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身而过的瞬间,程何期停下脚步,对方目不斜视往前直去。
“学长!”程何期回身唤道。
对方脚步不停。
“沈教授。”程何期换了种称呼。
这下沈端方停住了步伐,却只是微微侧身,眼神冷淡地瞥了眼他,也不开口,冷漠到似乎下一秒就会再度转身离开。
“学长对那起车祸是怎么想的?”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一变,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蔓延开。
沈端方微微抬起下巴,镜片反射出尖锐的利芒,挡住了眼底的犀冷。
程何期无奈,一瞧这情景就什么都不用多言了。不是不知道对方对他如今的身份有意见,只是没想到连学长也会那么在意……
毕竟后来几年,他们的联系少了很多,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发条信息……
程何期暗叹口气:“学长——”他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叫你吗?”
沈端方眯眼。
程何期却似乎有些苦恼接下来该怎么说下去。
吸取了赵东和那回的教训,他打算这次一上来就直接放大招,免得到时糗事越扯越多事后更难处理。学长毕竟跟从小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东子不同。
“若是我直接说我是谁,你可能也不会相信。”程何期看着他,慢慢道,“这样吧,我说些别人查不到也不可能知道的事,学长你自己判断我是谁。你看行么?”
沈端方不言不语,眉峰却微微一挑。
程何期当做这是默认:“学长大四回校论文答辩那段时间,你和学生会里几个关系比较近的一起去吃饭,你喊了我,但我因为还要打工就回绝了。这事,还记得吗?”
沈端方侧过身来,犀利的目光扫在淡然如风的程何期身上,没说话。但他的确想起是有那么一件事,只不过当时他喊的人是,陈河杞。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打工的地方就在你们吃饭喝酒的隔壁。”程何期说到这里有些苦恼地停了下,看着到此依然浑然不觉的学长默默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讲了下去,“我打工结束是十点不到些,回到宿舍区的时候正巧碰到醉得不省人事的学长被两个人搀扶着回来,我就上前搭了句话。”
沈端方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他完全不记得后面的事。
“他们好像还有其他事情,看我认识你,就把你交给了我,自己赶着校门关闭前出去。”
沈端方终于开口了,半是审视半是迟疑:“你到底——”
“那次学长醉得很厉害,刚扶你回到宿舍就吐了你自己一身,衬衫裤子都沾到了,那时没有别人,喊你你又人事不知,我只能动手帮你脱衣服。”
沈端方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但结合对方话语里透出的信息,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
“然后才发现内裤也沾到了……咳,总之我知道学长身上有粒痣——”
沈端方呆在那里,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程何期顿了下,觉得这说法可能不太正确,又改正了下:“当然可能不止一颗,我没仔细去找,不是,我的意思是,咳咳!不小心看到的那一粒,在大腿内侧,咳,靠近……的红痣……还挺大一颗……”
沈端方顿时明白对方说的是哪里,瞬间如纯情处男一样脸色爆红。那种地方长痣,向来是他最羞于启齿的!
除了他父母,从没有人发现过……
居然……
不对,这人这么说,难道他真的……
沈端方惊疑不定地看着程何期:“你……你等等!让我想想……”
程何期乖顺点头,留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沈端方按着额头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又停下来,回头盯着程何期,极度震惊让他的声音都有些变了:“所以是你?你是我学弟耳东陈河杞?那天也是你——”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干咳几声,不自然地转开了视线。
这会他已经完全反应了过来,也想明白竟然被自己暗自喜欢多年的人看到了自己最私密的样子……偏偏还是烂醉如泥的丑态!沈端方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我。”有人比你更尴尬,自己就没那么尴尬了,于是程何期的语调又恢复了正常,“也是我帮学长换的衣服,脱衣服的时候还只是折腾,可要穿衣服的话一个人就难度太大了,所以——”程何期摊手。
沈端方已是满脸黑线,黑完再红。
怪不得他那天醒来时像刚从娘胎里出来似地光洁溜溜……他还以为是那些人中谁干的,可问的时候没一个人承认,索性也没什么,只当是他们的恶搞,为此还彼此互宰了好几顿饭。
所以,真相总比想象更令人无言以对。
他其实早就被自己心上人看光了一回……
沈端方头顶的红烟越冒越多,没了停止的迹象;偏偏另一方面憾恨的死寂之心又如野草死灰复燃,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生机。两个念头互相拉锯,让他就此当了机。
本来也算故人相认,皆大欢喜,下一刻来个感动人心的热烈拥抱,倒也算佳话一桩,偏偏当了机的沈端方乍惊乍喜之余,又不敢相信地嘴贱了一句:“真的是小陈?”
他其实没什么意思,只是太过震惊下理智和情感衔接不上,下意识多说了一句。
程何期却以为对方跟赵东和一样怎么都不信,转念一想不过也是,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也觉得天方夜谭。
程何期默默瞧了瞧沈端方,神色里多了几分微妙:“有一次元旦,学长和人一起去澡堂,比大小……我当时就在那里打工,正好交接班,便用员工价也洗了个澡再回去。就在学长隔壁……”
沈端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听得程何期又磕磕绊绊道:“当时你们好像已经比出了谁是第一,后来有人却说不算数,说男人就得是雄起后才能见真章……”
沈端方的脸色顿时很精彩,继冒烟之后又整个人出现冰雕后的龟裂现象。
“我记得当时你们公认的第一是——”就在程何期以为对方不信,暗叹口气想要把比拼的结果说出来时,沈端方忙喝停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
片刻后,程何期想到这个也许不能作为证明,毕竟如果去查的话也是可以查到的,正努力想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是只有他和学长两人知道的,却不料对方先打破了这份诡异的静默。
那边沈端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又一黑,怕人误会似地恳切澄清道:“我没参与!真的!我和另一个人都没参与那么无聊的事!”言下之意就是其一他没那么幼稚,然后更重要的则是那个结果不能说明是他被比下去了。
哪怕是温文儒雅的高级知识分子,也无法不在爱慕之人的面前扫除男性尊严不容侵犯的劣根性。
“……嗯。”
又是一片安静。好像更诡异了。
两个各自对视了会,又各自佯装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他暗叹口气,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非要听到自己的糗事被一桩桩掀出来才肯罢休呢!
他也很忧伤啊!本来那些小秘密应该永远是小秘密的。摊开来讲了以后多尴尬啊!
程何期也很无奈,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无意中得知别人的这种事……
他突然又想到,那么多次,他都没有对同性有过什么想法,却在碰到那个人后弯了……那到底是孽缘还是宿命……
过了会,沈端方咳了声,抬头商量着道:“能都忘了吗?”不管是这个还是那个。
程何期一脸沉重地点头,诚恳道:“其实若非要证明身份,那些事我早都已经全忘了。真的!学长你信我!”
沈端方也一脸沉重地点头,内心默默宽面条:小陈你不强调的话可信度会再高那么一点……
两人又垂下了目光,一时都有些沉默,好似在面对世纪大难题。
程何期抹了把脸,他没说的是,当时听着隔壁起伏跌宕的比赛过程,他又是震惊,又是一言难尽,还腹诽过原来学长是那样的学长。最后在起身出去擦身时,还是忍不住伸手往下比划了下自己的形状,好一番寻思……
所以说,男人呵……
他连自己也包含在里面呵了顿,鄙视完又叹气。男人这种生物,真是可气可笑又可悲。
中二是不分阶段的啊……纵然他自己都不忍直视。
当然,这个秘密就真的是陈河杞一辈子独有的秘密了。
“你怎么想的?”
程何期回过神来,不由一惊,什么时候他们之间距离这么近的……
“你说什么?”
沈端方不知道对方是真的没听到,还是其他什么,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喜欢你很久了!”
“嗯嗯!”程何期以为话题还停留在之前那乌龙上,下意识就再三肯定自己会那些都忘了永不会再提,结果前一刻他还点头如捣蒜,下一刻就震惊地猛抬头,“什么?”
“我不想再错过了。”沈端方苦笑。
沈端方又上前一步,极其珍重地亲吻了下呆愣住的人的额头,停留不过一秒就微微往后退了开去。他柔声道:“我没有其他意思,也不想给你压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沈端方看他还是回不过神的模样,心中一叹,用略带玩笑的轻松语气说:“当然,如果能得到你的回应,那就更完美了。”
程何期愣在原地,没想到学长居然——
可能他的表情实在太惊讶了也太蠢了,以致于沈端方叹笑了声后,又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镜片下的双眼满是温柔,只是说出口的话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温柔,哪怕他的语气是温柔到几乎可以腻死人的程度。他带着笑意说:“小陈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程何期又是懵逼,虽然他现在顶着23岁的壳,可他的芯子是如假包换的31岁啊!不对,新年已经过了,虚岁他已经是32了!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被人当十几来岁的毛头小子揉头,实在是太考验人了喂……
而且“可爱”?这又是哪门子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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