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雕花大门,却没看到本会等在门口的那抹人影,连大狗都不知去了哪里。他走进去,环顾一周,却发现客厅里也空无一人。
心下正空茫中,突然闻到空气里传来的丝丝缕缕饭菜香,他莞尔一笑,脚下一转便往厨房而去。
明亮的灯光下,一道人影果然在流理台前忙碌。
望着那熟悉的背影,他心下不禁一片柔软,眼中却有些发热。这一幕,竟莫名觉得好像遗失了很久……
他轻轻走进去,好像怕惊动了什么一样,直到确定距离已经近到足够将人彻底揽住,让对方哪里都去不了后,才伸手从背后一下搂了上去。
被搂主的人微微一顿,便放松下来,温润的嗓音响起:“回来了?”
“嗯。”那么寻常简单的三个字,他竟莫名觉得怀念,将脑袋埋入对方的后脖颈处,用鼻尖摩挲着,像小狗似地嗅闻着怀中之人的味道,似呢喃又似撒娇,“我好想你,阿杞……”
对方似乎轻笑了一声:“早上不是才见过?”
“早上见过,就不许晚上再想你?”
怀中人微微摇了摇头,好像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是是是!”说着用手肘轻轻撞了撞紧紧揽在腰腹的手,“你这样,我没法烧菜了啊!”
他有些不愿意放开,反而有种恨不得将人揉进身体里的冲动,却也没法继续任性下去,又紧贴了会,才微微松开力道,却只是将交叉在其肚腹前的双手改为搭在对方的腰跨两侧,胸膛依然贴着对方的背部,将下巴搁到对方左肩:“明天周六,我们一大早就出发,去看梅花,再泡个温泉放松放松,好不好?”
“不行啊!我跟妈说好了,这周末要陪她去农场采摘草莓的。”
“她还缺人陪么?我去跟她说让别人去。”
“那怎么一样呢?而且你不也很喜欢么?还是最新鲜最甜最大个的。妈还说要做草莓酱来着,那个你也喜欢的,不是吗?”
“我只要一句话,会有一卡车最新鲜最好的草莓送过来。”
怀中的人似乎又笑:“那不一样啊!要不你也一起去吧?妈应该也会很高兴。”
“可我想跟你过二人世界……”
“下次吧!我们时间还长着呢?你也去看看妈吧。妈虽然不说,可总喜欢亲人陪在身边的。你下次有空,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吧?我感觉得到,妈其实很想你了。”
“……行吧,知道了。”他沉默了会,最终妥协地有些不甘不愿。他也不是不愿意去看母亲,只是他都为这次的两人行旅游计划了很多,梅花展,温泉行,还有烟花盛会,他甚至都跟负责人联系半包场,除了他们两人外只接待十个人,为了最好的体验。若是挪到下个礼拜,他可能又会没时间,再拖下去,梅花都要谢了。
虽然妥协了,但他终究还是有点不开心。回到集团里,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跟打仗一样,最近终于将那几个蛀虫关系户清理了出去,自己的人脉也布置地差不多了,这么长时间下来,总算有点成果,在集团里也逐渐站稳了脚跟,总算可以暂时松口气。刚好这个周末以空出来,原本就想温存一下的……
“那后天晚上的聚会,你跟我一起去吧?”
“……到时再说吧。”
他听着这模棱两可的回答,也不说话了。过了会放开了怀里的人,说了句:“我去换衣服。”便上了楼。
走在盘旋楼梯上,却不知为何踏空了一步倒栽下去——
静谧的黑暗中,楚昊洋豁然睁开了眼睛。
他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还处于那种一脚踏空惊险翻滚下去的天旋地转中,过了好一会才起身,却是又查看了下床上的情况,继而重新换了热水袋,之后走到了窗边。原来东方才刚露出鱼肚白而已,旭日还完全没个影。
时间还早,他却已了无睡意。
楚昊洋开了窗,凉爽的夜风吹拂起额发,也带来了新鲜的空气。他微微仰首,望着缓缓移动的云层。
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那么久远的事情。
已经不记得确切是何时发生的了,但好像是紫苑第一二年的时候。
楚昊洋向来对自己的记忆力极其自信,能那么高效地处理一个世界百强跨国集团公司的各种公务便也有赖于他那几乎堪称过目不忘的能力,却只有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如今想来,都是朦胧不清的。
人的大脑的确是很神奇的东西,有些东西一旦想要刻意去遗忘,便真的会慢慢地忘却。
但即便很多事情都淡忘了,可当初体会到的那一瞬间的感觉,却会始终盘亘着,在心里留下刻痕,怎么都忘不了。记忆可以遗忘或淡化,感觉却始终不会淡化,更不会消失。
那种被忽视的不甘与不安,不懂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的彷徨无措,以及如影随形的挫败感。母亲,工作,甚至冠军,好像哪一个都比他重要……
那时他会有疑问,甚至想要质问:爱人难道不都是把对方放在第一位的吗?可为什么在你心里,总有那么多的人事物会排到我前面!难道陈哥你最爱的不是我吗?难道我不该是你的唯一吗?
可面对那人成熟温润的模样,又什么都说不出口,连抱怨都做不出,就怕那人觉得他幼稚不稳重。他只想在对方面前展现自己最优秀最完美的一面,哪怕出租屋的时光里那人已经见过他最狼狈的一幕,可那些都是不可抗力,除此之外他还是想将自己好的那面呈现给对方。
而且那人对他总是温温和和的,说起话来又都很有道理,他纵然心里不渝,却也找不到辩驳的地方,甚至最后还只能跟着对方走。
那个时候满心的不甘和不解,总觉得自己在对方心中分量不够重,想要暗中去争个第一,最好是唯一。想让那人的目光全放到自己身上,不要总把时间和精力分给别人,哪怕那人是自己的母亲!
如今回头去看,却似乎有些明白当初那人的做法了。就好比那次梅花温泉行,那人先答应了母亲,所以不能食言,母亲想跟晚辈们多见见多处处,那人提议他多陪陪母亲更没错处,那人替他尽了孝道,反而他是一个不合格的儿子。
明明同样一件事,当时觉得委屈不甘,甚至心有埋怨,如今回头去看,却似乎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难道真的随着年纪渐长,人也会渐驱成熟吗?所以他当初,的确是幼稚了吗……
只是那会,他自己还浑然不觉,以为自己能处理好繁复的工作,能在勾心斗角里斗趴一大帮人,便也真觉得自己足够成熟稳重了。
楚昊洋不禁回头望向床边,一句呢喃自他微微翕合的唇间吐出,却转瞬消散在了夜风里,没能被第二个人听到——
“……所以你那时,是‘爱屋及乌’么……”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大地,云霞被染得如火如荼,瑰丽异常。
也将窗边的人勾勒出颀长轮廓。
楚昊洋便静静地站在霞光里,看完了整个日出。那背影,似暗沉,又似寂寥。
而他不知道,过去这两个多月里,另一个人已经在紫苑不知看了多少次这样的日出……
甚至,可能就在此时此刻,那个人也在瞭望东方,看旭日冉冉东升。
六点不到的时候,医院里已经渐渐开始有了声息。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不知这一天里,会有多少人喜极而泣,又会有多少人痛哭流涕。
上午的时候,有中医来给陈河杞做了针灸按摩,一段时间后,又有专家一起过来让他做坐立训练,以便促其能主动排痰,减少肺部感染的可能性。这样的坐立训练,每天都要上午一小时下午一小时。另外还增加了脚踏车训练等功能锻炼减少肌肉萎缩的情况。用这些新的方法代替原本的两小时一翻身,以期起到更好的护理效果。
楚昊洋全程陪同,时不时搭把手。
专家们的建议也是由专业人员主导,亲属辅助,一起参与对患者的照料,两者相辅相成,这是最理想的状况。医学史上存在的几个昏迷几十年的植物人最后能够清醒的案例,都离不开家属长年累月的耐心照顾,以及每日每日的交流刺激。他们推测,有亲近熟悉的人在边上更有助于刺激患者,从而达到唤醒的目的。
中午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雷阵雨。
陈河杞做完经颅磁刺激治疗后,楚昊洋遵照医嘱让他尽量多的感知外界环境,希望能有刺激作用,便将人抱到轮椅上,推着出去透透气。
雨后空气清新凉爽,不远处的绿植枝叶尚滴着水珠,剔透晶莹,洗涤人心。
“阿杞,你看,下过雨后,大地天空都干净了很多。”楚昊洋推着轮椅在水泥小径上缓缓前进,一边耐心地跟他说着话,描述眼前见到的一切景物,语调缓慢而清晰,“也不知道冠军会不会又玩水玩得一身泥污……”
“啊!说到冠军,它很想你啊!等你醒了,我带它来看看你吧。或者你去看它也好啊。就是要小心啊,它可能会兴奋地一下子把你扑倒在地呢!很重,也挺疼呢……那家伙好像越来越胖了……”
楚昊洋停顿了下,有些心虚:“我会让它增加运动量,控制饮食的,好像是有点超标了呢。”他又顿了顿,道,“要不还是你去监督它吧?我好像有点——拿捏不住它……”
“……我们都在等你啊!你早点醒过来,好不好?”
逛了半小时左右,太阳从云层间露出形貌,温度渐渐又开始回升,楚昊洋便将人又推了回去。
下午的时候,楚昊洋远程处理了些紧急的事务,正陪着陈河杞一起做功能锻炼时,又接到了总助的电话。
他一径听着,不时给与诸如“可以”“就这么办”此类的肯定回复,最后不知那头说了什么,他默了好一会,才轻声道:“名字叫,昊河慈善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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