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艳丽的女人试探的呼唤了一声。
男人靠着围子半坐在塌床上,抱着手扭头看着敞开的窗子,怔怔出神,目光似乎去的很远。
“公子?”
男人回过神来,扭头沉默了一会儿,无声笑了起来,“嗯,怎么了?”
见男人笑,女人的脸上也陪着轻轻的笑容,她从放置于榻床上的小桌上端来了一碟子的葡萄在男人的身前。
“公子呀,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外面怎么会有那样的动静?”艳丽的女人将串藤上的葡萄一粒粒的摘下,问。
“刚才呀......”男人悠悠的说。
他的话被截断在半途中,说话的时候,房门被人笃笃的叩响。
但男人似乎并无去应门的打算,仍由房门响了一阵,他仍是坐着,倒是身旁的女人,好奇的探头去看。
“公子......?”艳丽的女人脸上有了疑惑。
“嗯?”
“好像有人在敲门。”女人疑惑的指向房门的方向说。
“我知道,”男人点点头,还是悠悠的说,“我只是在想......”
他的话又只说到了一半,只不过这一次截断他话语的人,却是他自己。
“公子在想什么?”女人的疑惑更甚了,追问。
男人笑笑,又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想着就算是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明白的,毕竟你只是个凡人呀......”
“凡人?”女人愣了愣,似乎没有听明白眼前的男人在说些什么。
“公子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啊?”女人不解的问。
女人有些糊涂了,她不知道男人怎么会突然间说这样的话,这话听上去,有种莫名荒唐的感觉。她隐隐觉得奇怪,她问的,不过是刚才门外发生的事情,可得到回答却远的不着边际,凡人?莫不是失心疯了?这谁还不是个人了?
“你呀!你们呀!”男人长叹了口气,“就是好奇,就是愚昧。”
“张公子......你......你怎么了?”女人有些害怕了,眼前的男人说的话听上去越来越荒唐了,似乎变了一个人。
她不过是一个只会歌舞的弱女子,无依无萍的,好不容易有了恩客肯为她掷出不菲的金银,买走她的契子,还以为那种奴隶般的日子终于结束了,暗自欢喜,可现在,她却隐隐的害怕了起来。
女儿家从来都怕所托非人,再没有自由的女人也一样,总归是想着有人能待自己好的。眼前男人的长相并不算有多么的俊美,但生的白净,面相也柔和,本以为会是个心肠柔软的恩人,但但听了他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却不安了起来,害怕自己所托非人,不过是从一个笼子里,踏入了另一个笼子。
而就在她不安的时候,叩门的声音再度的响了起来,急切中格外的大声,外面的敲门的人似乎好耐心用尽了,拍打的用力。
女人看了看房门的方向,又回来看身边的男人,却发现了身边的男人似乎是呆了,眼睛眨也不眨了。
“公子?”她试探的拍了拍男人的肩。
男人却是身体一跳,像是从睡梦中被人叫醒了一样,木然的怔了一会,然后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公子?”女人又拍了拍男人的肩。
“嗯,”男人一下扭头看向了女人,“怎么了?”
“笃笃笃。”叩门的声音越来越急切。
“有人在敲门。”女人再次指着房门的方向说。
“哦。”男人看向房门的方向,回神似的点点头,然后去到了门边。
“谁呀?”他一边开门,一边不悦的问。
可打开门后,他不悦的气焰一下子荡然无存,门口立着的,是一个披甲佩刀的英挺少年。
少年束着干净整齐的发髻,按着刀而立,男人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眨了眨眼睛,好像记起来了,这是他之前所见到过的人,他还记得那三双凌厉入刀的眼神,看着那样的眼神,总觉得后背隐隐的有着寒意。
夏扶荧理也不理会男人,一步直接踏入屋子,环视四周,用着质问的语气问,“从哪里来的?”
“你是......谁呀?”男人拦也不拦的就让夏扶荧走了进来,虽然他的心底下有些不安,但还不至于畏惧,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是淡定,只是不再有那怒气上头的气焰。
夏扶荧扭头瞥了男人一眼,还是给了解释,“南营参将,奉命来这里捉拿贼人,还望公子全力配合,不要烦了糊涂。”
“参将!”男人惊讶了一声,他还算有些见识,但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年轻的参将,而且还穿着如此华丽的铠甲,不过他还是点头,“好......好。”
他还是有些犯糊涂了,自己也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贼人,怎么会招来一位参将的询问?还有,他委实是对这个少年参将的身份有所怀疑,一个少年人,能有几个战功,几份阅历做到参将这个位置?而且,一个参将,能有一身这样华贵的甲胄?这有些违背他素来的认知。
“你从哪里来的?”夏扶荧再问。
“疝州,平亭郡。”男人回道。
“平亭郡......;你是夏国人,”夏扶荧继续环视屋子里,“来这里干什么?”
“家族有财产在这里,我在这里经营。”男人说。
“财产?”夏扶荧看见了床上裹着被子的女人,扭头问男人,“你姓什么?”
“张,弓长张。”男人回道。
“你是张家的人?”
“是。”男人点头,心头松了一口气。
古城商行,天北八家,齐,柏,张,雷,赵,成,江,荣。这八姓,都是夏国商贾的巨头,而他的张,刚好是这八家里的张,平亭张家。
就只是这个姓,相信只要是为官为商的,一旦听了,都会给上他几分的薄面。
只不过话说是这么说的,他心底下还是有些莫名的怕,眼前的少年披甲按刀,偏偏是军中的人。虽然参将也是官,却偏偏是与他们商人最不好对付的军官,最不留情面。
虽然他也没犯什么事,但他就是有些莫名的怕,看上去明明是一个还不过二十的少年,偏偏有一种让人不敢与之对视的气势,甚至可以说是盛气凌人。
“你与隔壁的人是什么关系?”夏扶荧的目光再转去女人的那边。
“隔壁的人?谁呀?”男人惊疑一声,不解的问。
“南渊的七皇子,你不知道吗?”夏扶荧往女人那边走了一步,边走边随意的说。
本来男人还想着拦住这个披甲的少年人的,毕竟床上卷着被子的女人只是披了一层轻纱,很容易外泄春光。虽然他不知道床上的女人情不情愿在这个英俊的少年面前暴露自己的身子,反正他是不愿的,会折了他的面子。
可他半抬的手一下子顿在半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那是真的。
以为皇子,虽然是别国的皇子,可一样是个顶天的人物,远非他这样的人能够比拟的,一时他有些慌了。
必定会有什么天大的事发生,他心底下隐隐的这么觉得。
“什么皇子?”男人惊诧的问。
夏扶荧停步,略略偏头回去,瞥见了男人脸上的惊讶,什么也没说,回头又继续朝着女人坐着的塌床那边走去。
在女人那隐隐希冀的有些痴了的目光注视下,夏扶荧走过塌床,走过女人,径直去到屋墙边。
“小......”男人快步的跟来,将脱口而出的小字收了回去,“将军,可是出了什么事吗?难道隔壁,就住着渊国潜入我们归古城的奸细?”
他接着说,“将军,我可以起誓,我与你说的那人,绝无半点的干系。”
“是吗?”夏扶荧还是漫不经心,“那为什么你偏偏就住在他的隔壁?”
“将军,实不相瞒,”男人也再不多顾,连忙解释道,“我是这家酒楼的常客,每次来这里,都是住的这间屋子。这里的东家也与我相识,会卖我几分薄面,只要我来,不管有没有客满,都会给我备着,所以,我来这里,一直都是住的这间屋子。至于为什么会和将军说的那人相邻,我可以起誓,完全是巧合。”
夏扶荧手捏拳状,轻轻敲了敲墙壁,传回来的声音很小很小。
“你是这里的常客?”夏扶荧问。
男人点头。
“那我问你,这墙,很厚么?是用什么做的?”
“呃,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去问问这里的东家,他一定知道。”男人说。
夏扶荧没有点头也没有否定,他抬头看向屋顶,一会儿才问,“这屋子上面,就是房顶了么?”
“是,是,是房顶,”男人点头,“这个我知道,这洗雨楼一共就四层,我的这间屋子规格上等,外面有一道走廊,一出去,头上刚好就是这楼的房顶。上一次翻新的时候,还是我替他去采买的琉璃瓦,每一片瓦上的都是灰青的色,刚好配他这楼的淳朴,让客人有归家的味道......”
说到这里,男人不得不停下来,因为此时夏扶荧一双眼睛正平静的一直盯着他,他懂这个眼神,是嫌他说的话多,让他闭嘴的意思。
他不得不咳了两声,以缓自己此时的窘迫,“对不住,商人,习惯、习惯。”
“走廊在哪?”夏扶荧望向窗户所在的方向问。
“就在那里,走过那扇门就是了。”男人指着靠窗的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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