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百瞳没有养育花影，但在他最后的生命里，极力为花影营造了成长环境。父爱总是这么厚实而无声么？花影心里一痛，眼泪流了下来。

“花影！”蜃龙咆哮，“还我灵蕴！”

“你来拿！”花影脸色肃然，“神女式！”

经历了明珠始祖灵蕴的滋养后，神女有了质的改变，不需要吟唱和指诀，可以瞬间显形；身材也高大了，高三十多米；外貌也变化了，不再是金甲雕像，现在的神女精妙如同真人，肌肤细腻洁白，长发披肩，身材婀娜纤细。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端庄脸上发出妖冶般的笑容，嘴角微微上翘，杀气毕露。

神女，名为瑶君。

“吼！”蜃龙咆哮，猛地冲过来。

神女五式，也可以叫瑶君五式，分破、困、擒、守、封五种印法。其中，破印四十二、困印十八、擒印十五，守印十八、封印十三，合计五式一百零八印。

蜃龙冲了过来。

花影本应用守印，先守再攻，但花影不想落了气势。

花影手上掐印，一掌拍了出去。“破印三十二。”

瑶君睁眼，杀气毕露，白光闪烁，一掌拍了出去。

蜃龙不避不让，一头撞上。

两者相交，发出“波”的一声，蜃龙被拍飞了。

“吼！”蜃龙稳住身形，愤怒咆哮。他身体一扭，化出无数蜃龙。漫天蜃龙聚在一起、引发了天地异象，乌云聚拢，湖水翻滚。“吼！”所有的蜃龙一起咆哮，响彻寰宇。一瞬间，无数蜃龙俯冲下来。

“破印四十一，青花缭乱。”

瑶君再次出手，漫天掌影飞舞，不断拍飞蜃龙。

明楼恢复了蜃景之力，多数蜃龙都是蜃景幻化，少数蜃龙却是明楼分身。瑶君掌力与蜃龙相撞，蜃景化成的蜃龙，被拍为乌有。但蜃龙分身跟掌影打得有来有回。

但明楼力量无穷，连连吼叫，空中不断生成新的蜃龙，花影把破印四十二轮番施展，与蜃龙对抗。蜃景之力造出来的蜃龙，不太耗费明楼的体力。但瑶君出手，都是实打实的力量消耗。耗下去，花影会吃亏。

如果明珠身体无恙，花影可以先用守印，以最小消耗与蜃龙对抗，寻找他的弱点，伺机反攻。但现在，明珠随时会去世，花影必须早点结束战斗，让她安心离开。

花影想了想，想到了一个办法。

花影施展破印三十六，指印稍微上抬一点。瑶君掌影来去，会把花影暴露出来。空隙只有一瞬间，但的确是破绽。花影先后施展了三次，每一次，都在刹那间留下了一点防守空隙。

明楼一定会发现这个破绽！

花影再次施展破印三十六

明楼一声低吼，“龙之吐息。”

漫天蜃龙一起张嘴吐息，红炎铺天盖地。

但破印三十六的漫天掌影，依旧威力不凡，一点点撕碎了红炎。

但就是那个一个瞬间，有一点防守的空隙。

“去死！”漫天的掌影与蜃龙的碰撞声中夹杂着明楼的一声怒吼。花影感觉身前空间一震。一只尖锐的龙爪刺向花影前胸——明楼果然抓住了机会。

刹那间，红炎停止，明楼出现在了花影面前。

明楼大笑着，露出一口尖锐的牙，“花影，胜负已分。”

“明楼，”花影也笑了，“你忘记了么？你送给过我一件软甲，叫龙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龙文是你蝉蜕下来的鳞甲，的确很坚韧啊。”

明楼猛然惊醒，瞪大了眼。

“擒印一十二！”

花影手掐擒印，指向明楼。

瑶君五指如勾，抓了下来。

明楼化身蜃龙，腾空欲起。

但已经晚了，瑶君掐住了蜃龙。

“封印之七。”

一道亮光闪过，瑶君封住了明楼的力量。漫天的蜃龙都消散于无形。明楼身体慢慢地缩小，变得只有数米长短，树干粗的一条带角蟒蛇，最后又化为了人形。

“花影，你不要杀我。我们没有私怨。”明楼被封印了力量，变得卑微、怯懦，“你放过我。我不会再来打扰明珠。我可以把蜃龙之力给你。”

“晚了，”花影说，“你不该杀死我父亲。”

“你的父亲......辛百瞳......我杀死了你父亲？！”明楼咆哮起来，在瑶君的指掌间奋力挣扎，“辛百瞳早死了。他只是一道残留意识的投影，他早死了！”

“那你也不该杀他！”花影不再犹豫，轻轻吟唱，“破印之二，万物寂灭。”

瑶君张嘴，发出一道强力火焰。

火焰烧尽，明楼化为了灰烬。

天地异象消失，乌云散开，勾月洒下微弱的光亮。花影散去了瑶君，就听到“噗通”一声——蜃龙被消灭了，但龙珠未灭，只是失去了依附，凭空而落。花影伸手一把抓住，顺手放进龙文软甲。

花影快步走向明珠。暗淡的月光下，明珠软到在地。她脸色苍白，气若游丝。花影连输了几道气息，都没起作用。

“不要白费力气了。”明珠说，“我马上就要死了。”

“人鱼安全了，没人可以再威胁他们了。”

“我看到了。”明珠笑了，格外好看。她抬头看月，似乎舍不得离去。过了一会，她淡淡地说，“帮我打碎砗磲壳，放她们出来。我想再看她们一眼。”

人鱼对于明珠而言，比孩子还要亲。

花影半跪，凝聚气息，一拳砸在砗磲壳上。壳体崩裂，湖水涌入壳内。砗磲壳内灌水，开始缓缓下沉。

顺着湖水涌动，人鱼鱼贯地钻了出来。他们看到明珠，都游了过来。匍匐在明珠面前。

“始祖。”尼娜说，“我们终于再见到您了。”

“起来吧。”明珠说。

“始祖，您受伤了？！”

“是的。”明珠要站起来，但已经没有了站起来的力量。花影扶在明珠腋下，把明珠扶了起来。明珠挺直身体，对着人鱼说，“生命终有尽头，我也不例外，但轮回不息，生命传承。你们寻找新生活吧。这不是造境，这是人间。你们会遇到很多未知的事物，会遇到很多挫折，甚至会遇到灭族的灾难。但你们一定要好好地、勇敢地、坚强地活下去。”

“是。”尼娜轻轻垂泣。其他人鱼也低着头，跟着垂泣。整个大湖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不要悲伤。”明珠身体软了，“再见了，人鱼。”

花影想用力扶明珠，但明珠还是倒下了。

“花影，”明珠再次倒在地上，面露惨笑，“谢谢你。”

这时，天忽然亮了，虚空打开了一道门。虚空，显露出一个人首蛇身的女子身影。

“明珠，”她发出庄严的声音，“人鱼之母，速来圣境。”

虚空之门中，一道光照出来，打在明珠身上。明珠身上无火自燃。

花影扶着明珠的手，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热感。花影赶快松手。

明珠身体燃烧殆尽，变成了一具光亮的、半透明的、洁白的琉璃身体。她长发披肩，神情温和。

“还不快来！”

“来了。”明珠对花影笑了一下，身体缓缓升起，进入虚空之门。“再见了，花影。再见了，我的孩子们。”

虚空中，明珠进入了圣境。人首蛇身的神明向她祝贺，她恭敬地回礼。虚空之门关闭，大湖重归深夜。

“花影，”尼娜问花影，“始祖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花影说。

“人首蛇身的又是什么？”

“传说中的神明。”想了一下，花影补充，“人类的神明，也是人类的始祖。”

“哦。”

砗磲缓缓下沉，水没过了花影的脚。

“尼娜，我该离开了。”花影指着大湖说，“这是明珠始祖生活的地方，与水下境的环境很相似。你们应该可以很好地活下去。”

尼娜看了一眼浩无边际的湖水，眼里充满了畏惧，也有期待，“我知道了。”

花影想了想，拿出一个定位符，给了尼娜。“我欠明珠始祖一个天大的人情。你拿着它，遇到危险点燃它。我一定会来救援。”

“谢谢你，花影。”尼娜紧紧握住了定位符。

“尼娜，”花影说，“让始祖的故事在人鱼中流传下去。”

“好的。”

尼娜看一眼大湖，又看了看其他人鱼。她呼啸一声，带着人鱼游入了大湖。波涛翻滚，人鱼消失不见了。

花影站起来，准备离开了。

砗磲里又游出一群鲛人。他们的外形与人鱼相似，人首鱼身，但面相凶恶。他们呲着牙，对花影咆哮。

花影笑一下，脚下一踩，飞了起来。

回首间，鲛人们也簇拥着进了大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