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现场禁止心动

《犯罪现场禁止心动》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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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1

“黄章宗的妹妹, 黄兰佩。”

程晋给出的答案让众人心惊,亲妹妹杀了嫂子,间接导致哥哥的死亡。

相比起他们震惊的情况, 跟着回来的文永凤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她就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 不去过问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生活的重担已经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活着已经不容易了,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别人的家事, 自己家的事情就已经够糟心的。

虽说黄章宗和妻子的死因几乎不会有争议,为了以防万一, 林培鑫还是去协助唐风完成尸检。

江序洲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报告, 每一条网友留言好像是刀子一样。

【目的也太明显了, 救完人就要了三十万, 不就是冲着钱去救人的,算什么见义勇为。】

【看了两个孩子的落水视频, 虽然说有一些距离, 努力一下也不是救不到, 可能就是不想救吧。】

【好像是孩子的舅舅和妈妈间有矛盾,大人的事情牵连孩子, 见死不救真不应该。】

【上岸的时候是不是看了外甥一眼, 会不会是故意不救的啊?】

一系列阴谋论的揣测, 都像是把黄章宗放在火堆上烤, 明明他只是和往常一样去水库里钓鱼,想要用钓来的鱼卖些钱给妻子治病。

因为看到孩子落水下去救人, 他没能把两个孩子都救起来, 就好像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他是要了被救孩子家长的钱, 可他没有办法,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去死。

相比起自己“可笑”的尊严, 他选择妻子的命。

在黄章宗的家里搜寻了一番,他们找到了一封手写信。

又或者说,应该是发泄情绪胡乱写下的稿纸,这场舆论风暴里,没有人比他更痛苦。

网友指责他救人居心不良,他同样在自责自己“趁火打劫”的行为。

程晋去审讯黄黄兰佩,昏暗的审讯室内,她低着头,几缕发丝自然垂落,遮挡了视线。

她的一双眼睛通红,身体不断的颤抖。

程晋和参与审讯的警察桌下,文件放在桌上的响动声把黄兰佩吓了一跳。

放东西的声音不大,可她就好像是惊弓之鸟一般,一丁点的动静就能把她吓死。

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程晋调整了一下情绪:“黄兰佩,你今天为什么出现在医院?”

被叫到名字,黄兰佩身体哆嗦的更加厉害。

“去……去看我嫂子。”

程晋微眯眼眸:“只是去看她,没做什么事情?”

黄兰佩低着头,却能感受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压迫感强烈到让她不敢抬头。

“要她死。”黄兰佩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每一个字都说的非常清楚。

“你很恨她?”

黄兰佩愣了一下,随后才点点头:“不恨。”

“既然不恨,为什么要杀她?”程晋耐着性子,一点点问,也不着急。

“她死了,黄章宗才会难过。”

黄兰佩在说到自己哥哥名字的时候,咬紧牙关表情都有些扭曲,甚至连一句哥哥都不愿意叫,连名带姓的喊着。

“黄章宗死了。”

程晋的话宛若平地一声惊雷,黄兰佩猛然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程晋。

“怎么可能?”黄兰佩不相信,接连说了好几句自己不相信。

程晋给她看了几张照片,看完后黄兰佩情绪失控崩溃大哭起来。

“他怎么会死了,他怎么可以死了”黄兰佩质问程晋,好像这样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程晋将这些天的黄章宗承受的网络暴力,以及诸多媒体骚扰,有巨大精神压力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黄兰佩显得很震惊,沉浸在丧子之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些天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哥哥经历了什么。

反应过来后,只见她的嘴唇颤抖的厉害,几次试图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

片刻后,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审讯室内响起。

和黄章宗不同,黄兰佩虽有个当老师的父亲,却偏偏不爱读书。

打小逃课打架叛逆事情做了个遍,把老父亲气的不轻。

最后更是在刚满十八岁的时候就怀孕,非要和同村的一个小混混结婚。

为了这个婚事,两家关系闹的很僵,他们的父亲也不允许黄章宗再和妹妹联系。

几年后,黄章宗的父亲病逝,想着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父亲走了也该来送送。

却没想到黄兰佩的丈夫竟然打起了白事钱的主意,办丧事一分钱不出也就罢了,还要来瓜分父亲留下的遗产,就连办白事亲戚给的安慰包钱都想要沾手。

黄章宗忍无可忍,与对方打了起来,黄兰佩不仅不觉得丈夫有错,反倒指责起自己的哥哥来。

最后在一众亲戚的参与下,黄兰佩夫妻被赶走,两家关系再度降到冰点。

和程晋一起进来审讯的警察是丹林市刑侦支队的队长,听到黄兰佩说起自己和哥哥黄章宗之间的纠葛,气的明显呼吸都不顺畅了。

而真正激化两家矛盾的,还是黄兰佩的儿子。

黄兰佩的儿子祝少聪所念的小学,是黄章宗所教书的学校。

一天上班,自己班上有个小姑娘哭着来找她,看着孩子浑身脏兮兮的样子,他第一反应是不是孩子在哪摔了。

谁料,问完得到的结果,让办公室所有老师都愤怒不已。

根据小女孩儿所说,下课时间有人把她拖到教学楼后面的垃圾池里,让她进垃圾桶里蹲着,不然就打她。

小姑娘害怕极了,只能照做。

被装进垃圾桶后,让她进垃圾桶的人把垃圾桶放平,推进了垃圾堆里,还不允许她出来,直到上课后那个人才离开。

小女孩儿没有受什么伤,但是受到很严重的惊吓。

黄章宗在第一时间报了警,同时联系孩子的家长来学校。

却没想到警方调查过后发现,让小女孩儿进垃圾桶的人,就是黄兰佩的儿子祝少聪。

女孩家的父母不依不饶,因为祝少聪年纪小,被教育一通后就让家长领了回去。

黄兰佩因为这件事赔了一大笔钱,他们不仅不知错,反倒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黄章宗的身上。

“如果不是他报警,我们家怎么会损失这么多钱!”黄兰佩到现在还不觉得是自己有错,大声质问程晋。

“我们要是不赔钱,那个女孩儿的家长就会一直找麻烦,我们家少聪还这么小,要是在档案上留下污点,他以后还怎么考进单位。”

程晋身边的支队长直接给气笑了,小小年纪就这么坏心眼,干了坏事爹妈不想着好好教育,竟然还怪旁人影响了自家孩子的前程没办法考公。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到了年纪的男女都适合做父母。

“考你妈呢,孩子不好好教,做人都有问题,还想着考试,就算档案没问题他也考不进去。”

支队长一忍再忍,到底是没忍住破口大骂。

“你家儿子是心肝宝贝,别人家的姑娘就活该被你欺负,地球围着你一家转是吧!”

支队长看都不看旁边的程晋一眼,就算一会儿被骂他也得说。

自己也是做父母的,非常能够理解女孩家长的心情。

当时这个案子因为当事人年纪都很小,丹林市公安系统里都知道这件事情,虽然案子不是他办的,却也很清楚当时的情况。

那个小姑娘的情况远没有黄兰佩说的那么简单,在第一次垃圾桶事件后,那个孩子又被报复了好几次。

孩子的家长才会这么生气的不依不饶,好好一个姑娘,险些给人逼成了自闭症。

与先天自闭不同,后天自闭症其中一种患病原因是受到了强烈的惊吓,同时会产生严重的心理创伤,甚至是产生轻生的念头。

施暴者却在这边轻飘飘的一句闹着玩,就想把事情翻篇,哪里那么好的事情。

支队长一连骂了好几句,直到骂痛快了才停下来。

“程队,抱歉,我情绪失控了。”

程晋看了他一眼,并未出言责备:“出去平复一下,换人进来。”

支队长没想到程晋就这么轻飘飘的把这件事情揭过去了,要是换做他们局长,哪怕知道他是对的,都得给他骂个狗血淋头。

“是!”

支队长立马转身出去,很快换了一个警察进来。

儿子的死亡,黄兰佩认为是自己的哥哥故意不想救他,自己家破人亡,凭什么造成她家破人亡的人还活的很好。

所以她向躺在病床上的嫂子动了手,杀人的时候她是害怕的,可想到自己可怜的儿子,瞬间就有了勇气。

“我只是想要他和我一样痛苦,没想要他也死的。”

黄兰佩一直在哭,可她的哭声并没有获得任何人的同情。

程晋从审讯室里出来时,就看到丹林市局的局长在骂人。

显然是知道了刚刚审讯室里的事情,支队长被骂的一声不吭,脸上写着不服气。

看到程晋出来,局长立马让人散了,尽快把检讨书交上来。

“刚刚里面的事情,让你看笑话了。”

程晋表情淡淡的,并不想追究这件事情,应对了几句后就把话题给带过去了。

事情到这里,他们的案子也算是结束了。

本就是为了调查水库浮尸案过来的,尸检结果证明,溺水的祝少聪就是溺亡,并非人为。

且下水库游泳是他邀约着顾韦去游泳比赛的,排除谋杀可能性。

黄章宗调查过后同样没有异常,是媒体的介入让事情闹大。

正常情况下,这个案子丹林市局就能办,他们过来除了是因为媒体舆论,同时也是给阮明栖他们调查常英的死亡真相打掩护。

局长询问什么时候做资料交接,程晋则以黄章宗和妻子的尸检结果还没出为由,暂时搁置。

对此,局长也没什么好说的,省厅做事讲究有始有终,这很正常。

从市局出来,程晋就回了村子。

……

冉桂峰心疼住院费,不顾医生的劝阻办理了出院手续。

刚回家,就碰上了文永凤,两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

冉桂峰可半点都不像是脑震荡的伤患,抄起扫把就要和文永凤干架,场面混乱的不行。

更离谱的是冉桂峻两兄弟听到大哥家的动静,带着儿子也赶过来帮忙。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对文永凤口出恶言,上前劝架的警察还挨了不少打。

眼看木棍就要落到文永凤头上,江序洲赶忙把人拉到身后。

话音刚落,江序洲把棍子挡了下来。

攻击不成,气头上红了眼的冉文海又用挥起了扁担,朝着江序洲的头就要打下去。

“别碰他!”

阮明栖瞬间瞪大眼睛,心脏一瞬间好像都停止了心跳。

话音刚落,冉文海连人带扁担飞出两米距离,正好落在两个警察脚边。

短暂惊愕过后的,反应过来立马将人按住。

其余人被这一下震撼住,纷纷忘记动手,趁着这个机会劝架的警察立马将人都给控制住。

江序洲那一脚踹的不轻,冉文海脸都青了。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刚刚的后怕,强忍怒气阴阳怪气道:“都让你别碰他了,他下手没轻没重的。”

说完,阮明栖走到江序洲旁边,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定不少胳膊不少腿,人也没什么大问题,悬着的心才落地。

人全部被控制住,阮明栖看着蹲了一排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刚刚检查了一下,几个劝架的警察脸上好几块淤青,手背上也很多抓痕,不知道的还以为冉家人都是练九阴白骨爪,给他们的手抓的血淋淋。

“挺出息啊,人多势众就欺负人是吧。”

“警官,是那个女人先骂人的。”徐广娟一脸不服气。

“我还没瞎没聋呢!”阮明栖音调拔高,“不是你先骂她的吗,见到人就骂,你这嘴是真快啊,拦都拦不住。”

事情起因还要归结于文永凤,得到医院的消息,冉桂峰要出院回家。

现在家里没人,阮明栖他们则让文永凤稍作等候,等冉家人回来了,再去他们那边了解情况。

一路颠簸消耗了文永凤大量的精力,等待的过程中,倚靠着墙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她从梦中惊醒,非要阮明栖他们现在就带着自己去冉家看看情况。

紧接着就发生了刚刚的事情,江序洲在里面帮忙清理伤口。

余光瞥到一旁的文永凤,见她心神不宁的样子:“是想起什么事情了吗?”

文永凤抬起头,目光闪动:“我梦到程晓斐了,她让我救她。”

江序洲愣了一下,一路上想着女儿的事情,文永凤就梦见程晓斐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梦中求救,他却没有办法说什么。

就像母亲与孩子间的心灵感应,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有的时候第六感又真的能够预见一些东西。

文永凤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一排蹲着的冉家人,她红着眼睛。

“我女儿呢!”文永凤声音嘶哑的像是被砂纸磨过,“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徐广娟猛然抬头:“你胡说八道什么,谁知道你女儿跟哪个野男人跑了,我们还没找你赔偿我们丢儿媳妇的损失,你倒是先来倒打一耙了。”

“你说什么!”文永凤又要冲上去,徐广娟也丝毫不怵,伸出手就好往头发上抓去。

“够了!”阮明栖立马制止,“没完了是不是,这么爱吵去警局给你们开个单间吵啊!”

听到要去警察局,徐广娟立马不吭声了。

文永凤摆明了是豁出去了,徐广娟害怕她可不害怕 :“你们杀了她,是吗!”

闻言,原以为又会是一番争吵,没想到相比起冉桂峻和冉桂翔两兄弟的气氛,被指控的冉桂峰和徐广娟却没有说话。

眼神躲闪,不敢与人对视的样子立马吸引了阮明栖和江序洲的注意。

他们的反应不对,明显是心虚的表现,难不成程晓斐真的出意外了。

阮明栖立马想到送检的样本,联系了在实验室人员了解情况。

对方回复消息,还需要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出报告。

此时的半个小时对于他们而言显得无比漫长。

手机铃声响起,阮明栖第一时间接通电话。

“DNA样本比对结果显示,两个样本存在亲缘关系,母女关系成立。”

“提审冉桂峰和徐广娟!”

阮明栖声音传来,徐广娟和冉桂峰脸色唰一下就白了,显得手足无措。

Chapter 92

冉桂峰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刚出医院又进警察局,运气真是衰到家了。

人被送到审讯室里都是懵的,不明白怎么突然变成现在的局面。

“我再问你一次, 你的儿媳程晓斐从医院出来后, 去了哪里?”

冉桂峰被阮明栖的声音吓了跳,手脚凉的像是冰块一样,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 她自己生气跑了,谁知道她去哪里鬼混了。”

“自己跑了?”阮明栖见他不见棺材不掉泪, “医院停车场的监控录像我们已经去调了, 要看吗?”

冉桂峰愣住, 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破烂停车场竟然还有监控。

“停车场的监控录像显示, 程晓斐在你们的拉扯下上了一一辆车牌号为35的车,车牌的主人我们也调查过, 是你的侄子冉文海。”

阮明栖每说一句, 冉桂峰就紧张一分, 无意识的小动作越来越多。

“在来你的审讯室之前,已经有警察去问过冉文海, 在医院进行完产检后是否搭载过程晓斐, 你猜他说什么?”

阮明栖的话一出, 一旁做笔录的警员傻眼了, 隔壁市的队长怎么是这样的画风?

虽说能这么年轻当上队长的,除了本事外办事都很有自己的一套风格, 但这个也太有风格了一点。

冉桂峰额间冒出冷汗, 眼神躲闪不敢与阮明栖对视:“是……是我记错了。”

阮明栖神色淡然, 丝毫没有为他们供词不一致生气:“总不能是路上你们吵架,她要求下车离开了?”

“是, 就是这样,她脾气大的很,我们怎么都拉不住的。”冉桂峰立马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你倒是会借坡下道,我说什么你就往下顺是吧。”阮明栖轻笑一声,“你们车上人这么多,她一个即将生产的孕妇要强行下车,你们就给她下了?”

冉桂峰抿了抿唇:“她脾气大,肚子里又还有孩子,我们没办法,只能停车让她去。”

“这会儿又怎么在意孩子了?”阮明栖反问一句,“孕妇丢了也不找,我还以为你们完全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阮明栖的一句话,让本就脸色不好的冉文峰更加紧张起来。

并且在说完那句话后,阮明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

“我……我……”

冉桂峰本就紧张,被阮明栖这么点了一下,嘴里跟被堵了一样,支吾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别紧张,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那我们先说另一个问题。”

冉桂峰愣了一下,没想到程晓斐是否在车上的问题就这么轻易的被翻篇了。

没等冉桂峰松口气,就听到阮明栖话锋一转。

“我们到的第一天就已经询问过你土房子的情况,当时你回答是土屋发生过倒塌后,你们兄弟三个就把母亲接到家里,轮流照顾,是还是不是?”

与此同时,在阮明栖旁边坐着一起参与审讯的警察正拿着第一天阮明栖去冉家做调查时,录制的执法记录仪。

执法记录仪里面清晰的记录了所有人的言论,冉桂峰但凡说出一句和当时情况不一样的话,他那边就会进行播放。

冉桂峰对上阮明栖的视线,心中一紧:“是。”

“土房子倒塌后,你们兄弟三人进行重建,用来养猪养鸡鸭,是吗?”

阮明栖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都是曾经冉桂峰亲口跟他们说的,目的是为了证明的自己没有虐待母亲常英。

明明都是自己告诉他,如今从阮明栖的口中再次听到,总觉得像是悬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把刀,让他进退两难。

“是。”冉桂峰因为焦虑,眼神游离难以集中注意力。

“除了你们,平时还有谁会去土房子那边?”

“没,没有。”冉桂峰说,“猪和鸡鸭都是我们家的,平时只有我和我媳妇会过去给那些畜牲喂食。”

“程晓斐有去过土房子吗?”阮明栖追问一句。

“没有,她没去过。”冉桂峰的情绪有些激动,无意识的拔高音量语速加快,“只有我和我媳妇去过,她没去过。”

说完,冉桂峰咽了咽口水。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第一天去土房子勘察,我们在屋内的墙角发现拖擦状血迹,经过提取到的血液样本的比对,证实样本的主人与文永凤存在亲缘关系。”

“根据调查,文永凤只有程晓斐一个亲生女儿,也就是说,土房子里的拖擦状血迹,是程晓斐留下的。”

阮明栖的一番话让冉桂峰傻眼了:“怎么可能,不会的,你们一定检查错了,不会的。”

冉桂峰不可思议的看着阮明栖,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

而这个时候,勘察小组到了冉家,进行现场勘察,找寻程晓斐失踪的线索。

同时土房子那边也正在进行二次勘察,找寻程晓斐可能留下的更多痕迹。

江序洲没有选择和阮明栖一起去派出所进行审讯,而是留在现场,尝试用现有的线索,对现场重构。

程晓斐的失踪谜团太多,他还没有完全整理清楚思路。

拖擦状血迹位置不高不低,正常情况下难以在墙角位置留下那样的痕迹。

除非是人躺在地上,身上某个部位碰触到墙面,被拖拽移动,才有可能留下这种痕迹。

如若程晓斐真是被拖拽移动,从而留下的拖擦痕,像个破麻袋一样在地面上拖行,极有可能是行动不便。

地面上应该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会留下拖擦血迹,但在第一次现场勘察时,他们就对土屋地面做了血液反应的。

结果证明,地面上没有血液反应。

思索间,江序洲听到不远处有说话声传来。

江序洲回头,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怪异的老人站在树下,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时不时的摇摇头。

老人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表情十分凝重的样子。

江序洲往老人的方向走去,还没到跟前,就听到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句话:“这家的土房子真的不干净,让这么多警察进去,会坏大事的。”

“您好,打扰一下,为什么您说这个屋子不干净?”

江序洲表现的很有礼貌,老人听到他的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我瞧着你跟他们一起的,你也是警察?”

“不是,我是学生,来学习的。”

话音刚落,就听老人小声嘀咕道:“好端端的去哪去学习不好,来这里学习,也不嫌晦气。”

“请问这屋子是有什么不对吗?”

老人是村里算风水的,谁家有个大事,稍微迷信一些的都会找他算上一算,因为家里排行老三,所以都叫他三爷。

“天机不可泄露,事情我也不能说的太细,看你这小子有点眼缘,老头子我提醒你一句,趁早赶快走,这屋子不干净,闹鬼。”

见江序洲表情怪异,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立马又补了一句。

“怎么能不闹鬼,家中出了遗弃老母亲的不孝子,老宅不宁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江序洲听的眉头紧皱。

三爷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才压低了声音,表情有些吓人:“你小子还不信,老头子我算了一辈子的风水,怎么可能看走眼。”

“罢了罢了,与你说些细处。”

三爷从口袋里掏了副圆框墨镜戴在眼前:“祖屋就是根基,常英本就是死在外面,还等到第三天才被收尸,怨气深重。”

“尸体被寻回的时候,她家的那三个儿子甚至都不愿意把尸体接进门,就给她丢在土屋这里,还被警察带走给前后开膛破肚了两次。”

“尸身被送回来后又停在土屋里,等到要下葬的时候才从土屋里抬出来入棺,加重了怨气,才会在夜晚发出啼哭声,这是要变成厉鬼啊。”

江序洲愣了一下:“您听到了屋子里有哭声?”

“是啊,不止我听见了,当时负责给常英抬棺下葬的人可都听见了。”

“夜晚时分,土屋子里就会传来女人的哭声,一整晚都不会停歇,就连下棺的时候,都能听到有动静,常英这是心有不甘啊。”

三爷掐指一算:“你也进过土屋。”

江序洲眸色微动:“也是算出来的?”

“我瞧着你印堂发黑,精神不振,是在里头沾染了不该沾的东西了。”

说完,三爷朝着他搓了搓手指。

江序洲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三爷在墨镜下的眼睛摸摸翻了个白眼:“这年头的大学生读那么多劳什子书有什么用,都把脑子给读傻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江序洲哽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三爷沉声道:“索性你沾染不深,我可替你化解怨气,一百块。”

老爷子直接贴脸开大,江序洲只要不是脑子不灵光,怎么也该懂这一百块是什么意思。

江序洲又好气又好笑,从钱包里拿了两百:“我身上只有两百的现金,您拿着买些好吃的。”

谁料三爷却拒绝了江序洲的好意,只抽走了一张“办多少事情拿多少钱,三爷我办事从来都是讲究良心,把那一百收回去。”

说完,从衣服内里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装进一个红色布袋里:“这符你随身带着,可保平安。”

三爷神情认真,江序洲见他的样子也没推拒,把东西接了过来。

“我想请问一下,屋子开始有哭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这后生怎么回事,都知道不干净了不赶紧跑,还在这多问什么。”

江序洲很是坚持,见实在说不动他,三爷无奈叹口气。

“出殡前的前一天。”

常英死亡后是在第三天才被发现的,因为冉慧娴的出现,警方先后两次介入调查,加上农村有着丧礼。

虽然已经过了死亡后停棺七天下葬的时间,冉家人还是按照时间进行了七日停棺材后再火葬。

算算时间,距离常英死亡到下葬,前后经历了20天的时间。

而有人听到土屋子里传出有哭声,是在出殡前的前一天天,也就是常英死亡的第19天。

若是有问题,又怎么会在那个时候才传来哭声。

“请问传来的哭声是什么样的?”江序洲追问道。

“能是怎么样的,女人的哭声你都没听过吗?”三爷反问一句。

“不过下葬那天,棺材里传出的声音不大对,声音很小,像哭声又不像,断断续续的,有点像是夜猫。”

三爷的话让江序洲心中警铃大响,立马问道:“那时候负责抬棺下葬的人是谁,您知道吗?”

“这我怎么会不清楚,你现在去黄章宗家里,那些人应该都在。”

丧葬队伍是隔壁村子来的,国人对白事到底是比较忌讳,周围几个村子里只有这么一支这样的队伍。

谁家有办白事,需要哭丧、奏丧乐和送葬,只要钱给够了,他们就会过来帮忙。

江序洲强行把最后那一百块钱塞到三爷的口袋里,让他跟自己走一趟。

三爷拿人手软,虽然不想去,看在那一百块钱的面子上也只能无奈跟上。

阮明栖在镇上派出所进行审讯,这时候找他不方便,江序洲联系了林培鑫。

林培鑫正好尸检完成在洗手,手机就响了:“嘿,这电话来的可真是时候。”

Chapter 93

林培鑫脸上原本还挂着笑, 听完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你什么表情,古里古怪的。”唐风回头,就看到他面色凝重。

林培鑫赶忙擦干手上的水渍:“有新情况, 程队回来了吗?”

唐风见他着急忙慌的, 也赶忙灌了水龙头跟上去:“按理来说应该回来了,我打电话问问他。”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黄章宗家的方向走。

目前棺材里是不是真的有声音传来他们还不清楚, 毕竟三爷年纪大了,记忆是否有偏差不好说, 一人证词也还有待考究, 还得再问问丧葬队伍那些人。

江序洲带着三爷赶到黄章宗家里时, 程晋已经提前让人把队伍给留了下来。

丧葬队伍人员有二十几个人, 突然被留下,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为了不互相影响, 在场警察两两为一组, 对丧葬队伍人员分开进行询问。

“三爷, 能再具体跟我描述一下土屋子里面的情况吗?”林培鑫问道,人员不够分配的, 林培鑫和唐风一组, 正好再问问三爷一些具体情况。

话音刚落, 就见三爷给他打了个手势。

林培鑫不明所以的看向了江序洲:“几个意思?”

“一百块, 给钱吧。”江序洲说,“我身上没现金了, 没法借你。”

“什么一百块, 这是泄露天机的消业。”三爷不乐意了。

林培鑫傻眼, 眼看三爷没给“天机”钱什么也不会说,只能乖乖掏口袋。

这年头出门买东西都是用手手机支付, 身上几个口袋都掏了个遍,只凑了五十三块五毛。

最后还是去隔壁邻居家跟人家扫码换现金,才勉强凑够那一百块钱。

有零有整的纸币递过来时,三爷上下打量了林培鑫一眼,随即从兜里掏了两个和刚刚给江序洲一样的平安符。

“你比他黑,得要两个。”三爷很是实诚的说道。

林培鑫表情僵了一下:“我黑是因为我爸就不白。”

三爷顿时翻了个白眼:“朽木不可雕。”

江序洲眸色微动,下意识避开林培鑫看向自己的眼神,三爷这张嘴果然平等“创死”每一个人。

帮忙做笔录的唐风险些笑岔气,写字的手一直在哆嗦。

江序洲在旁边听着,内容和刚刚在土房子前和自己所说内容一致。

“我劝你们还是早些走,免得被牵连进去。”三爷表情十分神秘,“冉家人自己做的孽,他们会遭报应的。”

所以调查小组的问话结束,核对信息后,发现所有人所说的内容都差不多,如果不是事先对过口供,那么很有可能棺材里面真的有声音。

“人已经火化了,为什么还要葬棺材?”唐风还是难以理解。

因为火葬的推行,一般情况下人离世后都是葬骨灰,很少听说再加一层棺材的。

经过这么多天的了解,冉家人在金钱上表现的十分吝啬,就连火葬都是选择价格最便宜的那种。

棺材的成本不低,不像是他们会做的事情。

“常英横死本就委屈,若想家宅宁静必须得让她魂魄安息,生前没能居住上大房子,死后总得有个享受。”

而对于离世的人而言,棺材就是他们所谓的“大房子”。

三爷对此是这样解释,并且说明这是冉家人找他算风水的时候,自己根据他们投签结果算出来的。

闻言,江序洲他们三人表情凝重。

他们不懂民间算命的门道,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倘若真心信仰,是会对得到的结果言听计从。

江序洲问:“冉家人信风水吗?”

“自然。”

“他们的起家钱来路不干净,照理来说是要遭报应的,冉水良那老小子就是因为作孽太多,业障无法消除才会早早去了。”

三爷压低声音:“他们家那三个小子害怕,比谁都要信风水。”

江序洲和林培鑫对视一眼,如果他们所想不错,三爷口中的不干净钱,很有可能就是冉家小女儿用命换回来的钱。

林培鑫并没有明说,而是旁敲侧击的故意提起然冉水良小女儿的事情。

三爷长叹一口气:“真是造孽,那家小闺女死后都是随便卷了就给埋了。”

江序洲沉默好一会儿后,问道:“冉家定制的棺材的有多大?”

三爷说了一个尺寸,江序洲眉头紧锁。

该问的都问完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个。

林培鑫见他表情不对,立马问道:“我刚刚就想问你了,是想到了什么吗?”

“棺材的尺寸不大,能装下一个成年人吗?”江序洲说,“刚刚也都问了抬棺人,他们都说棺材分量没有什么异常,如果真有个人在里面,分量不对他们应该第一时间就会察觉到。”

程晓斐失踪,若是棺材里哭声真的存在,很大可能她被藏在了里面。

一个成年人,哪怕身材娇小一些,被藏在棺材里分量的到底是不一样的。

将这比的笔录情况整理完后,林培鑫给阮明栖打了电话,说明了一下这边的发现。

原本就在审讯室里和冉桂峰僵持着的阮明栖,脸是顿时沉了下来。

冉桂峰感觉气氛不对,下意识抬头就对上了阮明栖的视线,顿时哆嗦了一下。

“刚刚得到消息,你母亲常英的棺材下葬那天,有人听到了棺材里有声音。”

话还没说完,冉桂峰身体无意识的颤抖颤抖起来,嘴唇苍白。

阮明栖拧眉:“你在害怕什么?”

“没……我没有。”冉桂峰都已经上牙碰下牙了,依旧不肯承认。

和冉桂峰不自然的态度相比,徐广娟他们几个除了震惊和不相信以外,反应相对正常。

冉文乐那边安排了警察在盯着,等他醒来状态好一些,同样会进行审问。

冉桂峰一口咬定棺材里有声音是莫须有的事情,阮明栖在审讯室里跟他耗了许久,他都不肯松口。

……

村子里也不知道哪传出去的消息,说有人要挖冉家祖坟。

村民自发围了过来,有看热闹的,有的劝诫说祖坟不能挖,场面十分混乱。

挖坟并不是一件小事,若真的在棺材里找到尸体,他们的行动是师出有名。

可若是开棺后什么都没有,群众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们给淹死。

众人陷入进退两难之地,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棺材里一定有东西,就算打报告上去,也很难会批下来。

目前摆在他们面前就只有两条路,要么阮明栖继续“熬鹰”,冉桂峰熬不住的了自己把情况说出来,要么他们找到关键性,可以指向棺材有问题的证据。

可现在的情况是,冉家和土房子那边能搜的他们都已经搜过了,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加上时间过去了一个月多,就算一开始真有什么证据,也很有可能被人为破坏掉。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文永凤来找了他们。

“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办案规矩,没有证据你们不能乱动,我不怕遭报应,你们就当不知道,告诉我祖坟在哪里,我去挖。”

文永凤的表情决绝,她有多埋怨自己女儿的“不争气”,现在就有多想找到她,确认她的平安。

江序洲立马站起身:“您先别着急的,我们一定想办法找到您女儿的。”

“是啊,我们目前也不能确定事情真是猜想的那样。”林培鑫也赶忙过来安抚文永凤的情绪。

他们都很能够理解文永凤的心情,但不代表能够允许她去挖坟。

“您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队长在想办法了,请您再等等我们。”

为了防止文永凤做傻事,江序洲和林培鑫愣是一晚上没睡的守着她。

次日凌晨四点左右,天还蒙蒙亮。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滋滋啦啦的响动声,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林培鑫压低声音,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文永凤。

江序洲点头,他也听见了。

两人同时朝着窗户方向看去,外面却什么都没有。

刚要回头,就听到了轻微的撞击声,声音不大,但一下一下非常有节奏感。

林培鑫有些紧张,周围都很安静的时候,一丁点声音都感觉会被放大,格外挑战人的承受能力。

江序洲起身往窗户方向走去,人刚走到窗边,一张脸出现在面前,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此时,同样注意窗边动静的林培鑫吓的整个人颤抖了。

等看清外面的人后,两人迅速开门出去。

冉慧娴浑身又脏又臭,头发上还有泥,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凌乱头发遮挡下,可以看到她脸上有个巴掌印,嘴角都破了,一看就是被人打了。

“快进来。”江序洲就要拉着她进屋。

却没想到冉慧娴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手上传来湿漉漉的感觉,江序洲立马低头。

就看到冉慧娴两只手惨不忍睹,好几个指甲盖都掉了,没有指甲保护的手指血肉模糊,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背后一凉。

“走,跟我走。”

冉慧娴的力气很大,就好像没有痛觉一般。

江序洲被拉的踉跄了两步,担心拉扯到她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立马快步跟上。

“我靠,什么情况。”林培鑫不放心情况,立马喊醒了屋里的人。

众人反应过来后,立马追了上去。

越走越偏僻,江序洲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可以告诉我你要带去哪里吗?”

冉慧娴没说话,继续拉着他往前走。

林培鑫他们一路小跑跟了过来,手电筒光线打在地上,一晃一晃的看着人眼晕。

等到目的地后,江序洲愣住了。

跟着上来的所有人表情都非常凝重,他们看到了墓碑。

这里是常英的坟。

坟包已经被挖开,从他们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棺材盖子已经被打开了。

江序洲手脚冰凉,刚想上前查看情况,就被程晋拦下:“我来。”

他们谁都不知道棺材里是什么情况,江序洲到底不是警察,承受能力自然没有他们这些见多了“大场面”的老刑警强。

江序洲后退两步,给程晋让了位置。

手电筒的光线落在棺材里,程晋看清里面的情况,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装备戴上,拍照取证,法医进行初步尸检。”

话音落下,尽管没有看到里棺材里的情况,也都知道大概,棺材里面真的有东西。

冉慧娴完成了自己想要做的,双腿发软跌坐在地面上。

江序洲第一时间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想和她说些什么,冉慧娴却先一步趴进他的怀里崩溃痛哭。

“我挖了奶奶的坟,我不孝,我该死。”

情绪崩溃的哭声传来,在此时显得格外让人难受。

警方调查丧葬队伍的事情,在人员不多消息流传很快的村子里根本就瞒不住。

更何况冉慧娴一直都在注意他们的动向,能够知道这件事一点都不奇怪。

让他们震撼的是,她自己背着所有人来挖了坟,挖了她最爱奶奶的坟。

“奶奶对不起,对不起。”

冉慧娴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奶奶的坟被挖,没有人比她更痛苦。

“谢谢。”江序洲声音沙哑,“对不起。”

谢谢她帮他们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也很抱歉,让她独自承受这么痛苦的事情。

江序洲衣服被冉慧娴攥的很紧,指甲盖脱落流出的血迹在他的衣服上留下大片血渍,看起来触目惊心。

冉慧娴脸上身上都有伤,明显在来挖坟前经历过什么,可眼下她情绪崩溃,根本冷静不下来,他们就算想问点什么都没有机会。

冉慧娴情绪太过激动,最后竟然直接哭晕过去。

江序洲和另一个警察立马带人下山,随后赶往医院。

趁着在医院的功夫,江序洲给阮明栖打去了电话。

和冉桂峰“熬”了一夜,阮明栖的声音能够听出很明显的疲惫。

得知冉慧娴去挖坟,以及真的在棺材里找到了尸体,阮明栖心下一沉。

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我再问一次,程晓斐去了哪里!”阮明栖突然拔高的音量,把快要崩溃的冉桂峰吓了一跳。

“还要我说多少次,我不知道!”

冉桂峰声音非常的疲惫,下巴的胡茬都长了出来。

“你不知道?”阮明栖反问,“常英棺材里的婴儿你怎么解释?”

Chapter 94

一瞬间, 冉桂峰脑子空白了一下,好像被人打了个闷棍,双眼瞪的老大, 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心脏疯狂地跳动着, 意识回拢后,冉桂峰下意识要从座位上站起,动作被椅子限制, 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你们凭什么挖我妈的坟!谁同意你们这么干 ,我要告你们, 我要告你们!”

冉桂峰表情狰狞, 声嘶力竭的吼叫着, 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整张脸涨的通红。

“挖人祖坟不得好死,你们是警察了不起吗!”

冉桂峰情绪太过激动, 整个审讯室里回荡的都是他的声音。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整个派出所, 审讯室的玻璃窗外围了好些人在张望。

阮明栖冷眼看着他的癫狂, 他真的那么在意自己的母亲被挖坟吗?

不见得,比起被挖坟的愤怒, 他更多的是惊恐。

藏在愤怒情绪之下, 他的额头和鼻尖都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 无声地揭示出他内心的慌乱。

“常英下葬, 是你这个做长子的将她放进棺材,并且在丧礼及出殡下葬前的这段时间里, 只有你和冉文乐接触过棺材, 孩子的尸体是你们谁放进去的吗?”

冉桂峰的情绪依旧十分激动:“什么放进去的,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们干的!”

阮明栖见他们不见棺材不掉泪,立马给出他想要的证据:“装有孩子尸体的编织袋胶带上, 找到几个清晰带血的指纹,比对结果需要我告诉你吗?”

相比起其他样本检测,冉桂峰他们几人的指纹在前两次的调查中就已经录入了系统。

在现场棺材内部找到指纹后,就已经先传回系统里进行比对。

比对结果出的很快,江序洲在刚刚也和阮明栖一起说了这件事情。

冉桂峰大吵大闹的行为就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呆愣愣的看着阮明栖,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颤抖。

“指纹……怎么就有指纹。”

冉桂峰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脑子好像短路了一般,重复着阮明栖刚刚说过的话。

编织袋胶带上找到的指纹,经过比对结果确定,是冉桂峰和冉文乐两人的。

虽然目前无法确定,血指纹上的血究竟是谁的,但冉桂峰和冉文乐都不无辜。

……

初步尸检情况确定后,婴儿尸体就被装进了尸袋送下山。

提取的样本很快送到实验室去检测,棺材里只找到了孩子的尸体,程晓斐行踪不明。

如果DNA比对结果的显示和文永凤和冉文乐存在亲缘关系,也就能证实孩子的身份。

可若是这样,亲生孩子尚且出生就“死亡”,程晓斐的情况恐怕更加危险。

孩子的襁褓外还有一层编织袋包裹,开口的用位置用绳子和交代双重束缚。

胶带和绳子被拆解开的一瞬间,恶臭扑鼻袭来,离的近的几人脑子都嗡了一下。

看到尸体情况的那一刻,众人脸色都变了。

尸体已经形成了尸蜡,样子十分吓人。

临时解剖室内,林培鑫和唐风带上毒气面罩,案子是阮明栖在办,唐风这个师傅做副手,在一旁帮林培鑫记录数据。

高度腐败的尸体会散发出恶臭且有毒的气体,尽管两人都已经带上了防毒面具,却不能完全过滤掉有毒气体。

两人强忍身体的不适,在没有新风系统的环境里工作。

婴儿尸体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蜷缩在襁褓里,双腿折叠在胸腔的位置,整个人像纸张一样被折叠起来。

林培鑫眉头紧锁,心情十分沉重。

不仅仅是外面的编织袋上缠绕了大量的胶带,就连襁褓上都裹缠了厚厚一层。

“小心点,别把组织液甩出来了。”唐风见状,立马放下手中的笔记本和笔上手帮忙。

将胶带和襁褓、襁褓和身体组织分离,就已经让林培鑫满头是汗。

将襁褓褪下来后,哪怕隔着两层手套,都能清晰感受到手上滑腻的感觉。

包裹的太过严实,组织皂化,面容模糊无法看清样貌。

为了更好的检查,需要把孩子的身体伸展开。

“尸体呈现皂化反应,身体组织腐败严重,皮下肌肉组织清晰可见。”

唐风顾不得去洗手,更换了手套后继续做记录。

皂化后的尸体就像是浑身打了大量的肥皂,难以控制不说,一用力会有有黄色粘稠液体从指缝中渗出,多看一眼都是对生理及心理的双重挑战。

“肩关节骨折,右手小臂有长五厘米的骨裂。”

唐风在旁边快速记录信息,每抬头一次协助配合尸检照片,他的眉头就拧紧一分。

法医最害怕的就是遇上有小孩子的案子,不是因为孩子的尸体难以解剖,而是难过和揪心,给予到的心理压力会更加大。

一番检查后,发现孩子身上多处骨裂,并且大腿及手臂部分有烧烫伤的痕迹,臀部位置没了一大片的皮肤。

林培鑫还以为是自己分离襁褓时撕扯掉的,检查过后的发现却是没有。

孩子在被包裹进襁褓的时候,就已经缺失了一块组织。

接下来需要判断清楚孩子的死亡原因,从表面情况,颈部没有发现致命外伤,甲状软骨没有骨折,排查颈部施加外力导致的窒息。

口腔检查时,林培鑫整个人呆愣住。

他发现孩子的口唇部有黑色丝线,将上下嘴唇缝合起来。

“口腔情况如何,是否有损伤?”唐风久没听到林培鑫的声音,主动开口询问了一句。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到回应。

唐风抬起头来,就看到被林培鑫小心翼翼挑出来的缝线口。

孩子的口唇部位一半被缝了线,另一半口唇处有明显的撕裂伤,应该是孩子大哭时撕扯到了伤口,导致缝线位置撕裂。

“唇部……唇部有缝合伤,长度两厘米。”

林培鑫的声音有些抖,呼吸明显不稳。

将孩子的嘴巴缝上,哪怕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刚出生的孩子只能用哭来表达自己的需求,把嘴缝上孩子就哭不出声来,就算有动静,也非常的小声。

丧葬队伍之所以说听到宛若野猫的叫声,声音很小,很也有可能就是因为孩子嘴上的缝线只崩裂了一半,他哭不出来,也没有多少的生命力去哭。

唐风反应过来后,快速在本子上记录数据,防护服下,胸口起伏明显。

完成照片拍摄后,林培鑫剪开孩子口唇处的缝线,查看口腔内部的情况。

这一看,本就一直强忍情绪的林培鑫绷不住了。

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林培鑫立马暂停手上的工作,仰起头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唐风自然也是看到了口腔内部的情况,作为师父这个时候他应该“批评”林培鑫的“不专业”。

可作为人,他有这样的反应太正常了。

“还能继续吗?”唐风问,“要是坚持不了,换我来。”

林培鑫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我可以,马上。”

正常情况下,孩子的尸检要比成年人要快一些。

现在因为这些“插曲”,使得速度减缓了不少。

尸检完成后,将孩子被切开的伤口缝合,林培鑫和唐风站在临时解剖台前好一会儿。

阮明栖趁着短暂的轮休时间,立马赶回村里了解情况。

当他回来时,就看到林培鑫蹲在墙角,双眼通红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阮明栖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快步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相隔只有两米的距离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放缓脚步。

“怎么自己蹲在这里?”阮明栖熬了40个小时没合眼,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林培鑫抬起头,想跟他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哽了一下,眼圈红的厉害,还泛着水光。

几个深呼吸后,情绪才调整过来。

“我师父和程队一起去医院审讯冉文乐了,小江清晨送冉慧娴去医院,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林培鑫反应有些慢:“我留下来等你,顺便盯着一点文永凤的情况。”

阮明栖点头:“尸检情况怎么样?”

从审讯室里出来,阮明栖就立马开车往回赶,路上邮箱收到邮件的声音响起,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林培鑫发来的尸检报告,他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孩子的死因是窒息死亡,无按压扼颈伤痕,口腔有大片烫伤水泡,口唇部位有黑色丝线缝合。”

阮明栖愣了一下,立马追问一句:“为什么会有水泡?”

“很大的可能是有人给孩子喂了滚烫的东西,在口腔里烫伤形成的。”

林培鑫解释:“孩子的胃部也检查过,里面除了羊水成分外,什么都没有。”

“从胃容物的检测情况,孩子在出生后就没有吃过任何的东西。”

他们检查过食道,烫伤仅存在于口腔中,也就是说滚烫的东西并未进入到孩子的食道,胃容物里自然检测不到东西。

“另外臀部位置确是大块表皮,经过伤口检查,发现有烫伤痕迹,且伤口具有生活反应,是在烫伤后被活生生揭下来的皮肤所形成的伤痕。”

林培鑫哽咽了一下:“全身多处骨裂,肩关节脱臼,皮下出血情况判断,所有伤痕均为生前伤。”

直到说完所有情况,阮明栖都没有反应过来,难以想象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怎么会伤成这样。

“是女孩儿吗?”阮明栖握紧双拳头,怒气快要压制不住了。

林培鑫点头,声音带着哽咽的沙哑:“是,肚子上还带着一截脐带,应该刚出生不久。”

说完这些,林培鑫才反问一句:“冉桂峰交代了吗?”

“嘴硬的很,什么都不肯说,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连续40个小时的审讯,徐广娟和冉文海顶不住都说了,程晓斐和他们一起回了村子,只有冉桂峰还在抗。

徐广娟和冉文海交代,把人从医院里带回来后,程晓斐就被冉桂峰带走了,去了哪里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两人的心里防线已经彻底被击溃,从反应来看也不像是在说谎,程晓斐的行踪最后还得从冉桂峰和冉文海的口中得到答案。

“文永凤情况怎么样?”阮明栖叹了一口气,疲惫又无奈,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找人看着了,我们这边上山下山又是尸检的,动静不小,虽然我们都在瞒着她,可难保她自己猜出点什么。”

阮明栖面色凝重,如果程晓斐真的出了意外,文永凤知道后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说完,阮明栖转身要走。

“你去哪?”林培鑫情绪调整的差不多了,看阮明栖又要走的样子,立马把人叫住。

“不放心,去医院看看。”

江序洲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明显情绪不对,加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觉得有必要过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林培鑫说,“找个人来开车吧,你太长时间没休息了,疲劳驾驶不安全。”

阮明栖熬了很久,林培鑫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精神紧绷的完成尸检,而后一直沉浸在情绪中。

林培鑫没等他回答,快步进屋找了个警员来帮忙开车。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江序洲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双目紧闭的在养神。

他听到有脚步声在靠近,并且从那个脚步声里,他知道其中一个人是阮明栖。

一夜无眠,加上来医院后折腾了许久,哪怕知道有人来了,眼皮就跟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抬不起来。

熟悉的气息靠近,紧接着就感觉到身上有东西落下。

“去下面车上睡吧,走廊太冷了。”阮明栖说。

江序洲睁开眼睛,唇角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不用了,下去也不放心。”

“你胡茬长出来了。”江序洲看着他憔悴疲惫的样子有些难受。

“你的也是。”阮明栖看到他的脸,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不少,“等回去了哥请你去修面。”

江序洲唇角微扬,只是因为心里藏着事情,笑意并不达眼底:“好。”

“我还损失了两百块钱,你要不要给我报销。”江序洲语气放轻松了几分。

“行,给你报销,还多给你两百。”

阮明栖自然听说了三爷的事情,对于江序洲和林培鑫被糊弄走的三百块钱,又好气又好笑。

闲话几句,江序洲把给冉慧娴办理的医院单子给他们看了一下。

冉慧娴因为徒手挖坟,十个手指指甲盖掀掉六个,剩下几个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清晨把人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光是清创就折腾了好长时间。

十指连心的剧痛,让本就哭的精疲力尽晕厥过去的冉慧娴被生生疼醒。

护士按不住她的挣扎,江序洲在完成各种缴费手续后立马过来帮忙控制。

好不容易清创结束,冉慧娴却又发起了高热,一瓶接着一瓶的吊瓶在挂,偏偏又都是小瓶的药水,得在一旁盯着,防止药水挂完没有及时更换,导致血液回流。

这么折腾下来,铁打的人都扛不住。

阮明栖起身往病房里看了一下,冉慧娴因为药效的缘故睡着了,整张脸惨白到没有一点血色。

Chapter 95

冉文乐还没从自己在土房子前摔倒进医院, 险些把自己变成“羊肉串”的后怕中缓过神来,就看到来找他的程晋和唐风。

“你们这是?”

因为黄章宗的案子,村里的人知道他们两个, 冉文乐一些反应不过来。

“我们过来是有些问题要问你。”程晋开门见山, 不带一丝可拒绝的余地。

“警……警官,你想问什么?”冉文乐一下紧张起来,“我跟黄章宗的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 跟他也不熟,您找我了解他的事情没用。”

“我们找你不是为了黄章宗的案子, 是你的。”

冉文乐表情僵了一下, 下意识扯动嘴角, 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我能有什么案子。”冉文乐讪讪笑了两下, 不敢对上他的眼睛,下意识避闪开视线, 防止与程晋对视。

“常英棺材里的婴儿, 你的和程晓斐的孩子。”

闻言, 冉文乐那张本就没有血色的脸看起来更加惨白,跟白纸糊的假人似的。

冉文乐瞪大双眼, 不敢相信那个孩子怎么会被找到, 迫不及待的想要反驳, 却先一步被程晋打断。

“在你解释自己与这件事的关系前, 你先听一下我们调查到的结果和已经掌握到的证据。”

程晋目光像是盯上了猎物的狼,但凡对方表现出了一丁点反抗, 就会立即扑上去咬住他的喉咙一般。

冉文乐想要狡辩的话被打断了节奏, 整个人都慌了。

惊恐之余对上程晋的视线, 从头皮到脚底都在发麻。

“把尸检结果跟他说一下吧。”程晋看向唐风。

唐风点头,将检测结果一条条说的清楚明白, 每说出一条信息,冉文乐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尤其是在听说,胶带上找到自己的指纹,冉文乐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唐风说完,看了程晋一眼。

“你父亲那边的审讯也已经结束,你是想先自己交代,还是听完他的证词后,再被迫交代?”

冉文乐有些不知所措。

“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们先说了调查结果,你再回答证词,可就不算主动交代经过,无主动行为,在法庭上则无法从轻审判。”

话音刚落,冉文乐彻底慌了。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唐风真想给程晋鼓个掌,老狐狸心是真黑。

他说的不假,阮明栖是先一步对冉桂峰进行了审讯,但那老东西关键信息怎么都不肯说。

程晋游刃有余的态度,先是主动爆出尸检结果,给冉文乐一种警方已经掌握了所有线索,让他自己选择是否主动说出事情,争取给自己搏一个“自首”的机会假象。

如果孩子的死亡真的和冉文乐有关,那么在程晋抛出这个诱饵的时候,他就已经不会冷静思考,警方到底从冉桂峰口中知道了多少信息。

“别,你别说!”

冉文乐拔高音调,眼神充满了惊恐,生怕程晋他们先说了冉桂峰的证词,剥夺了自己主动认罪的可能。

唐风眸色微动,鱼上钩了。

再看看旁边那人,依旧一副气定神闲,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样子。

“我先说,让我先说!”

程晋神色不变,面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开始吧。”

“我没想杀她的,我是失手,真的!”冉文乐紧盯程晋,希望他能相信自己。

“那个时候我太生气了,她明知道我有多想要儿子,她还骗我。”

冉文乐的声音哽咽:“我们从医院开始吵,回到家还在吵,我一时生气说漏了嘴,拿了他们家十万块钱的事情,她就跟不要命一样冲过来要打我。”

“我就轻轻的推了她一下,谁知道她怎么就撞到了桌角,流了好多血。”

尽管过去了这么久,冉文乐在想起程晓斐磕破了头,满脸是血倒在地上的样子,还心有余悸。

“十万块钱是怎么回事?”程晋适时提出询问。

冉文乐低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我们是在一个工厂打工认识的,我听说她爸死了拿了人家老板十万块钱的赔偿款,家里只有她和她妈。”

“我就想着,她家只有一个闺女,跟她结婚肯定能把那十万块钱给弄过来。”

冉文乐因为十万块钱,开始追求程晓斐,并在两人谈婚论嫁时期,多次上门讨要十万块钱的嫁妆,态度十分恶劣。

另一边,冉文乐与程晓斐说是文永凤看不上他,为了能够结婚,他们家愿意出十万块钱的彩礼表忠心。

自打程晓斐的父亲去世后,为了维权讨回程父该有的赔偿,文永凤不仅要四处奔走,还要想办法赚钱维持女儿的生计。

程晓斐体谅母亲的辛苦,瞒着她退学打工,母女二人相处时间不多,也多了几分隔阂。

等到文永凤讨了赔偿回来,程晓斐已经进厂打工多时,不管怎么说都要嫁给冉文乐。

文永凤气急打了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原本乖巧懂事的女儿会变得这么叛逆,只能将一切都怪到冉文乐的身上。

“那老不死越是反对,程晓斐对我越是死心塌地,我跟她说,只要我们结婚以后她妈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她信了我的话,跟她妈大闹一场。”

唐风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只要坦白直说就能被戳穿的谎言,结果因为母女间的疏于沟通,被冉文乐抓住机会钻了空子,变成现在这样难以挽回的局面。

很荒唐,完全让人不能理解。

冉文乐的谎言很是蹩脚,偏偏他成功了。

十万块钱事情的真相揭露,让程晓斐幡然醒悟,自己这些年无意识伤害母亲的荒唐。

她疯狂拍打,想为自己讨要一个说法,却没想到等待自己的是反击。

“我当时真的就是气头上了,我没想杀她的,就轻轻推了一下,就一下。”

冉文乐不断强调自己是无心的,可程晋表情依旧淡淡的,让他本就紧张的情绪更急焦急。

“你们动手是在什么时候?”程晋问。

冉文了仔细想了想:“28号那天。”

程晋眸色微动,算了算日子,那个时候正好是常英死后的第五天,也是冉慧娴报警,警察来调查的前一天。

根据冉文乐的供述,当时程晓斐头上的伤口破洞很大,血怎么都止不住,很快就没了气息。

当时徐广娟因为常英死亡,办丧事需要钱的缘故,去冉桂翔家商量出钱的事情去了,家里只有他和冉桂峰在家。

“我爸说趁着她刚死,肚子里的娃娃也许还能活,我们就把她肚子剖开,把娃娃拿了出来。”

听到这,唐风拳头都硬了,要不是审讯还没结束,怕耽误事情,拼着违纪他都想上去给这个小畜生一拳。

“你怎么确定程晓斐在你们剖腹取孩子的时候已经死了?”程晋眸色沉了许多。

“都流了这么多血,脸都白了,肯定没气了。”

唐风被气的不轻,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和冉桂峰,谁动的刀剖腹”

冉文乐说:“我害怕,不敢动手,是我爸动手的。”

“孩子剖腹取出后还活着吗?”

冉文乐点头:“活着,跟小鸡仔一样,又瘦又小还很黑。”

“你们把孩子取出来后,警察来村里调查常英死亡的事情,你们是逃避警方的搜查的?”

为了调查真相,警方先后几次来冉家做勘察,前两天更是调查到程晓斐的事情后,搜了个底朝天,血液反应都做了,都没有找到线索。

他们既然对程晓斐剖腹,现场势必会留下大量的血迹,为什么警方勘察不到,这一点他们始终想不通。

“她是撞在桌角上死的,那个桌子是个木头桌子,我和我爸把桌子和带有血的地毯都给烧掉了,还做了大扫除。”

“防水地毯?”唐风立马追问一句。

就算是防水地毯,也不应该会这么彻底,一点踪迹都找不到非常不科学。

冉文乐摇摇头:“不是,我们那时候也害怕,事情发生后就用装猪饲料的防水布包了好几层,把人带到土房子那边剖腹。”

那段时间有雨,村里人本就不多,就算看见了,也可以说是给土房子挡雨,防止鸡淋雨。

“我们那时候运气好,雨下的很大,路上都没人,我们去土房子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程晓斐被搬运到了土房子里,在铺了厚厚一层的圈舍里,被这对父子剖腹取子。

“孩子拿出来后,发现是个女娃娃,又一直哭,我们太害怕了,只能想办法让孩子不发出声音。”

在说到这个时候,冉文乐声音越来越小,小的都快要听不见了。

孩子身上诸多的伤口已经说明了一切,冉文乐就算想要抵赖,也没有办法。

“孩子身上的伤口是你造成的,还是冉桂峰?”程晋追问。

“是我爸,不是我,真不是我,我晕血,我不敢。”

说完,冉文海鼓足勇气看了程晋一眼。

却没想到,正好看到程晋在看着自己包裹纱布的伤口。

他另一只没受伤的脚,裤腿上沾染了一小片血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下沾上去的。

冉文乐愣了一下,完全忘记要做晕血的反应。

正当他心慌之际,程晋却没有追问,而是进行了下一个问题。

“你们把程晓斐的尸体藏到了哪里?”

……

江序洲在走廊上用阮明栖手机查看林培鑫发来的尸检报告,脸色沉的能够滴出水来。

他难以想象,虎毒尚且不食子,冉家父子两个怎么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这几天在元石村所得知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他的三观。

而这个时候,阮明栖的手机响了。

江序洲轻轻推了一下靠在自己肩上睡着的阮明栖,他实在是太累了,眼下的乌青就好像是被人打了一样,又黑又重。

“阮明栖,醒醒。”

江序洲已经把声音放的很轻,可阮明栖还是猛的睁开眼睛,眼神中充满警惕。

看清是江序洲后,瞬间放松下来。

“程队电话。”江序洲把手机递给他。

阮明栖接过手机,也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只听到他应了两声,立马站了起来。

“我出去一趟,你就别跟着一起跑了,休息一会儿吧。”

江序洲想跟,阮明栖却怎么都不肯,只好做罢。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江序洲眉头紧皱,他太了解阮明栖了。

刚刚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有事情在隐瞒。

阮明栖把林培鑫一起带走了,到医院楼下,林培鑫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干嘛不让小江跟着?”

“你没发现他状态很不好吗?”阮明栖语气平静。

林培鑫深吸一口气,他们这场常年与案件打交道的人,在这次都非常的难受,更别说是江序洲这个刚参加一线工作的人。

“现场的情况不看对他更好。”阮明栖说,“上车。”

林培鑫快步上车系好安全带:“现场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是。”

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真到了案发现场,林培鑫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也终于理解为什么阮明栖说什么都不肯让江序洲跟着过来。

在冉家废弃的地窖里,他们找到了程晓斐。

她被砍去了四肢,强行塞进来腌咸菜的缸里,在坛子里除了有她外,还有大量的咸菜。

咸菜的酸味和尸体腐败的臭味混合在一起,又酸又臭,光是闻上两口,都让人胃里翻涌的厉害,想要冲出去呕吐的生理反应克制的艰难。

冉桂峰和冉文乐那对丧心病狂的父子,把她和咸菜一起腌制了。

打开盖子的一瞬间,就看到程晓斐扬起的头,在她的头发上还挂着咸菜。

脸上的皮肤因为被大量盐腌制,皮肤失水严重,扭曲又模糊。

去开盖的现勘警察被这一幕吓的惨叫出声,完全是下意识的后退,腿软跌坐在地上。

完成现场勘察后,还是把盖子盖上,看不到缸里惨烈的情况,几个警察才有勇气强忍恐惧把咸菜缸子抬出来。

程晋去局里见了冉桂峰,唐风则是立马返回协助林培鑫尸检。

程晓斐的样子实在太过骇人,阮明栖全程站在一旁,防止林培鑫和唐风坚持不住时无人接应。

林培鑫在尸检到一半就坚持不下去了,唐风立马接棒顶替上。

程晓斐被剖腹取子,胎盘都还在腹腔里,可见那父子两个下手是有多么的粗暴。

控制不住泛起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林培鑫直接蹲下平复心情。

“伤口是生前伤。”尽管腹部伤口已经一片模糊,唐风到底还是经验丰富,靠着一些蛛丝马迹判断出了伤口状况。

阮明栖不忍多看,他们难以想象,被活生生破开肚子,无法反抗的程晓斐当时会有多么的绝望。

尸检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八点,程晓斐的身体脱水的厉害,好让尸体显得完整的缝合伤口,在此时显得格外扭曲怪异。

阮明栖拿到尸检报告后,立马去了警局,该有的线索都有了,有些人该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一开始冉桂峰还在狡辩,在得知他们找到程晓斐,并且冉文乐已经把事情真相“卖”了个干净时,到底是放弃了抵抗。

随着冉桂峰的供述,案件调查清楚,只要出具结案报告,剩下的事情就交由法庭去处理。

案子侦破,阮明栖没有丝毫的开心。

凌晨三点半,阮明栖和程晋坐在警察局门口的台阶上,点燃的烟并不能让他们的心情放松。

“明天下午再出发回去,上午先各自休息。”

都熬了这么久,铁打的人也扛不住这么折腾。

阮明栖点头:“好。”

抽完第三根烟,程晋掏了手机,把定好的酒店截图信息发给阮明栖。

“酒店房号和地址都在这里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阮明栖确认了一下消息:“你不去?”

“事情还没处理完。”程晋深吸一口气,“黄章宗是被舆论和心理压力逼死的,这件事情后续处理还没结束,我还要和厅里确定一下处理方案。”

阮明栖叹了口气:“辛苦了,那我先走了,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程晋点头:“好。”

阮明栖从局里出来,先去医院接了江序洲,在一起回的酒店。

两人路过林培鑫和唐风的房间时,就看到他们房间的门开着,大晚上不睡觉,坐在床边地板上喝酒。

“来一瓶?”看到他们两个过来,林培鑫立马举起来酒瓶。

案子结束,压力无从释放,酒是他们目前想到最快的释放途径。

阮明栖本想拒绝,江序洲先一步进屋,他也只好跟上。

几瓶啤酒下去,江序洲脸已经开始红了。

阮明栖还记着明天要返程,程晋今晚依旧在忙,明天肯定没有精力开车,喝醉了三个,他得保持清醒,今晚一滴酒都没喝,就看着他们三个一瓶接着一瓶。

“江序洲,已经第四瓶了,不喝了,回去睡觉好不好?”阮明栖声音放低,轻声问道。

江序洲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反应也比平时要慢一些。

他的酒量其实还可以,正常情况下四瓶啤酒对他来说就是刚开始,许是心情不好,现在已经有些醉态了。

“好。”

等了好一会儿,得到了回应,阮明栖这才带着人起身。

“你俩也差不多了,再喝天都亮了。”

林培鑫和唐风虽有醉态,但不至于失去意识。

“知道了,快走吧你。”林培鑫朝他摆摆手,把人给“轰”走。

阮明栖离开时还顺手把他们房间门给关上,免得一会儿真喝晕过去,门户大开的睡觉。

刷开隔壁房门后,阮明栖刚想插房卡开灯,江序洲突然脚下不稳,连带着他一起踉跄一下。

房门关上,江序洲后背抵靠在门上,阮明栖手撑在门边,两人距离近的呼吸都要落在对方脸上了。

“站稳了,我开灯。”

话音刚落,放开还没放进卡槽,就掉在了地上。

就在刚刚,江序洲突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上前一步后,自己的唇上落下一道小心翼翼的碰触。

属于江序洲身上的淡淡清香萦绕在鼻息之间,阮明栖感觉脑袋中什么东西炸开了。

“你别不动,显得我很呆。”

江序洲带着不满的语气传来,阮明栖迅速回神:“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回以他的是沉默,阮明栖呼吸明显重了几分。

下一秒,江序洲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挑起,紧接着唇上传来碾压感,压迫性十足。

在阮明栖看不到的地方,江序洲一双眼睛明亮的仿佛有星光在内,唇角微微扬起。

Chapter 96

温热又温柔的触感, 使得气氛逐渐不明,鼻息间都是独属于对方的气息。

江序洲搭在阮明栖肩上的手稍稍收拢了力道,似乎是在嫌某人侵略性的举动后, 恢复了些许理智, 动作变得小心许多。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后,阮明栖落在右侧的手突然向前一拉,两人间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 瞬间又减少了许多。

唇上传来刺痛,江序洲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只是痛呼声还没来得及出口, 就被吞没。

一拉一扯, 呼吸明显乱了。

许是真的醉了, 江序洲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睁开眼的瞬间,就看到阮明栖侧卧在自己身边, 单手撑着头, 明明表情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眼中的炙热却怎么无法忽视。

对上这道视线,江序洲短暂的愣了一下。

“你没休息?”江序洲找回理智后, 出声问道。

目光下移, 就看到了阮明栖那微微敞开的浴袍, 显然是刚洗完澡。

察觉到他的视线在看哪里, 阮明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好看吗?”

一边说着,一边还把衣领往外拉了一些:“想看跟哥说, 凭咱俩这关系给你看。”

江序洲神色如常:“透风的, 你不冷吗?”

“不冷。”话音刚落, 阮明栖猛的打了个喷嚏。

江序洲默默上手,把某人故意露出来的风光给遮掩起来。

阮明栖一阵无语, 白给他晾了这么久的肉,反应就这?

“睡的好吗?”阮明栖哼哼了两声,“有的人是怎么犯了事后还睡得着的?”

江序洲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后,险些笑出声来。

对上阮明栖那略带危险和警告的眼神,硬生生把笑容给忍了回去。

江序洲眸色微动,明知故问:“谁犯事了?”

阮明栖见他神色如常,也是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昨晚你喝断片了?”

江序洲见他给自己找了台阶,顺势就下去了:“嗯,应该是吧,林科也不知道买的是什么牌子啤酒,挺醉人。”

“胡说八道。”阮明栖立马反驳,“你喝酒从来不断片!”

“江序洲,我可警告你,别装傻!”阮明栖立马表明态度,非要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江序洲看着他着急的样子,一直忍着的笑意到底是没忍住:“你怎么还急了。”

“我不应该急吗?”阮明栖索性也不跟他再打马虎眼,“昨晚为什么亲我?”

“还有,你说有喜欢的人了,这段时间我就没发现你身边有什么关系比我更好的男性朋友,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江序洲轻笑一声,看到他的笑容,阮明栖心中一颤,一个答案浮上心头。

然而没等他说些什么,就听江序洲说道:“也许认错人了。”

话音刚落,阮明栖瞬间瞪大双眼:“认错人了?”

四个字完全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阮明栖表情都快要绷不住了,江序洲眸中笑意更甚。

“嘴里没一句我爱听的实话。”阮明栖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江序洲想着是不是把人逗的太过了,下一秒就看着原本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的容颜越来越近。

阮明栖带着一股无名火,托起江序洲的颈部,狠狠的吻了过去。

“现在你可没断片!”

温热的气息洒落在脸上,好似有电流划过。

手掌附上,十指紧扣的瞬间,江序洲感觉到掌心的湿热。

原来看起气势汹汹的某人,也因为此刻的紧张汗湿了掌心。

……

林培鑫和唐风的酒喝到了凌晨五点,最后直接醉的靠在床边就睡着了。

直到程晋来敲门,两人才在一堆易拉罐瓶子里惊醒。

匆匆忙忙收拾过后,两人顶着各自顶着个一头乱糟糟,宛若两顶鸡窝。

唐风酒量不太好,从房间里走出来时,脚步都是虚浮的。

“哎呦我的头,痛死了。”唐风一个没站稳,肩膀撞到了门框上。

余光一晃,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江序洲:“江啊,你嘴怎么破了?”

目光平移,看到阮明栖嘴角也是红红的:“诶,你这也是,你俩一起上火了?”

“昨儿也光喝酒没吃什么上火的东西啊。”唐风嘀咕了两句。

原本还迷糊着的林培鑫,听到这句话后立马来了精神,腿也不软了,意识也清醒了。

眼睛瞪大的宛若两颗铜铃,目光在两人破开的嘴角的来回观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旅游景点。

“看什么看?”阮明栖被林培鑫的眼神看的有些毛了,立马出声阻止。

林培鑫却是笑了:“年轻人得注意一下身体,要懂得节制。”

此话一出,江序洲和阮明栖表情都变了。

看到两人异样的神情,林培鑫立马意识到自己猜测的情况是对的,眸中笑意更甚。

阮明栖:“我看你酒还没醒,继续睡吧。”

林培鑫笑的更欢了,目光在江序洲身上打了个转,才收回来:“我是得在车上补补觉,毕竟我这孤家寡人的也没人惦记,得自己照顾好自己哦。”

揶揄的语气太过,就连宿醉过后反应迟钝的唐风都察觉到什么。

“你那胡说八道什么呢?”唐风问道。

林培鑫笑而不语。

程晋直接把他们送回了京海市公安局,阮明栖去和封局汇报调查情况和结果。

等结束后,封局给他放了半天假。

在阮明栖第N次装作不经意碰到他时,江序洲忍不住开口了:“你开的是自动挡,用不着等红绿灯的时候手搭在变速杆上。”

阮明栖目光直视前方:“我紧张,下意识想摸一下变速杆。”

理直气壮的语气给江序洲气笑了,一个开车开了十多年的人,会因为等红绿灯而紧张,但凡有脑子的都不信。

“你找的理由还能再蹩脚一点吗?”江序洲调侃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不用找理由?”阮明栖语调微扬。

紧接着那只放在变速杆上的手就伸了过后,和他十指紧扣。

“你干什么,还开着车呢。”江序洲看到马上就做绿灯了,立马催促他放手。

“行,那下车牵。”在绿灯亮起的那一秒,阮明栖松开了牵着江序洲的手。

在手离开前,江序洲明显感觉到他的手指在自己掌心勾了一下。

被指尖刮蹭过的地方,带着阵阵酥麻。

江序洲侧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某人睫毛轻轻颤动,感觉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后,一只手握拳挡在唇前,想要遮挡住自己促狭的笑意。

“江顾问,虽然我挺喜欢你眼睛里只有我的样子,但咱俩现在的情况,你看着我,让我很紧张。”

江序洲被他倒打一耙的行为给气笑了:“闭嘴吧。”

车子驶入小区,准备上电梯时,明明旁边位置还很宽敞,阮明栖非要挤过来跟江序洲手臂贴在一起。

“你……”

刚出口一个字,江序洲就感觉自己的手被牵上了。

“我来主动兑现江顾问在车上时的承诺了。”阮明栖笑的明媚,像只开屏的孔雀。

江序洲挑了挑眉:“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画外音,我懂的。”阮明栖点点头,“毕竟咱俩的默契在队里都是公认的。”

江序洲被他“无耻”的行径逗的哭笑不得:“你还能要点脸吗?”

“得要啊。”阮明栖语气轻松。

叮——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阮明栖把人送到门边:“江顾问,虽然是你先亲的我,但后来两次都是我主动的,所以我得对你负责,你考虑一下我吧。”

江序洲挑了挑眉,见他太过得意:“我好像和你说了,我是认错人了。”

“江序洲,你再说认错人了我就亲你。”阮明栖坦坦荡荡的威胁。

江序洲被他的流氓态度给气笑了:“你怎么越来越流氓了?”

“与时俱进。”阮明栖笑了。

紧接着就听到身后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房门应声而开,

“行了,回去休息吧。”阮明栖把人半推进屋里,“昨天看你都没怎么睡好,赶紧回去洗漱睡觉,晚上我叫你吃饭。”

说完,完全不给江序洲拒绝的机会,直接把房门关上。

江序洲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关这么着急,又不会拒绝你。”

可惜,阮明栖是没能听到这句话。

江序洲有些认床,虽然有酒精作用的缘故睡着了,却睡的并不安稳。

洗漱完回到自己熟悉的床上,原本的入睡困难毛病好像得到了缓解,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再度醒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江序洲的家原本是三居室的户型,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住,在一开始设计的时候并且砌墙,除了承重墙和洗涑间的墙外,都是通透的。

从床上坐起,就看到自己客厅那边亮着一盏落地灯,亮度调的很低,似乎怕吵醒他。

一觉睡到晚上起来,睡的太久太沉,醒来时会有种被人抛弃的孤独感。

那盏暖黄色的落地灯,适时驱散了那还没来得及冒出的感觉。

江序洲摸了一下被丢在另一边的手机,不用想也知道灯是阮明栖过来开的。

点开手机,就看到了阮明栖在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

江序洲本想正儿八经回的,在点击发送的那一刻,手停住了。

把原本输入好的字删掉,刚要去找表情包,那边消息就先一步发了过来。

阮明栖:江顾问,打什么小作文呢,这么久都没发出来,我盯着看半天了。

江序洲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却非常的满足。

挑选好了自己小猫咪照片做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阮明栖:衣服穿好,我热完饭菜就过去。

江序洲打开了床头灯,在睡衣外头套上厚外套,衣服刚穿上,就听到密码锁传来了按键的声音。

阮明栖连锅一起端了过来:“过来吃饭了。”

把锅放好,客厅和餐厅区域的大灯被打开,屋子瞬间亮堂了起来。

江序洲坐在桌前,看着忙碌摆放菜品的阮明栖,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浅笑。

阮明栖抬头的瞬间,就对上他看着自己的目光:“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动作太慢,我饿了。”

如此不讲道理的行为让阮明栖大为震惊:“好好好,是我的错。”

Chapter 97

江序洲外出多时, 自己在做的课题进度稍稍滞后,这几天都忙着赶进度。

都已经到了四月底,京海却进入了雨季, 这段时间雨水格外的多。

雨滴噼里啪啦敲打着窗户, 发出清脆的响动声,江序洲被声音惊动,将注意从电脑资料上收回, 起身去关窗户。

屋外的风有些大,树枝被吹的摇摇欲坠, 树上的叶子哗哗作响。

关窗户的时候, 就看到综合楼下方的没带伞的学生快速奔跑过去, 身影迅速消失在雨幕中。

江序洲回到位置上, 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阮明栖早些时候给他发了消息。

阮明栖:今天接不了你下课, 有事情要外出一趟, 晚上不一定能赶回来。

江序洲看了眼时间, 给回了消息过去,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而这个时候, 他看到市局的群聊里还有消息蹦出, 张爽过年时候家里给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 去见了才知道是自己的初中同学。

许久未见, 两人一来二去的聊下来感觉还不错,很快就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张爽有女朋友的事情在局里传开, 关系好都在起哄让他请客吃饭。

林培鑫也在群里冒泡, 发着附近好评的店, 在讨论周末去吃什么。

江序洲看着他们氛围轻松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任务的样子。

刑侦队闲着是好事, 证明城市平安。

相比起他们在认真工作,所有人都应该更希望他们“无所事事”。

试探性的问一下,江序洲点开了林培鑫的私聊框。

江序洲:阮明栖是被外派协查任务了吗?

林培鑫本就在看手机,消息回的很快。

林培鑫:应该不是任务,接了通电话后封局请假走的,应该是私事。

如果是有任务,阮明栖完全不用请假。

江序洲把手机收起,继续看资料。

一晚上过去,江序洲早起看了一下楼道的监控,阮明栖竟然真的一晚上没有回来。

江序洲今早有课,收拾了东西就赶回学校去上课。

下午回家,刚要输入密码,进听到身后电梯响起了开门声。

回头一看,阮明栖衣服被雨水淋湿了大片的阮明栖。

看到对方时,两人都有些意外。

“刚下课?”阮明栖想着他今天的课应该三点多就结束了,现在都七点了才回来。

“去老师那边帮忙了。”江序洲视线还落在他被淋湿的衣服上。

电梯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江序洲开了门,两人一起进屋。

江序洲去给他拿干毛巾:“你先去洗澡吧,衣服太湿了,别感冒。”

阮明栖应了一声,就先去了浴室。

等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桌上有杯煮好的姜茶。

阮明栖肩上搭着毛巾,在江序洲身边坐下:“我请假去丹林了。”

江序洲以为他是出去什么不方便说的任务,没想到竟然又去了丹林市。

“案子还没结束吗?”江序洲问。

案子虽然是阮明栖出的结案报告,但因为是异地案件,他不方便过多的插手,所以才会报告出完就立马和程晋返回。

如今再度被叫回去,也难怪江序洲会这么想。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不是案子,是文永凤。”

江序洲有些意外:“出什么事了?”

在离开丹林前,阮明栖曾让那边一个跟他还不错的警员帮忙看顾一些文永凤,并且给她留了一部分钱,让她能够给程晓斐安葬。

却没想到文永凤还没因为女儿惨死的事情去找冉家人的不痛快,徐广娟倒是先来了。

冉桂峰和冉文乐犯故意杀人罪,且情节恶劣,刑罚估计都很重,徐广娟将自己家破人亡的原因都怪罪到了程晓斐身上。

昨天本来是程晓斐下葬的日子,徐广娟带着人冲到文永凤家里一通乱砸,还要动手打人。

慌乱之下,文永凤和徐广娟扭打起来,失手将人推到了火盆上,把人给烧伤了。

徐广娟那边不依不饶,非要给个说法,最好能把文永凤也给抓了。

文永凤被多人殴打,肋骨都被打断吐血了,都不肯去医院先治疗。

警方来了解情况也非常的不配合,说是除非让调查她女儿死亡真相的那个警察过来。

丹林市警方协商无果,文永凤谁都不信只阮明栖,他们没有办法,只能联系他走一趟。

江序洲听的脸色一沉再沉,冉家那几个人的所作所为真是一次次刷新了他的三观。

“我去现场的时候还是已经帮忙归置过了,文永凤给程晓斐请的牌位都给烧了一半。”阮明栖气愤不已。

文永凤的家里本就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被他们一通砸,更是惨不忍睹,就挂在墙上的程晓斐父亲的遗像都被打下来砸碎了。

“医院检查结果怎么样,人没事吧?”江序洲问道。

“断了两个肋骨,不过还好没有伤到内脏,住院手续给她办好了,我在那边也不是很方便,让小吴给帮忙找了个护工,安排完程晓斐下葬的事情我就先回来了。”

江序洲眉头紧锁:“事情后续还会有什么麻烦吗?”

“应该不会。”阮明栖说,“纠纷本来就是徐广娟那边挑起来的,她也是正当防卫,有律师听说了事情后,愿意无偿提供法律援助,徐广娟他们要是非要闹下去,就走程序解决。”

江序洲点头:“如果需要别的帮忙,你再跟我说,我去走基金会的流程。”

闻言,阮明栖一直冷着的眸色暖了不少。

这些年基金会在江序洲手中运作,除了帮助一些困难群众外,还有一部分被提供帮助的对象是阮明栖所侦办案件的被害者家属。

警方大多都是领工薪的,家庭没有特别富裕,遇到境况特别不好的家属,很多时候想帮忙,却也只能聊表心意。

江序洲这么多年一直默默在阮明栖背后提供帮助,所有事情他都记在心里。

“好,有需要我会跟你说的。”

说着,阮明栖头倚靠在江序洲的肩膀上:“我们家小江怎么这么心善,让人想不喜欢都难。”

江序洲的手指被轻轻的捏住,好像他的手指是什么有趣的玩具似的。

“你头发上的水滴我肩上了。”

阮明栖忘记了自己头发没干的事情,立马把头抬起来,就看到江序洲肩膀上的衣服湿了一块,立马起身去拿吹风机。

吹风机拿来,他不是先给自己吹头发,而是先给江序洲吹衣服。

江序洲侧头,就看到他认真的在给自己吹衣服。

看着他的认真又小心,怕热风烫着自己的样子,江序洲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他喜欢阮明栖这种认真,喜欢他“理所当然”的小习惯。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已经融入了他的生活习惯了,总是会下意识的照顾自己。

比起轰轰烈烈的告白,他更喜欢这样无声的关怀,说的再好听,都不如他做一件小事来的让人心动。

江序洲看的有些出神,等反应过来时,阮明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掉了吹风机,肩膀上的衣服也被吹干了。

“好看吗?”阮明栖语气中带着打趣。

江序洲愣了一下,见他得意的样子,停顿了一会儿:“好看。”

阮明栖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眸中笑意更甚:“喜欢我吗?”

看着面前的人,江序洲的心狠狠动了一下。

就在阮明栖以为他又要转移话题时,江序洲对上他的视线,很是认真的说道:“喜欢。”

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认真,喜欢你的冷静,更喜欢你的感同身受。

话音落下,江序洲主动将头凑了过去,唇贴了过去。

轻轻一个吻落在阮明栖的脸上,动作十分小心,带着一股虔诚的味道。

阮明栖挂在脸上的笑顿了一下,眸色渐渐加深:“上次你找借口说认错人了,这次呢?”

江序洲看到了他眼中复杂的情绪,对视好一会儿,突然轻笑一声。

“被美色迷晕了眼。”江序洲说,“我们不是好兄弟们,占个便宜不过分吧。”

阮明栖被他的说辞给气笑了:“你这个理由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江序洲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妥:“好像是有点。”

“不过你也主动了两次,我算是……要账?”

阮明栖有些诧异:“那你这要的不是账,是利息。”

“这才是要账。”

话音刚落,双唇相贴后便是疯狂和炙热,像是要将人拆吃入腹一般。

房间中温度仿佛都升高了几度,江序洲感觉要喘不上气,舌尖都在发麻,轻轻推了一下,两人才稍稍分开。

额头相抵,呼吸落在彼此的脸上,距离近到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

看着江序洲轻轻呼气的样子,阮明栖到底是没忍住,又凑上去轻轻啄了两下。

江序洲感觉有些缺氧,脑袋晕晕乎乎的,完全没有阻止他的小动作。

“你好像很久没去锻炼了,找个时间来我们训练室,哥给你当陪练怎么样?”

江序洲睫毛轻轻颤了两下:“好。”

……

阮明栖的车今天限号,江序洲下课的也晚,正好去市局接不用值班的阮明栖回家。

到了局里后,听说他们都在训练室,在一个警员的带领下,江序洲过来看看情况。

“诶,今天来这么早。”林培鑫见江序洲过来,立马笑着打招呼。

“下课早,路上也不堵,就早到了些。”江序洲说。

此时训练场地中央,阮明栖正在给林澄做陪练。

林澄主动出击,阮明栖避闪和挨打较多,但“打人”的却脸色通红,好像在遭受酷刑。

“阮明栖练孩子呢,主动出击的不多,大多时候都在给林澄喂招,一旦还手又准又狠,给那孩子打的够呛。”

林培鑫以为江序洲看不懂,特意给他解释。

本来林澄看到阮明栖站在对面,心理压力就很大,过招过程中更是感觉到了明显的差距,一下气势就下来了。

阮明栖抓住他眼神飘了的空档,果断出手,一个过肩摔给人撂倒在地上。

林澄疼的呲牙咧嘴,缓了好半天才爬起来。

“行了,今天就练到这吧。”阮明栖“特赦令”发出,林澄激动的都要哭了。

阮明栖在公安系统里出了名的能打,只要有参加系统里的比武大赛,都是能拿奖的,和他对战确实很有压力。

林澄是技术型人才,阮明栖对他要求不算特别高,但必须要有自保能力。

“明天跟着应队练,三天后我检查你的练习情况。”

林澄一整个悲伤青蛙:“是!”

应时没忍住笑出声来,给予林澄一个同情的目光。

阮明栖看到江序洲,眼睛瞬间就亮了:“江顾问,来一起走个招?”

众人都懵了,知道他们队长对他们体能训练情况要求严格,没想到就连江序洲这个顾问都不放过。

“你可别开玩笑了,小江是斯文人,谁都跟你似的。”

林培鑫可是知道这俩情况的,怕阮明栖下手没轻没重一会儿伤着江序洲,来个追妻火葬场,拼了命给他使眼色。

相比起他的担心,两个当事人则完全不紧张。

“衣服不方便。”江序洲说。

“后边更衣室7号柜子里,我还有一套训练服,去换吧。”阮明栖带着笑,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不是,队长别了吧。”任献也不太同意。

阮明栖却笑笑:“别那么小瞧你们江顾问。”

很快江序洲就换好衣服出来,站到场地中央,两人眼神对视的一瞬间,气势完全变了。

“我靠,你们感受到了没有,好强的杀气。”任献惊呆了。

张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江顾问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上了场这么凶?”

没等他们感慨一下江序洲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场地中央的两人迅速交起手来。

和刚刚训练队员的情况完全不同,说直白一些就是,现在的阮明栖完全是放开手都在打。

两人出拳稳健有力,每一次交手都伴随着沉闷的拳脚撞击声,让旁观者忍不住呲起牙来。

双方你来我往,完全看不出胜负。

一通眼花缭乱的快速出击后,两人同时倒地,锁住对方的身体。

“我日,这是打平了吗?”张爽已经震惊的嘴都合不上了。

“好家伙,江顾问不显山不露水,一旦露了吓死人。”

两人都无法动弹,僵持下去也就是这样的结果,轻拍了一下腿部后同时松开了手。

训练结束,该下班的下班,该值班的值班。

下班人员一起去附近的大排档吃饭,等上菜的空档,林培鑫实在没忍住问了:“你怎么身手这么好?”

江序洲是公大的学生他们都知道,但技术型的学生身手大多都和林澄那样,不差却也不会太过突出。

像江序洲这种,完全能跟阮明栖打平手的,他们确实太少见了。

“小时候练的。”江序洲说,“读小学的时候我爸妈为了不要让我显得太扎眼,都是让我自己去上学,有的时候怕我要买些东西,会一周给我一百块钱零花钱。”

一百块钱的零花钱对于现在的他们可能不算太多,但在小学时期大多数孩子眼里,这就是很大一笔钱。

“可能是买东西的时候被人看见了,就有人来找我的麻烦,要收保护费。”

林澄瞪大眼睛:“所以是为了保护自己才练的吗?”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江序洲说。

“我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哥哥,他比我大六岁,我一年级的时候他六年级,我们都是一起回家。”

江序洲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似乎还觉得过去不久:“一年级放学早,我就留在教室里做作业等他,后来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来我们班上找我麻烦,要收保护费。”

众人惊讶,没想到江序洲小时候还遇到过这种事情。

“他们来了七八个人,把我堵在楼梯口要我拿钱。”

“后来呢!给他们没有?”张爽立马追问。

“我记不清了。”江序洲说,“我只记得当时他们围着我,那个哥哥下课后在教室没看见我到处找,在楼梯口看到我们时,就立马冲了过来。”

“他知道我被欺负就跟他们打了起来,到底对方人多势众,楼梯口下面又隐蔽,找到个机会他用力的推了他们一把,然后拉着我就跑。”

江序洲唇角微扬,是带着笑的:“后来实在跑不掉,他就一直护着我挨打,头都被打破了,腿也瘸了。”

“从那天开始,我就让我爸悄悄给我报了格斗课程,偷偷的去练习,想着要是再遇到那群人,我也要保护他。”

说完,听取“哇”声一片。

“然后呢!”

“那群人还有来找你们麻烦吗?”

江序洲轻笑:“没有,等后来我才知道,因为哥哥被打的太惨,他爸妈出面找了学校问情况,很快事情调查清楚,那几个动手打人勒索的学生都被处罚了。”

“你那小哥哥知道你偷偷练格斗吗?”林培鑫往阮明栖那边瞟了一眼,带着几分揶揄。

“知道。”

江序洲说:“也是那次后,我发现他经常受伤,想着他是不是也遇到了和我一样的麻烦不想让我知道,有一天放学就故意说爸妈叫了司机来接我,就不跟他一起回家。”

“我偷偷的跟着他,发现他去了拳击馆。”

林培鑫愣了一下:“他的目的和你一样?”

江序洲点头:“嗯,也是后来她妈妈说的,说他很自责那天没有保护好我,所以他要好好训练。”

“哇,要不嫁了吧,这哥们可以的。”张爽感叹。

阮明栖立马帮腔:“就是。”

任献没察觉到自家队长有什么不对:“虽然好像不太合适,你俩也太可爱了。”

林培鑫看向阮明栖,发现他正看着江序洲在笑,温柔的完全不像是他平时在警局里严肃“凶残”的样子。

“真没看出来,你俩还是纯爱战士。”林培鑫揶揄道。

Chapter 98

“你那小竹马有对象了吗?”林培鑫故意问道, 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故意看了阮明栖一眼。

阮明栖挑了挑眉,目光在林培鑫和江序洲身上打了个转。

看林培鑫这个态度,估摸着是知道自己和江序洲的关系。

阮明栖把喝空的杯子满上:“是啊, 江顾问, 你那个小竹马有对象了吗?”

目光对视上的一瞬间,江序洲平静的与他对视,他能够感觉到阮明栖的眼神像是火光一样炙热, 仿佛要将人融化。

“他单身。”江序洲说。

得到这样的答案,阮明栖没有丝毫的意外, 平静的把刚满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从这段时间的试探, 他基本能够确定江序洲喜欢的人是就是他自己。

否则以江序洲的性子, 若是喜欢别人, 一定不会有主动亲自己的行为,更不会允许他多次去亲他还不反抗。

只是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 江序洲始终都不松口。

阮明栖却不着急, 只要他们之间没有第三个人就行的, 他们之间可以慢慢来。

“冒昧问一下,他喜欢男的, 还是女的?”张爽来劲了。

虽说他们刚刚起哄闹了两下, 但也就是玩笑话, 并不会把小孩子时期的事情当真作数。

更何况他们年纪大的保护小的, 又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太正常不过了。

江序洲垂眸思索, 这个问题他到现在也都不清楚。

他和阮明栖认识这么多年, 很清楚阮明栖是有女性朋友的, 但和她们相处极有分寸感,也没有过更进一步接触的对象。

江序洲认为阮明栖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 开得起玩笑又有自己界限,哪怕只是刚刚认识,他都能很快和对方打成一片,就例如丹林市的吴警官。

明明才见过几次,两人就是能约着一起打游戏,聊闲话私交不错的好友。

可和他们相处时,阮明栖又并未有任何表现超过友谊范围的举动。

眼看江序洲沉默,任献有些奇怪:“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吗?”

正当江序洲想着措辞,怎么把这个问题暂时带过去的时候,就听到阮明栖开口了。

“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对象是谁。”

阮明栖看向江序洲,眼神清澈,又似乎藏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在他的眼睛倒影里,江序洲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江序洲莞尔:“嗯,不重要,人对了就够了。”

这个说辞还是阮明栖当初询问自己,是否喜欢男人时,他给予的答案。

“如果是江顾问这样的,不管是男是女,他都会喜欢的。”阮明栖又立马补上一句。

任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笑道:“队长,你这话肯定的好像江顾问的小竹马是你。”

阮明栖再次把自己的酒杯满上:“也不是不行。”

听到这样的回答,任献立马认定阮明栖就是在开玩笑话,毕竟在局里有眼睛的都看得见,他们队长就是很欣赏江序洲。

“可惜啊,你们虽然也差六岁,但人家江顾问的小竹马不是你啊。”

他们可都没忘记,江序洲因为严展的案子来他们局里参与调查的时候,两人并没有表现的有多熟悉。

“就是,队长你对江顾问占有欲强的都开始白日做梦了。”张爽也跟着调侃。

阮明栖给他们的反应气笑了,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相信了。

“行,等以后哪天真相知晓的时候,可千万别回忆今天的情况。”阮明栖笑了,“不然显得自己好蠢。”

张爽和任献笑的更欢了,权当阮明栖在唬他们玩。

林培鑫看着这俩被卖了还在替阮明栖数钱的样子,默默把他们的言行给录了下来。

酒过三巡,众人吃饱喝足各自撤退。

阮明栖结了账则还坐在位置上不肯走,他喝酒不上脸,乍一看根本判断不出是不是醉了。

“还清醒吗?”江序洲问道。

阮明栖眼神还是清明,江序洲就知道他没醉,故意赖着不肯走。

“看样子状态还行,走吧。”江序洲越过他,去拿放在旁边凳子上的外套。

却没想到阮明栖突然抱了上来,脸贴在他的腰腹上:“江序洲,你不想那么快给我名分也行,毕竟我们家小江从小就娇气,哪有让我那么便宜到手的道理。”

江序洲听到他的话,腰腹因为在笑轻轻颤抖,阮明栖还不肯放开他,脸在上面蹭了两下。

“我慢慢追,你晚些答应。”阮明栖说,“只是最后一定要给我名分就行。”

江序洲被他的“无赖”行径气笑了:“你这算不算强买强卖。”

“嗯,就是强买强卖,你要是不乐意报警吧。”阮明栖笑了,“不过方圆几公里,最近的警察就是我,所以出警的也是我,你报警无效。”

江序洲听他语气十分得意,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沉默片刻后,江序洲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开自己:“我有问题想问你,先松开我。”

“我不要,就这么问吧。”阮明栖耍起了无赖。

江序洲尝试着挣扎两下,无法离开他的怀抱,索性就这样了。

“你在第一次听到我喜欢的人是男性时,明明是震惊的,为什么这么快反应过来?”

阮明栖没想到他要问的是这个,抱着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从小就很有主见,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既然你告诉了我,证明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会是一时冲动。”

阮明栖的声音很沉,身上隐隐有酒气,味道很淡却不难闻。

“只要是你做的决定,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阮明栖停了一会儿:“像你支持我,相信我一样。”

江序洲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复杂。

阮明栖爷爷、祖父都是参加过抗战的军人,到了父亲那辈同样如此,原本他的计划也是参军,家里也一直都是以军人的要求培养他的。

可到了高三那年,他突然提出了更改志愿,他要当警察。

对于他的突然转变,阮家一众长辈说不意外是不可能的。

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们觉得阮明栖可能是一时兴起,让他再考虑考虑这件事情。

只有江序洲,没有任何的犹豫选择支持他,还帮他安抚父母。

“江序洲,你值得最好的一切。”阮明栖沉声道,“不管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都不能让你受委屈。”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挨我妈和你妈的骂,一起挨她俩的打,那可过命的交情,我喜欢所有事情和你分享的生活,所以我们一定要一直在一起。”

江序洲认真问道:“是因为觉得好朋友好兄弟关系最好的人以后可能不是你,所以才这样的吗?”

“我不知道。”阮明栖实话实说。

江序洲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习惯不是爱。”

“对我来说是。”阮明栖不带一丝犹豫,“我对你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喜欢你是我的习惯,没办法戒断,也会一直保持这样的习惯。”

若换做那天晚上,知道有喜欢对象的人是楚立阳,阮明栖想,他在惊讶过后,会笑骂兄弟一句不是东西,连自己都瞒外,除了祝福并不会有别的情绪。

可那个是江序洲,他就坐不住了。

在得知他有喜欢对象那天下午,他就在脑海里把所有可疑对象都过了一遍。

可能要失去江序洲的感觉,让他坐立难安,才会大半夜跑到江序洲家楼下守着。

似乎只有那样,才能稍稍心安一些。

从前他没有多想,只觉得江序洲年纪还小,什么都不着急,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肆意体验他的人生。

母亲的话点醒了他,江序洲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眼里只有他的那个小娃娃。

“江序洲,我只是醒悟的比较晚,但你不可以质疑我对你的喜欢。”阮明栖很认真的说道。

江序洲轻笑一声:“好。”

“还有想问的吗?”阮明栖问。

“没有了,我们回家吧。”江序洲提议。

阮明栖却说:“那我有一个问题。”

“嗯?”江序洲有些疑惑。

“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喜欢那个人的?”

江序洲认真的想了想,阮明栖的身影贯穿了他的童年、少年甚至是现在的青年时期。

小时候带着自己玩,带着自己闯祸,大了些带着自己学习、逃课、挨骂甚至是挨打,他们的都是在一起的,他们清楚对方的一切事情,无所隐瞒。

“也许是大学,也许是高中,又或是更早。”江序洲并不好定义这件事情。

阮明栖懂了他的意思,只怕和自己一样,懵懂又清醒。

“那人真蠢,竟然让你先意识到。”阮明栖默默吐槽。

江序洲实在没忍住,上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没关系,谁先意识到的不重要,已经意识不明,就不能开始的也不明不白。”

阮明栖瞬间会意,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没错。”

“我的问题问完了,我们回家吧。”阮明栖语气轻松,站起身的动作干净利索,哪有半点的醉态。

阮明栖喝了酒,开车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到到了江序洲身上。

……

六月中旬的午后,阳光炽热非常,大地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哪怕只是靠近阳光,都能让人汗流浃背。

此时的白水三中校园内,停靠着一列的警车。

学生们还没放假,又是午休时间,学生们都围聚在警戒线附近,不停的向内张望。

江序洲到达现场的时候,警戒线外已经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得亏碰上几个拿了工具要进去的警员,跟着他们一起,才进入到内部。

应时看到江序洲来了,立马跟他打招呼,示意他过来。

案发地点是白水三中的游泳馆,有一名学生溺水身亡,是被来打扫游泳馆卫生的保洁阿姨发现的。

已经快要接近期末,学生们的体育考试在前两天就已经都结束了,阿姨才会来打扫泳池,准备把水池里的水放掉,清洗干净后闭馆。

却没想到会发现有学生死亡,联系后勤管理处的领导后,学校立马进行了报警。

此时被淹死的学生已经被打捞起,林培鑫正蹲在泳池边上,做初步的尸表检查。

江序洲目光在现场扫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阮明栖的身影的。

“阮队还没来吗?”江序洲问。

“来了,他去教导处调学生档案,了解情况去了。”应时说。

话音刚落,就听到林培鑫在叫人。

应时快步走了过去:“是有什么不对吗?”

“死者不是室内泳池淹死的,让阮明栖调信息的时候把校内监控,尤其校内室外水域,以及校门的一起拷贝回来。”

应时很是震惊,学校人多眼杂,如果死者不是在校内死亡,而是室外淹死后再被转移到这里,很容易被人发现。

而且他们已经检查过游泳馆的大门,并没有发现被破坏的痕迹。

如果真是转移死者,很有可能就是有游泳馆钥匙的人干的。

Chapter 99

“死亡学生是初三十二班的毛雨真, 前段时间参加提前批考试,已经被录取到了京海一中。”

京海一中提前批保送生有个传统,因为提前参加了考试, 比正常学生要早放假半个月。

为了能够让学生更好的适应高中生活, 并且衔接特快班的学习进度,学校会安排所有的保送生参加集训,地点就在城郊的集训营。

“昨天是提前批保送生去集训营报到的日子, 毛雨真和其他同样考上提前批的学生都已经走了,杨老师都点过名的。”

校长莫少元看向一旁负责送提前批学生离开的老师杨晨。

杨晨立马点头, 有些紧张:“是, 我是亲眼看着她们上车的, 人数都点过了, 不会有错的,一个都没有少。”

“考上的学生名单可以给我一份吗?”阮明栖一边看着校内监控, 一边听着他们说话。

“当然可以。”莫少元立马从学校系统里调出了保送生名单。

名单上只有三个名字, 分别是毛雨真、楼君豪、许燕妮。

白水三中在京海市初中学校里只能算是中等水平, 京海一中是市内重点高中,录取分数非常高, 能考上三个提前批生, 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

“去集训营的车辆是哪个学校安排的?”阮明栖问道。

提前批保送生数量不会太多, 最多是两个班级80个人, 送学生去参加集训,是由有考上学生的学校轮流派车护送过去。

阮明栖也曾经是京海一中保送生的一名, 对这个流程非常清楚。

“八十个人分了两辆33座的大巴车, 以及一辆小巴士, 其中一辆33座大巴车是我们学校派的。”莫少元说,“司机是我们学校老熟人了, 负责了不少活动,是可信的人。”

“从白水三中出发的学生,你们应该也有一份名单吧。”阮明栖问。

既然学生要从学校走,为了安全起见,在上车的时候肯定都会进行点名。

“对,有名单。”杨晨说立马打开手机,把名单传送给阮明栖。

阮明栖拿到了名单以及司机的资料信息,同步发给了林澄,让他进行调查。

“出事后,你们有联系过司机吗?”阮明栖问道。

莫少元面露难色,紧张的抿了抿唇:“有,给他打了电话,但是都没有接。”

阮明栖面色不愉,从监控的情况来看,学生、老师以及司机的反应都非常的正常。

而这时,林澄的电话打了过来:“队长,集训营那边的负责老师联系上了,说是昨天接到电话,称白水三中的校车因为故障的缘故要晚一天到。”

“到了今天的约定时间,集训营见车辆和学生都没来,就立马联系了昨天给他们打电话的司机,就发现联系不上了。”

林澄语速很快,吐字却很清晰,尽量用简短的话把信息都说清楚。

“我们跟集训营那边拿到了电话号码,回拨过去确定电话已经关机了。”

阮明栖皱起眉头:“电话号码的所属信息调查清楚了吗?”

“手机号码就是校车司机曹宏胜的电话号码。”

“好,我知道了。”

该了解的情况都已经了解的差不多,阮明栖拿着拷贝来的资料立马回到了勘察现场。

“情况怎么样?”应时问。

“从白水三中出发的校车现场去向不明,司机曹宏胜联系不上。”

江序洲某种闪过一丝异样:“学生没到集训营报道,那边接应的老师没有察觉到不对吗?”

“司机半道上给集训营打过电话,说是车坏了,今天才能到。”

阮明栖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江序洲的脸色不仅没有好一些,反倒更是凝重。

“怎么了吗?”阮明栖见他表情不对。

江序洲调整了情绪:“和我做课题的案件有部分情况重叠,应该是我想多了。”

阮明栖点头,他知道江序洲最近一直在做课题项目,对相似情况敏感一些也很正常。

而且能被他们当做研究课题的,都是各省非常经典的案件,研究的数据多了,自然会有部分信息是重合的。

应时把现场情况和阮明栖说了一遍,两人跟进勘察进度去了,江序洲则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八年前,同样的校车失踪,司机半道上给集训营打电话声称车子坏了要次日到达。

也是那通电话后,明康中学出发的校车就好像凭空失踪了,怎么都找不到,连带着车上的学生一起消失,至今八年没有消息。

会是巧合吗?

江序洲看着泳池若有所思,最起码当初的案件里,并没有本该在校车上的学生,尸体又回到校园的情况。

正当他思索之际,外面传来了哭嚎声,一边哭还一遍喊着,自己可怜的女儿。

不用出去都能知道,是死者家属接到警方的消息后赶到学校。

“我的女儿啊,好好的去读书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毛雨真的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好像这样就能把女儿给喊回来一般。

阮明栖立马出来安抚家属的情绪,可对方明显听不进去,不停在找自己的女儿。

林澄在一旁看着,表情很是惋惜。

看到江序洲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家人挺可怜的,毛雨真的父母是做水果运输的,因为一场车祸父亲高位截瘫,家里就靠母亲一个人赚钱撑着。”

“毛雨真打小成绩就很好,除了日常的学习,空闲时候还要去帮母亲卖水果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林澄心情很是沉重。

毛雨真的死亡,给这个本就不幸的家庭重磅一击。

……

当天傍晚,尸检结束,专案组立马进行了案件会议。

林培鑫先说明了尸检结果:“被害人毛雨真口腔附近有白色泡沫附着,裤脚处沾有水草,脚后跟及鞋子表面有大量泥沙,睑球结合膜出血点明显,指甲呈现青紫色,这些特征都符合窒息性死亡的特点。”

窒息性死亡有多重情况,确定是死亡原因后,就需要确定是属于哪一种窒息情况。

“被害人口腔粘膜检查无损伤,颈部有皮下出血点,证明死者曾被人扼颈。”林培鑫把投影图片切换到毛雨真的颈部。

“这几个淤青痕迹位置好奇怪。”林澄立马提出疑问。

“根据淤青的痕迹对比,虽然死者经历过扼颈,但并不是我们平时时所需要的的掐勒颈部那种情况。”

林培鑫拍了拍旁边的坐着的张爽,示意他站起来一下,配合自己做演示。

张爽起身后,林培鑫上手从背后卡住他脖子:“死者颈部两侧有明显皮下出血点,但痕迹更像是从后方卡住,起固定压制作用。”

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被害人被扼颈,只有颈部两侧的圆形痕迹颜色比较深,前方没有出血点。

“会是凶手为了将死者淹死,所以从背后掐住他的脖子,将人按在水里淹死吗?”张爽问道。

林培鑫:“从目前的尸检结果,并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口腔粘膜无损伤、颈部无导致窒息的机械性死亡痕迹,排除这两种情况后,死因范围会准确许多。

“除了死者的裤脚外,我们还在她的手里发现了水草和泥沙。”

听闻这个结果,众人立马奋笔疾书,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录这条关键性信息。

“泳池水中不存在水草和泥沙,并且根据死者胃溶物检测,并未检测到硫酸铜、次氯酸钠、硫酸铝钾等成分。”

泳池水经过消毒处理,会存在硫酸铜、次氯酸钠、硫酸铝钾成分,但毛雨真的胃溶物里虽有,但含量明显要低的多,并不符合室内淹死的情况 。

“但有一点很奇怪,如果是户外有水草的水域淹死,死者胃溶物里的漂白粉成分含量有明显偏高。”

也就是说,毛雨真胃溶物里的水质分子含量高于户外水域,又低于室内泳池。

“死亡时间确定了吗?”阮明栖提出疑问。

“昨天早上十点至十点半时间段。”林培鑫说,“死者胃溶物里有未消化完的食物,这一点我和校方领导确认过,学生们出发前都是统一在学校食堂里吃过早饭才上的车,时间都是统一的。”

每个人的消化能力都会有差别,林培鑫根据数据得出了大致的死亡时间。

尸源、死亡原因、死亡时间三大基本要素确定,侦查组就能根据信息制定后续的调查方向。

阮明栖看向林澄,示意他说一下调查情况。

相比起第一次在会议上发言的紧张,如今的林澄状态明显要好许多,虽然还是紧张,但进入状态的“冷却”时间明显要短了很多。

“毛雨真和母亲孙桂英性格都很随和,周围邻居走访调查对他们评价都不错,也没有与人结怨的情况,仇杀的可能性不大。”

林澄把自己和任献调查到的信息,整理好的笔录情况展示出来。

毛雨真年纪小,孙桂英为了生计整日起早贪黑,情杀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面对这样的情况,众人陷入沉默。

杀机不明,调查起来范围可就广了。

“司机曹宏胜调查情况怎么样?”阮明栖问道。

Chapter 100

“调查过了, 曹宏胜是学校一个老师的亲戚,确实和校长说的一样,在学校里干了很多年, 是老员工了。”

林澄说:“另外我们还调查了曹宏胜的情况, 无妻无子,人际关系简单,并没有与人结仇的情况。”

被害人和司机社会关系都相对简单, 这样的结果也就导致排查范围无法缩小,刑侦查组的工作量就大了。

“曹宏胜最近这段时间的情况都已经做了调查, 一切反应都很正常, 未有奇怪举动。”

林澄的话让众人陷入沉默, 这么一来司机那条线索也就断了。

司机的角度暂时没有办法得到有价值的信息, 就只能暂时先放下,试图从别的方面寻找突破口。

“先切监控信息。”

在等待尸检结果期间, 阮明栖带着几个人在排查监控情况, 除了去游泳馆打扫的保洁人员, 从昨天到今天早上发现尸体的时间段,并未拍摄到第三人进入游泳馆。

“从监控录像上的情况, 保洁员在进入游泳池时并未携带东西。”张爽把投屏的视频监控切换到了游泳馆门口。

虽然监控上的信息能够证明, 死者并不是保洁员在打开游泳馆的时间转移过去的, 却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游泳馆的钥匙除了保洁员和负责管理学校设施钥匙的教务处老师有外, 并未有第三个人。

“教务处老师的钥匙下午我们去检查过了,钥匙还在学校的办公室的抽屉里并未丢失, 同时我们对钥匙面进行了指纹提取, 并未发现第三个人的指纹。”

游泳馆里里外外都进行了非常仔细的勘察, 并未发现可疑信息,死者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游泳馆中的一样。

张爽一连播放了好几段的视频监控数据。

突然, 一直保持沉默的江序洲喊了一声:“视频倒回到第三段。”

现场众人为之一怔,没想到他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倒回去!”阮明栖说。

张爽根据江序洲所说的,一点点拉动视频监控的进度条。

“停下,这一段再放一次。”江序洲眸中一闪而过的震惊,被阮明栖精准的捕捉到。

张爽再度调整到了对应的播放点,重复进行播放了五次。

江序洲眉头紧皱,校车离开校园的这一段,他曾经看过。

八年前明康中学的校车驶出学校的片段,和如今他们现在所播放的这段内容,不仅仅的校门的设计,就连监控录像拍摄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是有什么不对吗?”阮明栖沉声问道。

谁料,这个时候江序洲却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吧。”

这样的答案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阮明栖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并未继续追问下去,继续进行专案会议。

而这个时候,江序洲则是打开了自己电脑上的加密文件夹,调出了明康中学的监控视频。

会议结束,林培鑫若有所思的看着还留在位置上的江序洲一眼。

刚想说些什么,就对上阮明栖的眼神,也就把想说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所有人都离开后,阮明栖起身换了位置,坐在江序洲身边:“你是发现了什么,但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还不能说是吗?”

江序洲没有说话,而是把自己电脑屏幕转向他。

看到视频的那一刻,阮明栖挑了挑眉:“他们什么时候把视频拷给你了。”

说完,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连阮明栖都没能发现不对,可见两个视频何等相似。

“这不是白水三中的视频,是八年前明康中学校车失踪案的视频。”

江序洲说:“八年前,我初三时提前批保送考试,也是和现在的情况一样,所有考上一中的学生由学校派车,前往集训地培训。”

“八年前负责校车调度的是明康中学。”江序洲说,“原本该在同一天报道的校车,其中一辆给集训营拨打了电话,车辆在半道中损坏,已经报了维修,需要明天这个时间段,才能够到集训营报道。”

“在那通电话后,校车及校车司机、车上的老师学生全部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阮明栖愣了一下,立马想到早上江序洲在得知案件情况时的怪异反应。

“这是韦教授给你布置的课题吗?”阮明栖皱着眉头问道。

在他看来好像并不应该如此,校车失踪至今未有踪迹,对于警方而言这是一起未破解的悬案,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拿出来给他们做课题的才对。

江序洲否认:“不是,说我自己私下再调查的。”

阮明栖只想对了一半,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江序洲自己在调查的案件:“为什么?”

初三保送考试那段时间,江序洲意外着凉高烧反反复复烧了一个星期,这才被迫放弃考试。

阮明栖还记得,当时没有去参加考试,他还有些失落。

事情到这样,江序洲也没什么好在隐瞒的:“沈昔,他也是校车失踪案中的一员。”

阮明栖呼吸明显沉了几分,他也是知道沈昔的,但凡和江序洲关系好一些的朋友他都知道,就和江序洲认识他的朋友一样。

原以为江序洲和沈昔只是因为高中学习繁忙,大学的目标学校不一样,才渐渐疏远,没想到竟然是失踪了。

算算日子,沈昔失踪的时候自己在读大三,除了有繁忙的课业外,寒暑假都去辖区的派出所实习,刑事案件没接触多少,鸡毛蒜皮的事情倒是处理了一堆。

今天这个阿婆和那个阿婆吵架去调节,明天抓个小偷,后天又处理协助扫黄大队的打击非法行为,每天忙的不可开交。

“你这边还有多少八年前案件的信息?”阮明栖问。

“很少,案件涉及多人失踪,影响面大,在当时所有线索都已经中断的情况下,无法再调查下去,就暂时封存,流传出来的信息非常有限。”

江序洲把自己手头上的资料毫无保留的给阮明栖看,资料确实不多,很难靠着这些东西对案件进行复盘。

阮明栖看完江序洲的线索后,给了一个很实际的回复:“目前两个案件虽有相似点,但指向并不明确,就像你说的,八年前的案件社会影响面大,在没有充足的证据指向两个案件可以并案调查的情况下,上面是不会同意我们重启案件调查的。”

关于这一点,江序洲心里有数。

重启以前的案件进行并案调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案件重启的信息一旦传出去,势必会引起非常高的关注度,警方压力剧增不说,若是最后得到的结果是案件并不相同,对于失踪人员家属而言,又是一次伤害。

“我明白。”江序洲说。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在刚刚的专案会议上,他才会避开这个点,并未和其他人提及。

“接下来的案件调查,你全程跟着我。”阮明栖说,“八年前的案子你调查了比较长的时间,会比我们更加的清楚,如果找到了可以并案的证据,我去打报告重启案件。”

江序洲点头:“好。”

阮明栖的一番话说给了江序洲定心丸,独自调查八年前的案件许久,眼前迷雾太多,根本看不清楚事情的全貌。

如今阮明栖的这番话,就好像是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不管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他始终都会和自己站在一起。

阮明栖确定了后续的调查计划,专案组主要成员分为四个小组进行调查。

应时带人去重走了一遍从学校到集训中心的路,寻找符合淹死毛雨真的户外水域。

另一边,任献带人去集训中心了解情况。

八年前既然发过相同的事情,他们理应更加警醒才对,哪怕没有报警,也该第一时间跟各个学校跟进情况。

可目前他们所知道的是,有一辆校车未到的消息,京海一中方并不知情,集训中心没有给他们打去一个电话。

同样其他学校也是如此,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学校的学生没到集训中心,在消息闭环这方面,几个学校和集训中心都有不小的问题。

第三的队伍则是张爽和林澄一起,走访调查名单上其他学生的情况。

而阮明栖这边,和学校商定后由他带领勘察小组,对校园内扩大面积侦查,寻找可进入游泳馆的监控死角。

……

此时某工地上,曹宏胜双手被绳子捆绑住,整个人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蜷缩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看不到阳光,就连呼吸都越来越困难,可以明显感觉到氧气越来越稀薄。

“救命……救命啊!”

微弱的呼救声在狭小的空间回响,可却没有人理会他的求救。

咚——咚咚——

金属敲击木头的声音传来,曹宏胜感觉到自己右侧靠着的位置有轻微的震颤。

“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霉,做什么工作不好非做了司机,早些去投胎,争取下辈子投个好胎,也不致于像现在这样吃苦。”

沉闷的男声从上面传来,曹宏胜因为长时间的缺氧,意识已经非常的迷糊,连呼救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自己脸上,很痒很凉。

他想要上手去抓住,却因为双手被反绑束缚住,而没有办法完成。

机器的轰鸣声响起,像是在大型的搅拌机在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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