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才更能听清从这栋四层的楼宇里传出来的歌声,即使有宵禁的令,这里依旧热闹。归古城白日里禁止放纵之风,城中歌馆舞馆以及烟花柳巷之地便只能趁着夜色活跃,于是,便有人彻夜放歌起舞,至天明方绝。
“这里是什么地方?”叶白柳扭头对着一旁的夏扶荧不解的问。
“听说是酒楼。”
“酒楼?”叶白柳疑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着呢?”
“呵,这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开一整夜都不算奇怪。”夏扶荧笑着斜着看叶白柳,“走吧,我们进去。”
夏扶荧走在前面,敲门而入。
“来了,来了。”门内有人开门。
“有......什么事吗?”酒楼里候在门前的伙计迎了上来,可看见了推门而来的人,他瞪大了眼睛。
在这里干事的人,眼力自然不差,只一眼就知道登门的客人是否尊贵。可这些人,已经不是尊贵不尊贵的问题了,披甲持刀,很显然的不是来这里享受的客人。
他还在奇怪这个时候还会有客人上门,白日里持旗的军士在城里快马急驰,每一个人都知道今夜有宵禁的禁令,虽然酒楼里的生意还是照旧,可还没有什么人会胆子大到夜间出行,无视城中军府的禁令。
伙计很快明白了过来,这些人,必定不会是客人。
“打扰了。”夏扶荧对着有些惊讶的伙计说。
“不打扰,不打扰,”伙计赔着笑说,“官人们请进。”
走进门,叶白柳注意到这酒楼里并不像从外面听起来的那样热闹,歌声听上去有些冷清,虽然二层楼舞乐台上的歌女舞女还是尽兴演唱,可楼上楼下的客人却不多,不符合这栋楼的繁华。
但豪客一个不少,年轻或体态丰腴的客人们偶尔听的高兴,出手仍是阔绰,挥霍大把的金糗银芒,逗得身边艳妆陪酒的女子咯咯的笑。
伙计侧开身子,带着这些门外的来人走进店里,接着说,“只是,官人们要找人这件事,我还得告知东家一声,毕竟店里的名案,不是我这种帮佣的人能去翻阅的。”
“这个不必了。”夏扶荧摇摇头拒绝。
“可是,这......不符规矩。我......”伙计一下子担心起来,他能看出眼前的人来头不小,要是强行翻阅客人名案的话他阻止不了,只是这样一来,事后东家定不会去追责这些披甲的军人的,只是难免的要为难自己了。
“不必担心,我只是来找一个朋友,知道他在哪里,不需要你去翻阅名案。”夏扶荧淡淡的说。
“哦......这样啊。”伙计安心的松了一口气,看起来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复杂,也许这些着甲佩刀的人来,就只是和一位朋友来找乐。
他接着问,“那不知道官人的朋友住在哪里,需不需要我来为各位带路。”
“不用,我们自己去。”夏扶荧还是拒绝。说话的时候,他也不再看着伙计,抬头四顾。
“那......要是官人们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伙计还是笑着逢迎。
其实,他巴不得远离这些人,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些人身边他的心跳的格外的快,仿佛连呼吸都是沉重的。
目送着佩刀的四人上楼,伙计呼的一口气,才算彻底的放松下来,又要走回自己的岗位。
可走了两步,他看见了三匹安静立在门外的三匹骏马,忽地觉得哪里不对。看着那三匹比他还要高的马,呼吸一下子又沉重起来,那看着的不像是马,倒像是某种能吃人的野兽。
他想了一会儿,疑惑地回头去看,才发现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的客人,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进来的四个人的身上,目光随着沿楼梯而上的四人越去越高。
那身银甲,他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而且就在这楼里。
他想起来了,是那些武士,是那日来这楼里的龙梅武士,说书先生口中所说的银龙血梅。
他大概知道这些人是来找谁的了,不是小事,得让东家知道才行。
叶白柳跟着夏扶荧,直上四层,径直的去到一间依旧亮着灯的屋子前,叩响了门扉。
房门打开,淡淡的香飘了出来,开门的是一个里穿月白色衣衫外罩黑色大袖的年轻人。
“有什么事。”年轻人脸上带着笑,语气温和。
“找人。”夏扶荧还是淡淡的说。
“找谁?”
“你姓高?”
年轻人意外的愣了一下,点点头。
“那就是找你了。”夏扶荧直接的说。
年轻人看了夏扶荧一会儿,没有说话,探头打量起了夏扶荧的身后,看见了熟悉的银甲武士。
他笑笑,也不再装傻,“是你的哥哥要找我,还是师叔他老人家让你来的?”
“我皇兄对你没有兴趣。”夏扶荧语气还是淡淡的。
“那就是师叔了?”年轻人哦了一声。
夏扶荧却没有再回答。
隔了一会儿,夏扶荧侧开身子,对着年轻人说,“请吧。”
年轻人邹起眉头,“走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夏扶荧没有解释,话语也是极尽的简明。
锦衣的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先不说要跟你去哪里,你就不问问我要不要去?”
他听出了夏扶荧的话语中淡淡的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味道,于是便也不再客气。
“这个,由不得你。”夏扶荧的话锋刀一样的逼人。
年轻人后退了一步,笑,“由不由得我,你,说了不算。”
年轻人后退了几步,屋子里的灯忽然一瞬间全部的熄灭,亮堂的屋子里一下子黑的深重,屋外的灯光停在门前一线,投不进去。
突然地变化让叶白柳一下子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有一瞬间,他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流似乎紊乱了。
黑暗中再看不见年轻人的身影,甚至叶白柳那种奇怪的感知也再一次的没有作用。
他扭头去看其他人,发现他们的脸色依然淡然。
“你走不了的。”看了屋子里的黑暗一会儿,夏扶荧的左手也按在了刀柄上。
“原来,夏国的五皇子殿下,是一个无礼的人啊。”屋子里的黑暗中,年轻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叶白柳自认听觉非常,能清晰的听见一百步外飞蝇振翅的声音,可他精准不到从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那个声音不像是一个人在说话,而是整间屋子都在发出声音。
夏扶荧并不回答,而是看了一会儿扭头回来,看叶白柳的眼神中满是询问。、
叶白柳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能不能找到屋子里的人,可他找不到,只能摇摇头。
夏扶荧扭头回去,“听闻渊国的七皇子殿下是个修习术法的人,甚至还是云宫天师座下的弟子,在七国内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怎么今天却藏头露尾,不敢出来见人。”
“我累了,要睡觉,暂时不能走动。”屋子里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是那样的缥缈,“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房门咯吱咯吱的缓缓关闭,黑暗中不见关门的人。
夏扶荧皱眉不悦,眼前的诡异场面并没有让他惊奇,他早有料到此行不会顺利,只是没有想到屋子里的人会这么的大胆,正要强行推门进去。
“殿下。”身后,一个银甲的武士叫住了他。
夏扶荧转身回去,看说话的那位武士。
“太子嘱咐过,不让殿下涉险,还是我来吧。”银甲武士说。
夏扶荧看了他一会儿,皱着眉点了点头,从门前让开,“那你小心一点,我听徐爷爷说,这位渊国七殿下的术,非比寻常,甚至还有天生的本命神通,不容轻心。”
“殿下放心。”银甲的武士点点头,没有多说。
他走到门前,推了推门,却没有推开,看到这一幕,饶是再淡定的夏扶荧也不禁微微变了脸色。
眼前银甲武士的力量他是清楚的,能被选为龙梅武士,无不是在战场上拼杀过,多次死里逃生过的武士,胆识超人。又经过天武寺的淬炼,体魄坚韧,决计不会推不开一扇轻便的木门。
银甲的武士脸上也是意外,却不是因为轻视,他诧异于从门上传回来的奇异的感觉,酥麻的像是在抽走他体内淬身的灵气。
他连忙抽开手,微微侧头,“殿下,请退避几步。”
夏扶荧微微点头,明白银甲武士的意思,拉着叶白柳的手臂脸色慎重的后退两步,一直到走廊靠墙的地方。
“怎么了?”叶白柳不解的低声问。
“是某种诡异的术,”夏扶荧也低声的解释,“里面的人封闭了房门,我们轻易不能进去。”
“术?什么术?”叶白柳接着问。
“还记的我们在雪山上的时候,突然间的全身瘫软吗?”夏扶荧问。
叶白柳点头,“记得。”
“和那个差不多,”夏扶荧说,“只是我不懂这些玄虚的东西,和你解释不清,反正就是让人讨厌就对了。”
“说起来,”叶白柳还是疑惑,“他到底是谁啊,我们又为什么要找他啊?”
夏扶荧看着叶白柳还未说话,一阵巨大的响动忽地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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