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荣誉授奖还有两天。

春【恒纪】1月初，早晨，小雨。

黑发褐瞳的男人靠在寝室窗边，捧着一杯茶，一本书在杯前的半空中漂浮，随着他时不时看会儿，而自动翻页。

“....阿尔。”长着狸花猫毛色猫耳猫尾的女人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用手支起上身，打了个哈欠，“哈———额，现在几寻啦？”

她看到了窗外阴雨。

“八寻半。”

“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太香，睡脸也好看，挺可爱，就不想叫你了。”阿尔伯特呡了口茶，把旁边桌面上盛着早餐饮品和面包的餐盘向她推了推，餐盘上的恒温附魔，正使食物保持在恰到好处的温度，“喏，早餐在这儿，既然醒了就快点起来吧。”

然后在她穿好衣服之前。

看到她一副没睡够的样子，他放下茶杯。

轻叹，走过去，向还迷糊着的猫娘施以拥抱，亲了下她的额头。

“清醒一点啊。”

“嘻～”

塞西莉娅在他的拥抱中软下来倚靠了会儿，马上精神起来，穿衣去洗漱，几乎是在小冲刺地跑进卫生间把自己打理干净，完成穿戴，然后向阿尔伯特冲刺过去。

彭。

重重地撞在他的后背上，从后面抱住他，把脸埋进衣服里，嗅着气味，感受温度，露出非常惬意和满足的笑容。

“好啦，快点吃饭。”“哦。”

猫姑娘带点不舍地松开手，她等会儿还会来，像过去很多个早晨一样，一种逐渐积累起来的默契。

阿尔伯特有早起锻炼读书的习惯，但从不在不必要的时候把妻子叫起来，只偶然间闲暇无事，泡杯茶翻翻书，就着书，再看看老婆的睡脸，就像拿泡菜下饭，可以很好地舒缓读书的枯燥和单调，是种不错的减压法，他喜欢安静，但身边有个闹腾的人，闯进他的世界里，增添几分生活气，倒也不错。

“我等会儿可能还要出趟门。”

他捧着茶杯说。

“图书室？”

“差不多。”

如果像先前的十几天那样，去公共图书室翻书，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在那边坐下，开始写笔记。

但今天的阿尔伯特却有意放慢了节奏，他看着窗外的雨：

“我可能要在路上等个人。”

“那我在图书室等你。”

塞西莉娅啃着面包点头道：“你快点过来哦。”

“尽量。”

他点头，聆听着令人心绪平静的雨声，将茶饮尽，放下杯子，亲了下她的脸再出门。

脚步缓而轻。

轻得他能听到怀表指针转动声，那是他去年买的，质量不错，相对而言比较精准，不必调校得太频繁，他把怀表保存得精细，因为翻盖上有塞西莉娅的照片，夹层里还留有她送的一缕头发。

阿尔伯特走进了过道里。

思绪在漫步间往前倒转，回到他还在公司的时候。

现在已经当上了技术部总负责人的伊度应该还穿着那件写有“老板最强”字样的T恤，那是从，【雷明顿通用技术公司】草创时对方就开始穿的东西，起因，似乎是他兑现了，“所有参与电报技术研发的人，都能在报纸上看到自己名字。”的承诺，伊度将报纸带回了家，他有了证据让家人们为他骄傲，他对这份带来荣誉和高薪的职位感到自豪。

伊度来自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他所拥有的只是在构造技术方面的热情，在他看来。

是男巫发掘了他，才有后来的成就。

那个叫阿西里斯的逃家二代应该刚刚离开岗位休息没几天，他用电报往公司总部发了命令，无论如何，要让那个恨不得把机器娶回家的家伙滚回去放假，阿西里斯同样有着相当程度的热情，还有精神里的叛逆，他不愿意接收父亲的财富和安排，沿老路走。

对他来说，阿尔伯特既是朋友，也给了他很好的发挥平台，相对的，一直在按自己想法给他铺路的父亲就成了阻碍。

所以阿西里斯一直不愿意回家。

还有【通用公司】里的其他人。

各自从各个地方，被技术型公司的薪资待遇吸引，或者纯粹为追梦而来，这在通用公司为数不少，很多年轻一代宁愿降薪也很愿意来，他们充满朝气和理想色彩，期望着能够大展宏图，各方面上，通用公司的发展轨迹确实挺符合他们对于未来的想象。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在过道中回荡。

阿尔伯特一边走一边回忆着。

他想起再往前，还在霍尔曼学院第七中级魔法学院时的事情，那时候七班刚起步。

被班主任强扣下【班长】职务的少年，秉持着无论如何要把班长的职责履行好，把一帮没有家长管教的孩子帮带好的想法，既不在乎被学生厌弃，也不在乎要求他们做事时是否被私下里编排地实行着种种管理，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当成过孩子，而更是个待在“动物园”里的饲养员，不断地修正一个个错误，督导他们的同时，也被他们所改变。

在家乡远在大洋对岸的情况下，七班被塑造为整体，大家既像朋友又像家人，少年少女们都渐渐对作为引导者的班长有了信任，学业和生活步入正轨。

直到十个学年结束。

七班终究散了。

那大多数正在斯莫兰的青年男女们究竟过得如何，已经成为了他不愿意细想的事情，阿尔伯特一直是个唯物主义者，可这时候却竟然有期望，期望他们足够好运。

还有更往前，一直关照他的雷明顿大叔与班德神父。

“女士，你可以出来了。”

他停在拐角，用斯莫兰语说。

“躲藏没有用，我能感觉到温度，听到呼吸，嗅到气味，请不要觉得自己藏得很好，对我来说，是你的感知实在太低效了，我知道你就在这儿。”

似乎，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总是不自觉地建立起联系，有那么多人对他寄托希望，总是有人认为他能够做到更多，而且。

“.....”

毫不意外地。

那个跟随着斯莫兰使团而来的未修行者贵族女人，走出拐角，走入他的视线。

“....你究竟是谁。”阿尔伯特罕见地犹豫了下，但仍问，“为什么跟着我，又或者，究竟想说什么？”

他说过，会处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