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还是那样的具备感染力。
他流露在眼睛里的自信,依旧那么与众不同!
只是,很多年前,在陈四痒眼里,便是注定天下无敌的存在,怎么,好端端的变成这幅模样?
容颜不老,竟白发苍苍!
陈四痒蠕动嘴唇,如鲠在喉,他先前一次又一次,构思着,若是他们真的再见面了,自己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但……
这一刻的陈四痒,居然发现自己,先前哪怕在心里排练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落得个无言以对。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沈卓这一句好久不见,自己该答复些什么,方能显得体面一点?
陈四痒身后,是数以万计,来自南系的青壮子弟。
有的二十出头,正值当打之年,有的三十出头,依旧龙精虎猛,气势不逊色于任何小青年。
南系与北系,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非必要情况之下,彼此并无交集,属于不同的两个总编制。
但,无论是南系,还是北系,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军人!
从眼前这个家伙,真正扬名立万,并以气吞万里如虎之势,横扫关外之时,沈卓便成为了,他们心目中,唯一能代表军部的存在!
多少子弟兵,以,和北天王沈卓生于同一个年代,而骄傲?
以,和北天王沈卓同在军中任职,而自豪?
又有多少子弟兵,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听着他的故事,他的传奇,他过往经历过的峥嵘往事?
太多,太多!
多到记不清了。
但是,今年今日,他们身为南系的现役子弟兵,却要将手中的屠刀,对准这个战功赫赫,顶天立地的时代英雄!
都说,各为其主,无关情怀,无关私交,无关个人情感。
凡是上峰交代了任务,他们只管完成,不管其他。
可……
军令如山倒,这五个几乎印在他们骨子里的军人信条,在这一刻,竟然产生了些微的松动?!
是信仰在崩溃,还是源自内心深处的畏惧?之于眼前这个人的畏惧和害怕?
陈四痒和陈霄,站在最前方,并肩而立。
数以万计的南系子弟兵,随时待命。
从沈卓道出那句‘好久不见’之后,现场便沉入死寂,太安静了,安静到一根针落下来,都能清晰听见。
安静到,明明已经压低到了极致的呼吸声,还是在这样的场合,显得吵闹,甚至过于聒噪。
陈四痒目光凝起,站在沈卓对面,两人相隔二十米。
从那年投身北系,他几乎亲眼见证沈卓崛起,也从那个阶段清醒的认识到,这个时代,必定会留下沈卓的名字。
陈四痒清楚,自己这辈子,都别指望追上沈卓的步伐,非但是他,一整个北系的将领,均是心知肚明。
陈四痒只想,这辈子,下辈子,都跟在沈卓身边。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彻头彻尾的佩服过一个人,唯独沈卓!
但,偏偏是这个人,给予了自己人生路上,第一道挫折,差点害得他陈四痒无路可走,最终早早的断送掉军人生涯。
这个年轻男儿,让陈四痒看见了,一个真正军人,本该有的骄傲模样,也教会了陈四痒,如何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同样身体力行,用鲜血与热汗,捍卫祖国的太平以及完整。
他教会了自己太多太多的东西,成长路上,沈卓于他的帮助,何止一丁半点?
陈四痒有时候在想,若是没有那件事,他的人生,就算完整了?也不至于,背负这么多年的恨与埋怨?
更不会,在时年今日,他要与此生最敬佩最崇拜的人刀兵相见,哪怕,沈卓仅仅是一个人?
如果,没有……
该多好?
嘶嘶!
寒兵闪耀,沉寂如一滩死水的现场,也不知道谁深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秒。
现场发出无数清脆的声音。
有人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捂着兵器的双手,都开始黏糊,有成片成片的汗渍,从掌心溢出。
同样有人东站希望,开始心不在焉。
后续,其实还有大部队赶赴现场,但,并未让这里,有过任何的改观。
似乎,有着一股无形的压迫,笼罩全场,很强烈很惊骇,以致于,不少人都开始剧烈紧张起来。
月光落在沈卓俊朗的脸上。
陈四痒眯起眼,再一次打量着沈卓的眉目。
因为戴着作战钢盔,陈四痒可以肯定自己的表情变化,很难被沈卓捕捉的到,但……
“不准备和我说些什么?”沈卓笑笑,这是他第二次主动开腔,尝试着和这位早年的老部下,谈谈天叙叙旧。
陈霄看了看近在眼前的陈四痒,后者依旧紧咬牙关,沉默不语,看样子,短时间心态很难平复。
最终,还是陈霄补了一句,语气不卑不亢,“北天王名垂山河,陈某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
“敢以一人之力,夜间深入我大军营帐,普世间,应该没有第二个人,拥有如此气魄和胆识。”
沈卓点头,于陈霄的赞誉,照单全收。
陈霄深蹙眉,随之咧嘴浅笑,这样的赞誉与沈卓的绝世战功相比,不足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对方不需要自谦。
随着陈霄的沉默,现场气氛,竟然略显沉闷与尴尬。
沈卓无奈,要打要杀还是说谈一谈,总得有个明确态度吧?现在跟个闷油瓶似的,管什么用?
“以前的你,虽然话少,但不至于这样,至少在某些问题上,能一口气洋洋洒洒上千言。”
沈卓感慨,时光能潜移默化,偷偷改变的东西太多太多了,陈四痒今时今日的言行举止,他倒是能理解。
“王爷只身前来,真不怕,我南系的兵,动手?”这句话是陈霄说的,为避免唐突,他放缓的语气,以免显得过于针锋相对。
沈卓没有答复。
反倒是陈四痒突兀的,叹了一口气。
陈霄深表不解,他疑惑的转过头来,静静的于月光下注视着,这位与自己共事不少日子的同僚。
只身前来又如何?
独自面对数十万大军,又能如何?
陈霄这句话,让陈四痒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他二十米之外的这位年轻人,曾以一己之力横推十万大军,杀进了敌军大本营,并手撕敌军主将。
那是陈四痒,第一次认识到,巅峰武力值的存在,究竟有多恐怖!
也第一次认识到,沈卓究竟有多惊世骇俗!!!
在陈四痒眼里,这是个浑身是胆的绝代强者,普天之下,没有他去不得的地方,同样,不存在他不敢去的地方。
现如今的沈卓,可能武力值有所下降,甚至不及当年的十分之一,但,他的胆魄,从未少过。
陈四痒并不觉得,自己手里的十万大军,能够轻轻松松的留得住沈卓,可,陈四痒更不希望,双方真的刀兵相见!
于情于理,陈四痒都下不了手!
今年今日,他站在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份答案,寻找一份,能够了解他多年心结的答案。
哪怕,这个答案,陈四痒心里已经猜测到了七七八八,可是,基于执念,陈四痒还是希望,沈卓亲口说出来。
咔哧!
又是一阵细微的,突如其来的响动,这让刚准备开腔的陈四痒,就这么突兀的,无奈的被打断了话茬。
话,堵在喉咙,最终一个字都未曾透露。
陈四痒继续注视着沈卓的眼神,包括一举一动,后者,眼中含笑,哪怕今时今日,大局势于他并不友善!
大概,这就是沈卓。
即便这天下,容不得我,但我沈卓,依旧敢风华绝代,独领风骚!
陈霄等不了太久时间,也怕迟则生变,于他而言,现在可能是最好的时机,也是唯一的机会,“陈将,别耽误事。”
“这趟你我的任务目标,可就活生生站在眼前!”
言外之意,希望陈四痒在这个节骨眼上,千万别犯浑,该当机立断的时候,万万不得延误。
瞬息万变这东西,于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军人而言,最能感同身受。
然而……
陈四痒依然沉默,从头至尾竟然始终一言不发,他覆盖在钢盔下的眼睛,表情,从陈霄的余光看过去,其实很模糊。
陈霄不清楚陈四痒在想什么,也不清楚,接下来,该如何辅导陈四痒。
许久。
陈四痒还是开腔了,语气很慢,像是积压了很多年的话,终于在这一刻,脱口而出,故此舍不得很快的讲完。
“不管怎么说,你对我这一生,影响重大。”
“你让我知道了,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军人,也明白了,一个军人该有的操守和原则。”
陈四痒一步跨出,呼吸渐渐加粗,双手腕部青筋暴跳,看得出,此刻他的情绪非常紧张,亢奋。
陈霄愣了愣,想要阻止,最终还是放弃了。
“抛开个人恩怨,我没办法,对一个于国于家均是问心无愧的人,下手。”
陈四痒在想,如何解释自己眼角湿润的问题,毕竟,这会儿除开头顶的柔和月光,并没有大风。
总不能说,是风大眯花了自己的眼?
“我能走到这一步,你……”
陈四痒耷拉下脑袋,沉默良久,他道,“如果需要,请拿去!”
沈卓无奈浅笑,越正值的人,相反,会在某些特定阶段,表现的越发可爱,比如,陈四痒!
几乎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乃至毫无心理准备的前提之下,看到了此生,最为惊愕的画面。
陈四痒双手迅速动作,然后……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这个在南系拥有绝对威望的青壮年,这个见到楚天南,依旧能保持不卑不亢,不谄媚,不迎合,有原则的正值军人。
突兀的。
堂堂正正的。
单膝跪地!
随之双手高高的,毕恭毕敬的托起自己的钢盔,最后,似乎用尽了生命中所有的力气,“将|军!”
陈霄猛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他先前做了无所次的构想,但从未想过,陈四痒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的决定,匪夷所思,难以想象!
沈卓叹了一口气,无声叹气。
陈四痒的跪礼,传承自北系,这么多年,他竟然还记得,竟然还没有忘记,可能真的融入进了血液,这辈子都忘不了,丢不掉。
而这一生,陈四痒第一次心悦诚服跪拜的人,是他沈卓,是他这位货真价实的大雪域之王。
这一次,依旧是他沈卓。
陈四痒头顶明月,单拳杵地,余下一只手,托起自己的钢盔,一声将|军,于此时此刻,胜过千言万语。
陈霄茫然转过,身后响起的声音,如一片潮水滚滚而至,再也阻止不了,声势之浩大无法用言语去描述,画面之荡气回肠,同样无法言述。
“将|军!”
这是,第一排将门袍泽,开始哗啦啦跪倒一片。
“将|军!”
随后,这样的画面,如秋风抚过麦草,一茬又一茬的跪倒在地,没有一个人例外,没有一个人犹豫。
相较于北瞾天王,将|军这个称谓,更能让他们,深深的感受到一股亲切!
陈霄茫然四顾,最终,这位来自楚天南心腹的年轻将才,与陈四痒并肩而跪,此时,唯有沈卓一人,只身而立。
不远处。
一对青年夫妻,正默不作声的,站在无人发现,却视野极佳的角落里,静静的观看着这一幕。
许久,夏冬兰悬起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董汉山下意识抓紧夏冬兰的右手,笑了笑,“看见没?”
“看到了。”夏冬兰点头。
不战而屈人之兵?
其实,这样的解释,并不严谨,公道自在人心,可能更为贴切。
此时的沈卓,视线垂落,静静凝视着,跪在眼前一言不发的陈四痒,“你我之间可是存在过节,何况,现如今的你,并不属于我的部众。”
陈四痒依旧单膝跪地,不肯吱声。
没有沈卓的提醒和同意,这位手握数十万南系大军的年轻将才,竟然没有主动起身的打算。
许久,沈卓的嘴角噙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月光如水,比大雪域的大,也比那边更圆,更柔和。
只不过,他还是很怀念,当初在大雪域时的岁月,唯一无奈的在于,不晓得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去看看?
“有机会,就去看看。”沈卓转过身,目光落于湖面,小声感慨。
这句话,无异于让陈四痒重获新生,他懂沈卓这句话的意思,也明白,沈卓这句话的背后,究竟在暗示什么。
陈四痒缓缓的活动五指,并长长吐出一口气,眉角更是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这么多年,像是压在心头的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能够落了下来,比想象中平淡,却让陈四痒倍感轻松。
刻骨铭心多年,耿耿于怀多年,与其说是恨沈卓,又或者埋怨沈卓,不如说是,不甘心,不服气。
到头来,还是希望做出一番成就,让沈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但陈四痒更看重的是,得到沈卓的亲自认可。
那一年。
沈卓将他驱逐北系,同时,明确表态,有他沈卓在一天,大雪域永远不欢迎陈四痒这样不堪重用之辈。
如今,他让自己,有时间回去看看,看看那个梦开始地方,看看昔日里的同僚,看看自己曾经驻足过的索桥,看看,那里的风月!!!
“多,多谢将,将|军。”陈四痒语气激动道。
沈卓突兀的仰起头,哈哈大笑,人间月。
共白首。
他的脸上不曾有岁月的痕迹,也不曾被岁月磨去锐气,锋芒,依旧意气风发,依旧风华绝代。
竟,白了头。
可悲可笑也可叹!
陈四痒于心不忍的抬起头,然后看着眼前的沈卓,有那么一刻,竟然深切的感受到,锥心之痛。
有生之年,陈四痒想过沈卓霸业登顶,想过沈卓青史留名,同样想过这个人,注定要在这个时代,留下诸多痕迹,供由后世人膜拜,敬仰。
但是,从未想过,他三十未满,与日月共白首!
“将……”陈四痒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沈卓打断。
沈卓挥挥手,站在远处的董汉山与夏冬兰,逐步靠近,“需要你帮个忙,送他们去北域。”
陈四痒点头,“明白。”
相较于气势充沛的陈四痒,董汉山气质内敛,看不到什么出众之处,但能够让沈卓青睐,本就非凡。
其实,陈四痒听过董汉山这个名字,也知道,董汉山和沈卓,是昔日里的结拜兄弟,只不过他们还是头一回碰面。
“你好。”陈四痒终于起身,与董汉山主动打招呼。
董汉山点头,伸手,动作一气呵成,“你好。”
两个性格差不多,都话很少的男人,并未过多寒暄,只是各自点点头,打了声招呼,算作认识。
这一年的陈四痒,并不清楚,董汉山的出现,于北系意味着什么,于大局势又意味着什么。
哪怕外界,之于现在的董汉山,并不陌生。
但,北系先后走出两个决定时代局势的人物,足以看出,占据一席之地的董汉山,究竟有多恐怖。
只是,他的头上,一直顶着个沈卓,掩盖了他不少锋芒。
可,这并不能忽略,董汉山也在历史浪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乃至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时此刻的陈四痒,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和沈卓说。
但这个年轻男人,全程少言寡语,与董汉山的交代,也少之又少,中途,却是时不时抬头看向北边。
那里,是大雪域所在的方向,是陈四痒曾经梦最开始的地方,又何尝不是沈卓,梦开始的地方。
今夜,就在这一刻,这一秒。
无论是陈四痒,还是董汉山,又或者陈霄,以及身后的无数将门儿郎,均是心知肚明。
但凡沈卓点点头,但凡他这位北天王,愿意一脚跨出,他就能随着董汉山,一起回到大雪域。
远离朝堂纷争,远离人世间的尔虞我诈,重回北系,重新于那里,做高高在上,继续只手遮天无所不能的雪域王。
沈姓王旗,依旧高高飘荡在雪域之巅。
此刻,陈四痒拦截之势,已经彻底崩盘,这等于说,没人能左右,乃至阻止他沈卓,离开邓州,火速赶回大雪域。
但……
一次又一次,只是回顾。
可能在怀恋自己,这些年经历过的戎马生涯,可能在思索着,如果回去了,是不是比现在更好?
也可能,真的不愿意再回去了。
“保重。”最终,沈卓双手拱拳,朝向董汉山,从头至尾只有这一声保重,饱含真情,也有着无数的骐骥。
毕竟,董汉山这一步迈出,等于沈卓彻底放权了,从今往后,北系如何发展,旗下袍泽过的怎么样,全凭这位昔日里的二哥了!!!
董汉山欲言又止,陈四痒也蠢蠢欲动。
沈卓岂会不知?
他摇摇头,笑容坦荡,“我想于这人间,继续走走,难得空闲下来,希望自己的足迹,能在更多的地方留下。”
董汉山了解,也深深知道沈卓说一不二的性格,话已至此,除了继续耽搁时间,没有任何的意义。
“那……,你也保重。”董汉山拱拳,与沈卓告别。
沈卓点头。
月色笼罩中,潮头波涛怒卷。
远去的邮轮,在汽笛声里,彻底化为一个点,直到,消失不见。
“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的决断,可能会葬送自己的前途。”许久,沈卓呢喃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其实陈四痒一字不差,落入耳中。
陈四痒几乎没有犹豫,语气豪爽也硬朗,他道,“那只能恳求王爷,勉为其难重新答应四痒,荣归北系?”
“那本王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沈卓揉揉自己俊朗的脸蛋,半正经半开玩笑道,“我可不喜欢,做这种事。”
荣归?
沈卓感慨,现如今的陈四痒,确实有了更高的成就,更好的发展。
算得上一种荣归。
若是继续留在北系,他的才能,卓越眼界,以及军事布局,将会因为北域的特殊环境,全面受限。
都说好钢用在刀刃上。
陈四痒无可厚非,是一块货真价实,大有可为,没有任何瑕疵的好钢。
但,北疆却不是让陈四痒,最大限度发挥潜力和才能的利刃!!!
“楚天南不好忽悠。”沈卓摇摇头,意在提醒陈四痒,当务之急,应该考虑如何应付楚天南。
他沈卓毕竟不是南系的主子,管不着楚天南,也帮不上陈四痒。
陈四痒倒是轻松,“我会处理妥当。”
谈何轻松?
这可不是一件小任务没办理好,而是放走了瓮中之鳖沈卓,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陈四痒亲手放走……
这事若传开了,楚天南不找他麻烦,那些想要沈卓死的权贵们,铁了心也要扒掉他一层皮。
陈四痒收敛心态,正准备继续开口,沈卓已经转身离开了。
“将……”陈四痒呼喊。
沈卓背对着他,摆摆手,语气一如既往的洒脱,坦荡,“没什么事了,有机会,再见面,如果没机会的话……”
陈四痒原地驻足,目光注视着沈卓越走越远,逐渐化为一个微不可见的点。
陈霄全程观望,后面都没怎么开腔,像一个不会说话的工具人,跟在陈四痒身后,不闻不问。
许久。
陈四痒还是站在原地,陈霄陪同,与之并肩而立。
最终,由陈霄主动开腔了,“你这么做,真不怕前途葬送的一干二净?”
陈四痒没吱声,只是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有那么点不屑,也有那么点开怀,并不存在,大祸临头的迹象。
陈霄伸手按了按陈四痒的肩膀,语气感慨,“谢谢你。”
“嗯?”这句话,倒是让陈四痒一头雾水。
“如果没有你,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他,总得来说算是沾了你的光。”陈霄眼神示意了下,沈卓离开的方向。
“你帮我完成了愿望。”陈霄浅笑,娓娓道来,“这一生,我最敬佩的人,是他,最想见的人,同样是他,如愿以偿!”
陈四痒长出一口气,笑容璀璨。
陈霄当着陈四痒的面,拿出一封信,交道陈四痒跟前,“这是老前辈,私下委托给我的。”
陈霄口里的老前辈,正是前任南系之主,楚天南曾经的顶头上司,也是一手提携起陈四痒的老师。
陈四痒欲言又止。
陈霄笑,反问道,“是不是很好奇?我明明是楚天南的心腹,为何,私下接受老前辈的指派?”
陈四痒垂着脑袋,默默打开信封,里面夹着两封信,一张新的,一张旧的。
旧的大概珍藏了很多年,已经泛黄,字迹倒是清晰。
这是一封引荐信,于某年某日,沈卓以北系主|将的身份,恳求前南系之主卖一个面子,收下陈四痒,麒麟之才,不得浪费!!!
同时也提到了,为什么以这样的方式放走陈四痒,让南系白白捡了个便宜……
陈四痒茫然抬头。
一辈子铁骨铮铮的男人,竟然双目蕴血,在他印象里,沈卓一辈子不谈求这个字,更不屑于,为了谁谁谁,去恳求别人!!!
“我辈军人,听封于令,但也要讲良心的……”陈霄呢喃自语,拍了拍陈四痒的肩膀,以作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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