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

《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

第 110 章 番外二:宋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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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良玉搬出了他和俞书南的房间,搬到对面那个小房间里。

俞书南孕反严重,最厉害的时候是在深夜。宋良玉听到后会起身穿好衣裳,为她倒一杯热水送去。

有时听到她去厨房,他也迅速起床走进厨房,沉默的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让她回房间等。俞书南从前吃的清淡,怀了孕却喜欢吃辣,大半夜宋良玉在厨房为她炸辣椒油拌在面里,呛的咳出眼泪。

饭做完了,放到桌上,又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将脏碗筷拿出来洗。

宋良玉每次进俞书南的房间都会敲门,她不喊进他就在门口等。他偷偷问过,说女人怀孕的时候要让她顺心,不惹她生气。宋良玉觉得俞书南见不到自己的时候最顺心,所以除非她需要,否则他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不出现,却支起耳朵听着,担心她需要帮助。

宋良玉看到俞书南肚子一天天大了,脸上也开始有轻微的浮肿,体态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就觉得女人怀孕不易。他即便对这段婚姻已经失望透顶,但看她遭的那些罪,就原谅了她讲过的那些话,和做过的那些事。他想,孩子出生就好了,有那么一个小生命在,日子慢慢的也能暖一点。

从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有时会打滑,宋良玉找来毛垫子剪成一块一块固定在楼梯上。俞书南坐在一楼的那张旧沙发上看宋良玉挽起毛衣衣袖,个子很高的人蹲在那,一点一点弄。

“怎么不找帮工?”俞书南突然开口问他,事实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讲过“吃什么?”“去哪儿”以外的话了。

宋良玉以为自己听错了,四下看了了,俞书南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问他:“是我在说话,不是别人。我问你为什么不找帮工?”

“我在存钱。孩子出生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多,总不能开口跟老人要。”

“我有钱,你去找个帮工。”俞书南绕过宋良玉上楼去拿存折,又慢慢下了楼放在宋良玉手中:“你去找帮工。”

“不用。”宋良玉将存折还给她:“以后离婚你也需要钱,我赚钱多,可以克服。”

“谁说以后要离婚?”俞书南问他。

宋良玉站起身来,他蹲的太久了,有点腰疼。他看着她,过了很久问她:“为什么不离?这样过有意思?”

“我不想孩子没有爸爸。”俞书南这样说,尽管她不喜欢宋良玉,但不否认他会成为一个好爸爸的事实。

“所以呢?”宋良玉皱着眉:“因为孩子需要爸爸,我们就要在一场糟糕的婚姻里继续下去?离了婚我仍旧会做好爸爸。如果你要去追求你的幸福,你也尽管放心去,我和孩子不会拖累你。”

俞书南分不清自己是想离婚还是不想,她看着宋良玉突然落泪了。宋良玉第一次见她哭,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半晌才说道:“你委屈我知道,有些事我解释不清,你也不会听,我比你还委屈。我走进一场充满丑陋的婚姻,有时候连做梦都觉得恶心。离婚的事听你的,你想离,我随时奉陪。你不想离,咱们就这么将就着过。你说的对,孩子是要有爸爸妈妈。你别哭了。”

他讲完话又低头去处理楼梯。

他们就这样过着没有温度的日子,直至孩子出生,那是一个男孩。医生将孩子抱出来给宋良玉看,脸上还带着血污,脏兮兮的,闭着眼睛,小猴子一样。但眉眼和唇角却看起来像极了他。宋良玉觉得自己心里的伤口开始愈合了。他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泪流满面。

俞书南在本子写了很多名字,从诗经上、楚辞上去找好听的名字,她写了很多,挑出了几个,问宋良玉喜欢哪个。宋良玉看了眼说都行。俞书南甚至没问宋良玉想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在她心中宋良玉像一个工具,他无意间提供了一颗精子,精子与她的卵子结合了,仅此而已。宋良玉早已习惯了她的轻视。

上户口那天宋良玉自己去的,户籍科民警问他:“孩子叫什么?”

“宋秋寒。”宋秋寒出生在秋天,出生在父母并不相里,宋良玉很抱歉。他不想取那些冠冕堂皇的名字骗他,不如就应了季节。

到家将户口本放到俞书南面前,转身走了。俞书南看到那上面的名字,突然觉得心堵的跟什么一样,她吃过饭躺在床上,胸开始隐隐作痛。孩子已经睡了,妈妈也回家了,她自己揉,根本不得法,然后就开始疼。

她哭了出来。

宋良玉闻声进来,看到她在哭,问她怎么了,她指着自己的胸哭的喘不过气。宋良玉走上前去看了眼,想起医院护士说的出院医嘱,转身去打水为她热敷,可也不管用,俞书南还是哭。

宋良玉拉下她的毛巾,问她:“你是想疼下去还是让我帮你?”

“你帮我,我疼的受不了。”

宋良玉没再多说,俯身上前含住,俞书南身子抖了抖,手不知该放在哪儿,她心里不知哪个地方空了一块儿。宋良玉全然不知,只一心帮她,微微用力向外吸,左边结束了是右边,都结束了又将手覆上去帮她按摩。宋良玉发现自己对俞书南一点邪念都没有了。在她没讲过那番话以前,宋良玉不能想俞书南,一想她就觉得六神无主,只想与她耗在床上。她讲了那番话,说每次与他过夫妻生活都像在遭受侮辱,宋良玉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

他帮俞书南按摩,又帮她梳通,折腾了很久,俞书南终于症状见轻。小婴儿在她旁边睡着,宋良玉抱过来看了眼不需要换尿布,于是转身走了出去。他很认真的洗手漱口,他知道自己抵触俞书南了。

小宋秋寒不肯好好睡觉,一到半夜就哭。哭的时候不许任何人抱,只能是俞书南。这时宋良玉也不闲着,他去洗尿布,先用温水洗干净,又用开水消毒,一洗就是半宿,什么时候他们睡了,他才关上门出去。

就这么着,将小秋寒带到一岁多。

孩子能改变一个母亲。

俞书南变的没有那么尖刻,有时还会在吃饭时与宋良玉聊些生活琐事。

宋良玉简短应她,又专心吃饭。小秋寒从小只与俞书南好,有时看到严肃的宋良玉还会哭。无论俞书南还是孩子,好像都没有那么需要他。

宋良玉觉得无助。

他开始很晚回家。

他不愿回爸妈那里,如果回去,他们会问他和俞书南的事,而他不愿说。于是时常在学校呆到半夜。

渐渐的就有流言蜚语。宋良玉哪怕结婚了,还会被一些女孩惦记,他生的好看,又有抱负,前途大好。他自己对此浑然不觉,他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觉得找不到出路。

那一天晚上他回家,俞书南坐在客厅等他。他有些纳闷,站在门口不向里走:“孩子睡了?”

“睡了。”俞书南说完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对他说:“孩子还小,咱们都忍耐点。我知道这事儿不好忍,如果你忍不住,就去另一个城市找一个,别被熟人看见,指指点点不好。”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反对你外面有人,男人么,你只要别被熟人看到,别让孩子从小被人指点。”俞书南那句男人么轻飘飘的,带着嘲讽和不屑,或许宋良玉在她心里就是那么不堪的人,一个管不住自己生殖器,在孩子一岁多的时候就出去找女人的人。

宋良玉对她这样讲并不意外,他们本就是搭伙过日子而已,于是点点头:“好。”

宋良玉绕过俞书南上楼,却听到后面楼梯噔噔响,他下意识靠在墙上让俞书南过去,她却在他面前停下。楼梯逼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身体之间只余一拳距离,俞书南就那么看着他,眼里有泪水。

是在委屈。

我下了班就回家带孩子,你呢?在外面胡来。宋良玉不傻,他懂。他终于肯解释一句:“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但那都是没有的事。我在婚姻存续期间不会出轨。”

俞书南还是看着他。她不信他。

她向前一步,身体贴着他的:“你说你没有,那么你如何解决?”自从俞书南怀孕,他们再也没有过。俞书南不信他外面没有人。她不知自己在计较什么,但就是想计较。

宋良玉觉得他真的是无所遁形了,但他还留有最后一丝不想吵架的理智,淡淡答她:“有时用手,有时忍着。”

“你骗人!他们连你们在哪儿怎么回事都说的清清楚楚!你却还要骗我!你就这么忍…”俞书南话没讲完,宋良玉的手已经砸在楼梯上,手背的关节上瞬间涌出了血滴,俞书南捂住了嘴,看着失控的宋良玉。

他也只是这样一下而已,手背上的疼反而让他的痛苦缓解了,他幽幽说道,又像在乞求:“我请求你,别再侮辱我了。”

俞书南上前看他的手,被他甩开:“也别碰我。”宋良玉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累了:“俞书南,我们离婚吧。我想好了,我净身出户,负责秋寒和你所有的费用。你的条件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咱们后天一早就去办手续。”

俞书南像是没听到一样,她拿了酒精进了宋良玉房间。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来,他的房间只有书和几件衣裳,宋良玉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发呆。她走上前去拿起酒精为他消毒,宋良玉一动不动,像失去灵魂,俞书南只擦了那么一下,他的手疼的缩了缩,而后有水珠落在他手背上。

俞书南抬起头,看到宋良玉哭了。这是她第二次看他哭,第一次是那天,她要让他尝到离开所爱之人痛苦的那天。俞书南突然觉得自己太残忍了,不管他做过什么,从结婚那天起他都善待他。何况现在还有了孩子,小秋寒那么聪明,眉眼、天赋都像他。他又是那么好的父亲,学校里其他女老师的丈夫不像宋良玉这样,对孩子亲力亲为,从不觉得苦。

她捧着他的脸吻他,宋良玉偏着头躲开:“俞书南,我对你没有冲动了。”

他原谅她当初说过的话,他们之间有解释不清楚的误会,哪怕俞国泰亲自解释,俞书南都不信。她不信,他不怪她。但他记得她说每次与他过夫妻生活都感到恶心的话,那句话让他看清他们之间冰冷的不对等的关系。宋良玉也是从小养尊处优被父母捧在掌心的,他读书时成绩最好,又精通机械,也懂文学;工作后非常努力,深得领导赏识,他甚至在争取一个去美国的机会,即便那会是很久以后的事。他这样的人,其实是有傲骨的。只是他的傲骨一天之间被俞书南敲碎了,没有傲骨的他就像一只可怜的丧家犬。

宋良玉不愿如此,他想体面的活着。

他推开俞书南,站起身来离她两步远:“请你别这样,你不情愿,我也不喜欢,本来应该是挺好的事发生在我们身上就像是畜生在交配,没有任何温度。我明白你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你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但我坚持离婚。抱歉。”他走到门口,站的笔直,请俞书南出去。

俞书南也去搬救兵。她第一次独自一人主动去了公婆那里,带着小秋寒。小秋寒早慧,一岁多就会讲很多话,抱着爷爷奶奶亲个不停,一会儿爱爷爷一会儿爱奶奶,本就喜欢他的两个老人这下更是撒不开手。

“宋良玉在外面有女人了,他要跟我离婚。”俞书南突然说道。

爷爷抱着孩子的手突然顿住,神情错愕:“良玉?不能啊,良玉这孩子品行端正…”

“外面闹的沸沸扬扬。”俞书南说道:“他要离婚我没意见,我就一个条件,离了婚,孩子归我,谁都不许看。”俞书南上前抱起小秋寒出了门。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愿意跟宋良玉离婚,她一直觉得是因为她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可当她冷静下来,想到的却都是宋良玉的好。不是宋良玉对孩子的好,是对她的。她总想起那一幕,他们结婚的第一天早上,在那间公共厨房里,宋良玉走进来将窘迫的她拉到一旁,众目睽睽之下为她做饭。

找公婆是管用的,宋良玉从此不再提离婚的事,俞书南也不再提宋良玉那莫须有出轨的事。

俞书南在大学里做老师,起初只能算是导员,到后来考了证书,拿了资质,就开始正式教课,她教西方文学。她起初对西方文学并不精通,只能算比别的老师略好一些,有一些全英文书籍她并不能完全看懂,于是就去找宋良玉。

宋良玉英文好,有很多年文献翻译经验。两岁的小秋寒晚上睡了就不会醒,于是俞书南就带着书去宋良玉房间,个人各守着书桌一边学习。宋良玉托人从国外带回了几本全英文股市方面的书,上面是密密麻麻的k线图,晦涩难懂,他一点一点啃。俞书南看英文原著,看不懂就将书推到他面前,用笔画出不懂的地方,宋良玉看了仔细讲给她听。

等到了十一点半,俞书南会收起书回到房间,各自睡去。

快三岁的时候,宋秋寒生了一场病,高热不退。他出生后还没生过病,医生给开了药让回家遵医嘱服。俞书南靠在床头抱着他,一刻不敢闭眼。宋良玉坐在旁边,不停的打水洗毛巾为孩子物理降温。

降温了,过一会儿又烧,俞书南崩溃了,抱着小秋寒哭的不成样子。宋良玉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轻拍她肩膀:“如果严重医生就会留他住院了,既然让咱们回来了,那反复发热只是过程。咱们耐心等等。”

他这样劝也不管用,俞书南还是哭,瘦弱的肩膀抖着,那么无助。宋良玉的手在她肩上生硬的放着,再过片刻,终于坐到床上,手微微用力,将她揽进怀中。俞书南并没抗拒,她在他怀中流泪,又觉得心里有了那么一点底气,脸蹭在他衣服上,将泪水蹭上去,鼻子还堵着,宋良玉叹了口气,扭过身去扯了一点纸放在她鼻子上轻轻擦。

然后又接过孩子放到床上:“你抱着也无济于事,睡吧,我看着。”他搬了把小凳坐在床边,俞书南看着他,觉得他这人大概一辈子都是这么古板了,于是爬到里侧,将小秋寒拉到床中,指着床外那一块地儿说道:“你也躺下吧,坐着累。”

“不了。”

“上来。”

小秋寒病了三天,他们熬了三天,到了第四天终于好了,带小秋寒去姥姥家吃饭,吃过饭他无论如何不肯走,要跟姥姥睡。两个人没办法,把孩子留在那,回了家。进了家门又各自洗漱,宋良玉又坐在桌前看书,俞书南又抱着书进来了,她认真的看,但这几天实在太累了,看着看着眼皮打架,伏在桌上睡着了。宋良玉从书本上抬起头,看到她睡了,轻拍她肩膀想唤醒她让她回房去睡,她头向一旁歪,眼看要摔下去,宋良玉忙上前接住她。

俞书南的脸很细腻,贴在宋良玉的掌心。令他想起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他时常在欢爱之时捧着她的脸不停的吻她,那时他真的很爱她。此时俞书南的眼微微睁开,看着眼前的宋良玉,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宋良玉见她醒了,想撤回手,她的手却柔柔握着他的,而后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掌心。

宋良玉心中的防线溃不成军。近四年来第一次主动靠近俞书南。唇落在她额头,而后是鼻尖,不敢再向下。俞书南却捧着他的脸,哭着吻他。

这一次宋良玉没有躲,他微微离开她的唇,低低的说:“如果你觉得被侮辱…”

俞书南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流着泪摇头:“不是,是我自己想要。”

俞书南像个孩子一样,明明做了母亲,可心智还是不成熟。她直到那一刻都没弄清楚,为什么自己不爱他,却还想跟他做点什么。一定是她的身体空了太久。

那一晚两个人都疯了,俞书南抱着宋良玉不肯松手,她觉得自己对他的恨意几乎不见了,她贪恋他的温柔,自那晚以后时常去寻他,与他放肆一场,而后在他的怀中小憩片刻,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天亮了又回归常态,外人看不出他们是否相爱。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像一阵风吹过掌心,无论如何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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