道那个资助唐凤仪,”看到老人疑惑的眼神,江序洲立马改口,“资助唐亚男的那个老师叫什么名字,您们知道吗?”

“知道,亚男那孩子经常提到她。”老人努力的思索着,“她叫……她叫什么来着。”

话都到了嘴边,越是着急想说越是想不起来了。

“想起来了,叫什么静媛。”老人说,“亚男都叫她静媛姐姐。”

老人在这个老式居民楼里住了三十几年,楼里居民不多,他们又住在同一层楼,自然知道的多一些。

说着话,老人突然想起了自己下楼是要去买豆腐的。

豆腐都是早上做好的,等到了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那么新鲜了,价格也会比早上再便宜一点点。

江序洲怕地面湿滑,老人腿脚不方便摔了,索性直接扶着老人过去。

任献看到后赶忙从楼上赶下来,得知他们要去豆腐摊,索性跟着一起过去。

豆腐摊离这里不远,老人显然是豆腐摊的常客,都不需要多说什么,老板就给老人打包好了两块豆腐。

“这两个娃娃好面生,您家在外面打工的孙子回来了?”老板热情的说道,“娃娃长的可真好,又俊又高大。”

老人笑笑:“路过的好心人,我哪有这么好的命嘞 。”

老人的儿子儿媳早些年出了意外没了,就他和一个小孙子相依为命。

小孙子长大也在工地里帮工,每天都忙到很晚,哪怕住在一片区域,老板也没见过老人的孙子。

把老人送回家后,江序洲就到唐凤仪家门口。

阮明栖刚好也结束里面的检查从屋子里出来:“你们出去了?”

江序洲:“下楼了一趟。”

“我发现了新线索,唐凤仪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别的名字。”

江序洲挑了挑眉:“唐亚男。”

阮明栖愣了一下:“我去,江顾问你真修算命了?”

任献闻言,忍俊不禁。

要不是他刚刚也下楼,听到了江序洲和老人的对话,估计也和阮明栖是一样的反应。

江序洲无语,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状态比来之前好了不少。

接着,江序洲把从老人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和阮明栖在屋子里找到的消息一核对,发现了一个关键人物,孙静媛。

阮明栖在唐凤仪的房中找到这个名字时,刑警队敏锐直觉让他意识到不对劲,立马让局里的同事帮忙查了这个人。

一调查发现,孙静媛和吴方成是大学校友,准确的说还还是直系学长和学妹的关系。

两人曾经在大学期间,多次在一个队伍里参加大学生编码竞赛,且均有获奖。

“孙静媛能联系到吗?”江序洲问,“线索交集在她身上,该做个走访吧。”

“联系不了。”阮明栖说。

江序洲顿了一下:“为什么?人不在京海吗?”

“她死了。”

江序洲很惊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怎么死的?”江序洲问道。

“跳楼。”

江序洲立马联想到了什么:“她是麦子莹说的那个员工吗?”

阮明栖抿了抿唇:“不好说,孙静媛的个人信息里没有入职相关的内容,具体情况还得再往下调查。”

任献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到底不是全程跟着阮明栖,很多信息知道的不全,只能听着他们两个在跟打谜语似的对话。

阮明栖:“孙静媛在案件中起了什么作用目前不好说,但可以确定,唐凤仪是预谋想杀吴方成的。”

江序洲问:“你是在房间里发现了什么吗?”

怪不得阮明栖状态明显要比刚刚好了不少,原来是在屋子里发现了不少的线索。

江序洲没有戴手套,阮明栖则是自己拿着翻给他看。

看到笔记本上记录的内容后,江序洲瞬间变了脸色。

Chapter 50

返程的路上, 江序洲满脑子都是刚刚看到的信息。

笔记本上全是关于吴方成的内容,并且每个时间点都有配上一张照片。

内容非常的详细,观察日记的右上角还有当天的日期。

笔记本非常的破旧, 都已经起卷边了, 可见平时主人没少进行翻阅。

唐凤仪在跟踪吴方成,她为什么要跟踪他?

更奇怪的是,笔记本上的照片, 吴方成的脸都被用红笔画了叉,有几张严重的甚至脸都被划破了。

回了警局, 两人立马进了会议室分析线索。

笔记本已经作为物证在物证箱里等着专业人员去处理, 他们则是对着拍照的笔记本内容进行分析。

阮明栖找到本子的时候, 就是粗略的翻了一下, 没细看的。

如今看到被划花的照片,心情十分复杂。

“看起来挺恨啊, 下笔画脸用了这么大的力道, 照片都穿孔了。”

阮明栖紧接着说:“我们在唐凤仪家里, 找到了一部手机,手机相册里的照片和笔记本上出现的照片拍摄角度一致, 应该就是唐凤仪为了偷拍吴方成特意准备的。”

“按照唐凤仪在审讯室里的供述, 吴方成对她存有不轨的心思, 她应该会在非工作时间尽量躲避开他才对。”江序洲提出自己的疑问点。

阮明栖挑了挑眉:“那万一人家想着知己知彼, 知道吴方成的行踪,再选择跟他错开, 自己不就安全了。”

话音刚落, 顿时接收到江序洲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阮明栖笑了笑:“办案最忌讳先入为主的判断, 把思维打开。”

江序洲深吸一口气:“让你打开思维,不是思维乱飞。”

阮明栖被噎了一下, 瞬间给气笑了,调整状态继续看证据。

回神的瞬间,立马被一张照片吸引。

“这个是不是‘药堂’?”阮明栖问道。

江序洲立马顺着他所说的方向看过,唐凤仪拍摄照片的手机质量不是很好,似乎害怕自己被发现,拍摄角度都非常的怪异。

“是有点像。”江序洲辨认了一下。

为了以防万一,阮明栖立马拿了手机拍照发给林澄。

林澄在调查与吴方成联系的医生号码,最后范围圈定在十几个号码中,还无法确定究竟哪一个号码才是最终吴方成治疗的那个医生。

阮明栖拍摄来的照片除了拍到一小块药堂的牌子,还拍摄到了联系方式的三位数字。

剩下的十个号码中,仅有一个号码尾数是081。

林澄立马将消息发给阮明栖,同时和张爽准备出发去药堂找这个姓赵的医生。

有张爽跟着过去,阮明栖也省得跑一趟,一上午来回折腾,人都要折腾散架了。

江序洲往下翻着,也有了新发现,纸张上似乎有颗粒状物体在上面。

“怎么了?”阮明栖问。

“笔记本上好像有东西。”江序洲说。

阮明栖立马查看起来,把照片放大,隐约可以看到上面一小块的位置沾染上了白色粉末。

发现这一点后,阮明栖立马快步出门,去找技术人员确定这件事情。

……

阮明栖回来时,江序洲已经将照片都给看完了。

“毒物检测结果出来了,是安眠药。”阮明栖说。

说来也巧,吴方成的胃里也含有安眠药的成分。

“得找个时间再审她一次。”

江序洲眸色微动:“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阮明栖愣了一下:“你要参与审讯?”

“可以吗?”

阮明栖想法在脑子里快速转了一圈,最终点头:“行。”

唐凤仪再次坐到审讯室里,显然自己也没想到时间会间隔这么短。

阮明栖很直接,立马拿了物证袋出来,里面是一根警棍。

“作案凶器我们已经找到了,并且在上面提取到了血迹,跟死者的DNA做了对比,证实凶器上的血迹就是死者吴方成。”

“你看看作案工具,确认一下。”

说完,阮明栖左手举着装警棍物证袋,右手举着装水果刀的袋子。

“这是你用来弄伤吴方成的工具吗?”阮明栖问。

唐凤仪抬起头来,认真的做着辨认:“是。”

“仔细看清楚了。”阮明栖提醒。

唐凤仪却表示:“看清楚了,工具都是我买的,不会认错。”

话音刚落,阮明栖放下手中的东西:“这把刀根本就不是凶案现场找到的作案工具,是我从食堂借来的切肉刀。”

唐凤仪瞬间愣住,反应过来自己被骗后情绪立马激动起来:“不是,我看错了,那把刀不是我的,警官,真的是我看错了,距离太远了我看不清。”

相比起唐凤仪激动的情绪,在对面桌前坐着的阮明栖和江序洲则要淡定很多。

眼看自己的呼声得不到回应,唐凤仪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只是看着他们的目光依旧带着恳切。

唐凤仪在迫切的希望着阮明栖再给她一个改口的机会,看着他的眼神卑微又小心。

见她冷静下来,阮明栖拿出来另一个物证袋:“这把水果刀才是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

“是,这是我的刀,是我的。”唐凤仪赶忙说。

阮明栖:“我们对水果刀做了检查,上面没有提取到你的指纹。”

唐凤仪愣住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阮明栖拿起装有警棍的物证袋:“而在警棍上,我们提取到了你的指纹。”

“根据你上一轮的供述,在遭受到吴方成的攻击后,你进行了激烈的反抗,并且用随身携带的警棍袭击了他。”

阮明栖语气平静:“根据我们在现场的痕迹勘察,并未在草丛中寻找到挣扎打斗的痕迹。”

“第二点,假设挣扎的不明显,你在用警棍袭击过吴方成后,情急之下伤人情绪应该是非常激动的状态会有时间和心思去带上手套,用水果刀将二次袭击你的吴方成刺伤吗?”

“又或者是,你没有带上手套,而是在情急之下,用水果刀刺伤了吴方成。”阮明栖说,“随后担心警方通过指纹找到你,擦拭掉了水果刀上的指纹,并将作案工具留在了现场,带着另一个作案工具警棍离开了现场。”

听到这,唐凤仪的腿已经不受控制的在颤抖。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显得非常的怪异。

如果是第一种,第一次第二次袭击时间间隔不会太长,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还有时间去戴手套,本身就是一个很让人怀疑的事情。

而若是第二种,两种作案工具,完全可以一起带走,或者是一起丢在现场。

如今却是一个带走,一个被留在现场,是因为知道水果刀上没有指纹,所以有恃无恐吗?

面对阮明栖摆在面前的证据,唐凤仪紧张的嘴唇都在颤抖,愣是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来。

“第三点,根据你上一轮的供述,在用水果刀刺伤吴方成后,就将水果刀慌忙丢弃在了现场。”

阮明栖拿出现场拍摄打印出来的照片:“这是我们在现场找到作案凶器时拍摄的照片,水果刀上缠绕着破布条,和你所说的内容不一致。”

前两个点,已经击溃了唐凤仪的心理防线,阮明栖摆出的第三个证据,就像是当头一棍,直接把她给打懵了。

“我……是我记错了。”唐凤仪不敢对上阮明栖的眼神,低着头身体在不断的颤抖,“我太紧张了,我记错了,我没有说谎,人就是我杀的。”

阮明栖脸色沉了下来,唐凤仪这么不管不顾的将所有东西都认了下来,是在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一直在观察她情况的江序洲开口了:“你认识孙静媛吗?”

听到这个名字,唐凤仪颤抖的身子突然僵住,整个人就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不……不认识。”唐凤仪的声音很小,小到不注意听根本就听不见的程度。

“孙静媛,东联大学计算机专业学生,曾在大三时期跟随学校社团去往偏远山区支教,支教地点就是你老家所在地。”

唐凤仪脸色刷一下就白了,紧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我们调查得知,孙静媛支教期间认识了几个家庭困难的小女孩儿,那些女孩儿都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被迫辍学打工,为了让她们能够继续完成学业,孙静媛在当地部门的帮助下,出手干预,并给她们提供了资金援助。”

唐凤仪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圈唰一下就红了,眼泪一颗颗往下掉,砸在面前的桌板上。

“孙静媛提供经济帮助的女孩儿,是你对吗?”江序洲说的很直接。

尽管已经知道了答案,江序洲还是想从唐凤仪口中听到。

只有唐凤仪开口,他们才有机会找到真相。

无疑,孙静媛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唐凤仪没有开口,他们也不着急催,就安静的等着。

等到唐凤仪的情绪平静下来,江序洲才再问了一次刚刚的问题。

唐凤仪深吸一口气:“是,姐姐资助的那个人是我。”

这次抬头,唐凤仪看向江序洲,不再选择逃避。

唐凤仪原名唐亚男,是他们家里一个不受期待出生的孩子。

家里重男轻女情况严重,唐亚男出生后,唐家人想直接把她给丢了,或是卖了。

最后还是因为舍不得孩子的母亲恳求,才勉强留下了她。

被留下的唐亚男是全家都出气筒,谁不顺心了都能来打骂她,尤其是在弟弟出生后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她被迫辍学,可路过村子听到学校里传来的读书声,毫无触动是不可能的。

唐亚男趴墙角偷看上课,被在讲台上的孙静媛发现了。

在了解到她的情况后,孙静媛帮她据理力争,看着为帮自己争夺权益与别人吵的面红耳赤时,唐凤仪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捏住。

说到这,唐凤仪哭出了声来:“静媛姐姐她是个非常善良的人,是吴方成!是他逼死了静媛姐姐,他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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