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了地铁站，森川悠选了一条人迹较少的小路，从包里取出刚买不久的排球，一路慢吞吞地往体育用品店走。

虽然个子不低，他的鞋码在男生中却并不是很大，爱穿的那双亚瑟士的鞋款店员找了很久，终于在仓库里找到最后一双，森川悠跳起来试了试鞋，依然是熟悉的脚感，用来参加比赛正好合适。

虽然不久之前还在东京上学，转学之后，森川悠却突然有种神户更适合自己的感觉，那里生活节奏更慢，打排球的话……也更合适。

在东京的话，迹部他们是《网球月刊》的常客，《月刊排球》也常常有佐久早圣臣和古森元也的报道，森川悠并不是喜欢曝光的性格，他一点也不想被关注。

迹部家的别墅离地铁站其实更近一些，森川悠估计他们这个点应该还在训练，就绕了点路去了冰帝学园。

“喂，同学……”

“黑色外套拿着排球的男生——”

被叫到的时候，森川悠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对方点出了自己的特征，然后，他才发现，在喊他的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只挂在树上的肥猫，树的下方，一个高个子银灰色头发的男生试图伸手去够猫，却被狠狠挠了一下。

“快把这个蠢货赶走，他卡着我肚子了！”

果然，被男生一推，大胖橘的肚子正好卡着树，出不来了。

森川悠：“……”

现在的妖怪一个比一个要求多，真麻烦。

银灰色头发的男生还在和胖橘作斗争，又被没轻没重地挠了一下。

森川悠终究是看不下去，把书包往身后一背，整个人纵身一跃，一只手攀着树枝，另一只手捧着猫的肚子往上挪，在他做这个动作的同时，高个子男生也反应过来，伸手把猫接了下来。

近距离接触，森川悠才发现对方比自己目测的还要高很多，比排球部个子最高的大耳前辈还要高一些，对方的长相也并非传统的日本人长相，更像是外国混血。

“谢谢，它让我担心了很久呢。”男生挠了挠头发，笑容格外爽朗。

“蠢货，我本来可以自己跳下来的！都怪你！笨蛋笨蛋笨蛋！”大橘猫张牙舞爪，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森川悠：“……胖成这样根本下不来好吗？”

橘猫：“——”“咻”地一下就要跳过来抓森川悠的脸，森川悠扭头躲过，大胖橘冲他“喵喵”狂叫了一路，最后溜进草丛里消失了。

森川悠正要离开，对方却盯着他的亚瑟士包装袋和背包看了一眼：“同学，你也是排球选手吗？”

森川悠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背包并没有关紧，露出了新买的三笠排球的花纹。

“我是音驹排球部的灰羽列夫，刚练排球不久，可惜怎么都接不好球，常被前辈们训……”

“稻荷崎排球部，森川悠。”

“阿悠也是一年级吗？稻荷崎在东京吗？好像没听说过这所学校呢……”

森川悠点了点头，见灰羽列夫有继续聊下去的迹象，他顿时脑门一痛。

在森川悠十几年的人生经历中，他最不擅长对付的就是天然自来熟的类型，比如冰帝的某位绵羊同学，不过这一次，不需要森川悠担心，因为路边突然跑来了穿着音驹运动服的矮个子男生：“列夫！！！你跑哪里去了？”

灰羽列夫浑身一颤：“夜久前辈！我在、在跑步……那阿悠，再见啦！”

森川悠冲对方挥了挥手，转身往冰帝的方向跑去。

……

夜久卫辅好奇地看了森川悠一眼：“列夫，你朋友？”

“刚刚认识的人，帮我救了树上的猫，不过他也是排球部的成员。”列夫挠了挠头发，“叫稻荷神还是……对了，是稻荷崎排球部，不过我没听说过这所学校诶。”

夜久顿了顿：“兵库县的稻荷崎高校。”

“夜久前辈知道稻荷崎？”

“IH全国大赛的队伍，实力全日本前三。”夜久卫辅眸光暗淡，“音驹这次没能入围全国大赛。”

“这么厉害的球队吗？”列夫拍拍夜久的后背，“夜久前辈不用担心，我会成为音驹的王牌的！”

“我一直很好奇，你这毫无根据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

虽然路上耽误了一会，赶到冰帝的时候，网球部还在训练，森川悠的身影刚刚出现在训练场外，短短一秒之内，一位同龄人立刻向他扑过来：“阿悠！”

森川悠正要把对方从自己肩上拎下来，只听对方怪叫一声：“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又长高了？超级羡慕啊！”

慈郎扑了一下，慢慢从森川悠肩膀上滑下来：“听迹部说你加入排球部了，稻荷崎排球部是《月排》杂志经常报道的队伍，阿悠你果然做什么都很厉害！”

所以说，他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这种直球的类型。

“进入高中之后总算找到人生目标了吗？森川。”迹部景吾眸光锐利，森川悠和他对视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嗯，多亏了小景你的鼓励。”

迹部轻哼一声：“既然决定了，就好好干。”

“如果小景不哼的话，我会更受鼓励的哦。”

“森川悠你这家伙！”

忍足侑士笑着勾住森川悠的脖子：“果然，阿悠你一来，小景的心情都变好了。”

“忍足，明天的训练量加倍。”

“小景，被我说中了对吗？”

“三倍。”

忍足侑士选择乖乖闭嘴。

升入高中后，国中三年级的天才们全部成为了网球部的正选，这也让冰帝成为了IH冠军的有力竞争者，唯一的对手就是神奈川的立海大，反而是东京都的老对手青学因为阵容不足的缘故，几次竞争中都输给了冰帝。

森川悠并不是网球部的正选，却在国中三年莫名其妙成为了网球部的编外人员，迹部曾经因为他出众的运动能力试图培养他，可惜森川悠比对方想象中还要固执。

“所以，当初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什么？”

“从国一开始，你每天都在学校里闲晃，除了排球部的训练场，路过那里的时候，你还会特意绕路，能让你这种散漫的家伙都在意的事情，一定有原因。”

森川悠停住脚步：“小景，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敏锐。”

“因为你这家伙……从一开始就不会隐藏自己啊。”

“那你能猜出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森川悠笑嘻嘻地看向迹部。

“——请我吃海鲜大餐吧，小景。”

“不华丽的家伙没资格点餐！”

“海鲜大餐~海鲜大餐~海鲜大餐~不然我就把你的光屁股照发到——”

“你可以再抠门一点吗？”迹部额头冒出三根黑线。

森川悠一点也不羞愧：“为了来见你，我已经花光了这个月的零花钱，这样吧，我请你吃牛奶雪糕。”

迹部景吾盯着他崭新的球鞋表示沉默。

“加监督一天慈郎的训练。”

“成交。”

森川悠慢悠悠地从包里拿出排球，一掂一掂，手指在慢慢熟悉球的触感和轻重，除此之外，不同的力度可以产生不同的距离感，在比赛场上，微妙的变化都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

迹部忽然叫住他：“森川，你帽子里好像有个东西。”

森川悠今天穿着一件连帽棉服，有些肿，他转过身，迹部把在他帽子里发现的东西放到他手心，是一个造型可爱的钥匙扣，黑白运动服的式样，运动服上印着枭谷两个汉字，内侧则贴着训练场的标签。

应该是在坐地铁的时候，枭谷学园的那个男生不小心掉进来的。

森川悠晃了晃钥匙：“小景，看来我不能帮你监督慈郎的训练了。”

“早知道你是个靠不住的家伙。”

……

每来迹部家一次，森川悠都会产生有钱真好的强烈感慨，当然，这只因为迹部是迹部的缘故，虽然家世出众，这家伙却相当受人信赖，真诚又执着，是个相当可爱的男孩子。

海鲜大餐让森川悠吃了个饱，饭后，两人分别占据了运动场的一角，开始了消食运动。

单人练习的话，除了垫球就是发球，森川悠连着发了几球之后，就看到迹部一脸专注地盯着他：“会为自己过去的胆小后悔吗，森川？”

“现在也不迟。”森川悠长舒一口气，跳跃，排球“砰”一声砸在球场上，“我并不后悔。”

“比过去华丽了一……”

“小景，我想吃牛奶雪糕。”

迹部：“……我不想吃。”

最终，森川悠还是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牛奶雪糕，因为是迹部家大厨做的，比超市里的口感更好，森川悠没忍住多吃了两碗，差点肚子疼。

“骗吃骗喝的家伙以后少来我家。”迹部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森川，你的本性已经无限接近于慈郎了。”

“因为小景是我最好的朋友嘛，在小景家和在自己家是一样的。”

迹部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和缓下来：“闭嘴。”

因为第二天要去还东西的缘故，森川悠只去冰帝网球部围观了两个小时，便往枭谷学园的方向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